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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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媚娘生的實在是嬌麗,向來以‘灼灼其華’著稱的桃花,竟叫媚娘的容顏比的素淡了下去?;ò杲泽?,似不敢停留在她的面頰上。 姜沃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美不勝收。 于是她也不進去,只在門口駐足,看媚娘投壺。 媚娘投的很專注。 按說投壺應(yīng)當用木質(zhì)沉重的拓木枝,哪怕有些微風(fēng),也不會影響準頭。但拓木貴重,媚娘弄不到那樣正式的投壺拓木,卻也無所謂,直接撿了尋常樹枝來投壺。 姜沃見媚娘把幾支樹枝精準無誤都投送到壺里去。 這才在門邊海豹似鼓掌。 媚娘聽到聲音側(cè)頭望去,見她回來就笑了,眉目間是這些時日少見的歡喜:“小九兒的命已然保住了。今早我去看了一眼,精神都活潑起來,rou也照吃不誤。瞧著比從前胃口還好?!?/br> 雖說不能奔走敏捷如旁的猞猁,但小命總算保住了。 “聽獸苑的人說,晉王還吩咐過,等圣駕離開九成宮,就把小九兒也帶走?!泵哪镌桨l(fā)放心了,不然他們一走,圣駕很可能幾年不來,說不得小猞猁就沒了。晉王肯帶走最好,只要他偶爾去看一眼,宮中獸苑就不會苛待這只瘸腿小猞猁。 姜沃踩著地上斜斜的樹影走過去:“那太好了?!?/br> 她從壺中取回所有樹枝,坐到媚娘旁邊去,也試著投了一個,只見樹枝擦著壺口過去了。 而媚娘起手再投,又是穩(wěn)穩(wěn)中壺。 姜沃好奇起來:“jiejie為什么忽然苦練投壺?” 媚娘原先投壺可沒有這樣好——投壺在宮廷中是很流行的小游戲,年節(jié)下宮人會有幾天被允許組織投壺比賽,人人都可以下注,算是官方允許的一種□□行為。 前兩年過年,媚娘和姜沃也參加了宮正司內(nèi)部的投壺賽,水平只能算是‘重在參與’級別,根本贏不到好的彩頭,只能拿一塊麥芽糖。 怎么現(xiàn)在媚娘就這么技藝精準起來。 媚娘道:“我這幾日每天都在苦練?!敝噶酥概赃叺臅骸斑€專門學(xué)了《投壺經(jīng)》?!?/br> “北漪園那幾個才人們之間傳著,十日后,圣人要帶著幾位皇子并王爺們?nèi)C,等到歸來之際,還要在后宮行投壺賽——今年不賽馬球了?!?/br> 媚娘并不知道自己參加投壺賽會不會像之前一樣,哪怕表現(xiàn)出眾,依舊不被圣人喜歡。甚至不知道,韋貴妃組織的妃嬪投壺賽,她有沒有資格去參加。 但她還是苦練了,完美闡釋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而她永遠是提前準備的人。 姜沃心道:也就是得寵這件事是玄學(xué),基本靠命。要是是考公這種有題目有標準的擇選,以武jiejie的聰明好學(xué)和堅韌毅力,怎么著也能得個寵冠后宮的分數(shù)。 唉,偏生得寵不是考試,根本無從預(yù)料。 比如韋貴妃,哪怕長孫皇后在時,她也是最得皇帝喜愛的嬪妃之一。但其實韋貴妃入宮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看好——如今宮中已經(jīng)很少有人提起這樁舊事:韋貴妃是二嫁之身,甚至跟前夫還有一個女兒。 其前夫在隋朝因罪被殺,而彼時還是秦王的皇帝,出于一些政治目的,需要穩(wěn)定洛陽士族的心,才納了當?shù)卮笞屙f氏之女。 