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溫度計測出來是三十八度五，陳萃有點怕，想問莫賢他發(fā)燒都是吃什么藥，因著太晚了把莫賢打擾起來也不好，就擰了毛巾給他擦，乞著物理降溫有用。

    他中途醒過一次，想把在床邊趴著的陳萃抱上床，磕著陳萃肋骨了，陳萃在凌晨兩點跟他大眼瞪小眼，都是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疲乏的望著彼此。陳萃摸他額頭，實在摸不出，只好額頭貼著額頭，仍覺著燙。嘆氣說：“明天去醫(yī)院吧?！?/br>
    他反倒好心情的蹭蹭陳萃的鼻尖，要抱陳萃睡覺。

    不是他把陳萃抱在懷里而是他偎在陳萃胸前，陳萃撫著他頭發(fā)，難以入睡。

    后來迷糊到天亮，困頓的眼皮沉重，掙扎著要起床，想起來自己請假了。挪挪，蹭蹭，摸他的額頭。一系列動作下來沒睜過眼睛。猛然驚醒，正正看到武成晚那雙清明的眸眼，燒退了。

    他親親陳萃，下床。陳萃叫道：“小晚，再量一次體溫吧。”

    他沒有回應(yīng)，陳萃又叫了一遍，“小晚，測體溫?！?/br>
    武成晚到衣柜前取衣服，陳萃忽的覺得不對勁，到他跟前，用手語問：燒退了？

    他點頭，弓腰退了睡衣，正系襯衫的紐扣，筆直修長的手指頓住，緩緩看向陳萃。陳萃如一條影子，被他黯淡的釘在原地。

    你為什么不說話？他問。

    陳萃彷徨，啟唇道：“小晚，你別嚇我?！?/br>
    他看著陳萃的口型，扯了扯嘴角，跌回床上，用手語告訴陳萃：我不起了。

    總是這樣的，他安安靜靜地躺著，感受這失真的世界到底能帶給他什么。

    陳萃碰碰他的手，道：你跟我去醫(yī)院檢查。

    他回：發(fā)燒過后有段時間會這樣，沒事。我不去。

    陳萃著急：換個醫(yī)院看看。

    他笑：沒用。你去上班，不用管我。

    陳萃努力道：有用，多看看，我有認識的醫(yī)生，我托他幫忙打聽。

    武成晚碰碰他眼下小痣，說：哥哥，怕我聾是嗎？我還沒聽你說過愛我，聾了到底是我虧還是你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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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3 章

    我虧。陳萃手語打的飛快，好像生來就有那么熟練，很久沒用，他也有些詞不達意。道：我找醫(yī)生，你別怕。

    武成晚回：這是常有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

    陳萃被他習(xí)以為常的無力感給挫敗，他并不是時時都準備好面對這個世界。陳萃陪他躺下，窗外已經(jīng)放晴了，陽光把玻璃照成透色，如同涂抹的糖漿，原來早晨有那么亮。

    他們好像兩具并排的尸體。

    陳萃被自己的想法給震詫住，不由得扭頭去看他。他在思索，明明聽不到，偏偏感知又格外清晰，同樣的扭過頭，在早晨過曝的陽光下看他。

    大抵是因為聽不到，他的目光沉下去了些，穿透力令陳萃睫毛顫了顫。陳萃張開雙手，他覆上來，耳鬢廝磨，手掌附著在后背，體溫在朝早顯得熱烈。

    陳萃聽到他的鼻息，他在想什么，他在失聰?shù)倪@一刻里想什么。陳萃在他頸窩里埋了埋，突然想哭。

    他決計不跟陳萃去醫(yī)院，陳萃不得已問莫賢，莫賢叫陳萃隨他吧，這事確實有，去了醫(yī)院也檢查不出什么。誰愿一遍遍被別人強調(diào)自己的缺陷。

    陳萃只好找自己的醫(yī)生，問：老師，你有看耳科看的好的醫(yī)師朋友嗎？

    他叫醫(yī)生叫老師，就好像不愿意承認自己生過病。

    醫(yī)生回：怎么了，你不舒服？

    陳萃說：不是我，是他。

    醫(yī)生反應(yīng)很快，問：你和他遇上了？

    奧，陳萃已經(jīng)很久沒找醫(yī)生咨詢過了，上次拿藥他也沒提過這事，就回醫(yī)生說：是的，我們在…嘗試交往。

    陳萃根本無從定義，醫(yī)生要他坦白，所以他從不在醫(yī)生面前說一切自以為的觀點。

    但當(dāng)他發(fā)出這條消息后，還是跟了一句：在一起了。

    我們在一起了的。

    醫(yī)生說：那挺好，你藥吃完了嗎？

    陳萃：沒有，我沒那么不能自控，就把藥停了。

    醫(yī)生回他：好的。

    陳萃沉不住氣，說：老師，你幫我問問好嗎？他不舒服，我們有錢。

    醫(yī)生：可以，聯(lián)系過后回復(fù)你。

    而武成晚因為婚禮取消這件事，被武霈叫著回去，甚至不管是不是工作日。他耳朵還沒恢復(fù)，什么也聽不到，武徽金給他發(fā)短信，說：成晚，爺爺叫你。

    莫賢在武徽金后面給他來消息，叫他等她下了班一起回武家。

    他上次見武霈還是訂婚宴，已經(jīng)半年多沒見過了。傍晚，天長的七點半仍有霞云，暗不下去。他和父母一起回的，武徽金對他管的沒那么嚴，莫賢這兩年出奇的好說話，他長這么大仍在桎梏他的就好像只有武霈。

    武霈橫眉豎目的問他為什么取消婚約，他聽不見這事約略就莫賢一人知道，所以他看武霈看的認真，看老頭上唇留的灰白的胡子，要奓起來似的，對他挑剔。說什么他一個啞巴，不趕緊找個媳婦兒成家，再過幾年三十好幾，這種條件還能找著人嗎？

    他自看到武霈的啞巴就闔下眼簾，不看就不知道武霈在說什么，清凈的昏昏欲睡。武霈罵的起勁，得不到他的回應(yīng)，反而看上去老神在在的模樣，惹惱了武霈。武霈端起手上的空茶碗，朝他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