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八一嘆氣說：“哎，這都什么事啊。”

    墻上的掛鐘慢慢轉(zhuǎn)到七點三十分。

    林八一站在鏡子前面說：“我這樣穿行么？我又不是去相親，不至于穿軍禮服吧？我就穿個常服不就得了?！?/br>
    “不行，我換常服?！彼荒蜔┑卣f：“三兩句話說完拉倒，我明天還要去暗礁島，沒功夫跟他閑嘮嗑。以后還能不能見到都說不準呢。”

    方圓說：“反正你正式一點準沒錯。萬一人家戳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見你費心思見他，也許就放過你了?！?/br>
    花芽也說：“對啊對啊，大哥，我?guī)湍惆杨I(lǐng)帶重新扎一下?！?/br>
    林娟說：“我來，我最會扎這個。”

    方圓身后摸摸林八一的下頜，胡子刮的很干凈。

    又在林八一身邊轉(zhuǎn)了兩圈，把背后掉的兩根頭發(fā)撿起來扔了。

    林八一無奈地說：“我跟你認識那陣子，也沒說這樣打扮過。這還是筆友會面么，這被你們姐妹們整的跟相親似的。別弄的我晚節(jié)不保啊?！?/br>
    方圓幫著林八一掃了掃肩膀，聞言手一頓。

    她轉(zhuǎn)頭看了看花芽，花芽的小臉很是一言難盡。

    再一看林娟，林娟小心翼翼、充滿忐忑。

    方圓的心情變得很微妙。

    這、這真的只是個筆友見面么？

    他們兄妹不能驢我吧？

    快到約定的時間，林八一走到門口穿上鞋說：“你們就在家里待著，不要跟過去，萬一被人見著就露餡了。”

    花芽說：“那我們就在下面裝作嘮嗑?！?/br>
    林娟說：“別下去了，就站在陽臺上視野好，咱們把屋里燈關(guān)上就行?！?/br>
    約定的八點見面，林八一七點四十五出門，九點四十五回家。

    屋里花芽和林娟連方圓也是，一窩蜂的跑過來。

    林八一再一看，顧聽瀾也來了。

    “怎么樣啊，看出來沒有？”

    “他說什么了？”

    “試探你沒有？”

    林八一眉頭一皺說：“你們可是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人家斯斯文文的一個青年同志，不光談吐教養(yǎng)好，還頗有軍事方面的遠見卓識。還跟我探討了不少工兵建筑方面的事。哪有你們認為的那么可怕，我覺得完全可以做好朋友相處?！?/br>
    顧聽瀾站在花芽身后，看花芽似乎見了鬼似的小表情想笑。

    他小聲問花芽：“怎么樣，這洗腦的手段可怕不可怕？”

    花芽回頭：“怕，好怕我大哥被人拐走啊?！?/br>
    林八一礙于妹夫在這里，沒有出手彈花芽的腦瓜崩兒，單獨把林娟叫過去，教訓(xùn)了她說：“這么善良樸實的男同志你還欺騙他，你的良心真被狗吃了。你要是不想跟他來往，就把他的郵政地址給我，我跟他做筆友——”

    方圓大喊一聲：“不行！ 我不同意！”

    林八一奇怪地問：“你有什么不同意的？交個筆友而已，我又不是跟女同志聯(lián)系?！?/br>
    方圓郁悶地說：“要是真的女同志把你拐了，我倒是心服口服。要是個男同志.你逼我跳海啊，我活不了了！”

    林八一沒能體會方圓話中的意思，倒是其他人心領(lǐng)神會。

    這些話哪能跟林八一說，也不好開口啊。

    說什么有男人惦記上你啦，你別跟人家聯(lián)系啦，小心真的晚節(jié)不保啦。

    林八一能一怒之下把阮知意給拆了。

    老實人發(fā)起真火來，那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攔下來的。

    林八一說：“反正，他說回去繼續(xù)寫信。啊對了，說回去會發(fā)個電報過來報平安。”

    林娟坐在沙發(fā)上，又問了一些他們之間交談的話，都挺本分的，沒有試探和越界。

    “萬幸啊?！绷志晡罩职艘坏氖稚舷聰[著說：“我就算做牛做馬都會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花芽也松了口氣，拍拍林娟的肩膀說：“你先在這里做牛做馬吧，我們還得回去帶孩子早點休息。”