這樣的開局,實在是比媚娘還差些。但韋貴妃就是得皇帝喜歡,皇帝剛登基就封了妃嬪之首的貴妃,膝下還有一兒一女,在后宮很是得意。 可見得寵之事,實在沒處說理去。 姜沃投了幾次都是擦瓶而過,就拿起矮凳上放著的書:“jiejie是看了什么秘籍嗎?投壺還有專門的書?” 媚娘道:“是,寫的還很不錯呢。文采斐然,引經(jīng)據(jù)典,將自古來投壺的禮儀也考據(jù)的明白?!?/br> 掖庭里投壺,是純看準頭。但嬪妃們投壺就繁瑣鄭重的多了,處處要遵循古禮,很講究儀式感。媚娘就早早學(xué)習(xí)起來,免得到時候舉止失當,讓人笑話。 姜沃就翻過去看扉頁:“這是誰寫的?” 媚娘的聲音與姜沃的目光同時落在一個人名上:“上官儀?!盵1] 姜沃:…… 到目前為止,媚娘所見的文臣墨客作品不多,唯二讓她夸過的偏偏是駱賓王和上官儀。 緣,妙不可言。 * 媚娘到底沒有參加成投壺賽。 不過,不只是她沒有參加,而是投壺賽根本沒有舉辦,連圣人的圍獵也取消了。 朝上發(fā)生了一件大事,皇帝根本無心圍獵。 “圣人真的把侯將軍下獄了?!” 陽春三月,最好的春光,九成宮內(nèi)氛圍卻有些壓抑。 圣人大怒,誰能歡喜? 劉司正、于寧和媚娘三人正坐在一張桌前,一并抄錄近來受罰的宮人名籍與懲處措施。 媚娘是被拉來幫忙的。 劉司正早就練就了邊說話邊抄寫,依舊字跡端正的本事:“這再沒有假的,侯將軍已然下獄了!” 于寧沒有這份一心二用的本事,她停下了筆,才詫異問道:“可是侯將軍剛攻破高昌,大勝歸朝啊?!?/br> 媚娘低頭抄著,耳朵卻沒有漏下一句話。 她們所說的侯將軍,正是曾官拜兵部尚書、光祿大夫,四年前加封陳國公,去歲剛拜交河道行軍大總管,大敗高昌的大將軍侯君集! 劉司正從開著的窗口往外看了看,院中只有桃樹靜默站著,偶爾飄落幾朵桃花,并沒有小宮女在灑掃走動。 并沒有外人,她也早拿媚娘跟宮正司自己人一體看待,就非常大方分享了她知道的消息。 “正是因為有大功,這人才容易自滿起來?!?/br> “據(jù)說侯將軍大破高昌后,私下昧取前高昌王鞠文泰的許多珍寶。若是只搜刮寶物也罷,偏生沒有瞞住人,那些兵士可是好惹的?他們拼死拼活作戰(zhàn),卻沒有多少賞賜。若是人人如此也罷了,可偏偏大將軍搜刮的盆滿缽滿,只不管他們,自然是憤憤不平?!?/br> “有明著鬧得,還有私下去高昌國君宮中偷的,竟差點引得軍中嘩變!侯將軍如此貪冒,又差點惹出潑天大禍,圣人如何不怒?可不就功翻為過,下獄去了。” “據(jù)說連太子求情都不能寬恕?!?/br> 媚娘筆一頓:“太子久不出門,怎么為了侯將軍求情呢?” 劉司正筆下刷刷的不停,還對倆人說:“快寫啊,要是耽擱了抄寫,我可不講了?!?/br> 話雖如此,但劉司正還是忍不住道:“侯將軍的女婿就在太子?xùn)|宮內(nèi)當值,還是親衛(wèi)首領(lǐng),太子當然要為之求情了?!?/br> “可惜,圣人惱的什么似的,再不肯恕,連太子都又得了斥責。這不,圣人連圍獵也不肯去了,倒是讓圍場上的人白忙活一場!” 劉司正說完后才一悔——想到媚娘近來苦練投壺,圍獵都取消這后頭的投壺賽也更成了沒影兒的事兒,可不是也白忙活一場——便連忙勸媚娘道:“其實這會子不在圣人跟前露頭才好呢。好事不怕遲,等這些事兒都過去了,圣人歡喜的時候,你再露一手投壺?!?/br> 媚娘莞爾:“劉司正說的是?!?/br> 心中卻想著:也不知是不是她命格如此,但凡想出頭,就總趕上圣人心情不好! * 夜里,姜沃跟媚娘討論的便更深一層。 “唉,太子救不得侯將軍,就更顯得風(fēng)雨飄搖了?!?/br> 姜沃把裝了綠豆與菊花的枕頭挪了挪,覺得耳畔沙沙作響,像是雨聲。 