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一只進了瓜地的猹。

    遠處傳來橘子落在麻袋上的聲音，顧聽瀾尋著聲音過去，見花芽在樹杈上支了個麻袋，專門挑最大最圓的橘子往里面扔。

    簡直就是個快準狠，鐵面無情且麻木的摘果兒機器。

    花芽好久沒有跑山，這架勢儼然就是小花猴下山，就差激動的嗷嗷叫。

    很快她就裝好一個麻袋，靈活地從樹上翻下來，從腰上抽出一根麻繩麻利地系住百斤麻袋的口。

    跟在顧聽瀾后面過來的小陳和大英姐，下巴頦都要掉了。

    就見這位瘦弱嬌氣的小夫人，單手拎著半人高的重麻袋，健步如飛地行走在橘子林中。半晌，她手上又多了一個百斤重的麻袋，連扁擔都用不上，一手提溜一個大麻袋，很快在小陳面前消失。

    小陳一屁股坐在地上，張了張嘴說：“我、我在做夢吧?！?/br>
    顧聽瀾在邊上看著好笑，從兜里掏出兩張大團結(jié)遞給他：“我媳婦貪玩，別介意?！?/br>
    小陳從下往上看，正好能看到顧聽瀾眼眶下方的烏青。

    這還是媳婦么，這就是個女土匪！

    “.您太客氣了，我不介意，園子的果子都摘了也沒事。反正是公家的。只要能拿走的，請隨意拿?！?/br>
    小陳估摸花芽的手勁，他是一拳頭都承不住。

    這項摘了就帶走的活動，真的是公家組織的。

    既然如此，小陳何必苦苦心疼，干脆眼睛一睜一閉地說：“對，隨意拿?！?/br>
    “隨意拿？！”

    花芽突然從一顆樹衩上探出頭，復述道。

    自打進到園子里，顧聽瀾就沒見她在地上走過路。

    “既然你這么說，我也不跟你客氣啦?！?/br>
    她從上往下對著坐在地上的小陳說：“我嬸兒家的院子正好缺一棵橘子樹，你等我試試啊.”

    第114章

    到底顧聽瀾把興奮的花小猹控制住， 沒讓她霍霍那個百年老橘子樹。

    小陳都要給顧聽瀾磕頭了，大英姐在邊上插著腰罵道：“好歹也是你爺爺?shù)臓敔斄粝聛淼膱@子，早晚毀在你這張破嘴上?！?/br>
    小陳最后答應給花芽一棵老橘子樹嫁接出來的小樹苗苗， 帶土連根八十多斤。

    花芽對比了橘子樹苗和橘子， 抉擇之下選擇了能繼續(xù)結(jié)果子的橘子樹苗。

    “你放心， 只要種上包活。這是我新嫁接成功的超級樹苗，一共嫁接成功的樹苗也才十棵.”小陳rou疼地對著老橘子樹發(fā)誓：“明年絕對能掛一樹的果兒， 都像這么大！里面的果粒又飽滿又甜，還沒有籽兒?！?/br>
    花芽下定決心后，隨手扛著樹苗苗，一步三回頭的看著被她放棄的大口袋， 滿眼都是不舍。

    走著走著打了個橘子味的嗝兒。她頭頂上的小肥雀也跟著“啾噢”一聲，如果沒有猜錯，同樣也是橘子味的嗝兒。

    它今天表現(xiàn)不錯，幫著花芽發(fā)現(xiàn)好多大果兒，一人一鳥都是五飽六撐的。顧聽瀾見它來氣， 就是個助紂為虐的小壞蛋。伸手想要彈它， 小肥雀費勁地扇著翅膀跑了。

    “你摘再多的橘子， 最多只儲存一個禮拜，拿回去送人都送不完?！?/br>
    顧聽瀾拉著花小猹的手， 怕她又竄沒了。他仍舊戴著圓圓的墨鏡苦口婆心地說：“一百五十斤橘子夠分了， 果園里的大果兒都被你摘下來了你就知足吧。喏，看到?jīng)]有， 那邊還有獼猴桃樹， 專門從貴州運過來的好樹苗， 養(yǎng)了八年呢。我吃過一次又軟又甜——”

