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電話斬斷的不只是錦山的未來，或許還有與他之間的唯一一點聯(lián)系。

    宋生突然停下來，靠在路燈旁，與路燈影子相互依偎，看著云岱朝著協(xié)和中學走去，漸行漸遠，一次也沒有回頭。

    *

    一周的課程就屬周一最痛苦，熬到周五就算大解放。

    云岱是個狠人，周末也不回家，待在網(wǎng)吧硬生生寫了兩天作業(yè)，熬到周一開學，又開始新的痛苦循環(huán)。

    直到周五放學，因為收到哥哥云凜的電話，云岱沒有回出租公寓，而是打車回本家。推開門他就知道父母沒在，只有云凜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

    聽到動靜云凜放下報紙，面帶微笑道：“回來了？”

    云岱有些不自在地點頭，云凜假裝沒注意到奇怪的氣氛，只道：“餓了嗎？我讓王媽給你做飯?！?/br>
    云岱搖頭，從書包里掏出一本書，“我還不餓，謝謝哥哥，我先出去逛會兒，等會回來?！?/br>
    他戴著有線耳機出門，破天荒地沒有播放英語聽力，而是播放了一個輕音樂歌單。

    輕松的旋律在耳中縈繞，他攥著書脊背，迎著吹面而來的風，無知無覺地走到公園。

    然而平時用來讀書的公園椅子，已經(jīng)提前被人占據(jù)。不是公園鍛煉的老太太，而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應(yīng)該在家里吃飯的季月笙，悠閑地側(cè)靠在公園椅上。他這次沒穿什么奇裝異服，只是一手搭在公園椅子扶手上，一手里還拿著一罐啤酒。沒有喝，就只是拿著發(fā)神。

    這人私下還真是煙酒都來。

    云岱想繞道走，對方相當眼尖招手道：“過來！”

    云岱不理，當場就要繞開，對方卻相當難纏，從椅子上爬下來，走到他旁邊道：“當沒看見我？”

    云岱：“……”知道還問。

    季月笙余光瞄到他手里的書，嘴角微勾，“《死魂靈》？”

    他不答，對方又相當自來熟地將他拉入椅子坐著。

    云岱有些不情愿，就聽見季月笙道：“我建議你別看這本書。”

    云岱坐下的動作一頓，正準備洗耳恭聽對方的長篇大論，諸如這本書的人性之惡那一套，就聽見對方輕飄飄道：：“這本書的作者太監(jiān)了，第二部 寫了個開頭就沒了?！?/br>
    云岱沉默一瞬，才道：“為什么沒寫完？”

    “你看了那么多書，應(yīng)該明白的?！奔驹麦贤蝗怀冻鲆粋€笑，背靠在椅子上，望著澄碧如洗的天被晚霞纏上，渲染一層淡淡的橘。

    “死掉了?！?/br>
    云岱不說話了，翻開書頁，眼前突兀地出現(xiàn)一罐啤酒。

    他有些煩躁，“我不喝。”

    可季月笙偏偏像著魔一般，這次非要和他作對，笑容惡劣道：“你一定要喝?！?/br>
    他突然側(cè)過來握住云岱的手腕，防止對方反抗，半個身體壓在對方身上，笑容滿面道：“喝。”

    手腕傳來微微刺痛，云岱擰眉，偏頭想躲開遞過來的啤酒罐。

    季月笙見他這副寧死不屈的小媳婦樣，笑得更樂了，卻是點到即止松開他，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脫離禁錮，云岱略有厭煩，整理凌亂的衣物，坐姿更端莊了些，絲毫看不出被強.迫過。

    他聽到季月笙清朗的笑聲，心下煩躁更盛，“騙人很好玩？”

    剛剛遞過來的啤酒罐里，沒有酒氣，只飄著一股可樂味。

    把戲被拆穿，季月笙卻相當沒有自覺道：“你不覺得很有趣么？把可樂裝在啤酒罐里，別人以為你在喝酒，實際在喝可樂?！?/br>
    云岱沒有回話，季月笙看著他旁若無人翻書的動作，自嘲一聲：“也是，沒有誰在意我喝的是可樂還是酒?！?/br>
    云岱不知道季月笙怎么這么能傷春悲秋，嚴重影響到他看書。

    他將書合上，冷著臉道：“不管你喝酒還是喝可樂，你把酒替換成可樂，酒會被浪費?！?/br>
    對方微微瞇起眼，像個不懷好意的狐貍，“不會，因為我會把酒喝完再裝可樂?！?/br>
    “……隨你?！?/br>
    云岱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無聊的話題。

    他看著對方翹起的二郎腿，奇道：“拆石膏了？”

    居然恢復得這么快。

    “年輕，又是夏天，恢復力強，”季月笙不著調(diào)道，“或許還會有某些人的祈愿，所以才好得快。”

    云岱當然聽得出這人在逗他，剛想開口罵上他兩句，就聽見對方漫不經(jīng)心道：“上周月考的事情解決了？”

    他說的是被誣陷作弊的事。

    云岱思索片刻，終于從犄角旮旯里想起這件小事，他眼睫微垂，遮住眼中的情緒，相當?shù)坏溃骸敖鉀Q了?！?/br>
    錦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來打擾他了。

    季月笙想起兩周前那個探病男人，大概猜測了些什么，原本有點高興的情緒消散，只徒留下無趣和寡淡來了。

    他琢磨過味兒來，這才答道：“嗯?！?/br>
    他笑容淡下來，隨口扯了個話題，“班群好像出成績了?！?/br>
    云岱立馬一激靈，但在季月笙面前他得端著，只能壓抑著激動的情緒故作平淡道：“你看了？”

    對方心不在焉答道：“嗯?！?/br>
    云岱一聽，立馬打開手機班群，最新的消息果然是一個新出爐的表格。

    他有些急迫地點擊下載，偏偏公園的網(wǎng)速有些慢，不到1mb的文件愣是下載了十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