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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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后世之人,還是鶴入凡塵,都是一樣的,她與旁人來歷不同,那么她的歸處會是這里嗎? 于是,在姜握的棺槨被封入陵墓后,諸多魂魄圍了過來。 緊張地等待著。 * 姜握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一幅有點,不,十分陰間的畫面。 試想一個人以躺在低處,一張眼就見周圍一圈人俯視自己,然后異口同聲:“你醒啦?!” 這畫面…… 如果她還有心跳,那一定是嚇到心跳都停了。 不過,就算沒有心跳,姜握也被嚇到魂掉。 是真·魂掉。 她如同大家一樣,變成了一朵魂體,輕盈盈出了棺槨。 大約都是魂體的緣故,她看諸人(原諒她現(xiàn)在還是不太習(xí)慣用諸魂來)都很真切,并沒有她預(yù)想中如電影里魂魄常見的透明感。 頂多是每個人的輪廓帶了一點晶瑩的亮色,像是周身沾染著一圈星光。 姜握帶著無比的懷戀、渴望與驚喜,看著這些熟悉的,卻年輕的面容。 每個人,都停在靈魂記憶中自己最好的年紀(jì)。 她面前,是無數(shù)風(fēng)華正茂的故人。 而在驚喜過后,姜握看著也以同樣神情打量她的故人們,后知后覺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與姜沃的面容并不是完全一樣。 論起來,她能穿成姜沃,兩人相似的地方還是很多的,比如兩人都屬于從小生病,比如兩人的生日是同月同日(同年當(dāng)然是做不到了),再比如,兩人的相貌其實是比較相像的。 當(dāng)然再像,也不是一樣的。 不過,她知道她的親友們,都不會在意。 * 武皇最先看到的是眼睛,這是她辨認姜握的方式。 那毫無疑問,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眼神。 之后,武皇的目光才落到面容上。 在她看來,相貌略有不同,完全不是什么問題,畢竟,她本來都設(shè)想過,或許真的會見到一只鶴(或是鶴的化形,帶著羽翼的人之類的形態(tài))。 此時,她細細看著姜握的相貌確實是略有差異,非要比較,倒像是一個人站在水邊的倒影,處處線條都要柔和圓潤一點。 尤其是一雙眼睛,也是圓圓的。 倒是不像仙風(fēng)道骨的鶴了,像是一只好奇貓貓。 而自姜握出現(xiàn),武皇是一只牽著她一只手的:一來是種接觸式確認,確定姜握真的來了;二來,也是怕她初做魂體還不熟練,若是‘走動’的時候,在諸多故人前忽然‘五體投地’,那這地下生活的第一日開局可就有點丟人,不,丟魂了。 偏生人已經(jīng)在地下,就算丟魂,也沒法找個地縫鉆下去。 故而武皇的一只手一直牽扶著她。 而此時,細看過她原本面容的武皇,又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腮。 這動作讓姜握一怔,甚至讓她想起之前自己捏小李白的時候。 聲音也奇異的,跟她當(dāng)年夸小李白一樣重疊了:“很可愛?!?/br> 之后武皇牽著她往前走,讓她能夠更仔細的一一見過故人,與每一位惦念的魂魄打過招呼。 (崔朝在旁心聲如下:其實陛下,我也可以扶著她的。) ** 人間。 圣陵。 欽明皇帝抬頭望著天際。 今日是姨母歸葬于圣陵之日。 時值隆冬,這幾日的天兒原不好,到了今日,圣陵更是不但下著雪粒子,甚至還有寒風(fēng)呼嘯,曛霧蔽天。 隨行的群臣全都裹緊了自己厚厚的素棉袍。 不知這風(fēng)自何而來,竟似哀慟之音。 直到陵墓封土,天氣變得更加晦暗,倏爾見蒼云出于山陵之上,風(fēng)聲更緊。 然而,就在欽明皇帝于獻殿敬香后,忽見外面風(fēng)雪歇滅,天色開霽,尤其是方才徘徊盤旋的風(fēng)停歇下來。 蒼云散去。 曜初忽然福靈心至一般篤定:應(yīng)當(dāng)是,母親已經(jīng)見到姨母了吧。 ** 圣陵。 有如此多親朋好友,姜握對于地下的生活適應(yīng)的很快。 