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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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世喜樂安康就好。 于是下晌時,安安就會去貞觀殿陪父母。 若是皇帝精神不濟在歇著,安安就跟在媚娘身邊看母后在做什么。 皇帝若是精神好的時候,還會親自教女兒認字,或是帶著她學(xué)投壺、下棋、蹴鞠,甚至還給了安安一張小弓。 安安就這樣一日日長大著。 在自己身上還不覺得,看孩子長大,方覺時日過的快。 姜沃邊在屋中走著疏散久坐的筋骨,邊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酸痛的手腕。 腕上若隱若現(xiàn)的一點彩繩。 這是端午時的長命縷。 與之前許多年一樣,她戴的,依舊是媚娘親手編的。 區(qū)別只是絲線越發(fā)精美華貴。 安安手上,也有一條一樣的。 姜沃還記得她把長命縷給安安系上時,她歡歡喜喜晃著手腕,小孩子的胳膊像是一節(jié)秋藕一般白嫩可喜。 安安眼睛則黑亮的像兩枚最好的高昌葡萄,問道:“姨母,等我過了今歲生辰,父皇母后就要給我起名字了是不是?” 姜沃笑瞇瞇:“是啊?!?/br> 時人心中,過了六歲,孩子也就算站住了。 安安只是乳名。 如今帝后便想著給女兒起個大名了。 作為前太史令,姜沃從今年年初,就已經(jīng)從《釋名》《說文解字》兩本書中,算了數(shù)十個合乎安安生辰的字送到御前。 只是皇帝選擇困難癥發(fā)作了,至今還在舉棋不定。 不單安安,姜沃都等的心急。 * 精神與身體都歇息過后,姜沃重新走回案前,繼續(xù)公務(wù)—— 王老尚書給了她和裴行儉一人十五日,讓他們兩人各自寫一份今歲‘選官規(guī)制’。 明日,就要去向王老尚書回稟她的‘策劃書’了。 她最后將她的奏疏整理了一番。 看著自己的‘策劃案’,想想外頭的暑熱和王老尚書的年紀,以及老人家最近的心理壓力。 姜沃準備明日匯報方案時,帶上點孫神醫(yī)的保心丹。 事實證明,她這藥帶的很對。 ** 次日,王老尚書堂屋。 見姜沃與裴行儉先后到了,王老尚書就和氣道:“這十來日,你們兩人可是辛苦了?!?/br> 他眼見姜沃每日都要卷了公文回府,而裴行儉有時就直接住在了吏部夜值房中。 王老尚書還給他們準備了消暑的藥飲。 姜沃與裴行儉謝過,又與王老尚書道辛苦。 他老人家也確實辛苦:作為吏部最高領(lǐng)導(dǎo),姜沃和裴行儉閉關(guān)工作,唯有王老尚書自己頂在門面上,面對來探問的朝臣同僚,簡直是用盡了他幾十年的為官技巧。 此時終于到了定下選官制的時候。 王老尚書頷首:“你們二人都擬好了選官制,那就說說吧。” 裴行儉作為下屬,忙道請姜侍先說。而姜沃則也謙讓令他先說,裴行儉就起身,神色溫良恭和:“好,那我這淺顯的一得之見,便投礫引珠,請老尚書與姜侍郎指點?!?/br> 王老尚書欣慰的捋一捋雪白的胡須。 這兩位年輕下屬,都是性情穩(wěn)重謙和之人,又很勤謹。 不似自己那侄子,每回給他什么公務(wù),他只會卡著不犯錯的底線做完拉倒,再不肯多做一點。 還好此次至洛陽,是姜裴兩人隨駕啊。 此時的王老尚書,很愉快的想著。 而一個時辰后。 王老尚書驚呆了。 * 裴行儉先從之前吏部每年‘增入流官’的標準說起—— 且說不管是通過貢舉的學(xué)子,還是靠家族長輩得了蔭封資格的勛貴子弟,都只是有‘出身’,還不算正式邁入仕途。 依舊要通過吏部‘關(guān)試’后,才能獲得官位。 只是‘關(guān)試’二字,雖有一個‘試’在里面,其實完全算不得考試。 而是先查家世與父祖官銜,其次考察人品名聲、再次就是才學(xué)談吐。這三條俱佳的,則授官。 姜沃曾在心內(nèi)很樸素直白的翻譯了一下:就是祖宗與親爹厲害的先上,其次選名聲大,文章才學(xué)好的。 