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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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像月入三千,去問房價一樣令人傷感。 要不請兩位師父幫武jiejie算一卦? * “背的不錯?!?/br> 重陽前一天,姜沃通過了袁天罡和李淳風(fēng)的階段考試。 兩人隨意畫了些六十四卦中的卦象圖來考弟子,見她能將卦象、卦辭以及相應(yīng)解掛的大小象傳、彖傳都背的滾瓜爛熟,頗為滿意。 “如此也算是入門了?!?/br> 若是用現(xiàn)代教育來比喻,六十四卦就像是漢語拼音的字母表,姜沃如今算是一年級剛剛學(xué)完漢語拼音的小學(xué)生,將來靠著拼音才能去進(jìn)一步認(rèn)識字,學(xué)讀書。 如果說姜沃算是一年級畢業(yè),那么李淳風(fēng)和袁天罡就相當(dāng)于院士,隨手就是一篇sci論文的水平。 姜沃尚且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 “先喝點果子飲歇一歇?!痹祛高f給她一只古樸粗陶杯。 “謝謝師父!” 姜沃捧著烏梅汁喝著。 剛精神緊繃地考完試,能喝上一盞用涼涼的井水浸過的烏梅汁,實在沁人心脾,姜沃覺得自己要是個卡通人物,這會子就應(yīng)該舒服的頭頂冒出小星星了。 此時三人處在太史局的一處單獨的屋舍內(nèi),算是袁天罡的私人工作室。里頭幾處架子累累都是書不算,連地上的麻席和矮桌上都凌亂堆放著各種竹簡、玉簡和紙頁。 袁天罡是直接坐在了一摞書上,而姜沃則學(xué)著李淳風(fēng),推開到處散落的書籍,在下頭鋪著的竹席上坐了下來。 小宦官送上一壺烏梅飲后,熟練地關(guān)門退了下去。 從他吃力的關(guān)門舉動來看,這間屋子的門厚度與重量驚人。而姜沃一路走來,已察覺這間私人工作室建在太史局最角落的屋宇里,再加上這厚門,便隔絕了所有聲音。 相當(dāng)于一個密室。 姜沃觀兩人神情,放下空杯子,乖乖跪坐在席子上:“兩位師父還有話對我說嗎?” 袁天罡和李淳風(fēng)對視一眼,袁天罡開口了:“如今咱們也做了兩個多月師徒了——天地君親師,你既幼年失怙,我們兩個師父便與你親人一般。既然要教你本事,有些事我們便也不瞞你,只是今日以及日后在這間屋里說的話,你只可自己記在心里,切不可與外人去說。” 李淳風(fēng)補了一句:“便是你視為親姑姑的陶宮正也不可說?!被蛟S覺得自己語氣有些硬,李淳風(fēng)又放輕了些語氣道:“也是有些事,陶宮正知道了也于她無益。身在玄門,這天命卦象算的準(zhǔn)不準(zhǔn)是第二要緊的,第一要緊的,是要知道什么話得一輩子留在自己心里?!?/br> 姜沃鄭重應(yīng)了是。 袁李兩人點點頭,由袁天罡開口道:“你還記得第一回 見我們時的事兒嗎?” 姜沃點頭:“記得,當(dāng)時兩位師父在為一事爭吵……”她不由睜大了眼睛:“師父是要告訴我那件事?” 袁天罡頷首。 他雪白的長髯,連帶身上的廣袖寬袍,讓他看起來像是廟里的一尊神像。 “我們夜觀星象,六個月前,星象忽有一隱動?!苯酉聛淼脑挻蟾艑嵲隈斎寺犅?,哪怕袁天罡也沉默了片刻才繼續(xù)道:“李唐王朝竟有三代而遇危之兆。” 就在袁天罡說這番話的同時,李淳風(fēng)已經(jīng)在桌前揮筆寫就數(shù)句讖語。寫完后,他將手里的紙頁遞給姜沃:“這半年來,我反復(fù)推演了無數(shù)次,最終只推出四句讖語,其意暫時不明?!?/br> 在兩人看來,小徒弟如今的水平自然是完全看不懂星象的,就像剛學(xué)了加法的小學(xué)生根本看不懂高數(shù)題干一樣。