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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雄兔眼迷離在線閱讀 - 雄兔眼迷離 第522節(jié)

雄兔眼迷離 第522節(jié)

    第1103章 常

    這種卵石京中應(yīng)該常見,原子上卻是不好找,平城外的溪流總是緩慢悠長,沒有急水,所以水底石頭大多粗糙而有棱角。

    偶爾看著一兩塊圓潤些的,惦記薛璃喜歡雕東西,就趕緊拾在袋子里,回城拿出來,看在這病秧子的份上,薛弋寒多半不會說重話。

    薛暝站在一旁,見她手指微顫,帶動兩塊頑石起伏成粼粼漣漪。

    她恐薛璃還是不肯走,笑著解釋:“你知道的,年年八月,就要飄雪了,你騎不了馬,路上……,現(xiàn)在路不好走,我們回去,肯定要……”

    “好,我們什么時(shí)候走?”

    薛凌一瞬清明,看著薛璃道:“你跟我走?”這事兒如此輕易,她不可置信,回頭看了眼江玉楓。卻見江玉楓依舊面無表情坐那,好像什么都沒聽見一樣。

    薛璃走了兩步將將石頭抓進(jìn)手里,笑道:“嗯,我們什么時(shí)候走?”

    薛凌看了一眼空空手掌,狂喜道:“明晚,就明晚,你跟我走?”她收回手,又飛快回頭看了眼江玉楓,按捺不住心間激動復(fù)問:“你要跟我走?”

    薛璃比哪回相見都來的從容,笑道:“嗯,怎么走?”

    她還是不信江玉楓能坐視這事兒發(fā)生,頻頻回顧,目光在兩人間交替來回,道:“你早間往城外,就在上回的山谷等我,伱能不能去?”

    她問薛璃能不能去,實(shí)則問的是江玉楓能不能去。薛璃道:“好”,江玉楓悠閑翻了一頁書。

    這些人越平淡,她反而越慌張,急道:“不等明晚,今晚跟我走,現(xiàn)在就跟我走,不要拿東西了,我尋個(gè)穩(wěn)妥地方,明日著人護(hù)你,你走不走?”

    “好?!?/br>
    她笑開來,轉(zhuǎn)頭催薛暝:“我們走。”

    江玉楓終將書放下,喊:“等等。”

    薛凌一手抓了薛璃,扯往身后,擋住弓匕防止他忽然發(fā)難。右手劃出恩怨,正面與江玉楓道:“是我們要回去,你敢攔嗎?”

    江玉楓搖頭,指點(diǎn)著薛璃哈哈道:“我攔什么,我?guī)湍闼退兀規(guī)湍闼退?。?/br>
    薛凌劍刃未收,左手把薛璃往薛暝處推。江玉楓道:“你不必今晚帶他走,我送他走?!?/br>
    他輕揚(yáng)手,弓匕退往一旁,讓出往門口處的通道。薛凌不答話,查看著要走。江玉楓道:“走走走,趕緊走,我說送他,肯定送他?!?/br>
    說著他從茶桌下頭掏出個(gè)袋子來,解了抽繩,倒拎著抖落處七八個(gè)畜生樣把玩物件,薛凌神思緊繃,確定他拿出的不是要命東西,才敢去定睛細(xì)看。

    黑體金紋,狀如臥虎,正是她埋在寧城原野上的……死鐵。當(dāng)初和霍云婉炮制出來的圖樣,也給了江府一份。

    她目光緩緩移到江玉楓臉上,失笑垂了手,退到薛璃身旁,半晌嘲道:"是了,是了,我就說,你平白無故的遞什么消息給拓跋銑。

    他許了什么好處給你,也說四五座城?你指望桌上這堆東西去……"

    江玉楓拂袖將那七八塊假兵符掃跌在地上,怒目憎道:"我指望怎么了,我指望怎么了?你不是和他勾三搭四?你什么臉來說我平白無故?

    這些事哪樁哪件不是你做的?我指望怎么了?你的呢?我的都在這了,你的呢?你把它藏哪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把它全丟了,你藏哪了?你為什么回來,你有什么后手?你是不是已經(jīng)拿到了西北兵權(quán)?

    你把它藏哪了?你把它藏哪了!"他看桌上,還想找出什么東西來扔,然先前茶具早已扔的干凈,這會只剩那本書卷擱著。

    他抄起要扔,又似有不舍,恨恨按在胸口,問:“你把它藏哪了?你殺了拓跋銑,肯定是你有萬全打算,你把它藏哪了?!?/br>
    薛凌笑笑,撿起就近的一塊道:“我沒藏,這是個(gè)假的,用不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騙的了別人,你想騙我?”

