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入春閨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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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究是站在正義那方的人。 而cao刀鬼則是江湖俠義之士的公敵。 他肯因為“圍剿折花仙”這個志同道合的理由將cao刀鬼留在孔雀山莊已是仁至義盡。 現(xiàn)在,cao刀鬼又成了眾人所懷疑的對象。 “難道cao刀鬼真是折花仙么?”歐陽虹喃喃自語,“按理來說,折花仙的年紀不該這么輕,可若是易容的話……” 歐陽虹捏了捏鼻梁,將臉上的愁云捏散。 終于,他看向眾人,緩緩開口。 第43章 轉(zhuǎn)機 上弦月, 濃霧。彎月藏匿于濃霧中,就變成圓月了。 歐陽虹穩(wěn)重但洪亮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長夜里,驚得圍繞著燈火飛舞的小飛蟲四處逃竄。 “諸位, 我歐陽虹向來以理服人, 是非分明。即使是親兒子我也不會包庇,縱然是罪大惡極之徒我亦不會冤枉?!?/br> 歐陽虹在江湖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所以他說話時,沒人敢插嘴, 紛紛豎起耳朵, 認真地聽著。 “折花仙此人狡猾至極, 他的易容術已到達出神入化的境界,上能化作八十歲老嫗,下能裝成三歲男童。說來慚愧, 現(xiàn)在若是折花仙站在我面前, 我也未必能認出?!?/br> 此話一出, cao刀鬼的嫌疑更大,畢竟江湖上關于cao刀鬼相貌的傳聞那么多,而折花仙又恰好是個易容高手。 韓鴉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冷笑, 現(xiàn)在,站在他這邊的人越來越多了。 上官恒顯得有些惴惴不安, 他湊到上官莘耳邊悄聲問:“淑娘之前跟我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我們跟仇野走得那么近,萬一他真是折花仙,我們不會受牽連吧?” 上官莘抿了抿唇,咬牙道:“總之,不管他是不是, 在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別輕易站隊。我們作為小輩, 旁觀就好了。” “那寧熙怎么辦?我覺得她肯定是被騙了?!?/br> “噓,閉嘴!” 上官恒只好閉嘴,跟著上官莘默默退到離仇野和寧熙遠一點的地方。 濃霧被風吹散,凄迷的月光灑在仇野的眉眼上,顯得他更加冷漠了。 仇野劍眉微蹙,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住刀柄,似乎下一刻就要抽刀而出。 眾人忌憚著他的刀,眼神分明已經(jīng)飄忽不定,卻還是同仇敵愾地盯著他,只要他不認罪便絕不罷休。 氣氛越發(fā)焦灼。 這時,歐陽虹又繼續(xù)說:“公堂斷案,講究的是證據(jù)。你們現(xiàn)在指控這位小友是折花仙,可有充足的證據(jù)?” 韓鴉說:“他第一個到現(xiàn)場,而且之前本就有作惡多端的前科。他會被懷疑,再正常不過。” 若cao刀鬼和折花仙真是同一人,這絕對會是江湖上第一件大新聞。 歐陽虹嘆道:“你也說了,只是懷疑,并沒有證據(jù)。我歐陽虹絕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輕易給人定罪的昏庸之徒。若想在孔雀山莊捉人,還得有充足的證據(jù),才能讓大家都心服口服?!?/br> 韓鴉冷冷道:“紙包不住火,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br> 歐陽虹的一番話讓焦灼的氣氛緩和不少。這番話合情合理又不失作為莊主的威望,一時間,歐陽虹在眾人眼中顯得更加可敬了。 連寧熙也贊嘆道:“歐陽大俠不愧是歐陽大俠,只有公平公正的人才擔得起大俠二字。” 霎時間,周圍贊嘆和恭維歐陽虹的聲音不絕于耳。 寧熙望向仇野,少年的神色依舊晦暗不明,猜不出心思。她用胳膊輕輕碰了碰仇野的胳膊,“我覺得那個叫歐陽虹的人還不錯,你覺得呢?” 仇野扭過頭來沖她笑,“你好像覺得很多人都不錯?!?/br> “哪有很多人?” “上官莘、歐陽虹、燕青青,還有那個姓陸的?!?/br> “姓陸的?哦,你是說陸公子啊?!?/br> 仇野別過臉不再看她,也不說話了。 寧熙則仔細想了想陸公子,她有覺得那人不錯嗎?仇野怎么會認為她覺得陸公子不錯的呢? “我覺得陸公子一般般吧?!睂幬鯙樽约赫?。 仇野這時偏頭看她。 寧熙又接著說,“但他笑話講得還蠻好?!?/br> 仇野:“……” 寧熙這時笑著主動去握他的手,“不過,仇野是最好的?!?/br> 仇野輕輕咳嗽幾聲,又將臉別回去,“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br> 寧熙撇撇嘴,“你聽錯了,我剛才什么都沒說?!?/br> 仇野:“哦。” 寧熙也“哦”了聲,她扭頭看向前方,兩人便不約而同地不說話了。 