于是李淳風(fēng)也不解釋占星過程,只把解出來的答案給讓她看一眼。 天機(jī)未到,這讖語他雖推演出來,但也暫不解其真意。他跟袁天罡都只能推算到這一步,自然也不指望姜沃能看懂,之所以寫給她,只是為了給小徒弟長長見識罷了。 然而姜沃拿過來看清這四句讖語后,卻覺得像是冬日里有人照頭澆了一盆冰水一般,驚得她整個人都差點跳起來。 白紙黑字。 力透紙背。 “日月當(dāng)空,照臨下土?!?/br> “撲朔迷離,不文亦武?!盵1] 曌! 武瞾! 第15章 反轉(zhuǎn) 姜沃一時只覺得如墜云霧。 這世上竟真有未卜先知至此的讖緯之術(shù)嗎? 袁天罡嘆口氣:“當(dāng)日我與你李師父爭執(zhí)正是此事,他想將此讖語告知圣人,我攔著他。” 姜沃下意識問道:“為什么?” “天機(jī)未到,此讖語真意不明,又如何告訴圣人?!?/br> 別說這些隱晦莫名的讖語,就算是一句大白話,不同人讀出來都會有歧義,就像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 袁天罡順手拿過一支沒有蘸墨的毛筆,點著讖語道:“日月當(dāng)空是不祥異兆,但可指外戚當(dāng)政、亦可指宦官當(dāng)權(quán)又或是呂后一般女子臨朝?!?/br> “而‘撲朔迷離,不文亦武’兩句更難解,這武究竟是出身武將世家還是武姓?”袁天罡一頓:“從撲朔迷離四字來看,倒是女禍的可能性更大些。只是幾十年后的事兒,再推也只是天機(jī)晦暗,并不能再多得機(jī)數(shù)了?!?/br> 還好姜沃本來就是跪坐著,不然也想獻(xiàn)出自己膝蓋:這還晦暗?這已經(jīng)推準(zhǔn)了百分之八十了好不好。 李淳風(fēng)在旁聽著,嘴抿成緊繃的一條直線,顯然他雖然最終聽從了袁天罡的勸阻沒有將此卦象稟報圣人,但心里并不認(rèn)同。 也是,姜沃早發(fā)現(xiàn),李淳風(fēng)是二鳳皇帝鐵桿粉絲。如今他占出李唐天下居然有短折之象,袁天罡卻壓著不讓他說,他自是不快。 袁天罡擱下筆,對李淳風(fēng)道:“今日當(dāng)著徒弟,我與你細(xì)說一段舊事?!?/br> “你們都知道,我在隋朝為官時,曾占出過一句讖語?!?/br> 姜沃點頭:陶姑姑給她講過,世人之所以覺得袁天罡料事如神,相面準(zhǔn)是一回事,最要緊的是他在大隋占出的那句“楊氏將盡,李氏當(dāng)興”。 袁天罡笑了笑,似乎很疲憊,也似乎很苦澀。 “那時候還年紀(jì)輕,占出天下將亂王朝更替之象,心中不定,與人飲酒時醉去,不慎將此話外泄?!闭f到這兒袁天罡還說了句題外話:“從此后我再也不飲酒了,這幾十年滴酒未沾。” 酒醒后的袁天罡,自知失言,立刻辭官跑路帶著一家子躲了起來。 彼時袁天罡已有天下第一神算之稱,那‘友人’得了這句驚天之語,并沒有替他保守秘密,而是很快一傳十,十傳百傳得天下皆知。 袁天罡問聽得認(rèn)真的小徒弟:“你覺得我這一卦算的準(zhǔn)嗎?” 姜沃點頭,這多準(zhǔn)的卦啊,唐高祖李淵于太原起兵,奪了隋朝天下,不正是‘楊氏盡,李氏興’嗎? 袁天罡一笑:“這是因為你生在李唐年間,知道高祖名諱,所以覺得我算的準(zhǔn)。但在當(dāng)年,沒有人知道李氏當(dāng)興,是這個李氏?!?/br> “當(dāng)時這句話傳開,隋煬帝一邊命人剿滅瓦崗寨的李密,一邊在朝中清除他疑心會造反的李姓官員,先是手握大軍的將軍李金才,后是故去李穆太師的子孫,另有其余世胄李氏,凡稍有嫌疑,就挨個殺去?!?/br> 袁天罡的雙眼微微瞇起,似乎看到隋末無數(shù)鮮血。 “其實高祖與隋朝有親,親緣還頗近,原本未必會反,可眼見一個個姓李的重臣被隋煬帝誅殺,說不定哪天就輪到自己了,高祖終是下定決心,反了朝廷。” 