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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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劉仁軌這個態(tài)度,李勣大將軍倒是放心了,頷首道:“好。” 劉仁軌見英國公同意,這才接著道:“李公子想要打仗也沒問題。高句麗、百濟(jì)等地動不動就有小股反叛軍出現(xiàn)?!?/br> “新羅、倭國這兩個屬國,也總不能盡數(shù)安分?!?/br> 說到這兒,劉仁軌還特意轉(zhuǎn)頭對姜沃道:“我之前與姜相報過的,倭國的銀礦,就曾出過倭國‘流民’沖擊之事。我雖人未在倭國,但據(jù)我看戰(zhàn)報忖度——那起子人可不像單純的流民,估計是奔著炸礦的火藥去的。” 姜沃頷首:“正是,所以今日,我也有一事托付劉都督?!?/br> “倭國銀礦的管理,我準(zhǔn)備交給一個叫吳英的女官。她曾隨我?guī)煾赋龊?shù)年,能夠熟諳使用羅盤,也能cao駕船只,本身武藝也不弱?!?/br> 劉仁軌也爽快點頭:“既是姜相信得過的人最好。否則我也惦記著倭國幾處銀礦事——銀子事小,火藥萬一丟了事大?!?/br> 姜沃心道:你這句銀子事小,辛尚書一定不同意。 劉仁軌雖然是姜沃的好代購,但涉及公事還是公辦,對姜沃道:“若是全權(quán)負(fù)責(zé)銀礦事,必要掌些兵力才保得住安穩(wěn)——那姜相定下的這位女官,我得考一考她的本事。若不能掌兵,便只好讓她做個監(jiān)管,我另外派將士過去?!?/br> 姜沃頷首:“劉都督只管考?!?/br> 劉仁軌能提出‘考核’通過后就讓吳英掌兵權(quán),已經(jīng)符合姜沃的預(yù)期了。 若是在大唐本土,尤其是此刻大唐還名將輩出,武德充沛的年代,想讓毫無根基的女子入軍隊為將領(lǐng)掌兵權(quán),實在是天方夜譚。 但從屬國開始,就并非不可能了。 尤其是倭國和新羅,原本就有過幾任女王。如劉仁軌等將領(lǐng)便也自然覺得,當(dāng)?shù)丶热皇桥?,那么讓女將女官去對上女王,也挺正常的?/br> 那就,從最邊緣的地方開始吧。 姜沃想起吳英之前出海時寄給她的信:盼著有生之年,也能cao駕一回戰(zhàn)船。 那一天,想來不會太遠(yuǎn)了。 * 圣駕離開齊州之時,熊津都督劉仁軌便未再跟隨,只恭送圣駕。 之后便帶著東夷各國使臣,并兩位宰相托付到他手里的兩個年輕人,直奔登州,再次渡海東去。 * 接下來的時日,路上再無風(fēng)雪阻隔,圣駕有條不紊地往長安城歸去。 倒是有一日,裴行儉忽然來尋姜沃。 姜沃從未見過裴行儉這樣鄭重的請求之色。他甚至一禮到底:“姜相素簡在帝心,有一事我欲請托姜相?!?/br> “不知二圣有無心思,再起本朝的凌煙閣,選功臣入內(nèi)?” 凌煙閣? 姜沃很快反應(yīng)過來,裴行儉必不是為自己問的。 而是為其師父蘇定方大將軍問及此事。 與英國公一樣,蘇定方大將軍也年過七旬了,而且……比起英國公尚能任太子太師,蘇大將軍這一年來卻是多病痛。甚至這一回封禪泰山,蘇大將軍也只能隨行,并無力再掌一路禁軍護(hù)衛(wèi)事。 實是歲月不饒人。 作為弟子,裴行儉深知,師父畢生遺憾于先帝一朝少有戰(zhàn)功。故而貞觀年間凌煙閣,蘇定方想都沒有想過。 可當(dāng)今登基后這些年,他前后滅三國,皆生擒其主。 從西突厥到百濟(jì),轉(zhuǎn)戰(zhàn)萬里,為大唐開疆?dāng)U土。 蘇定方時常忍不住想:若當(dāng)今陛下起凌煙閣,他應(yīng)當(dāng)夠資格,如他從前追隨的主將李靖大將軍一樣,圖形凌煙閣。 然而這話蘇定方自己自不能說。 裴行儉看出了師父的深切期望。 然而他作為弟子,卻也不好去二圣跟前提起此事,且他覺得自己尚不夠分量提出此事。 * 姜沃聞言沉思。 據(jù)她所知,歷史上高宗一朝,是沒有再起凌煙閣的。 倒是之后唐肅宗、唐代宗、唐德宗、唐宣宗等好幾朝,往凌煙閣里添加了許多文臣武將。以至于凌煙閣畫像人數(shù)增加到了一百多人,含金量大大下降。 比起后世掛進(jìn)去的某些人,蘇定方大將軍無疑是極夠資格入凌煙閣的。 說來,貞觀一朝群星璀璨。未能入凌煙閣的遺珠也不止蘇大將軍一人。 若姜沃來說,還有一人,論實打?qū)嵉能姽σ嘤匈Y格入凌煙閣—— 平陽昭公主。 第163章 起閣 圣駕歸于長安時,已至二月。 二月中旬,柳芽已然初綠。 然卻又遇春雪霏霏。 以至于驟然望去,竟不知空中飛舞的是柳絮還是絨絨春雪。 