她靠的離媚娘更近些,低聲道:“李師父與我說過,如今朝上要緊的大臣里頭,門下省侍郎劉洎、中書侍郎岑文本、吏部尚書蘇勖、工部侍郎杜楚客都是魏王的人了……” 尤其是杜楚客,旁人還只是覺得太子乖戾,魏王賢德所以更想擁戴魏王些,算不得死忠粉。 但杜楚客卻是魏王死忠粉加毒唯,到處跟人安利魏王的好,還給在野的文人們散魏王的詩詞,活脫脫一個產(chǎn)糧大手,拼命給魏王吸粉。 “而太子那里……”三省六部里頭的大臣,一多半向著李泰,剩下的房玄齡、高士廉這些德高望重的,沒有站隊李泰,卻也沒有死保太子的意思,完全一顆紅心向著二鳳皇帝。 “唯有一個侯將軍,女婿抵在東宮了,他本人也跟太子關(guān)系極好,最向著太子了?!?/br> 這次侯君集大勝歸朝,若是攜功為太子站隊,必然能讓太子有所依靠安慰。且他大破高昌,原本就是二鳳皇帝要圍獵的原因之一:文成公主順利和親,大將自高昌班師,雙喜臨門,搞個圍獵慶祝一下,哪怕是魏征都不會阻攔念叨皇帝不要沉迷游獵的。 結(jié)果侯君集來了這么一出,一巴掌把二鳳皇帝的快樂打散了架,也把自己的大功搞沒了。 “太子只怕心內(nèi)愈加怏然不安?!?/br> 媚娘想想太子的處境都心塞:少有的向著他的大佬回來了,原以為能為他在父皇跟前說好話,正好趁著圍獵父子冰釋前嫌,結(jié)果這倒好,侯君集自己被抓,害的太子不得不撈他又挨了一回罵,嫌隙更深。 她不禁也嘆了口氣:“侯將軍也實在是,太貪冒了些?!?/br> 錢財固然好,但不該拿這實在燙手的啊。 姜沃聽媚娘這么說,就道:“或許侯將軍被高昌國的衰神附體了,武jiejie,我跟你說,那高昌國,實在是有些晦氣在身上的?!?/br> 高昌國因地理位置極佳,一直是周邊各國虎視眈眈的對象。于是高昌國久想抱住一條金大腿保全自身。 這幾百年來,高昌國一直是想要投靠中原王朝的。哪怕魏晉南北朝時候,中原內(nèi)部都亂的不得了,高昌國還是很卑微服從,一直給北魏上書,想要成為北魏的一份子。 只是還沒有成功加入北魏,北魏自己就沒了。 后來隋朝建立大一統(tǒng)王朝,高昌國更是舉著手捧著心想要加入隋朝,可惜又是還沒成功,隋朝沒了。 時間來到了大唐貞觀年間。 大概是幾百年的努力不成,讓高昌國逆反了。 好,中原王朝都不要我,那我就去投奔西突厥! 于是自貞觀一朝起,高昌國背靠西突厥,對大唐漸漸不恭敬起來。 尤其是這幾年,高昌王鞠文泰越發(fā)飄了,不但不恭敬,竟然還暗戳戳開始覬覦大唐的土地,甚至出兵越過邊境來sao擾銀州。 把二鳳皇帝給惹火了。 姜沃想想就無語:高昌國這是多么‘好’的眼光,在中華大地那么多皇帝里挑一個反抗,偏偏挑了李世民! 上一個做出這種事的,還是漢代的衛(wèi)滿朝鮮。他們原本一直在老老實實給漢朝進貢服軟,有一天忽然覺醒了:不對,我不能這么懦弱,我要反抗。 巧了,當時的皇帝正好是漢武帝。 漢武帝目光主要放在匈奴上,若是衛(wèi)滿朝鮮不跳噠,漢武帝未必理會。結(jié)果它主動跳出來—— 很好,立刻錘死,自那后衛(wèi)滿朝鮮變成了漢四郡,徹底不用考慮上貢的問題了。 只能說高昌國也是如此晦氣沒眼色,所以變成了安西都護府。 而高昌國這種跟正確答案背道而馳的晦氣,大約傳染了侯君集。 很快姜沃就發(fā)現(xiàn),高昌國的晦氣絕不僅波及到侯君集。 * 自打姜沃把《星經(jīng)》背熟后,李淳風(fēng)就開始教她用改制的渾天儀測定星角,并在固定的春分等日留下她夜觀星象。 然而近來,袁天罡和李淳風(fēng)要求姜沃辛苦些,多上幾次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