四十一不愿醒來的夢(一)
書迷正在閱讀:月亮和城堡(先婚后愛,1V1)、佳心的幻覺(1v1)(妓女和嫖客)、梔子花 (父女1v1)、影子、徒亂人意、梅香雪夜(父子丼 古言1V2)、被困賽博世界之后[NPH]、開學(xué)第一天全校穿越、誰教你這么做反派的[快穿]、穿書耽美龍傲天(NP)
烈日驕狂,將層云都焚燃細(xì)碎。 閻崇駐地的校場上。 一群銅色鎧甲的士兵,手執(zhí)利刃,將玄色重甲的高大男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士兵們憤恨肆意,眼露兇光,仿若下一刻他們就會撲上去,將那男人削rou碾骨活活撕碎。 男人神情冷肅,他單手解下腰間的佩劍,置落在地。 骨節(jié)凸顯的手握著拳,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cè)。 就在方才。 秦蠻處罰了一名違反軍規(guī)的良人身階參領(lǐng)。 人剛剛架上刑椅,他手下執(zhí)領(lǐng)的士兵就圍了上來。 他們不僅僅圍了上來,還拔出了劍,將刀刃指向了眼前身為統(tǒng)領(lǐng)身份的秦蠻。 秦蠻掃眼四周,渾厚的聲音響起: “拿刀刃子對著統(tǒng)領(lǐng)?韋參領(lǐng)監(jiān)管不力,縱執(zhí)領(lǐng)士兵以下犯上,加十鞭?!?/br> “你!” 人圍之外,那因行刑而被脫了戰(zhàn)甲的韋參領(lǐng)只穿著一身中衣。 他火冒三丈指著秦蠻的方向大罵道: “區(qū)區(qū)賤奴!還真把自己當(dāng)了忌域軍領(lǐng)袖?!” 他高聲命令著眾人: “都給我上!砍死一個奴人,沒人怪責(zé)得了什么!” 士兵們沒有半點留手,真就卯著置他于死地的力量舉刀向他砍去—— 利刃逼近一刻,秦蠻以極快的速度雙手赤手握住了兩道利刃,刃尖離虎口僅僅一紙之距,卻因阻力之大半點都不能再近。 他握著刀刃雙手相交一扯,兩名士兵相撞倒地。 緊接著,其他人一擁而上。 為保證不傷人,秦蠻摒棄了八分的力道,僅將人撂倒在地便會作罷。而那些殺紅了眼的士兵們不同,他們抱著不死不休的意圖,每一刀都沖著秦蠻的命脈。 忽然一個士兵上前,直沖秦蠻雙眼撒了一把灰末,秦蠻側(cè)首躲閃時,那士兵舉刀就往他脖頸處砍去。 刀還未揮下,士兵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 秦蠻半瞇著眼,有力的手錮在士兵的脖子上,青筋虬結(jié)的手背因發(fā)力而微動。輕輕一提,手上的士兵便雙腳離地被單手掐舉, 那士兵滿臉憋紅,痛苦的扣著脖子上的緊箍,雙腳亂蹬著死命掙扎著。 “我十八歲入的斗獸場,至今已有十年。我可不懂手下留情。在斗獸場里,我若留了余力,今日,也沒這個命站在這里?!?/br> 秦蠻言罷,一把將手上的士兵甩置在地。 他們各個手提利器竟都未傷他分毫。士兵們看著滿地同伴,憤恨的眼中夾雜了不少畏懼之色。 秦蠻步步走向韋參領(lǐng),那些士兵也沒人敢出頭攔上前去。 “每場斗賽,勝者活,敗者死。十年,我手上的命連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我每天都在殺人,從未停止?!?/br> 他冷言如刃,刀刀指向坐在刑椅上的韋參領(lǐng)。他步步靠近,如山般的軀體擋在身前,將烈日遮蔽出一隅暗陰。 韋參領(lǐng)死咬著牙,不愿透露出怯意。 只見秦蠻拾起地上的長鞭,韋參領(lǐng)激動道:“你……你要干什么???” 陽光灑在鋒芒四溢的英俊臉龐,秦蠻沉聲厲道: “行刑?!?/br> —— 膳房外圍著許多宮人,他們不住的往屋里望著,卻沒人敢踏進(jìn)去。 膳房里,小滿身前擺著一盤又一盤各式各樣的糕點。 她左手一塊花酥,右手一片脆餅,嘴里還不住的咀嚼著。 她皺著眉,搖了搖頭,頹然的放下手中的點心。 抹了抹嘴邊的碎屑,小滿對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的宮廚說道: “花酥太精致了,脆餅又過于普通。不行不行。有沒有——食材樸素,制作簡單,味道驚艷的平民百姓吃的糕點?” 宮廚有些犯難,他撓了撓頭:“陛下恕罪,奴上到三代都是做御食的……平民百姓的糕點,著實不會?!?/br> 小滿對著膳房外的宮人們喊道:“那你們有人會嗎?” 宮人們膽怯的縮了縮腦袋,只有一名侍女上前欠了欠身道:“回陛下,奴們都是從小在王宮里長大的,平民家的吃食,少有接觸?!?/br> 這回?fù)Q小滿犯難了。 她抱手撐著下巴,思索著。 “傳帝側(cè)。” 她想到了。 小滿大聲對著門外的宮人道:“讓帝側(cè)速來見我!” 詹南客遵傳喚而來。 在步入膳房時頓了頓腳,仿佛在質(zhì)疑小滿怎會在這里。 “詹南客!快過來!” 只見灶臺旁的小滿招著手呼喚著。 還未來得及行禮,小滿就迫不及待的迎上來問道: “你會做糕點嗎?” 糕點? 詹南客看著那滿桌糕點,和站作一排的宮廚,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想學(xué)做一樣糕點!食材不能太奢貴,要用最廉價的食材。制作不能太復(fù)雜,不要用到太繁復(fù)的器具。