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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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年,神都中除了專門的女子私塾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也有越來越多有大儒坐鎮(zhèn)的書院、學堂放開招收女學生。 有時候,楊小藜覺得這十來年過的太充實,太快。 一天天過去的時候沒察覺到什么驟變。 但有時候格外去回憶年少事,才驚覺變化之大,令她這親歷者都有些不敢相信。 甚至晚輩們聽了還覺得是‘奇異故事’。 比如她現(xiàn)在休沐日去劉筠劉校長(殷王妃)的縣學兼職代教,作為三級研究員,給學生啟蒙格致之學。 當然,楊小藜不可否認的是,因劉校長給的錢多能夠補貼家用多還貸款,她才休沐日愿意來回跑。 而今晨,楊小藜在教室里,跟一個和她當年一般年紀的八歲小女娘說起‘老師當時還猶豫要不要去上陽宮內讀書’時,得到了學生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小女娘明顯家境殷實,聽楊小藜說完后就捧著書本嘟囔道:爹娘送她來讀書,每日都恨不得拎著她耳朵告訴她好好念,花多少銀錢買書和筆墨都沒關系,只要這輩子考進上陽宮內讀一讀書,就光宗耀祖啦。 于是那孩子小大人似的嘆氣:“可惜我沒趕上楊老師的好時候?!?/br> 不然就直接進去念書啦! 楊小藜不由笑了:是,她趕上了好時候。 但……眼前的孩子們,趕上的如何不是更好的時候? * 楊小藜換過家常衣服,取下了頭發(fā)上趕路時扎著的包頭。 楊母在旁給女兒遞了一杯溫熱的飲子,也有些心疼道:“你平日要在城建署當值,每攢幾日休沐還要趕到東頁谷縣的女校去教書,也太辛苦了些?!?/br> 楊小藜笑道:“早些將署中銀錢還了,心中不就踏實了?” 其實她如今的俸祿母女兩人吃用舒坦綽綽有余,但因‘背著貸款’,她知道母親總是減省的。 她的午膳都是在公廚吃,母親自己就吃的特別簡單,有時候吃個餅配上自家的幾塊醬菜就過去了。 “阿娘,東頁谷縣做的好豆腐,原先夏日不好捎帶,如今天涼下來了,我就帶了些回來?!?/br> “我先送些好的去劉融姐處?!?/br> 宵禁是指坊子外的大路上,夜間不得有人亂走,坊內是無妨的,甚至坊內還有食鋪徹夜開著。 而這些年,楊小藜有什么好東西,都不忘送去給當年的抄報鋪副管事,也就是告知并鼓勵她去上學的劉融姐一份。 聽她提起劉融,楊母忽然一拍手:“我真是老糊涂了,這么要緊的事兒都忘了說?!?/br> “你不該拎豆腐去,應當拎些正經賀禮去——你劉融姐高升了,不再是洛陽抄報鋪的總管事,從后日起,就要去大司徒府上做長史官去了!” “???” 楊小藜這一聲‘啊’里,先是驚喜,再就是迷惑了。 長史官……宰相府哪有長史官? 便是按照爵位算,也得公主、親王、郡王等府上才有長史。 楊母道:“官場上的事兒我不太懂,你自去問吧?!庇值溃骸八纳Y都給你備好了?!?/br> 她雖對自己減省,但在女兒的事兒,尤其是正事兒上,倒是從來不省的。 楊小藜耐不住性子,當即就出門往劉融姐家去。 ** “各公主府、王府長史之職,原是統(tǒng)理府寮,紀綱職務?!睅缀蹙褪枪苤桓惺鼊眨渲凶匀话ü賵錾系膽晖鶃?。 劉融與楊小藜解釋道:“陛下特旨,亦按此為姜府置屬官?!?/br> 只是大司徒多不在府中,且府中也無旁的主人,因此她府上的長史最要緊的公務便是負責接應拜帖,替大司徒安見拜訪官員之事。 劉融與楊小藜大約講了講她的工作:每旬(十日)起始,大司徒會交給她一張時間表,上面是她那幾天(一般隔三四日才會有一天)會回到姜府,有暇按序見送上拜帖之人。 而她要做的,就是匯總諸多送到大司徒府的拜帖,整理過后以表格和一句話事條的形式呈給大司徒。 之后再按照大司徒標出的要緊程度,將紅牌、黃牌等各色不同的預約牌分送給拜訪之人,定下時間。 當然,還有一些拜帖就要由她這位長史官代為回掉,亦或是指引送拜帖的人去相應署衙。 總之,相當于一份宰相府機要秘書的職位。 其實許多宰相會鍛煉自家晚輩,亦或是養(yǎng)著專門的幕僚來做這件事。 而大司徒府上原人少,無有家中晚輩行應酬事。 從前自然有人料理此事,如今無人照管,大司徒也不愿現(xiàn)聘幕僚。于是便由皇帝專門下了敕令,令吏部選合適的擅長庶務的女官和女吏們,按照公主府的設置,給大司徒組了個‘屬官隊伍’。 