裴行儉簡短介紹完過去舊制,不由停頓了下。 畢竟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是完全推翻了之前的‘關(guān)試’…… 他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姜沃——正是因為姜侍郎曾經(jīng)給自己透過一句皇帝的真意,他才會大膽按照他本心的想法,寫下這封奏疏。 不然,以他此時只是吏部五品司封郎中的官位,他會耐住性子韜光養(yǎng)晦,等十數(shù)年,甚至幾十年后。若他此生能位列六部尚書或是宰輔,有足夠的身份和能力推行此事時,再上這份奏疏。 而此時,裴行儉見姜侍郎捧著白瓷杯,對他微微點頭。 他就繼續(xù)說下去—— “下官以為,從前關(guān)試法皆應(yīng)廢除!” “朝廷取仕,應(yīng)先重才干,以父祖官職論,實不可取?!?/br> “至于取‘有才干之人’,也不該以詩文名聲取——朝堂不是文館,若只是詩文精絕,卻不擅庶務(wù),只清談高論,亦不可取?!?/br> 直接將從前吏部關(guān)試的標準都推翻。 裴行儉道:“下官以為,此后吏部每歲授官,不管是蔭封子弟、貢舉出身、還是胥吏入流——本年一據(jù)資考配擬!” 不管你什么出身、名聲、資歷,想要做官,統(tǒng)統(tǒng)來吏部給我考試! * 姜沃邊聽邊欣慰,這就是為什么,她一定要搶先下手,把裴行儉撈到自己碗里的緣故啊。 唐時吏部銓注(考試取官)、長名榜(官員候補名單)之法,本就是裴行儉所創(chuàng)。[1] 只是如今,早了幾十年出現(xiàn)。 裴行儉此人,便如從前房相杜相,在他心中,大唐和朝堂,比他一家一姓重要。 姜沃聽得欣慰,王老尚書聽得心驚。 甚至原本端著瓷杯喝草藥茶,喝了一半都停了。 裴行儉竟然提出把從前約定俗成的‘關(guān)試’三條全部廢除? 王老尚書深知,依著裴行儉的主意,是能選出更稱職的吏部官員,但,如果不論家世、名聲,授官統(tǒng)統(tǒng)考試,得罪的人也太多了! 這是把世家、勛貴、宗親、甚至是‘才子’們統(tǒng)統(tǒng)得罪了個遍啊。 王老尚書震驚:裴行儉一直是個很妥帖的吏部官員,此番怎的竟如此激進?! * 見裴行儉才說了一半,顯然接下去還有更多激進‘考試之法’,王老尚書不由先擺手。 他轉(zhuǎn)向姜沃:“小裴說的廢除關(guān)試,當年所有候選官,一據(jù)資考配擬。你怎么看?” 姜沃莞爾:“略有些不妥之處。” 王老尚書不由頷首:“是。”還是小姜穩(wěn)重啊。 被裴行儉驚過的王老尚書,不由想起這兩人的做官履歷。裴行儉是曾經(jīng)因故被貶官到西州都督府的,但姜侍郎卻是一直官位通達,可見更深明官場之道。 王老尚書便讓裴行儉暫停,換姜沃來說。 今日后,王老尚書想起這個決定,甚為后悔。 姜沃起身。 “方才裴郎中提出的,本年所有候選官,一據(jù)資考配擬,稍有不妥?!?/br> 裴行儉就見姜侍郎對自己笑了笑,然后語氣依舊溫和淡然,說出了可怕的話—— “吏部選官當慎重,實不必急于當年就考核授官?!?/br> “不如設(shè)立資官守選制?!盵2] 王老尚書和裴行儉齊齊一怔:資官守選? 姜沃很快細致解釋起來: 所謂資官很好理解,就是有資格來吏部考試的官員,即裴行儉方才說的三種候選官:蔭封、貢舉士子、胥吏。 姜沃主要解釋了何為守選:守選即成為候選官后,當年不能參加吏部的考試,而是要守選至少三年。 而這三年里,也不是讓候選官在家里只伸著脖子等著。 而是有考核標準—— 若是這三年內(nèi)‘行事修謹’,才能參加吏部的官員考試! 這一條主要針對的就是勛貴世家子,若是這三年仗著出身有違法亂紀,那不好意思,考試也別來了。 王老尚書:……我原來以為小裴讓所有人一體考試已經(jīng)很過分了,原來真正過分的在這兒??! 這是考都不讓別人考??!先拖至少三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