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是為了兩個孫子念書，要不然，李氏還真不舍得在鎮(zhèn)上租房子，生活成本太高了。

    “吃飽了？”看著三個孩子吃完整整六個餃子，李氏笑著問。

    錢有福拍拍有些微凸的小肚肚，又看看旁邊同樣吃的一臉滿足的錢有德跟小胖，笑著點頭，“吃飽了，奶，我跟哥哥、小胖去念書了?！?/br>
    “好好，去吧去吧。”

    李氏笑著擺手，等三個孩子拉拉扯扯進(jìn)了錢有福他們那屋，李氏才轉(zhuǎn)頭跟周氏道，“我記得小胖他家是賣糕點的吧？不知道他們是開的鋪子還是擺攤？要是擺攤，不知道咱們能不能在他們附近也擺一個？”

    第034章

    “這個今天小胖娘過來問阿福念書的事, 我還真問了?！?/br>
    畢竟來鎮(zhèn)上之前就說了要擺攤，她自己也想擺攤，這樣就算以后家里不愿意或者沒法供阿德、阿福念書, 她也能自己靠擺攤來供。

    周氏用抹布擦了擦桌子，把三個孩子剛剛吃飯的碗收攏了一下道, “小胖娘說, 鎮(zhèn)上擺攤不是隨便準(zhǔn)備個攤子就能擺的，要先去衙門那邊報備，報備完后, 衙門那邊會給安排地方，咱們只需要根據(jù)攤子大小, 每個月去衙門交不同數(shù)額的租子就行了?！?/br>
    “那你可打聽了租子大概多少？”

    周氏點頭，這個自然, “最小的攤位一個月六十個大錢，中等的一百個大錢, 最大的三百個大錢。我想著我要是擺攤，也就是賣賣茶包、香包之類的, 也不需要多大攤子, 應(yīng)該最小的就夠了?！?/br>
    李氏點頭，“明兒我跟你一塊

    去看看，看完我再回去?！?/br>
    “行, 娘，您給掌掌眼?！?/br>
    廚房這邊婆媳倆有商有量，氣氛和諧融洽。

    錢有福這邊也差不離。就是之前沒有小胖的時候, 兄弟倆都是一人一邊學(xué)習(xí)互不打擾。

    今天多了個小胖, 還要教小胖念書，怕打擾到他哥寫字, 錢有福想想就把小胖帶到了院子里。

    兩個孩子還是坐在剛剛的小桌前，捧著本《百家姓》你念一句我跟著念一句。

    小孩子的聲音清脆中帶著點奶音，在夕陽的余暉中為柳樹巷增添了不少文氣。

    帶著小胖讀了幾遍之后，錢有福開始讓小胖自己讀，他在旁邊幫著糾錯，等揪了幾次錯，小胖字都會念，音也沒再錯了，他才把自己的《千家詩》拿出來，跟小胖一起，一個念《百家姓》，一個背《千家詩》。

    “哎呦，這是誰家孩子在念書啊？聽著真好聽，跟唱歌似的。老楊是不是你家小胖？聽著有一道聲音好像有點像?！?/br>
    夕陽即將落下最后一點余暉，小胖爹娘推著板車跟許多從外面做工回來的人一起進(jìn)了柳樹巷。

    小胖爹彌勒佛似的笑著點頭，“好像是。平時我們做生意，家里也沒個人帶他，就把他扔袁夫子那去了，今天剛送去，估計是跟阿福去他們家去了?！?/br>
    “今天剛送去就會念這么多文章了??？！你們家小胖這不得了啊，沒準(zhǔn)將來能讀個秀才老爺出來呢?！?/br>
    “哪兒呦，可不敢這么想，就找個地方讓他待著罷了?！毙∨值蜌獾男π?。

    錢有福家隔壁人家正好開著院門端著碗在門口吃飯，聽到這話，朝旁邊努努嘴，“老楊，你認(rèn)識新搬來的這家人??？這家是做什么的？我跟你說，隔壁這兄弟倆可不得了，我剛剛可是全程聽著，小胖那書都是隔壁那個看著才三四歲的小奶娃教的?！?/br>
    “小奶娃教的？你不會聽錯了吧？那孩子我昨天見了，還沒我家小兒子大呢。咋可能？”

    巷子里這兩天見過錢有福的都不信。只心里有數(shù)的小胖爹娘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小胖，阿福，小胖在這兒嗎？”走到錢有福家門前，小胖娘停下板車上前輕輕敲門。

    “在，娘，我在”，門應(yīng)聲而開，小胖手里還捏著書，從里面歡歡喜喜的跑出來。

    小胖娘看了直樂，笑完上前牽小胖的時候，順手就把一包包好的點心塞到了跟在小胖身后出來的錢有福手里，“今天小胖勞煩你們了，這個點心是嬸子新做的，特別適合夏日里吃，清清涼涼的，你們留著嘗嘗。”