最好特別一些,不能到處可見。但味道要讓人無法忘懷!我與宮廚們都只會做御食,平民的糕點都未接觸過。想著你什么都會,所以叫你來了。” 小滿近于他身前,仰首凝著他陷入思量的英眸。 良久,詹南客啟聲: “金苔石。” “?。俊?/br> “宮中何處有金苔石?” 詹南客問道。 金苔石。 河水邊長著菌苔的石頭被烈日灼曬,表面綠色的菌苔會變成金黃色,被稱為金苔石。 宮中潭湖無數(shù),卻如何都找不到金苔石。 索性,小滿直接拉著詹南客出宮,去宮外的河畔尋找。 這是河流鮮有人來到的一段。 人煙稀少過處的河灘上,最多見金苔石。 撫過河水的風(fēng)攜著一絲冰涼。 漣漣水波托著日輝,燦爛一片。 “詹南客,河中央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撲騰?!?/br> 小滿指著河上的方向說著。 本垂首拾著金苔石的詹南客,沿著小滿指向的方向望去。 “是人?!?/br> 說罷,他扔下手中的一捧石塊,解落著身上的外袍。 “詹南客!” 見他要去救人,小滿下意識擔(dān)憂他的安危,拉住了他的衣袖。 望著她捏住衣袖的手,他的眼底閃過了一瞬微波。 “沒事的?!?/br> 他溫聲說道。 衣袖從她的手中抽出。 詹南客傾身跳入了河水中。 不一會兒,詹南客從水中抱上來一個半大的男孩。 那孩子穿著一身早已損壞嚴(yán)重的衣衫,身上還遍布著傷痕。最為顯目的,是他手腕腳踝上勒紅的印痕。 他溺水昏迷,嘴唇失了血色,連指尖都泛著白。 “阿扶哥哥!” 一個女孩的聲音從遠(yuǎn)處響起。 隨聲望去,一群大大小小孩子跑了過來。 看樣子,是與溺水的男孩相識。 詹南客按壓著男孩的胸腔,迫他吐出來水來。他沉咳來幾聲,終于半醒了過來。 趕來的女孩跪坐在他身旁,焦急的抹著眼淚,不停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他的意識尚未清晰,嘴里不停念著“冷”字。 “屋里有火,阿扶哥哥,我?guī)慊厝ヅ?!”女孩伸手想扶起男孩。卻被詹南客插手打斷了動作。詹南客一把將男孩橫抱起來: “帶路?!?/br> 一路上,小滿跟在一群孩子的后邊。 穿過石灘,來到稀疏樹林中的一座廢棄獵屋里。 一群人走進(jìn)了屋子,只有小滿呆呆的站在院中,思緒游走。 那些孩子大多不到十歲。年歲最大的便是溺水的男孩,與守在男孩身邊的女孩。他們皆穿著破舊,身上帶著累累傷痕。 總覺得似曾相識,在哪里見過他們。 “天吶!” 那女孩從門里走出來,她扶著門口捂著嘴,不可思議的望著小滿,驚叫出聲。 看著女孩紅撲撲的嫩白小臉蛋—— 小滿想到了! “你是,險些被賣入奴營的那孩子!” 女孩走近小滿,蒙著汪汪晶瑩的淚眼,雙膝落地: “恩人!還能再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原來這個女孩,包括這里所有的孩子,以及那個溺水的男孩,都是那日在奴營外貨運廂內(nèi)救下的孩子。 名為阿扶的男孩相安無事,烤著火安然入睡了。 女孩說,她叫文素。阿扶是為了去河中抓魚才遇險溺水。 十余個孩子就擠在這個屋頂都損毀了一半的廢棄獵屋里?;鸲雅凿P跡斑斑的鍋里盛著剩食野菜葉,很是讓人揪心。 可這群孩子明明已經(jīng)被送去了救助坊,為何還會流落在外? “救助坊的官爺本來好好收留了我們。他將能尋得到家宅在何處的人送回,而像我們這些被丟棄遺棄,沒有家,無人惦記的。他就想著,再將我們賣回奴營里去?!?/br> 文素看上去不過十二三的年歲,卻一直都像有著成人一般的心思。 其余的孩子擁了上來,紛紛圍在小滿身周,哀求著:不要將我們送去救助坊。 “你們……都回不了家了?”小滿心中酸澀。 有的孩子不知家在何處,有的孩子從小在外流浪。阿扶父母雙亡,從惡毒親系的手中逃出。而文素,是被親人親手賣到了暗市。 他們無處可去,所以偎倚在一起,相互扶持的活下去。 “咕——” 一個孩子的肚子發(fā)出餓響,她羞澀的捂著肚子垂下了頭。 想到方才見到的那一鍋野菜葉,小滿問道:“你們這些天來,就吃那些野菜葉?” 孩子們點了點頭。 詹南客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他一身透濕,垂腰的長發(fā)還不停的滴著水珠。 小滿小步走到他的身邊,擔(dān)憂難掩: “冷不冷?你這樣可不行,會著涼的,走,我?guī)闳ベI身新衣服。石灘外就是一個集市,我們再為孩子們買些吃食。” 她在擔(dān)心他? 詹南客心中一緊,傾瀉出了久久困囚在懷的熱流。 他有些無措,愣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議般的看著她。 “你看,你的手這么寒。” 她握住了他尚且濕潮的手,催促著他快些動身。 他由她牽著,他跟隨著她的身后,就如上次她為他解圍,將他牽走。 這如夢般的不真實感讓他晃神。 手心上的溫度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若這是夢,他永遠(yuǎn)沉溺于此,該多好。 若這是夢,他多不想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