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哦，這時候不想著當(dāng)哥哥了？

    武成晚揶揄陳萃，可他臉上表情看起來也沒有多放松，他疑心莫賢當(dāng)時看出來什么了，否則不會在那個節(jié)骨眼告訴他她的身世。他不需要知道m(xù)ama是不是被抱養(yǎng)來的，他只知道m(xù)ama是mama，這就夠了。

    聊到這兒，他起身，再沒有跟陳萃繼續(xù)交談下去的心情了。

    陳萃眼瞅他去花園后坡的草坪，手上活沒忙完，一時走不開。

    莫執(zhí)似乎是去午睡了，武成晚拿了他的收音機(jī)，躺在樹蔭下的草地上收聽廣播。草尖干燥，武成晚嗅到泥土的味道，陽光曝曬后的草地像鋪滿餅干屑同時又失去彈力的彈簧床，他被大地托舉住，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看到耀眼的陽光。

    收音機(jī)里播放著電臺頻道，xx村于昨夜凌晨天空飄過不明飛行物，疑似ufo。隨即某戶人家稱在自家的后院看到了外星人，四肢瘦長而腹腔鼓脹，比例極不協(xié)調(diào)。

    武成晚聽得入神，拉長了天線，覷見不遠(yuǎn)處陳萃的身影。陳萃端著搪瓷碗走過來，雪白杯壁內(nèi)是西瓜rou鮮紅的瓤，冰塊兒碰出叮當(dāng)?shù)拇囗?。他仍是躺著，陳萃跪坐在他身旁，用冰涼的手心擦他額上隱隱冒出的汗。

    “熱不熱？”陳萃問。

    他不答，只是望著，陳萃在高溫下走來緋紅的臉。收音機(jī)仍在喋喋不休的講述外星人，他突然坐起來，問陳萃：你相信有外星人嗎？

    陳萃小聲道：“有吧，恐龍是真的，外星人應(yīng)該也是真的。”

    武成晚挑眉，風(fēng)刮過來梔子的清香，他抓了抓被風(fēng)吹的凌亂的頭發(fā)，又問：如果此刻我告訴你我是外星人呢？

    葉間漏下來的日頭光就落在他身上，他露出光潔額頭俊眉朗目，一霎時吸附所有太陽光。陳萃對著他怔忪片刻，呢喃低語：“那我也是?！?/br>
    武成晚不問他為什么，而是倒回草地笑。陳萃很久沒見他笑的這么開懷，好像世間煩心事都繞道走，他笑的草叢都在顫。幼稚的不像三十歲的人該講出來的話，陳萃手指繞著長長的草莖，心事也一圈又一圈。

    終于，他不笑了，因為陳萃彎腰，在高高的草叢里親他的嘴。

    很短，像是怕人發(fā)現(xiàn)。陳萃快速起身，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不敢看他，怕他責(zé)怪。叉子扎著鮮紅的西瓜，喂到他嘴邊，乞乞求道：“吃吧。”

    夏天的風(fēng)總是能解圍。他吃了那口西瓜，不在草地上停留，而是回家去了。

    鄒理理的信息過來，告訴他輪輪走了，她爸悄悄抹眼淚，她不想在家里待了，她要他來接。

    接上鄒理理，武成晚看到她腫如核桃的雙眼，問：是你爸抹眼淚還是你抹眼淚？

    她大哭：“我爸?jǐn)f我，說我在家哭的心煩，他看見我哭，他也想哭?！?/br>
    武成晚轉(zhuǎn)了方向盤，鄒理理一邊哭一邊說：“去哪，這不是回家的路?！?/br>
    他開車不好回，等紅燈的間隙告訴她：再買一條狗。

    鄒理理看到他的話，大怒，虛張聲勢地斥道：“輪輪在你眼里是什么，難道就是一條狗嗎！它是家人！是不可替代的！”

    武成晚皺眉，回：再給你買個新家人，不行嗎？

    鄒理理繃不住，斷斷續(xù)續(xù)道：“輪輪從小就跟了我爸，我爸上班，我放學(xué)，它又送又接的，會給我遞拖鞋，還會在康帥那個王八蛋惹我生氣的時候逗我開心。再沒有比我們家輪輪還要好的小狗了?！?/br>
    她表白輪輪那會兒，武成晚已經(jīng)把車開到寵物店了，挑狗。鄒理理一進(jìn)去聞到狗味兒，忍不住又要哭。她拽他衣角，說：“走吧，不買了，我越看越難過?！?/br>
    武成晚問她：你們養(yǎng)狗的時候難道沒有考慮過它的壽命？

    鄒理理委屈巴巴道：“剛接回家輪輪比我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它那么可愛，誰會去想它的壽命?！?/br>
    武成晚：記憶不會說謊，你們記得，它就還在。如果我是你，我會再給你爸買一只。

    鄒理理：“然后我爸再經(jīng)歷一次這樣的傷痛？”

    武成晚嘆氣，難得耐心回她：是陪伴，它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人不能因為畏懼結(jié)局而不選擇開始。

    就像人都會死，但是可以選擇怎么活。

    到底是沒有買新的狗，鄒理理回家以后悶悶不樂的，武成晚也不去招她，他沒那么多時間花在她身上。

    夏季的暴雨總是說來就來，豆大的雨滴嘩嘩洗禮這個世界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武成晚去應(yīng)門，看到被淋成落湯雞的陳萃，和他懷里抱著的瑟瑟發(fā)抖的小狗。

    是條土狗，黃黑的毛摻雜，縮在陳萃懷里打哆嗦。

    他去叫鄒理理，鄒理理出來看到小狗，心疼的拿毛巾給它擦毛。而陳萃，渾身淌水的站著，淋出一張白煞人的臉。武成晚遞給陳萃一條毛巾，聽到陳萃說：“狗是撿的，流浪狗，沒人要?！?/br>
    鄒理理道謝說：“表哥你真是個大好人?！?/br>
    雨又要停了，她抱著小狗找紙箱，哼著歌說：“成晚，我去找我爸，你好好招待表哥?！?/br>
    她的臉比天變得還快。

    鄒理理走后屋子里開始變安靜，武成晚叫陳萃去洗澡，省得淋感冒。陳萃洗了很久，出來全身上下只著一件襯衫，武成晚的視線從電腦屏幕移到他身上，像是質(zhì)問。

    陳萃勾著頭，說：“別的都不合身。”

    又寬又大的襯衫也不合身，襯得他清瘦，連袖子卷幾卷到手肘，都闊的能生風(fēng)，時時像要掉下來。武成晚沖他招手，食指和中指曲一曲，他唯諾的過去。武成晚給他卷衣袖，折的很規(guī)整，白襯衫在光里透出內(nèi)容，rou桂色，洗頭水的香，還有他站立時筆直的雙腿，比青春期多出熟透果實的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