    顧聽瀾低下頭，在花芽耳邊說：“就跟你一樣?！?/br>
    花芽已經(jīng)很盡興了， 揉揉耳朵抬起頭說：“我逗他玩的，誰要他的老橘子樹，我才不稀罕?！?/br>
    顧聽瀾勾了勾唇角，這個心口不一的小玩意。

    顧聽瀾找小陳借來三輪車，放好樹苗和橘子，載著花芽往獼猴桃的園子里去。

    獼猴桃園子沒有橘子園大，圍著果園外面有一圈香蕉樹，香蕉還泛著青色。

    這一看也是私家被征用的果園，園子里面放養(yǎng)著一群二十來只的灰鵝。為首的那只長得最高大，是一只威武的大白鵝。

    果園樹上一串串結(jié)滿了草綠色的獼猴桃，肚臍長的跟梨子一樣，果園的負責人給他們切開一個品嘗，花芽看到里面的果芯居然帶著粉色的。

    “有了獼猴桃，還要什么橘子?！?/br>
    花芽一口氣吃了三個，顧聽瀾不好當著外人的面摸她的小肚子，就跟負責人說：“嘗嘗味道就夠了，多謝?！?/br>
    對方是個和善的老頭，可他養(yǎng)的大白鵝就不那么和善。

    見到有人要往獼猴桃園子里去，昂著脖子，蒲扇著一米多長的大翅膀，開始“嗷嗷嗷”地嚎叫。

    花芽震驚了。

    鵝是這樣叫的么？

    不應該“曲項向天歌”么？

    花芽忍不住問顧聽瀾：“它不應該唱歌么？嚎個什么呀。我還以為王天柱跟過來了?！?/br>
    “你可別讓那熊孩子聽到?！鳖櫬牉懣扌Σ坏玫匕鸦ㄑ繐踉谏砗螅忉屨f：“有些生活美，是經(jīng)過藝術(shù)加工的?！?/br>
    老爺子大笑著說：“這是我的好幫手，護院大將軍。專門擰偷果子人的大腿根兒，叨上就不撒口。別人的園子里經(jīng)常丟果子，就我的園子，賊安全。”

    花芽馬上探出頭跟老爺子說：“咱可別念叨啊，曹cao都經(jīng)不起念叨，何況是小偷呢。”

    “你這妮子有意思。”老爺子遞給花芽一把小刀說：“進去摘吧，一斤三分錢，吃到肚子里的不要錢?！?/br>
    顧聽瀾見花芽眼睛倏地亮了，忙找補道：“吃太多傷身體，別傻乎乎往肚子里炫。你剛才已經(jīng)吃了三顆了，不許再吃了。”

    花芽撓撓鼻子：“噢?！?/br>
    老爺子看的直樂，跟顧聽瀾又說了一遍：“這妮子挺有意思的，夠皮?！?/br>
    顧聽瀾也笑了：“是挺皮的?！?/br>
    在顧聽瀾寸步不離的控制下，花芽摘了二十斤的紅心獼猴桃，小嘴巴卻一顆獼猴桃沒混到，出來后整個人賴賴唧唧的。

    老爺子見了，從值班的屋子里拿出一小袋干果片遞給花芽說：“這是我曬的獼猴桃片，上面撒了白糖，吃起來一點都不酸，這袋給你回去慢慢吃?！?/br>
    花芽看了眼顧聽瀾，顧聽瀾點點頭，花芽這才伸手拿了。

