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聽到言驚蟄那聲斬釘截鐵的“不”，她整個人都愣了愣，嘴邊的話打了個頓，有些遲疑地確定道：“……你說什么？”

    言樹苗與趙榕母子連心一般，望著言驚蟄，很驚奇地睜圓了眼睛。

    在趙榕開口前，言驚蟄就隱約料到她的目的了，所以并沒有驚訝，拒絕得十分平靜。然而迎上言樹苗的眼神，卻被猛地扎了一下心窩。

    但他還是沒松口，繼續(xù)與趙榕對視著，重復他的回答：“我不愿意?！?/br>
    服務員端菜過來了，是趙榕提前點好的，份量可憐的餐品盛在過大的圓盤里，隔在二人之間，透出華而不實的精美。

    “慢用?！?/br>
    “謝謝?！毖泽@蟄條件反射地露出微笑，連忙向人家點頭致意。

    上菜的插曲打斷了趙榕的愣神，她收斂神色，攬在言樹苗肩頭上的手指緊了緊，疊起腿，向后靠在椅背上。

    這是一種不悅與警惕的姿勢。

    “為什么呢？”她問言驚蟄。

    言驚蟄的視線還沒從菜上移開，見趙榕沒有動刀叉的意思，他先用白水涮了涮面前的餐具，往盤子里叉了幾塊牛rou。

    趙榕看著他小家子氣的舉動，皺了下眉，又飛快恢復。

    “吃東西。”言驚蟄盛好rou，欠身將盤子遞給言樹苗，“不是說餓了嗎？”

    言樹苗來之前是喊了餓，可這會兒他吃了甜品，心思也早就不在吃東西上了。

    “爸爸，”他慢吞吞的接過盤子，轉頭看看趙榕，又皺著小臉看言驚蟄，“為什么不能去mama那里呢？”

    趙榕先宣示性十足的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聽到了嗎？

    言驚蟄從否認過趙榕作為母親的身份，盡管她真的算不上一個稱職的mama。不管心里多么復雜，他也沒阻攔過言樹苗和她見面。

    可趙榕今天的言談與態(tài)度，他真的完全無法接受。

    淺淺的吸了口氣，言驚蟄壓住失望的情緒，對言樹苗說：“去找剛才的經(jīng)理叔叔，讓他幫爸爸拿個新盤子。”

    “喊服務員不就行了?！壁w榕“嘖”一聲就要招手。

    “爸爸用我的?！毖詷涿缫舶炎约旱谋P子推過來。

    言驚蟄沒接，難得對著言樹苗嚴肅起神色：“去。”

    言樹苗很少被兇，有些委屈。

    趙榕看出言驚蟄是有話想對自己說，摸摸他的腦袋瓜：“去吧?！?/br>
    小孩兒一步三回頭的跑去要盤子后，言驚蟄抬起眼，正視著趙榕問：“為什么要不了孩子了？”

    “身體壞了?！壁w榕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換了個方向疊腿，“女人的事兒，你不明白?！?/br>
    言驚蟄并沒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委，他直輕聲追問趙榕：“如果能要呢？”

    趙榕一愣。

    “如果能要，能和你現(xiàn)在的……丈夫，有自己的小孩，你會回來找言樹苗嗎？”

    “如果真的放不下言樹苗，這幾年你是怎么狠下心，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呢？”

    這個話題先前兩人一直規(guī)避著，趙榕自知對這爺倆的虧欠，不好意思主動提，幸好言驚蟄骨子里不是刻薄的人，默契的給她留著這個臉面。

    可現(xiàn)在他不得不把話攤開來說。

    “你說想接他過去一段時間，是想著萬一還能生，再把他……”

    “我知道這些年你一個人帶著兒子不容易?！毖泽@蟄還想接著追問，趙榕聽得臉頰發(fā)燙，匆匆打斷他的話。

    “當年我……確實有苦衷，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意思?？傊俏覍Σ黄鹉悖阋矂e這樣想我，他是我生的，我是他親媽，不可能不想他?！?/br>
    “這樣吧，”趙榕沉思著捋了捋鬢發(fā)，掛在耳后，眼神里注滿誠摯，“孩子以后就跟我，你一個男人，帶著孩子也不好再交朋友成家?！?/br>
    “至于這些年養(yǎng)孩子的錢，我會補償你的。你想要多少？”

    言驚蟄錯愕了一瞬，緊跟著就抿起嘴角。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他搭在沙發(fā)邊沿的手抓了抓布料，“不是錢的事情?！?/br>
    “言樹苗是你生的，你是他mama，但我也是他爸爸。我一直帶著他，他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br>
    “你不能把他當個想扔就扔，想要就要的物件?！?/br>
    聊到這個份上，就注定不會再有好聽的話了。

    趙榕的表情微妙又復雜的變換了一會兒，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拿起杯子抿了口水。

    “驚蟄，”她把杯子擱回桌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你還真不是他爸爸?！?/br>
    第 61 章

    從公司出來時是下午三點十分, 段從坐進車里，先降下車窗點了根煙，然后拉開微信掃了眼。

    跟言驚蟄的聊天框還停留在上次的對話，不知道他和趙榕的見面約在中午還是晚上, 到現(xiàn)在也沒發(fā)個消息。

    盯著屏幕看了會兒, 他在窗沿上架起胳膊彈了彈煙灰, 將手機扔到旁邊, 準備開車出去。

    微信幾乎是同時響了起來, 段從動作一頓, 立馬把手機撈回來，卻是韓野發(fā)來的消息：女朋友回他媽那兒了，預約一下晚上的飯搭子。

    “什么意思？”韓野往銅鍋里七上八下的涮著毛肚，瞪眼瞅著段從，“他跟他前妻又搞一塊去了？”

    “會不會說話？”段從輕輕“嘖”了聲, 沉默兩秒，“應該是要聊孩子的事。”

    “狗屁?！表n野對于這個說法十分的嗤之以鼻，“真要只是為了孩子, 那你著什么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