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是新式數(shù)字型的了?？梢姼鞑繉π率綌?shù)字適應的還不錯。

    圣神皇帝掃了一眼：“前三名成績好的，再讓司寢局挑一個?！?/br>
    于是宮中的專掌‘燕寢進御之次序’的司寢局，就奉旨去挑“合適”的人了。

    此事也就這么定下來了。

    突厥使者快快樂樂告退返回，定下于秋日派迎親使團來迎和親王子。

    這也是從前就有的舊規(guī)了，下次再來，還得帶豐厚的禮金來。

    突厥使團都已經(jīng)離京了，吐蕃卻還在糾結(jié)。

    年后,松窩就把兩條消息送回了吐蕃——

    好消息：圣神皇帝同意和親。

    壞消息：和親的是王子！這，難免在硬件方面跟咱們贊普略微有點不適配。

    吐蕃攝政王后還真沒想到居然會這樣,非常頭疼：

    她自己只有兒子,本來求和親，是為了增加她這位攝政太后與年幼吐蕃王，在吐蕃的威望和重量。結(jié)果……

    王子！圣神皇帝居然來這么一出。

    吐蕃不是沒有公主,比如她前夫芒松芒贊的姐妹。但，如此一來，和親不但不能給她增加助益，反而會削弱她在朝堂上的聲音。

    給沒廬王太后頭疼的，差點真想自己和親算了：可惜如此行事，吐蕃的朝局必然更亂，倒是給了旁人更多攻訐她的理由，赤瑪倫只好遺憾作罷。

    遺憾之余，對遙遠的圣神皇帝，難免有種不能言說的羨慕：做攝政王太后，跟做真正的王，還是不一樣啊。

    可惜，她是沒有這個條件的。

    吐蕃如何內(nèi)亂，如何糾結(jié)，圣神皇帝也不在乎。

    皇帝準備送客了。

    畢竟自開春以來，其余四夷的使團陸陸續(xù)續(xù)都已經(jīng)離開了神都。頂多與朝廷求過情后，留下一二‘留學生’。

    只剩下談和親的兩家，突厥和吐蕃，人數(shù)眾多的使團都留在了神都。

    如今突厥也談完離開。

    圣神皇帝不免覺得，吐蕃使團也養(yǎng)了太久了。

    故而召來鴻臚寺宋寺卿，給他劃定了最后期限，若端午假后，吐蕃還在搖擺不定，就請他們走人。

    *

    端午前一日，姜宅。

    “我最喜歡四月和五月了。”這是太平清清脆脆的聲音。

    只見太平神采飛揚，對在座的姨母、婉兒以及兄弟李顯、李旦伸手數(shù)算道：“四月有國慶節(jié)、五月更有端午假連著十五日的田假！”

    “放假比上學的時間都多！”

    李顯和李旦的日常，基本就是上陽宮與皇城的兩點一線。年節(jié)下能出來拜訪長輩，也挺高興的。

    尤其是，還有好吃的——

    門扉響動，幾個孩子齊齊轉(zhuǎn)頭，見崔朝親手托著一個大玻璃盤走來，太平就先笑道：“吃瓜吃瓜?！?/br>
    端午前，司農(nóng)寺奉上了頭一批西瓜。

    與從前的寒瓜不同。從前的寒瓜，瓜瓤是淺紅，色澤與味道一樣淡，沒什么吃頭。

    而此番司農(nóng)寺種出的西瓜，姜握與記憶中對比，雖不如前世西瓜佳種，但也算是多汁而甜脆，起碼到了‘替身’的程度。

    西瓜的品種不同，熟期也不同，這是最早成熟的一批瓜。

    據(jù)司農(nóng)寺的回稟，接下來一直到中秋，會陸陸續(xù)續(xù)有不少瓜成熟。

    品種和味道應當都會有些差異，這最早一批熟的，未必是最甜的。

    不過這頭一起兒的西瓜，雖未必是最好吃的，卻自是最罕有的。

    稀罕到限量供應，連太平這樣的小公主，府上分到的瓜也很快吃完了。這不，就來姜宅蹭瓜吃。

    崔朝放下了手里的玻璃盤。

    盤上里放著的，除了被切成一牙一牙的西瓜，還有幾盞放著西瓜塊、蓮子、葡萄干等水果干果的冰沙。

    孩子們都是剛從外面進來沒多久，便都拿起最涼的冰沙來吃。

    冰鎮(zhèn)過的西瓜更加甜脆。

    作為農(nóng)學院的學生，李顯就道：“除了御園中劃了單獨的瓜田出來，如今學院里還抽掉了不少種植專業(yè)的學生，去神都周邊勘察土質(zhì)，選一些適宜種瓜的地段，也教給百姓種去。來年，估計這瓜便多到南北市上可見了?！?/br>
    他還說起了嘉禾老師的調(diào)查報告——

    嘉禾是早在圣神皇帝還在做婕妤時，就跟在身邊的人了，太平、李顯幾個公主皇子，與她自然熟諳。

    她曾經(jīng)隨李淳風出海，在占城稻育種事上經(jīng)驗豐富，故而此時就做了農(nóng)學院的老師。

    只是她教的專業(yè)跟李顯（畜牧業(yè)）并不是特別對口。屬于李顯的選修課。

    不過因為西瓜之事，李顯倒是難得把選修課的內(nèi)容記得挺清楚，此時就掰著手指道：“神都附近的田畝，并不只種糧米。據(jù)嘉禾老師的調(diào)查報告，有半數(shù)人家——若家中有地十畝，會留出三四畝，種雜菜、蔥蒜、瓜果等物，除得供家，有余出賣?！?