    家里就郝大姐在，她一直等到現(xiàn)在。

    夜里只有蛐蛐兒的叫聲，沒有其他的動靜。

    草叢里忽隱忽現(xiàn)地有螢火蟲。

    晚上的風(fēng)也停了，寧靜愜意。

    顧聽瀾一路上沒說話，花芽覺得奇怪。

    等到他們回家以后，倆人收拾妥當(dāng)躺在床上，顧聽瀾悠悠地說：“我懷疑阮知意沒憋好招?！?/br>
    花芽本來都困了，一下被嚇醒。

    “你說什么？”

    顧聽瀾把她抱在懷里，親了親說：“我亂說的，你睡吧。”

    花芽倒在他的懷里，顧聽瀾說：“他人其實還不錯，要是真是實打?qū)嵉膶δ阈∶煤?，做妹夫沒什么不好?！?/br>
    花芽昂著頭，顧聽瀾在她腦門上啄了一口說：“我是說真的?！?/br>
    花芽說：“可是你說過他睚眥必報啊?！?/br>
    顧聽瀾說：“那也是對誰，要是真是喜歡的人，也許就不會那樣，會很包容?！?/br>
    花芽問出關(guān)鍵問題：“那他以前有喜歡的人么？”

    顧聽瀾說：“.沒有?！?/br>
    花芽在他懷里轉(zhuǎn)了個身，把小屁股對著他說：“我不理你了，你就會紙上談兵?！?/br>
    顧聽瀾撐起上半身，看著拿小屁股拱他的小妻子說：“我到底是不是紙上談兵你還不清楚？”

    花芽不想跟他來這一套，她還要上學(xué)呢！

    她趕緊扯過薄被把自己從頭蓋到腳，試圖往床邊顧涌。

    顧聽瀾能讓她跑？

    大手攔腰抓著她。

    一使勁，花芽俯在顧聽瀾的身上。

    *

    阮知意踏上回北京的列車。

    顧聽瀾親自送他到站臺。

    火車馬上就要駛離站臺，阮知意沖顧聽瀾飽有深意地說：“結(jié)了婚就是不一樣，胳膊肘也不往兄弟這邊拐了?！?/br>
    顧聽瀾裝作很詫異地說：“我這幾天不是有時間就陪你么，你又不跟我去海釣，我找別人去釣魚你吃醋？”

    “得了，我走了?！?/br>
    聰明人說話點到為止，阮知意擺擺手，往車廂里面去。

    顧聽瀾轉(zhuǎn)頭往站臺外面走。

    兩天后。

    林娟收到“阮清風(fēng)”安全到達北京的電報。

    林娟都快把簡單地幾個字看漏了，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

    她把電報拿到花芽家里問：“你說他這是什么意思？”

    花芽看到上面簡簡單單地寫著：“安全到，勿念?！?/br>
    這能有什么意思？

    不就是字面意思。

    她跟林娟倆人商量半天，看不出問題所在，干脆就當(dāng)做字面意思。

    林娟跟她二姐商量完，就去郵局回電報：“祝你一切都好，書信聯(lián)系?！?/br>
    她準備跟阮知意在信里道歉，她把道歉信寫好，還給花芽看了一遍。

    她二姐點頭了，林娟就準備給阮知意寄過去，誠懇的添加了不少禮品，還做了下次見面的邀請。

    林娟想好了，要是阮清風(fēng)不來，她到北京去登門道歉都行。

    下午，花芽陪著她寄信。

    林娟又收到一封北京來的電報。

    花芽跟她倆人站在郵局柜臺邊上傻了，電報上寫著：“上次不是你?！?/br>
    “他他他——”林娟要瘋了：“我就說大哥跟他聊這么多準會露餡！”

    花芽說：“沒沒沒事，反正人都走了，咱們先道歉?！?/br>
    柜臺前面的工作人員問：“那你們是回電報啊還是寄信??？”

    還寄什么信，到北京得十天呢。

    林娟趕緊回電報：“對不起，真對不起！”說完，轉(zhuǎn)頭跟柜臺里的人說：“麻煩幫我打一百個對不起?！?/br>
    郵政局的工作人員看著林娟的眼神很刀，似乎眼前是個始亂終棄的壞蛋。

    林娟真是欲哭無淚，怎么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走的時候，二姐夫不說都好好的么。

    花芽扶著失魂落魄的林娟往家里走，一路上安慰她：“沒事，千里之外你怕個什么？咱們兄弟姐們齊心，不帶怕他的?！?/br>
    林娟說：“我理虧，我良心過不去啊。自己主動道歉，跟被人發(fā)現(xiàn)道歉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啊?！?/br>
    花芽在信里琢磨了一下，的確感覺不是一樣。

    一個是知錯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