    裝乖裝的老爺子看著心喜，說什么都要再給花芽摘幾個大果兒帶上。

    他倆就跟在老爺子后面，繞到他的小屋子的后院。

    后院石頭臺階旁，種著一棵頗有年頭的獼猴桃。因為碩果累累，墜在枝頭上怕壓斷樹杈，老爺子就用許多小木棍撐著樹杈。

    樹枝茂盛被支撐起來，更顯得枝繁葉茂，樹體龐大。

    除了讓人震驚的獼猴桃樹外，后院里還種著一棵石榴樹、一棵桂圓樹還有一棵芭蕉樹。

    老爺子在這邊特意挖了個水池，養(yǎng)著一群戰(zhàn)斗鵝。

    藍天白云下，無拘無束、嫻靜淡雅。

    真是世外桃源。

    當然，如果有小偷誤入的話，應該就不會這樣想。

    老爺子樂呵呵地摸著大白鵝的頭，它的頭冠是最大的，老爺子說：“它原來的名字叫‘將軍’，后來擔心影響不好，就叫饅頭。隔壁橘子園里的兩條大黃狗見了它都夾著尾巴讓路呢。當初抱回來就放在手心里捂著，一眨眼就這么大，還能幫我看家護院。今年夏天就十歲咯，還能再活個十幾二十來歲，是我正兒八經(jīng)的鵝兒子?！?/br>
    大白鵝仿佛聽懂老爺子的話又開始嚎叫。

    老爺子拍拍它的腦袋瓜，大白鵝就停下嘴不叫了。

    花芽笑瞇瞇地說：“它也覺得你是它爹呢?！?/br>
    老爺子一怔，然后低頭看著饅頭，饅頭“嗷！”

    老爺子樂的不行：“嘿，它答應了?！?/br>
    顧聽瀾跟花芽在后院轉(zhuǎn)了一圈，老爺子去摘大獼猴桃。饅頭就跟在他倆后面亦步亦趨。

    “好福氣啊，吃完橘子吃獼猴桃，接著能吃石榴和桂圓，最后還有芭蕉排隊等著?！本退闶穷櫬牉懸姸嘧R廣，也覺得這日子過的太舒坦了。

    花芽羨慕地說：“我老了也要住這樣的院子?！?/br>
    顧聽瀾想了想說：“別著急，會有的?！?/br>
    花芽認真地沖他點頭。

    顧聽瀾樂道：“我說什么你都信？”

    花芽想到某些方面說：“也未必。”

    顧聽瀾彈了花芽的腦袋瓜說：“正經(jīng)點。我不會騙你的，過幾年環(huán)境好了，咱們也能有小院子。你沒見東院還有幾棟小洋樓沒住人么，原來阮旅家就住在那邊，后來才搬到樓房里?！?/br>
    大概因為什么花芽心里明白，她說：“我不著急，就是說說。”

    顧聽瀾遞給花芽一片獼猴桃片，讓她解饞。

    看她咬了一口，酸的齜牙咧嘴，笑道：“我就說嘛，好端端的大爺干嘛要往上面撒白糖。”

    老爺子摘了一捧七八個大果兒，走過來說：“不酸我能放白糖么。白糖多金貴，意思意思得了。實在吃不了就泡水喝，喝一杯水就跟吃了一個果兒一樣有營養(yǎng)。”

    花芽認真記在心里，堅強地把剩下的果干塞到嘴里不忍心浪費。

    花小芽同志告別老爺子，滿載而歸。顧聽瀾蹬著三輪車回到幸福招待所。

    大英姐正在小洋樓前面燒著柴火飯，灶臺上放著一杯紅豆。見花芽回來，說：“今晚給你們做紅豆飯吃?！?/br>
    花芽說：“我們隨便吃一口，不好給你添麻煩?！?/br>
    大英姐說：“其實是我自己找借口想吃紅豆飯，你們進屋洗把臉休息一下吧?！?/br>
    自打過來，花芽還沒去房間里看過。

    大英姐給他們安排的是二樓帶有獨立衛(wèi)生間的套房。原來應該是主人家的主臥室。沖著橘子園的方向還有一個大陽臺，陽臺上放著藤編的桌椅。

    地板有些老舊，走起路來咯吱響。

    花芽第一次住小洋樓，看什么都稀奇。

    顧聽瀾把包放在地上，先帶著花芽去洗手。

    花芽的小手臟兮兮，顧聽瀾給她用香皂搓了搓。搓完像對付小孩子一樣，大手捧著水給她擦了把臉。

    擦完臉，花芽湊過去等著毛巾。一個溫熱的呼吸貼過來，花芽推也推不動，硬生生讓顧聽瀾親個痛快。

    親吻雖遲但到，分開之后，顧聽瀾著迷地擦了擦花芽的唇角，又舔了口自己的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