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萃焦躁的心像被他摁下去，一旁又叫著集合，陳萃跑下臺階前攥了攥他的手，讓他原地等自己回來。

    武成晚遠(yuǎn)望他漸漸收縮的身影，小成一粒粟，一粒叫武成晚難以靜默下來背自己手上單詞的粟。陳萃的成長道路上始終裹挾著極重的道德觀，老好人，不肯拒絕別人，一面又無法肯定自己。

    哨聲響起，起跑線上的每一個都在朝前沖，武成晚沒有站起來在終點線等陳萃，陳萃不讓。他坐在榆樹下，枝干蜿蜒在他頭頂，天空被尚未脫落完的葉子切割成支離破碎的小塊兒，青黃夾雜蔚藍(lán)。陳萃的身影從他瞳孔中閃過，第二名。

    應(yīng)該是拿了第一名可以加學(xué)分，但陳萃沒跟他提過這個，他聽旁邊人說的。

    陳萃氣喘吁吁的過來找他，穿過跑道的空檔，有兩個女生搭話，陳萃回了。隔一段距離，他沒聽到說了什么。陳萃大喘氣，他遞給陳萃一瓶水，問陳萃和女生說了什么？

    陳萃臉發(fā)紅，額上有些潮，自己胡亂擼了把，頭發(fā)亂糟糟的，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小聲說：“問我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br>
    ‘你怎么回？’

    陳萃抿了抿唇，磕巴道：“不，不給的?！?/br>
    武成晚笑，起身順手把頭發(fā)給他捋順，兩人回去吃飯等下午比賽再來集合。

    下午的日頭不毒，甚至是溫和的，可惜陳萃在兩人三足比賽中摔了跤，膝蓋磕破，腳倒沒事。

    武成晚難得沒那么淡定，在醫(yī)務(wù)室給他上了藥，才背著人回家。陳萃趴在他背上，說：“結(jié)痂就好了，我不怕疼?！?/br>
    武成晚無法回答他，只是不能去想他鮮紅的膝蓋，陳萃身上留丁點兒疤都格外明顯。

    陳萃頂會察顏觀色，覺著他心情不好，不能招惹，得順。到了家門口，小姥爺兩個出門遛彎兒了，陳萃低頭親他發(fā)頂，他甫一遲疑，腳步停下，像是在猜。陳萃的嘴唇緊跟著落在衣領(lǐng)上頭，他后脖子的位置，親親，鼻尖拱拱，嗓子拐了彎，道：“晚上再涂一次藥，你幫我，行不？”

    奧，武成晚琢磨陳萃為什么不等進(jìn)屋再來這套，怕他把他吃了還是拆了？

    他磕那塊兒正是石礫，沒有草皮，膝蓋掛紅一整圈，手肘也破了點皮，比著膝蓋不算什么。武成晚仔細(xì)給他上藥，他一聲沒吭，壓根兒不怕蟄似的。惹得武成晚時不時要抬頭看他，不知自己下手輕重。他抿著嘴笑，說明天就好了那種話。

    武成晚眼神掃他膝蓋，不便打彎，直挺挺的，叫他腳踝搭在自己肩頭。能存什么好心思。欺身那一霎，陳萃知道不能嘴硬了，抓了他的手，乞乞道：“膝蓋一動就疼，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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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8 章

    不是不疼？

    武成晚佯裝驚訝，俯身之時，看見陳萃躲著往床頭挪，被他掐住腰一把拽下來。褥子亂成一團(tuán)，陳萃怕癢的討?zhàn)?，叫他的名字：“成晚?！?/br>
    他道：叫醫(yī)生都不行。

    陳萃樂著勾他的脖子，這會兒也不知道在開心什么，跟他小聲膩歪：“安雨問過年能不能一起回去?！蔽涑赏砺勓悦鏌o表情的看陳萃，陳萃裝看不見，繼續(xù)道：“過年都要回家的吧？但是我不想回去，雖然這里冬天也挺冷的，可家里也一樣。我想打工，過年工資高點，我能攢錢?！?/br>
    武成晚要放開他跟他好好溝通，他學(xué)會賴，掛身上用柔軟的嘴唇親吻，時不時露出尖利的牙齒，又說：“我就是說說，還沒想好?！?/br>
    陳萃的社交賬號是上次兩人鬧完別扭武成晚幫忙申請的，先加上了彼此好友，什么簡介都沒弄。武成晚賬號是用來學(xué)習(xí)的，陳萃有時候在家會給他發(fā)些沒營養(yǎng)的信息，早安，晚安，和無聊的表情。武成晚回的比較少，陳萃剛開始玩，號上就他一個人，想起來就發(fā)消息。后來安雨通過冼兵問武成晚的號碼，才加上陳萃的。也就是說，安雨加陳萃以前，先加上了武成晚。陳萃有時候神經(jīng)質(zhì)的揣摩這倆人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可比起他們兩個，最不坦蕩人的好像是陳萃自己。

    到底是什么讓他變成了這樣，陳萃自己都搞不清楚。

    安雨跟他聊的也不多，因為陳萃不回消息，但到了問寒假回家過年這種事情，陳萃總要回的。

    安雨問：同學(xué)，過年回家能一起坐火車嗎？幫忙拎箱子啊。

    陳萃回：好。

    其實陳萃頂不想回家，他和武成晚現(xiàn)在居住的地方環(huán)境很好，鄰居友善，經(jīng)濟(jì)來源努努力就有，沒人管，不用看人臉色?，F(xiàn)階段儼然是陳萃最輕松的階段。不比回家，狗不嫌家貧，陳萃沒覺得家里如何如何不好，他只是害怕陳鋼問他，怕陳鋼覺得他補貼不了家用，讓他輟學(xué)。

    武成晚多少能猜到點兒，陳萃那個家庭條件，能提供給他的支持不多。但過年不就意味著團(tuán)圓嗎？武成晚想再跟他講講，可他今晚格外黏人，什么話也不讓說。

    膠合的吻，陳萃張著嘴巴，讓他吻的好深好深。

    鈕扣，舊式木板上的禁果，汁水淋漓。

    陳萃泛濫著水汽的眼睛看到他那段可恥的手語：哥哥，小點聲，小姥爺要聽見了。

    于是把喉管的嗚咽吞下去，等窗子外頭的暮色徹徹底底的壓下來。

    武成晚很在意他肚皮的煙疤，消不下，時光讓它們在陳萃的身上凝固，一同留下的還有那段記憶。陳萃手腕的印子倒是褪的只剩一條線了，武成晚把他的手串戴陳萃手上，菩提襯得陳萃手腕子細(xì)細(xì)的，一派溫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