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皇帝判斷道。

    是靈魂都被篡取的伽堂月人，還有更多的死去的人。是金酒杯許愿的能源。

    伽堂月人許愿的時候肯定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將來也是投入許愿機中的硬幣。

    這些火人一出現(xiàn)就加助了原本衰弱下去的火勢，各個城市和遺跡投影里，剛取得一些滅火成果的諾丁人法師團不得不后退，直到天空上打下的雨水里夾雜了淡淡的銀色。

    一身白裙的小女孩扇動靛藍雙翼撲棱天空上，濕淋淋的銀發(fā)貼著她的臉頰后背。然后水銀的蛾翼展開在大雨中，上面睜開了猶如紅斑的眼睛，灑下清冷的紅色“月”光。

    作者有話要說：

    調整了一下

    中、中秋快樂

    第93章 槲寄生（27）

    對于藍星人來說, 這是熟悉的一幕。

    身上燃燒火焰的亡靈們，動作在淡淡紅光下變得遲緩。

    覆蓋火焰的面容分辨不清有沒有變化，但一些遲緩的火人抬起了頭, 視線似乎穿過了黯淡火煙和連接不斷的雨幕, 凝望更遙遠的銀月。

    是找回了神智嗎？

    是想起了故鄉(xiāng)的月亮嗎？

    一些聽說過荒境繭女名聲的諾丁人來不及感慨, 立刻找到機會重振旗鼓, 一根根高舉的魔杖頂端寶石發(fā)亮，龐大的水龍在城市、森林、迷宮的上空凝聚出現(xiàn)，成型后片刻就朝著火點撲下，水浪猶如海嘯淹過那些著火的樓房, 樹木, 和熊熊燃燒的書籍書柜。

    書籍迷宮里, 白熊聯(lián)邦的伊萬·科茲洛夫憑借凍結的能力，勉強帶著自己的隊友加上兩個花旗國人存活。

    毀滅, 不是毀滅在火中，就是毀滅在水中。

    滾滾黑煙猶如云柱升上半空，與烏云交織，幾十個伽堂月碎片投影仿佛籠罩在厚重的霧霾里。

    這樣的霧霾中銀月無法看見，只有少數(shù)人能沐浴到皎潔月光，比如頭戴絲綢禮帽的燕尾服男子，祂踩著不存在的階梯，一級一級來到銀月下方，面容英俊猶如童話中的魔術師。

    相比于蛾母和夢魘，祂好像是少數(shù)會注意自己形象的蠕蟲化身。

    但再英俊的面孔, 如果出現(xiàn)一千個, 一萬個, 只會叫人無法分辨美丑。

    通過天空中的直播屏幕, 看到密密麻麻的魔鬼出現(xiàn)在月球下方，許多藍星人的目光因為密恐而凝滯了。

    雖然鐵人這邊，也有數(shù)不清的，使用著統(tǒng)一模板的機體，將月球環(huán)繞，但那種人造物的設計感，反而無法激起類似的密恐。

    或許是因為鐵人們沒有魔鬼身上的那種異常感。

    “好了，”魔鬼如同在表演一樣拍手道，“您的同伴都調開了，就連那位夢界之主的一部分，也為了維持下面那些碎片的穩(wěn)定離開了，現(xiàn)在這里，只有您與我……啊，不對。”

    祂勾唇笑了笑，“還有那位陛下在看著，對吧？”

    “陛下指的是昆廷大帝嗎？”幺洞拐基地里，葉大校忍不住問。

    藍星人認知里，出現(xiàn)的伊勒瑟芮人里能稱為“陛下”的存在，只有昆廷大帝一位。

    但在魔鬼的這個語境里，“陛下”指的顯然不是和繭女一起被調開，去指揮諾丁人滅火的那位老爺子。

    正因為敏銳認識到這點，葉大校才感到奇怪，才會直接問出。

    “目前出現(xiàn)的伊勒瑟芮人，繭女小朋友，昆廷大帝，‘預警者’，現(xiàn)在直播里的鐵人，還有一位可能制作了眼鏡的‘工匠’?！备惫偌殧?shù)出明面上和暗中的伊勒瑟芮人，作為他對上司的回答，“這極少的數(shù)量里，再出現(xiàn)一個‘陛下’，很奇怪啊?！?/br>
    他們兩個低聲談論時，前面的工作人員正在給新出現(xiàn)的“陛下”建檔。