姜沃手持一柄寬大的油紙傘,來至太極宮東北角。 隋時,這里有一座尋常的為隋煬帝存放字畫古董的小樓。 貞觀年間,這是無數(shù)文臣武將都夢想進(jìn)入其中的凌煙閣。 熟悉的樓閣出現(xiàn)在眼前。 當(dāng)年,姜沃親眼看到貞觀一朝凌煙閣的起建。 且因她時任太史丞,凌煙閣的選址與動工翻修的吉日,還是二鳳皇帝令她算的。 貞觀十七年,也是同樣的綠柳初新的二月,凌煙閣正式掛像。 春雪中一切恍如當(dāng)年。 姜沃兀自出神,只聽身旁有熟悉的聲音道:“昨日我一算,竟然過去二十三年了?!?/br> 她聞言回神,將傘握的緊了些,且尤其向身旁的人傾斜了一下。 若是只有姜沃自己,春雪時是一貫不打傘的。但此時她身邊還有一人,是工部尚書,亦是當(dāng)世第一畫師,閻立本。 此時閻立本繼續(xù)唏噓道:“當(dāng)年姜相定閣算期,我則挨個將功臣們繪以人像?!?/br> “故而我記得最清楚——當(dāng)年先帝定下二十四功臣時,其中有十一位已經(jīng)過世?!贝耸陆o閻立本留下的印象很深,哪怕過了二十幾年,都不怎么用專注去想,還是直接開口道來。 “然貞觀十七年正月,掛像入閣的前一月,魏相又病逝。先帝當(dāng)時極傷痛遺憾。” 凌煙閣終成之日,其內(nèi)功臣,陰陽正好半數(shù)。 至今,唯余英國公。 而紙傘之下,為眾人作畫的閻立本也早已兩鬢如雪,他搖頭道:“時日過的真快,今歲,我也已經(jīng)是六十六歲的人了。” ** 不過閻立本的唏噓很快就散去了,可謂是生動地體現(xiàn)了:何以解憂,唯有公務(wù)。 兩人先沒有進(jìn)凌煙閣,而是先勘察附近的樓閣,看看要重修或是拆蓋哪一座。 邊轉(zhuǎn)悠閻立本邊苦苦抱怨:“今年可要給我忙壞了。” “泰山封禪盛事,自要留不少畫作,還都得是大幅長圖!” “偏生我又是工部尚書。真是蠟燭兩頭燒,別說我六十六啊,三十六的時候也扛不住?。 惫げ恳?fù)責(zé)繕修、園苑等事,此番封禪建筑祭壇等事便是工部的營生。 姜沃認(rèn)真聽著,適時表示同情和安慰: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同情,也是,六十六的話,在現(xiàn)代早是退休了到處玩的年紀(jì)。 然而在古代朝堂上,宰相平均年齡差不多就是如此了。姜沃這種不惑之年的才是宰相的異類。 “誰料到這剛回長安,二圣偏又提起立本朝凌煙閣來?!?/br> 閻立本一聽凌煙閣,當(dāng)時就是眼前一黑,知道自己要百上加斤。此時苦惱兼疑惑道:“二圣怎么驟然想起此事呢?” 姜沃一臉自然純良:“不知道哎?!?/br> * 姜沃這個不知道,其實說的也算理直氣壯。 她并未以宰相官職上奏疏提此事,也未以近臣身份去皇帝跟前密奏此事。 姜沃只是說與了媚娘。 畢竟凌煙閣,原本就該由皇帝提出來,而非臣子提出來。尤其是官位越高的臣子,主動提出來,反而越不太合適——難免被人質(zhì)疑,是否自己稀圖名聲想要入閣,才提出此事。 故而當(dāng)日裴行儉來尋她,才帶著那般鄭重的請求之色,甚至心內(nèi)還有幾分愧然:這件事其實是會讓姜相為難的。 當(dāng)時裴行儉也與姜沃說了許多遍,只懇請姜相私下問一問二圣心意,若是圣人無意,姜相萬萬莫再提此事,更不可上奏疏起建凌煙閣。 免得落在朝臣耳朵里,必然生出許多閑言碎語——到時候只怕把姜相說成‘憑恃君恩,妄圖名聲’,都屬于嘴下留情的了。 裴行儉反復(fù)念叨了太多遍,以至于姜沃都無奈了:“守約,原來未看出,你還有去佛門念經(jīng)的潛質(zhì)?!?/br> “我知該如何行。” 這才讓裴行儉不再念此事了。 故而,姜沃只與媚娘私下提了此事,并未上奏疏。 而若本朝凌煙閣能成,她的那封正式奏疏,是想要留給‘平陽昭公主’的。 * 媚娘與皇帝提起此事時,皇帝一聽就先嘆了口氣:“朝堂上哪里有這么多,能夠與父皇當(dāng)年圖形凌煙閣功臣比肩的朝臣呢?” 雖說父皇是登基十多年后建立的凌煙閣,他如今也登基十多年了,但情形完全不一樣。 畢竟先帝是從大唐開國時走過來的,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均是文治武功功績彪炳。 而皇帝是承業(yè)之主,從前十多年,朝堂上重臣還多是貞觀舊人。 “朕知道媚娘何意。邢國公蘇定方年老功高,且自去歲起多病,若能入凌煙閣,必是得慰平生,再有江夏王李道宗于父皇年間未能入凌煙閣甚為遺憾——但若只有零星幾人,如何起建一座凌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