    “多謝嬸子?！边@都是正常的人情往來，錢有福想著平日里李氏、周氏處理這種事時的樣子，并未過多推辭，便大大方方接了下來。

    小胖娘見了錢有福的待人接物，心下實在喜歡，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錢有福小腦袋。

    錢有福：……

    “走了？”

    錢有福回到房間，錢有德停下手里寫字的動作，轉(zhuǎn)頭看向錢有福。

    錢有福點頭，“接走了，嬸子還給了一包點心，娘跟奶都不吃，讓我拿來給你做夜宵。哥，你今天還是要很晚嗎？你這兩天怎么這么晚？”

    “要考試了，你不知道嗎？”

    錢有德詫異，他以為他弟知道來著。

    “什么？考試？什么考試？”錢有福懵，噠噠噠快走幾步走到他哥跟前問道，“夫子什么時候說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們也考嗎？”

    錢有德點頭，“四個班都考，這跟我之前跟你說的，我們私塾有模擬考試一樣，算是我們私塾的特色了，每個月都會考一次，不過主要還是前面甲乙丙三個班，你們班估計就是考考背書，可能夫子就沒特意跟你們提。”

    考背書？那他可以，錢有福松了一口氣，又好奇的問道，“那你們怎么考？考什么？”

    “我們主要考貼經(jīng)、墨義、作詩和簡單的算術(shù)，甲乙班還會加上雜文、策論。”

    “？上了丙班就要考作詩？”錢有福震驚。

    錢有德頭疼點頭，作詩也是他的一個弱項，他也不會作詩。

    他現(xiàn)在只知道格式、韻律，其他的都是生搬硬套，有時候做出來的詩連語句都不通順，只能逐詞逐句的改。“等這次考試考完，我先教你作詩的格式、韻律，你先練起來，免得到時候跟我一樣?！?/br>
    “哦”錢有福戚戚然點頭，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學(xué)作詩，錢有福第二天跟小胖去私塾，情緒都不怎么高。

    “阿福，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覺你今天好像不怎么高興的樣子？”進(jìn)了班級，小胖湊到錢有福跟前悄聲關(guān)切的問，“是不是跟阿德哥鬧別扭了？

    “還是哪里不舒服？”趙云祥補充。

    “都沒有”錢有福搖頭，半晌才幽幽開口道，“我們要考試了，而且進(jìn)了丙班之后就要考作詩，你們知道嗎？”

    恍若一道驚雷在空中炸響，聽到‘要考試’三個字，丁班所有人，全都朝錢有?？戳诉^來。

    有人不信，問錢有福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也有人問錢有?？际裁?？什么時候考？

    一時間班里七嘴八舌，分明只有十幾個孩子的教室這會兒卻跟養(yǎng)了一百只鴨子似的，吵的錢有福直想死。

    同樣想死的還有王杰，本來他不服氣自己背書還不如錢有福一個三歲小娃娃，這兩天晚上偷偷熬夜背書，這會兒就有點犯困，再聽到這些人這么大聲的吵嚷聲，王杰恨不能把這些人全都扔出去。

    “別吵了?！苯K于，王杰忍不住爆發(fā)，所有人全都被嚇了一跳。

    教室一瞬間安靜的落針可聞。

    錢有福原以為王杰會跟著說點什么，結(jié)果這孩子吼完就沒聲了，錢有福不得不裝作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道，“自己都學(xué)了什么？自己還不知道嗎？至于夫子怎么考？那還不明顯嗎？我都還不會寫字呢，當(dāng)然只能考背書了。”

    “對哦”，眾學(xué)生恍然。想通之后，也不圍著錢有福吵了，全都趕緊臨時抱佛腳背書去了。

    “今天大家表現(xiàn)都不錯?！痹蜃硬恢厘X有福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要考試這事，還當(dāng)孩子們突然長大了，懂事了，心里雖然有些詫異，課上依然捋著胡子笑著把丁班的所有孩子都好生夸了一通。

    夸完之后，才說了明兒上午考試的事，“到時候，甲乙丙三人有其他人監(jiān)考，你們班挨個根據(jù)順序去考房旁邊我休息的地方找我?！?/br>
    所以他們班是挨個考？

    錢有福第一次見這種考試方式，就還挺新奇的，而且各人學(xué)習(xí)進(jìn)度都不一樣，這到時候要怎么給出排名？

    “誰跟你說會給排名？”王杰從茅房出來無意中聽到錢有福跟趙云祥說起這個，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夫子只會打甲乙丙三等。”

    等級？這確實也是個方法?！澳强嫉暮?，夫子會有什么獎勵嗎？”他隱約記得他哥之前好像說過，如果考得好，夫子會有獎勵來著。

    王杰：“有，不過這只是每月一次小考，所以獎勵不多，甲等獎勵一刀普通竹紙。如果是每年年尾大考能考到甲等，能得到一刀紙、一根毛筆，還能得半兩銀子?！?/br>
    “半兩銀子？這么多？”都差不多趕上他半年的束脩了，錢有福驚訝的小嘴微張。