    瑟芮法安的視線從文檔的名字上掃過，下一眼已經(jīng)看到數(shù)萬光年外的遠方。

    面對魔鬼的挑釁，紅發(fā)的天使之君心情連半點波動也無，只與勒壹溝通：

    “不要懷疑你的鐵人的共鳴，聽從它的指示，鐵人明白應該怎么打魔鬼?！?/br>
    勒壹還在適應這種他既在用鐵人001，鐵人002，鐵人003……諸多鐵人的各種感覺器關注魔鬼動向，又在用月球兵工廠的生產(chǎn)線上方攝像頭，緊盯零件組裝的視角。

    他是將基材打印成型的機械手，他是清理零件的音波，他塑造自己，他在自己的雙手間誕生。

    突然有了靈感，接下來做個微型工廠模型吧。

    對戰(zhàn)斗一竅不通的美術工作者思考著這些，同時他自然而然化身鐵人，與成千上萬的魔鬼開始交鋒。

    火力覆蓋。

    鐵人的戰(zhàn)術只有這四個字。

    魔鬼的分.身很多，但鐵人的數(shù)量更多。

    只要生產(chǎn)線數(shù)量有保證，鐵人的編號可以很快排到數(shù)億號。

    共鳴中的鐵人根本不想和魔鬼說話，勒壹也從善如流完全不開口。之前在新約克城被勒壹再三阻攔的黑色光球，現(xiàn)在成串爆炸在高空之上，那猶如黑洞的破壞力，扯碎一個個魔鬼的肢體。

    更下方的雨幕中，夾雜上泛著腥味的暗紅顏色。

    是鐵人的機械心智才叫勒壹能冷靜注目這血rou橫飛的一幕幕。

    卷發(fā)青年甚至覺得這個手感有點像打地鼠。

    但地鼠不會這樣無窮無盡，不將星球掏空不能生產(chǎn)出這么多數(shù)量。

    將魔鬼比喻成蟑螂更好理解，哪怕只剩下一個，祂也能雌雄同體然后自體受精，產(chǎn)下一窩窩。

    然后被鐵人用更多的數(shù)量，用黑色光球一個個點殺。

    如此戰(zhàn)斗數(shù)分鐘，鐵人機群和魔鬼分別葬送了上萬的友軍。魔鬼隨意使用著大規(guī)模的禁咒，冰雪、火焰，和雷光，穿梭黑暗中，毀滅伽堂月文明的強大法術呼吸間一一重現(xiàn)，即便是魔導技術上更高一籌的諾丁人都很難復刻這般奇景。而成群的銀白機體，則有條不紊，在機械不應有的熟練感下，于禁咒的空隙中圍殺魔鬼。

    這種殺戮甚至有帶著幾分寧靜感。

    鐵人可以這么和魔鬼廝殺到天荒地老，實際上，它原本就是這么做的。

    勒壹差點就沉浸在這寧靜感中了，有點像在清晨蒼白的天光下，將雕刻刀在牛皮上一下下摩擦，直到刀面如同鏡子倒映人影。

    他開始給微型機器工廠模型打腹稿，但瑟芮法安喊醒他。

    “即便在這種高強度戰(zhàn)斗下，魔鬼增加的速度也從沒有減緩過嗎？”

    “我只有……一次，見到魔鬼的數(shù)量真正減少……”回答他的是鐵人，“最后，一切毀滅之時，魔鬼祈求停戰(zhàn)，而我并不打算停下……現(xiàn)在可以確定，祂……只是在爭取時間，轉換自己來……入侵我?！?/br>
    有什么問題嗎？天使先生。

    勒壹在心里問。

    “一切力量都有原理，”瑟芮法安道，“殺不完的分.身和癲狂的許愿不是魔鬼的本質。想要在這里滅絕祂需要更深入的情報?！?/br>
    轟炸蟑螂的鐵人和備刀的勒壹分別給他回了一個問號。

