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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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搖頭:“無事,歇兩天就好了?!?/br> 兩人相視,俱明白對方所想,還是媚娘先道:“這個孩子,來的又巧又不巧。” 姜沃替媚娘整了整被角,笑道:“是啊。” 不巧的是,皇后剛回長安就有身孕,有的朝臣估計心思更活:皇后這種情況正該好好養(yǎng)著啊,還管什么朝政?太子都已經(jīng)能監(jiān)國了,正好借著這次皇后有孕需安養(yǎng),名正言順讓皇后那聽掌‘百司奏事’的權(quán)柄挪到太子手里。 巧的是……皇帝剛剛調(diào)整了對太子的教育方針,正看著東宮教導(dǎo)太子的朝臣們不順眼呢,這會子要是有直接撞上來的,必然得上皇帝的黑名單。 果然,年前便有朝臣先試探著上奏疏,稱贊‘太子監(jiān)國諸事皆善,頗能聽斷?!?/br> 皇帝見此奏,嘉賞太子綾帛古物,東宮屬臣也各按階有賞。 然而朝臣們等啊等,皇帝賞賜完畢后,卻沒有下文了。 便有朝臣繼續(xù)上奏:“中宮鳳體安康為要,請?zhí)訒河跂|宮聽諸司奏事,輔政于陛下?!?/br> 此奏疏皇帝未準(zhǔn)。 然詔許太子入朝,聽訟朝事。 朝臣們一時倒是有些摸不透陛下的意思了。 * 龍朔二年,正月。 黔州傳來喪報:趙國公長孫無忌于龍朔元年臘月十六病逝黔州。因風(fēng)雪阻隔,喪報耽擱了月余才送入京中。 皇帝下旨趙國公追贈太尉官職,陪葬昭陵。 并罷朝日以哀。 * 姜沃有時覺得,真正讓一個人改變的,不一定是時間,而是人這一生中,一件件無法挽回的人和事。 黔州之行后,她敏銳地察覺到皇帝又變了一點。 皇帝身上原本會在特定人跟前,偶然流露出來的年少心性,幾乎徹底淡去不見。 龍朔二年二月。 皇帝忽然下旨,大改前朝后宮官制。 改動之大,完全令朝臣們目瞪口呆。 * 吏部尚書院中。 因只有王神玉、姜沃和裴行儉人在,王尚書就放縱自己流露出痛苦面具:這大改官制真是飛來橫禍,吏部工作量也太大了。 二月,皇帝忽下旨改京都各司及百官名:從此尚書省改名為中臺,門下省為東臺,中書省為西臺;左右仆射改名為左右匡政,侍中改為左相,中書令為右相……[2] 還不只是省,其余六部、九寺、十六衛(wèi)等統(tǒng)統(tǒng)改名! 吏部此時拿著這份百司百官集體改名的單子,壓力山大。 “尚書……”姜沃開口后,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如今尚書已經(jīng)不能叫尚書了。她對著名單看了下,換過生疏稱呼:“太常伯?!?/br> 沒錯,尚書這個官職已經(jīng)改名叫太常伯了,而他們吏部也已經(jīng)改名叫‘司列部’?;实凵踔吝€單獨改了考功屬的名稱,改為‘司績部’…… 姜沃覺得自己更像個績效考核人員了。 可以說是整個朝廷職官制被改的面目全非,也難為皇帝想出那么多名稱來。 而皇帝為什么這樣做,朝臣們心中也有數(shù):制禮舉措,向來是有政治上的重大含義,用來彰顯皇權(quán)的。 正如先帝貞觀元年,對職官做出改革一樣,這是以示天下‘改朝換代’,上面當(dāng)家作主的換人了! 皇帝登基時未改官職,但此時卻大改,自有警示朝堂的深意。 * 王神玉頭疼,很直接道:“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咱們自己不做蠢貨有什么用?經(jīng)不住蠢人連累!” 朝上有不清醒的官員,自然也有清醒的官員:皇帝東巡時諸事報給太子,皇帝回長安后,諸事自然按舊例報給帝后。 皇后理政權(quán)柄又不是群臣舉薦的,而是皇帝給的,皇帝要覺得太子更合適,自然會給太子的,何必朝臣在后面捅捅咕咕。 他們吏部上上下下可沒有一個人摻和進(jìn)這件事兒里。 結(jié)果皇帝這一‘改革’,吏部卻是首當(dāng)其沖,不知道多少公文要重寫,簡直是崩潰。 姜沃心有戚戚焉感慨了一句:“是啊,真是天上不一定掉餡餅,但地上隨時可能有個陷阱?!?/br> 聽了她這句話,哪怕在為巨大的工作量發(fā)愁,裴行儉還是沒忍住笑了一聲。 王神玉立刻道:“守約啊,你這么歡喜,就多干一點?!?/br> 裴行儉立刻愁云滿面起來。 第143章 拒絕加無用的班 二月底,春寒猶甚。 近兩日長安城中天氣陰沉,時不時來一場雨夾雪,越發(fā)冷到人骨頭縫里一般。 