不但快,還很充實—— 在她來的第二日,隔壁乾陵的鄰居之一,劉相劉仁軌就送了她一份厚厚的‘公文’。 姜握打開來,只見里面是劉相的心得體會:《拜訪昭陵一百九十四戶的最佳規(guī)劃路線》《諸陵興趣社團的匯總與分類》《如何合理高效安排地下的一天》等等。 姜握:…… 第一個出現(xiàn)在姜沃腦海里的念頭就是:人道活到老學(xué)到老,在死亡來臨前,人都不應(yīng)該停止學(xué)習(xí)。 然而,到了劉相這里,完全是人無了,也不曾停止學(xué)習(xí)??! 這些題目的風(fēng)格,明顯是陽間這幾年流行的——可見旁人在地府看陽間轉(zhuǎn)播,或許是看個樂子,而劉相:生命不息奮斗不止,生命可息,魂魄也要奮斗不止。 姜握何止是肅然起敬。 劉仁軌特意與她介紹了下社團。這還是他剛下來時,高宗介紹給他的:為避免漫長魂生無聊,可以去尋找志同道合之魂組成團體,進行小圈子交流,是為社團。 * 剛到地下時,姜握覺得親友、長輩、故人俱在側(cè),地府生活很充實很美好。 一月后—— 姜握:救命。 這生活有點過于充實了??! 她其實并沒有來得及研究完劉相寫的《諸陵興趣社團的匯總與分類》,這些社團的社長們就紛紛找上門來。 譬如【文學(xué)愛好社團·詩詞分社】,對于姜握那條時間線上,后世諸多驚才絕艷的詩詞歌賦自然是抱有萬分的興趣渴望。之前她未下來,他們只偶爾看到被她私下寫下的只言片語,就十分拍案叫絕了! 如今她人已經(jīng)來了,地下的文學(xué)愛好者們,看她就如同辛相看到了待挖掘的金山…… 再如【武器狂熱者社團】【文學(xué)愛好社團·話本分社】【歷史研究者社團】紛紛向她發(fā)來邀請。 姜握: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其實,在她終于捏碎紅色骰子之前,回望自己數(shù)十年的人生,是用《雙城記》中的話感慨過的:“我現(xiàn)在做的,遠比我已經(jīng)完成的一切都更美好;我將要得到的休息,也遠比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更甜蜜?!? 彼時姜握心道:她將要得到最長久安寧的休息了。 現(xiàn)在想來,她真的是太天真了啊! * 甚至,在某日去昭陵拜訪的路上,姜握還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張顯然是被掉落的各社團時間分配表。 分配? 姜握很快發(fā)現(xiàn),他們在分配的是‘什么時間’—— “禁止任何單一社團占用姜卿超過一個時辰公告。”下面還有昭陵、乾陵、圣陵二位帝陵之主的聯(lián)合簽名。 “要合理、公平、恰當(dāng)?shù)毓戏纸涞臅r間,以便于更全面、高效、多樣性地了解后世?!?/br> 姜握:…… 要不你們把我燉了,當(dāng)成唐僧rou分了吧! * 而對這張時間表耿耿于懷的,不只有姜握,還有獻陵的唐高祖。 昭陵、乾陵、圣陵二帝的聯(lián)合簽名? 李淵:???怎么又不帶朕!朕是大唐開國高祖好不好。 況且朕的獻陵的社團雖然少,但并不是沒有! 二鳳皇帝不甚委婉地表示:“您的那幾個諸如【如何預(yù)防兵變社團】【吾兒叛逆?zhèn)肝倚纳鐖F】,完全沒有占據(jù)姜卿時間的意義?!?/br> 而跟在父皇背后飄過的天皇大帝荔枝,就更加不委婉地表達了觀點:“不只是姜卿,是根本沒有占用任何魂時間的意義啊?!?/br> 之后想起一事,荔枝又加了一句:“而且祖父,要是你還覺得兒女不夠好,那我建議祖父去參加姜卿自己組織的社團。 李淵:…… 他還真有點好奇。 因姜握唯沒有在高祖武德年間做過官,因此李淵也就沒什么稱姜卿的原委,橫豎他輩分最老,就直接稱呼一聲小姜。 “小姜組織了什么社團?” 荔枝道:“凡爾賽社團。” 李淵不太懂什么叫凡爾賽社團。 旁邊二鳳皇帝道:“姜卿這個社團很有趣。朕不過說了句,朕是個尋常的皇帝,就被邀請入社了。” 李淵點頭:“那朕也用這句話吧?!?/br> 然而,他收到了‘很遺憾,您的申請函不符合該社團標(biāo)準(zhǔn)’的退號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