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確，我接觸了這么多人，你是最慢的。”他忽然呼出一口氣，感慨道：“不過有了你和布蘭格這層關(guān)系，交涉起來應(yīng)該會容易很多。之前的項目光是溝通就讓我頭皮發(fā)麻，這次可以交給你了?！?/br>
    楚諶只覺得一個巨大的擔(dān)子就要落在自己肩上，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和那位考古學(xué)家，怎么樣？”

    話音剛落，身旁的許惟寧就停住了。

    楚諶滿臉狐疑地看著他，就見他捏著兩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在身前的空氣中拉了一條筆直的線，異常認真道：“非常完美。”

    說完后還覺得不夠，又補充了一句：“我現(xiàn)在覺得她和我正在接近絕對同頻。”

    “看來我提前給你準備禮金這個想法是正確的?！背R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未雨綢繆有了比較令人開心的結(jié)果。

    許惟寧卻道：“不需要，非常巧，我和她都是不婚族?！?/br>
    楚諶還是第一次聽說不婚族去相親的，相當意外。不過想想許惟寧也是被家里逼得不得不落于俗套，那女孩子估計更是遭受了不可言說的人間疾苦，才會屈尊在平安夜出現(xiàn)在相親宴上。

    婚姻這種東西，楚諶感受過，的確不覺得有多美好。因此他對這兩人的決定高度贊同，點了點頭道：“戀愛果然得認知成熟之后再談，才能少走彎路?！?/br>
    又過了一兩周，楚諶手上的課差不多都結(jié)了，還有兩門的考試等著監(jiān)考。

    t大有幾個學(xué)院的學(xué)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期末考試，提前買票回家。走在路上都能看到不少拉著行李箱，洋溢著放假喜悅的少年少女，一刻不停地往校外奔去。

    楚諶趕去給學(xué)生上本學(xué)期的最后一節(jié)常課，順便通知期末考試時間。走在路上時接到了凱布爾的語音電話，約他今晚一起吃個飯，說正好是周五。

    楚諶今晚沒什么安排，很干脆得就答應(yīng)了。

    上課時學(xué)生一個個精神不振，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想回家”四個大字。楚諶被感染地也有些心神不定，干脆大筆一揮給他們把期末考試的重點全講了，并通知他們周一考試。

    下午在辦公室畫圖時，他再次接到了呂懿的電話，這回不是國外那個跨洋號碼，而是浦市的這一個。

    楚諶沒有再拒接。他走到辦公室外的走廊上，接起了電話。

    “店里打電話給我，說手表可以取了，但需要你也在場，今晚有時間么？”呂懿的聲音一出，上午那種心慌飄忽的感覺忽然就沒了，楚諶的腦子此刻無比清醒。

    他恍然大悟，原來課堂上的心神不定是因為預(yù)感到了今天會發(fā)生一些意外。

    “沒有時間，改天吧?！背R實話實說。

    呂懿卻覺得他在推脫：“我明天要走，你什么時候下班？我去學(xué)校接你?！?/br>
    楚諶沉默了一會，跟他確認：“這是最后一個步驟了對么？”他不想再因為這塊手表一次又一次跟呂懿牽扯著見面。

    他不舒服，自己也難受。

    兩個活生生的人硬被一個冷冰冰的外物束縛住了，被迫做出一些互相關(guān)懷的，客氣有禮的，親近友愛的反應(yīng)。

    “嗯，取完手表這件事就結(jié)束了。”呂懿不知怎么，嗓子忽然低沉了許多，聽起來有些不太開心。

    楚諶目視著窗戶外又有三三兩兩的學(xué)生拖著行李箱遠去，轱轆摩擦地面的聲響讓他異常平靜：“5點半，南門外?！?/br>
    掛掉了呂懿的電話，他給凱布爾發(fā)了個信息，說自己晚上臨時有點事，大概要八點左右才能到達餐廳，詢問他是否需要改期。

    凱布爾回得很快，讓他不用擔(dān)心，自己會和餐廳調(diào)整預(yù)約時間，八點再見。

    楚諶回到辦公室后，放空了幾分鐘，熟識的老師問他怎么了，臉色有點發(fā)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一邊給自己充上了暖手寶，一邊說是在外面接電話凍的。

    旁邊另一位外省的老師跟著吐槽了浦市的冬天：雪下的少就不說了，還老下雨，一下雨就跟冰條子往臉上抽似的，骨頭都凍得發(fā)疼。

    此時此刻楚諶的確覺得骨頭發(fā)疼，倒不是真被凍到了，而是【無法再和呂懿見面】這件事居然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深層次的恐懼。

    恐懼源于希冀。

    楚諶更驚恐于自己居然還留有希冀。

    呂懿開的車還是上次那輛，啞光黑的suv，帶著一個低調(diào)的車標，看起來并不像是呂懿會買的車。

    楚諶上了后座，眼尖地發(fā)現(xiàn)中控臺上擺了一只趴著的，憨態(tài)可掬的小豬擺件。他頓時覺得身下的座椅像長了千萬根尖刺，將他刺得體無完膚。

    浦市的晚高峰依舊叫人詬病，他們足足開了一個小時才到，兩人一路無言。

    楚諶不知道在想什么，車子穩(wěn)穩(wěn)地停在商場地下車庫，他還在發(fā)呆。呂懿從前門下車，走到后車門處拉開門，對上了他茫然無措的眼：“諶哥，到了。”

    楚諶立刻恢復(fù)冷淡的表情，從容地下了車。

    這次呂懿沒有喊他一起進vip室，核對完身份信息后楚諶獨自一人在柜臺邊閑逛，漫無目的地欣賞著手表中絕美的藝術(shù)品。

    這情景同當年他獨自一人買表時別無二致，唯一不同的就是心境了吧。那時他受了網(wǎng)絡(luò)愛情宣言的蠱惑，覺得買塊手表就代表什么“余生時光皆與你共度”，私心買了一對，

    但呂懿的疏離漠視讓他清醒：愛情從來不是送一件有什么寓意的禮物就能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