不過寧熙眉眼含笑,櫻桃般的嘴唇也上揚著,似乎一時半會兒都下不來。她甚至還搖頭晃腦地哼起歌,頭上的金鈴鐺叮當叮當響。 -- 此時暫時告一段落,眾人散去,歐陽虹命人將青磚上晦氣的幾個血字擦掉。 寧熙心情不錯,她想著既然仇野已經(jīng)回來了,那他們跟上官家的那對孿生兄妹還能喝點小酒,打會兒麻將。 可是她去找上官莘的時候,上官莘卻刻意跟她疏遠了。 寧熙上前一步想去拉上官莘綁袖口的絲帶,可是上官莘卻飛快地后退,生怕寧熙碰到她。 寧熙心里覺得奇怪,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分明就不臟,身上的衣服也一塵不染,可上官莘為什么要躲著她呢? “你不開心么?”寧熙絞著衣袖,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我下午那會兒匆匆告別,惹你生氣了?” “不是,你回房吧,我也要回去了。”上官莘扭頭就走。 旁邊的上官恒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也轉(zhuǎn)身離去。 “那是為什么?”寧熙小跑著快步跟上,她實在有些不明所以。 總得問個原因出來! 寧熙常年待在閨閣中,除了哥哥和寧婉,她沒有其他朋友。閨閣不同于江湖,隨著年齡增長,兄妹間總是要更避諱些。不要說一起玩了,連見面的次數(shù)都很少。所以到了后來,寧熙只有寧婉一個玩伴。 這次出府,寧熙珍稀交到的每一個朋友,她不愿意就這么不明不白地結束一段友誼。 可上官莘卻好像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她皺著眉頭猛然轉(zhuǎn)身,質(zhì)問道:“你又不笨,難道還不明白么?我們只是帶著你玩兒過幾天,不是你的朋友,以后也莫要再來找我們了?!?/br> 上官莘這時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可她往寧熙身后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上官恒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兄妹倆對望一眼,最后雙雙倉皇逃離。 看著兩人的背影越變越小,最后消失在凄迷的月色中,寧熙呆呆地站在原地,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她其實一點都不害怕被陌生人針對或者是陷害,可她很害怕被朋友拋棄,更不要說這個所謂的朋友根本沒把她當朋友看待過。 人都走光了,孔雀山莊綠植多,夏蟬此起彼伏地鳴叫著。 寧熙垂頭喪氣地凝望著鞋尖,內(nèi)心千思萬緒翻涌。 她大概明白上官莘和上官恒為什么要疏遠她了。 書上說,人總是會權衡利弊,親人也好,愛人也好,朋友也好,總是如此。 可是書上也說,朋友當舍生忘死,肝膽相照。 寧熙委屈地噘起小嘴,心想,書上說得一點都不對,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仇野站在寧熙身后,凝望著她,等待著她。 他看見少女單薄的后背在風中微微顫抖。 他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 這種像石頭一樣的感覺,或許叫做悲傷。只不過,這種悲傷的感覺并不屬于仇野,而是屬于寧熙,而寧熙的情緒又恰好感染了仇野。 少年濃密的長睫輕輕顫抖著,在把自己變成刀之后,他再未有過這種感覺,只是從冷漠變得更加冷漠。 只有當人足夠冷漠的時候才不會感到悲傷,當然,也不會感到快樂。 現(xiàn)在,快樂是寧熙帶來的,悲傷是寧熙帶來的,憤怒和嫉妒也是寧熙帶來的。 太豐富的情緒對刀來說不是件好事。 仇野抬手似是想拍拍寧熙的肩膀,可是他的手舉到半空便握成拳頭放下了。 他往后退一步,跟寧熙拉開一段距離。 可是他沒有離開,依舊凝望著寧熙的背影。 綠植多的地方蚊蟲也多,一只花腳蚊落到寧熙手背上,慢慢將毒針鉆入嬌嫩的肌膚中。 寧熙被手背上癢痛的感覺拉出思緒,她對準那只花腳蚊一掌拍下,手心手背正好一點紅。 被花腳蚊咬過的地方很快鼓起一個小包,寧熙胡亂抓著,眼眶忽的就濕潤了。 她還以為,自己真的又交到了兩個好朋友呢。 少女蹲下身,小臉埋進膝蓋里,小聲嗚咽著,破碎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仇野,我現(xiàn)在只有你了。” 聞言,少年瞳孔一震,不可思議道:“你為何沒有想著,要離我遠一點?” 寧熙抬頭,微微紅腫的眼睛朝仇野望去,發(fā)現(xiàn)仇野此刻也正蹲下身看著她。 少女吸吸鼻子,認真問道:“為什么要離你遠一點?” 仇野長睫輕顫,別過臉,躲開少女的目光,“我以為這是人之常情。” 可是少女目光如炬,“他們都污蔑你,我怎么能再污蔑你呢?” 薄霧散去,月明星稀。江南的晚風,柔軟而溫潤。 寧熙凝望著少年的側臉,少年此時已坐在草地上,隨意地支起一條腿。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從遠處傳來的幾聲蟬鳴。寧熙甚至能清晰聽到少年沉重而緩慢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