    勒壹不提，鐵人看樣子是沒有這個關鍵情報的。

    貫通集群的人工心智之靈開始檢索它儲存下來的記錄，一分鐘后，它磕磕絆絆的聲音響起在勒壹心神中。

    “魔鬼……在變強。”

    什么？

    “過去從未有過的趨勢……我每分鐘……消滅……的魔鬼數(shù)量，從平均兩千三百……八十四下降到……兩千零六十，且此刻依然在……持續(xù)走低。

    “祂的□□強度……在提高，各方面綜合素質……都在增長，釋放禁咒的頻率……相比一開始，已經(jīng)成倍。”

    “確定過去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瑟芮法安問。

    “沒有。”即便被質疑，鐵人也平靜回答。

    “稍等，”紅發(fā)的天使默然了兩秒，迅速找出原因，“是那些藍星人?！?/br>
    勒壹一個激靈，許多鐵人視線向下方偏轉。

    那似乎是一個位于冰雪中的科考站遺跡，某個國家的覺醒者小隊被丟在這里。

    寒冷和冰塊不能阻止火勢蔓延，那并不是普通的火，必須像諾丁人那樣召喚出富含魔力的水源來兌滅。這個小隊里還有人突然失蹤，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隊友被魔鬼cao縱的他們崩潰在此刻，手握金酒杯許愿返回。

    在知道金酒杯許愿機顯然和魔鬼有關的情況下。

    在知道許愿絕對是在幫助魔鬼的情況下。

    抱有僥幸的他們，當然不能突破夢界之主設下的禁制，意識返回身軀。

    魔鬼一樣不打算視線他們的愿望，靈魂已經(jīng)作為許愿機硬幣投入，就算許愿機壞了，硬幣也不可能吐出返還。

    這支崩潰的隊伍不信邪地每個人都上前許愿，結果是鐵人每分鐘消滅的魔鬼數(shù)量掉到兩千以下。

    “啊，您在看那邊嗎？”

    魔鬼也發(fā)現(xiàn)了鐵人偏轉的視線，祂的敬稱顯然不是對鐵人而是對勒壹，包括禮貌的笑容也是。

    但下句話是對鐵人說的。

    “并不意外的發(fā)展，對吧？但你大概沒見識過。我吞噬靈魂和生命，偏偏和你開戰(zhàn)時，已經(jīng)沒有靈魂和生命供我吞噬?，F(xiàn)在拉了這么多人進來，這個戰(zhàn)場終于有利于我了，倒是你，從沒有和其他生命配合作戰(zhàn)過吧？”

    祂的身形一個個消失在黑色光球中，但新的人影出現(xiàn)，丟出禁咒的同時也在轟鳴中，一個一個，一句一句，接連開口，形成連貫的話，道：

    “你完全沒見識過啊，鐵人，智慧生命本質是多么丑惡。美麗的城市和藝術品照片是他們最美好的一面，當然足以打動你去保護。但只要你真正和這些智慧生命相處，你就會明白，毀滅才是征途。”

    哦，勒壹明白了，這家伙是毀滅主義者。

    身為創(chuàng)造者的勒壹完全不想和持有這種觀念的人相處，他們承認丑惡卻不承認美好，也不承認丑惡與美好并存，別的不說，難道他做的模型不漂亮嗎？

    “漂亮，美好……”

    聆聽了勒壹一長段碎碎念，鐵人低語重復，嚇得沒意識到有個聽眾的勒壹立刻住腦。

    而魔鬼還在變強，想要離開這里的藍星覺醒者不是一個兩個，金酒杯是他們孤注一擲的選擇。

    燕尾服男子模樣的魔鬼張開嘴就要笑出聲，但比笑聲更快探出祂嘴巴的，是一截扭動的觸手。

    成千上萬的魔鬼張開嘴，眼珠斗雞般盯著鼻尖前方，驚愕地看著一只只觸手從自己嘴里伸出來。

    不知道多少目睹這一幕的藍星人今晚要做噩夢，早在鐵人和魔鬼真正開始廝殺時，這場直播就進入了限制級。

    藍星人里，唯有勒壹全不受恐怖畫面的影響，一眼認出觸手的來源。

    “這個觸手……幽靈船？幽靈船去哪里了？”

    作者有話要說：

    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