不過王神玉從來不會虧待自己。 他所在的尚書屋舍中炭火燒的溫暖如春,地上擺著的半人高黃銅蓮花香爐中,還焚著雅致寧柔的香料。 只是此時吏部三位領(lǐng)導(dǎo),都被公務(wù)煎熬的心似炭火,均覺得屋里太熱了。 裴行儉直接起身去推開窗戶,讓冷冷的雨夾雪在臉上拍了一會兒,才退回來。 他隨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就開始吃點心——桌上放著的是王家珍方所制的點心蓮藕蜜棗糕,清甜可口。 只是王神玉跟姜沃一樣,想到公務(wù)纏身沒什么胃口,唯有裴行儉化悲憤為食量,自己一人吃掉了一盤子。 也是他最先振作起來道:“先分一分公文吧?!?/br> 王神玉和姜沃無力點頭。 在開始前,姜沃還友情貢獻(xiàn)出兩樣私家珍藏——孫神醫(yī)親手所制的保心丹以及薄荷膏。 王神玉立刻接過來:“我得吃一顆!” 裴行儉原本覺得自己不用。畢竟他也是武將出身,從前在百濟(jì)文臣武將的活兒一起干著不也撐下來了? 但等姜沃開始報考功屬需要改動的公文后,裴行儉伸出了他的手:“求一丸保心丹?!?/br> 吏部三位領(lǐng)導(dǎo),就這樣邊磕藥,邊努力厘清要改動的公文總數(shù)。 正在埋頭奮斗中,就從開著的窗扉處,看到一人舉著油紙傘匆匆走過廊下。 來人穿的是顯眼的紫袍。 王神玉立刻放下手中公務(wù),精神一振:“必也是一位苦主。” 他就不信,這道旨意苦的只是他們吏部。 果然,推門進(jìn)來的是戶部辛尚書,他老人家臉色白的好似他心心念念的銀幣似的,進(jìn)門問道:“這,這日子還有法過?” 要知道這可是年初啊,他們戶部辛辛苦苦寫完一整年的預(yù)算度支,就準(zhǔn)備春分下發(fā)各部了,結(jié)果晴天一個霹靂…… 姜沃與裴行儉俱起身讓座。 辛尚書坐下,剛準(zhǔn)備說話,就見裴行儉敏銳看向窗外,然后道:“又有人來了?!?/br> 這回推門進(jìn)來的是禮部尚書許圉師。 許尚書一進(jìn)門,就抖著胡子道:“你們都在?好,好,正好議一議這事!” 他幾步走過來坐下來道:“這可如何是好?這驟然一改職官,我們禮部上下就算是累死也是干不完的——二月里貢舉剛過,諸事還未定!” “且因去歲秋收大豐,陛下早定了今歲三月初要行‘天子親耕’‘皇后親蠶’兩禮,這可如何忙的過來?” 辛尚書聽到這里忽然插了一句:“既然去年就定了親耕親蠶,老許你怎么拖到這會子?” 許尚書立刻轉(zhuǎn)頭怒道:“這是什么話?你以為誰都像你戶部似的?凡事拖到最后才辦?我禮部貢舉都辦完了,你戶部還有未撥下來的銀錢呢!我明兒就親自坐到戶部去要賬!” 慣于欠錢的辛尚書語塞。 王神玉抬手,按住兩人的胳膊,風(fēng)風(fēng)雅雅調(diào)解道:“不要內(nèi)訌。” 然后許尚書繼續(xù)‘哇啦啦哇’吐苦水:“我禮部正是因為辦事勤謹(jǐn),提前將親耕親蠶兩禮的規(guī)制都擬好了,這會子才苦啊。”得把隨行天子親耕的朝臣官名全都改一遍。 這還不算完—— “且你們吏部和戶部,只改百官名稱,然我禮部的皇后親蠶禮上,還要改后宮品級?。 ?/br> 這,確實是。 許尚書這么一說,姜沃等人也想了起來:皇帝這次‘大改名運(yùn)動’,并不只涉及前朝,還有后宮。 甚至于,后宮改動更大:從此后,后宮再沒有什么‘貴妃’等正一品妃,也沒有什么‘九嬪’‘才人’,這些妃嬪名稱全部廢止,改為‘正一品贊德’‘正二品宣儀’…… 雖說當(dāng)今后宮里沒多少人吧,但這名稱一改,禮部所有‘親蠶禮’的公文確實都得跟著變動。 姜沃感慨:原來最慘的人在這里啊! 王神玉搖頭,露出不忍卒聽的樣子來。 姜沃適時向兩位尚書發(fā)放保心丹。 人均服藥后,王神玉凝神片刻,然后忽然推開了眼前的公文,冷靜道:“既如此,就不做了。” 另兩位尚書抬頭看他。 王神玉道:“一起去向陛下請命,已有的公文就不要動了。甚至直到三月前,各署衙依舊照舊。” “在其位謀其政是不錯,卻不能累死在這些無用功上!” 姜沃與裴行儉心聲一致:感天動地好領(lǐng)導(dǎo)。 其實姜沃面對這些多出來的公務(wù),第一反應(yīng)也是浪費(fèi),人力和物力的雙重浪費(fèi)。 于是她今日至此,是想厘清吏部工作后,帶著具體數(shù)據(jù)去尋帝后,請旨免改已成公文的。 沒想到王神玉先提出來了——他一向非天子近臣,但在此事上卻愿擔(dān)這個責(zé)任和風(fēng)險,實在是大唐好領(lǐng)導(d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