    這也是百姓收入的重要來源。

    “若有西瓜，也算是一項可觀的收成?！?/br>
    只看李顯能把百姓之事說的這樣頭頭是道，這學也就算沒白上。

    而聽李顯說起學校的事情，太平邊吃瓜邊長嘆一聲：“自從開始好生讀書，我便知道案牘勞形的苦了?！彼噶酥缸约簽貘f鴉的秀發(fā)：“我有時候都覺得頭發(fā)少了，姨母看出來了嗎？”

    姜握忍笑，伸手撫了撫她的鬢發(fā)贊同道：“真是辛苦我們令月了?！?/br>
    太平再次嘆息：“不辛苦，只是我命苦罷了。”誰讓家里有皇位，jiejie還耳提面命過‘可以摸魚但不能真的菜’，只好上進。

    在座其余人聽太平抱怨命苦：……

    唯有婉兒笑道：“公主近來讀書著實刻苦?！?/br>
    據(jù)婉兒看：自從鎮(zhèn)國公主有孕，對太平公主的考教與要求比從前更嚴格了。甚至頗有幾分去歲樂城郡公考公主的樣子——把公主要烤糊了。

    婉兒一向心思敏銳細致，很快察覺到，鎮(zhèn)國公主的嚴格，除了教導meimei，自然也有心底的不安：必是怕自己在產(chǎn)育過程中有個萬一。

    想到這兒，婉兒吃了一口冰沙，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在旁的神采飛揚的太平。

    她不是皇室中人，家里也沒有皇位要繼承。

    那么……婉兒想，她也愿意如師父一般，不要子嗣。

    若是將來公主有孩子，她會幫著養(yǎng)育教導，也是一樣的。

    而婉兒之所以想起這件事來，也是因為，如今外頭有關于她婚事的傳言——

    “他們也配！”說這話的還是太平。

    就在婉兒方才走神思考自己人生大事的時候，話題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且正好轉(zhuǎn)移到她想的事情上去。

    武家人雖然被關著學規(guī)矩，但小心思是不會少的。

    在跟禮部禮官學規(guī)矩的過程中，不免打聽了許多神都中事。

    而官場大面上人盡皆知的事兒，武家人問，禮部的官員也就都說了。

    反正他們不說，將來武家人出門也能打聽到。

    于是……

    姜握也捧了一盞冰沙：她想起了史冊上的武家人，哪怕當時武皇都抬舉了他們做官，給了他們封王的爵位。

    他們卻依舊不顧身份體面，薛懷義得寵的時候，就去替薛懷義牽馬，還口稱‘薛師’，后來張氏兄弟得寵的時候，又去替他們牽馬，把他們夸的一朵花似的。

    趨炎附勢之心，可見一斑。

    而這條線上，武家人過的無權(quán)無勢頗為潦倒，想來更是恨不得削尖了腦袋，鉆到權(quán)勢中去，求得庇護。

    如今神都中權(quán)勢最盛者——

    太平提起這件事，氣的連瓜都不想吃了：“他們竟然也敢癡心妄想，與姨母家聯(lián)姻？！”

    姜握看了一眼婉兒：是的，在武家人看來，她這位大司徒無子無女，只有一弟子，還是女弟子，正是絕好的攀附對象！

    若娶此女，與大司徒的‘女婿’就是一樣的。

    而大司徒又沒有兒女，那女婿就是兒子??！還怕她不扶持幫襯武家嗎？

    太平哪怕知道此事必然不能成，但聽聞也氣的夠嗆，直接道：“這便是癩蟲合、蟲莫跳到腳背上，不咬人也惡心人?！?/br>
    婉兒倒是聽笑了。

    太平又奇道：“他們難道不覺得自己討人嫌？！吐蕃到現(xiàn)在為止還未定下和親事，說不定，就是看不上武家那起子上不得臺面的‘和親王子’呢！”

    *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在姜宅，太平對于武氏宗親的一通‘不配’‘癡心妄想’的氣話，旁人聽了也罷了，倒是李顯聽了，越想越害怕。

    于是端午前一日傍晚，圣神皇帝久違地接到了周王李顯的單獨請見。

    他不但自己來了，還特意帶了伴手禮：兩只肥雞。

    說是他親手養(yǎng)的，親手捆的，又親手交給了嚴公公。

    然后又從袖中摸出一份公文，向母親匯報，他最近在認真跟著老師學習如何配比一種能防部分雞瘟的藥粉。

    他說的認真，圣神皇帝卻有幾分唏噓。

    她想起了從前李顯怎么都不肯好生進學，把先帝氣的，有次都抱怨道‘這是兒子嗎？這分明是滾刀rou’。

    如今卻也老老實實上進了。

    大約是終于懂事了吧。

    圣神皇帝剛想到‘懂事’這兩個字。

    就聽李顯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母親，你不要把我送去給吐蕃的攝政王后好不好？我不想去當后爹?！?/br>
    圣神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