劉融在庶務、管理上都有豐足的經驗,便被選為了大司徒府帶頭的長史官。 楊小藜看過劉融的新魚符,真情實感道賀:“劉融姐多年掌抄報鋪。”且從掌一家到掌數家,楊小藜道:“本事絕對沒問題的!” 兩人相望而笑。 劉融還不由感慨了一句:“算起來我大你十六歲,當年薦你去讀書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家抄報鋪的副管事?!?/br> 那一年,她二十四歲,楊小藜才八歲。 如今,楊小藜長到了與她一般的二十四歲,已經是城建署了女官和三級研究員了。 而她也未蹉跎空耗,將要去大司徒府為長史官。 ** 次日,劉融將洛陽城抄報鋪的許多公文最后整理歸檔,連同自己的官印一并交到了上級單位出版署署令處。 魚符倒是可以留下來做個紀念,只是也要去將作監(jiān)‘銷號’,打上此魚符作廢的印記。 自此,她將不再算是出版署的女官了。 想想還頗為不舍。 她到署令院中,就發(fā)現(xiàn)正副兩位署令都在,她上前見禮道:“裴署令,裴副署令。” 沒錯,兩位署令都姓裴。 只是兩人并非一家也并非姊妹。 一位是從前裴相,如今聞喜郡公的女兒裴寧,另一位身份更特殊些,是從前太子李弘的太子妃,裴含平。 裴含平:其實我并不知道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她原本是耐不住太平公主的催促,考進了上陽宮藝術學院欲徜徉(躺平)在藝術的海洋里。 然而,因紙幣事被王鳴珂拎出來干活,之后為紙幣設計的文花欄被圣神皇帝看重后,又被調任到了出版署為報紙設計圖形——用皇帝的話說,報紙出版多年,也該推陳出新。 從前礙于紙張成本印刷技術等,報紙上都是文字,可天下依舊有許多百姓是不識字的。 報紙也該漸多圖片科普,譬如以簡單線圖繪上各種良種的識別、漚肥的新法、害蟲的防治、新式水車的灌溉法……更容易被尋常百姓所看懂理解。 裴含平就這樣到了出版署做了編輯,年復一年,去歲,變成了副署令。 忙得她連自家的道觀都一旬才能回去一次。 裴含平:當時的我太年輕,后來才懂得,只要做了水鬼就不能脫身了。 這些年她不是沒有發(fā)掘人才,拉人‘下水’,但她自己還是沒掙脫出去,如今已經是另類躺平,只期待退休年紀趕緊到來。 而出版署的署令裴寧倒是工作熱情滿滿,還常與裴含平笑道:“多巧,咱們雖非本家,但都姓裴,這就是緣分?。 ?/br> 看著刻漏等待下班的裴含平:啊,或許吧。 * “裴家出人才?!?/br> 這句話,是姜握與裴行儉說的。 她從長安回到洛陽后,除了上朝,自然也要去學??匆豢础?/br> 裴行儉邀她去教導處稍坐。 先老友閑談關懷片刻,裴行儉見姜握狀態(tài)還好,這才說起旁的:“我與你引薦一位晚輩。原是在北庭都護府為參將的,今歲考進了上陽宮軍事學校?!?/br> 裴行儉引薦之人也姓裴,雖非他本族本家,甚至這一脈裴氏早幾輩就搬到東魯(山東)去住了,但因祖籍是聞喜人,入京后當然要來拜見下裴行儉這位聞喜郡公。 當姜握聽到裴行儉說起‘裴旻’兩個字的時候,不由就想起了李白。 被后世稱為三絕之一的‘劍圣裴旻’,據說曾教過李白劍術。 算來……距離李白出生,也就只有四年了啊。 ** 神功元年冬至。 這一年依舊是皇儲代為祭天地與神都的數處殿廟。 曜初回蓬萊殿復命時,卻見姨母并不在。 只有母親立在案前寫字。 “過來瞧瞧朕的字。” 曜初立在御案旁,見是“日月光明,萬民樂業(yè),海宴河清……”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四個字上,不由怔愣。 最后四個字是‘登基宜良’。 圣神皇帝擱下朱筆道:“今歲至長安,朕便思慮過禪位之事?!?/br> 曜初很難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但很快,她還是從心誠道:“母親御極以來,日有孜孜,撫夷函民、方得寰宇安平。如今母親體魄康健神無倦怠,何苦要早思禪位之事?” 在曜初看來,母親如姨母一般,雖歷經世事多見白發(fā),但依舊是神志清明勝于常人。 “曜初,朕已年過七旬有余。” “年過七旬又如何?我看母親比史冊上許多三四十歲的皇帝,要圣明清楚的多。” 圣神皇帝看著眼前的女兒,她容貌很像先帝,但眼睛很像自己。 而母女兩人的路,雖起點截然不同,但一路走來卻也有些仿佛之處。 “曜初,朕雖登基十余年,然開始攝政,也差不多是你這個年紀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