    趙云祥很有見識的搖頭，“也不算很多吧，聽說外面有些大書院為了吸引人才，激勵里面的學(xué)生努力學(xué)習(xí)，平時每月一次的月考獲得第一的人就能得一兩銀子呢，年底大考第一更是能得十兩銀子呢。”

    好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個更財大氣粗。錢有福咂舌?？墒怯惺裁崔k法呢，財大氣粗的現(xiàn)在距離他還太遠(yuǎn)了啊，他現(xiàn)在只能先想著怎么樣把眼前這一刀竹紙先拿到手再說。

    第035章

    有了一刀竹紙這顆胡蘿卜吊在前頭, 錢有福對待這次突如其來的考試非常重視，第二天早早就起床把他目前為止學(xué)過的所有內(nèi)容，從頭到尾又背了一遍, 輪到他被袁夫子叫過去的時候也非常認(rèn)真，小臉繃著緊緊的。

    袁夫子看著進(jìn)來的小人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認(rèn)真的樣子, 心下好笑, 面上卻依然一本正經(jīng)。只是在要開口出題考察錢有福時，想到小人兒過來的第一天在門口給他背書那自信驕傲的小模樣，再想想小人兒

    這幾天的表現(xiàn), 突然口風(fēng)一轉(zhuǎn)沒有考察背誦，反而問起了錢有福是否學(xué)過算學(xué)?！拔衣犇愀缯f, 你算數(shù)非常厲害?！?/br>
    “啊？也，也就一般般厲害吧?！睕]想到袁夫子會突然問起這個, 錢有福有些磕巴的道。

    “一般般厲害？”袁夫子捋著胡子努力忍住笑意點頭，朝旁邊點了點, “那正好，我這給你哥他們出的算學(xué)題沒注意多了一份, 你來做做。”

    錢有福：“不, 不背書？”他的排號不是第一個，他剛剛來的時候已經(jīng)問過前面的人，明明其他人都是背書來著, 頂多像王子明他們被要求多寫一幅字，也沒聽他們說要寫算學(xué)??？怎么到他這就要寫這個了，而且還是他哥他們做的。

    袁夫子搖頭, “不背, 你就考這個?！?/br>
    “好吧?！卞X有福點頭，幾步走到袁夫子旁邊坐下, 拿著那份試卷開始看。

    試卷上題目其實不多，內(nèi)容難度大概在上輩子小學(xué)二三年級的水平，主要是加減乘除的考察。對于錢有福來說，可以說一點難度都沒有，屬于錢有福心算就能解決的程度。

    對他難度最大的反而是書寫。

    錢有福還小，才三歲，骨頭軟，握筆的時候沒有力氣，用的又是錢有福只能用來隨手涂鴉的毛筆，寫出來的字，嗯，就挺讓人一言難盡的。

    袁夫子看的卻很認(rèn)真，甚至從錢有福寫對第二題開始，他的目光就沒從錢有福的手上離開過。

    等到錢有福把這張試卷全部寫完，袁夫子驚喜、狂喜之余臉上難得露出幾分鄭重。想要讓錢有福繼續(xù)試試乙班算學(xué)試卷的手蠢蠢欲動，不過最后還是按捺住了。

    “夫子？我做好了?！卞X有福不知袁夫子情緒起伏，試卷寫完后，將毛筆放到筆山上，忍住想用衣袖把沾染上墨水的小手擦一擦的沖動，抬頭恭敬的看向袁夫子。

    袁夫子輕咳兩聲，努力壓下激動的情緒，點點頭，“可會作詩？”

    這個還真“不會?！卞X有福搖頭。

    袁夫子捋捋胡子眼中含笑，“沒事，不會就學(xué)，沒人天生就會。從明天開始，你每天給我交一首詩?！?/br>
    “啥？每天交一首詩？可是夫子我還沒學(xué)寫詩呢。”錢有福嘟著小嘴不咋愿意，而且夫子這個要求明顯不合理。他都還沒學(xué)呢，寫啥寫。

    然而袁夫子這次態(tài)度卻很堅決，甚至為了說服錢有福，把他哥都搬了出來，“難道你想跟你哥一樣？到了丙班還寫首詩都發(fā)愁？還是說你升了丙班后，就不想拿甲等了？”

    “夫子的意思是，我這次能拿甲等？”錢有福雙眼放光。

    袁夫子矜持的點頭，“但是如果你不提前練習(xí)作詩，等升了丙班，綜合評下來，你這甲等，懸?！?/br>
    錢有福： …… 好吧，看來這事是必須做，那“能不能少一點？每天一首是不是太多了點？”錢有福小聲嘀咕，嘗試著跟袁夫子討價還價，“要不一個月一首？”

    袁夫子淡淡的看了錢有福一眼，“一個月一首你還不如不寫。這事沒的商量，頂多兩天一首?！?/br>
    “十天？”

    “兩天。”

    “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