隋文帝楊堅原本是李淵的姨夫,可以說李淵跟隋煬帝是正經(jīng)的兩姨表兄弟。造反這事兒不但難度高,就他本人來說輿論壓力也其余造反的人大。 可正因隋煬帝后來逐漸殺紅了眼,開始屠戮朝中姓李的官員,這才‘不得不’反了。 袁天罡看著小徒弟若有所思的神情,笑問道:“所以你懂了?” 姜沃輕輕點頭:“師父的意思是,算命本就是改命的過程?” “是啊,人人以為算者通曉世事,預(yù)測吉兇可以逆天改命,卻不知天命莫測,或許我算出‘李氏當(dāng)興’不是結(jié)果,而是緣故——這一讖才是推動隋亡的一環(huán)。” 袁天罡按住案上‘日月當(dāng)空照臨下土’這一讖,對李淳風(fēng)道:“這一讖比之當(dāng)年‘李氏當(dāng)興’更加晦澀難解。淳風(fēng),我阻你將其告知圣上,并不是貪生怕死,生怕讖語不吉又難解,圣人怪罪。而是希望你,不要妄圖牽涉天機(jī),起碼不要太早,否則只怕適得其反?!?/br> 或許當(dāng)年袁天罡的讖語沒有外露,隋煬帝沒有狂殺姓李的重臣,沒有李世民這種猛將橫空出世跟著親爹造反,或許隋朝還能多撐一段時間呢…… 李淳風(fēng)抿成一條線的唇變成了向下彎的一種苦笑。 他起身作揖到底:“袁師,之前是我急躁了?!?/br> 而對姜沃來說,這幾天盤算的,想請兩位師父給媚娘算一卦的心思早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別說算卦,最好媚娘一輩子不被這兩個人見到。 尤其是袁師父,他卜算雖靈,但最靈的還是相面。若是見到媚娘,看出什么‘天下之主’的面相,再對應(yīng)這句不文亦武,那就要壞菜了。 好在媚娘跟她不同,宮女見人的避諱少,但作為正經(jīng)的才人宮嬪,媚娘是沒有機(jī)會見到外男官員的。 * 姜沃一向在吃上很熱衷。 然而重陽這日,面對各色花糕、麻葛糕,姜沃卻沒胃口。 臨出門前,陶枳叫住她,將她頸上的紅繩取下來:這還是七月半鬼節(jié)時特意給她戴上的,紅繩上還帶著一個供過的小銀佛。 姜沃現(xiàn)在除了休沐時換上裙子,其余日子都按太史局司歷的官服打扮,遠(yuǎn)望與少年郎一般。因此頭上簪子、鐲子戒指等首飾是早都不戴了的。 陶枳想著到了重陽,就重新給姜沃編了一個紅繩,上頭應(yīng)景墜著黃翡雕的菊花。 陶枳邊給她帶紅繩邊安慰道:“你是擔(dān)心武才人?放心,今兒圣人會去親觀宮人賽馬球?!泵哪镌咀顡?dān)心的就是陛下日理萬機(jī),宮人賽馬球?qū)λ允菢O小的事兒,若是臨時有事不去了,那媚娘便失去了最可能的面圣機(jī)會。 且說陶枳知道媚娘要混進(jìn)宮人馬球隊,倒不是姜沃說的,而是殿中省透給她的。 作為宮里的監(jiān)察部門,殿中省總要跟她通通氣。 姜沃摸了摸頸上的黃翡:“謝謝姑姑?!?/br> 陶枳忽然輕嘆了一聲:“武才人騎術(shù)上佳,圣人想來會喜歡。想當(dāng)年皇后娘娘騎術(shù)就精妙,曾與圣人夫妻兩人,帶著一行兒女們打了大半日馬球,你母親在一旁算分,最后娘娘還勝圣人幾球?!?/br> 以二鳳皇帝的弓馬嫻熟,輸給長孫皇后,那必是夫妻間的樂趣了。 否則被他砍瓜切菜一樣蕩平的君主(將領(lǐng)),就要哭暈在地府門口了。 * 傍晚,姜沃剛回到宮正司,陶姑姑就帶笑對她道:“殿中省剛傳來的消息:武才人在賽馬球時拔得頭籌,圣人特意問起名姓,也知道了這是新入宮的才人?!?/br> 姜沃:??? 陶姑姑心里很為媚娘這孩子高興,臨走前還道:“對了,聽說圣人還問起,她是不是從前應(yīng)國公武士彠與弘農(nóng)楊氏所生之女,想來是上心了?!?/br> 姜沃回屋后,再起一卦,卻見還是潛龍勿用。 不免一頭霧水。 這是怎么個情況。 事實證明,姜沃的卦象并沒有算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