    “是假的?!彼吡藥撞?,將那只臥虎放在桌上,溫聲道:"我以為是真的,實(shí)際上都是假的。

    我拿著東西過去,頂著薛弋寒兒子的名頭過去,我說我想換個(gè)好皇帝,但是他們不信我。

    沈元州不信我,拓跋銑不懼我,區(qū)區(qū)一個(gè)百夫長,也不愿意隨我征戰(zhàn)。遇見個(gè)老婦,她喊我快走。又遇見個(gè)老頭,他說他只想要自己兒子。

    我還遇到幾個(gè)逃兵役的,他們喊我滾遠(yuǎn)些。"

    她指了指那塊死鐵,勸近乎癲狂的江玉楓:“這個(gè)不行啊,是假的。”她回身喊薛璃:"你當(dāng)晚去山谷攔我,就是因?yàn)檫@個(gè)。

    他喊你去攔我,只是想確認(rèn)我往西北,好給拓跋銑傳信。他指望和拓跋銑勾結(jié),得了幾塊死鐵,也起了妄圖兵權(quán)的心,是不是。"

    所有事情都得到解釋,猶記得,圖謀霍家性命時(shí),胡人來京,曾在江府會面,當(dāng)時(shí)還詫異江閎父子向來謹(jǐn)慎,怎么會把狗往后院領(lǐng)。

    現(xiàn)瞧,文武皆有養(yǎng)寇之意,無怪乎她殺了拓跋銑,江玉楓如此大肝火。

    薛璃點(diǎn)頭,平靜道:“是啊?!彼残?,不偏不倚道:“你也是啊,沒什么差,所以我們回去吧?!?/br>
    那晚回來,他并沒立時(shí)知道真相,只拓跋銑既和江府有書信往來,消息一斷,江玉楓就知道胡人那頭出事了,故而他反倒是最早猜到拓跋銑已死的人。

    雖說兩軍交陣,死傷無定,可沒理由戰(zhàn)事才起了個(gè)頭,王上就沒了。隨后沈元州死訊又往京中,猜也猜的到,這里面少不了薛凌手腳。

    上元之后,瑞王江閎身死,江玉璃守孝在家,朝廷里已全無江府說話的份,江玉楓能指望的,就只是當(dāng)初薛凌遞過來的一紙圖樣。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只要有這么個(gè)模子,只要有!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可以計(jì)劃著遣人往西北,一步步,一步步,得拓跋銑配合,一步步,一步步,將這塊鐵救活。

    但是,拓跋銑死了。

    這人肯定是死了,除非這人死了,不然消息不會斷。江府現(xiàn)今雖不是重臣,但另有作用,拓跋銑不死,消息一定不會斷。

    人死了,他知道拓跋銑死了,只是不知道這人怎么會死的這么早。這人還有用,無論怎么想,都還有大用處,怎么就死了。

    他日漸暴躁,夠不著千里之外的薛凌,一腔怒火伴隨真相都倒在了薛璃身上。薛弋寒兩個(gè)兒子,拎不出一個(gè)行大事的人,全是憑喜好做主的蠢貨。

    如果說上元當(dāng)晚江閎之死,薛璃尚偏頗江府,時(shí)至今日,如他所言,大家都沒什么差,既然命不久矣,回去也好。

    起碼,父親在那。

    薛凌徹底放松下來,笑道:“我不是,我把他殺了,他們還舍不得?!彼钢砗蠼駰鳎骸扒浜稳缥以眨遗c我周旋久,寧作我。”

    薛璃道:“所以我跟你走?!?/br>
    江玉楓嗤道:“你走的了嗎?”

    薛凌回頭道:“我為什么走不了。”

    “你憑什么走啊,說我們舍不得,誰把我們引到桌上,你想走就走啊。你走,我看看……我看你走?!彼鄙碜樱皟A些許,期待瞧著薛凌:"我是最想看你走的那個(gè)。

    你走給我看看,怎么走。"

    他指了指薛璃,道:"讓他留下,明日你能走,我著人送他去。你知道的,只要你能走,就意味著李敬思替你辦事,我不敢不送。

    若是你走不了,他跟著你,要死在明天。不如留在這,我絕不動他。"

    薛璃笑,喊薛凌:“家姐,我們走吧?!?/br>
    薛凌咬唇,沒回答他,直視江玉楓道:"我沒引你們到桌上,只是我出現(xiàn)的時(shí)候,你們剛好玩完了一局,在莊客盡歡的分籌碼。

    我不出現(xiàn),你們還是要開新局的。我只是先下了兩注,這局不是我開的,現(xiàn)在我要走了,我不會再回到桌上。"

    “是嗎?”江玉楓笑指薛璃,輕蔑道:“那今晚,他走嗎?”

    薛凌緩緩回頭,遲遲不答話,薛暝臉色鐵青盯著他,先忍不住朝著薛璃低聲憤道:“走?!?/br>
    他還不知這人究竟跟是薛凌什么關(guān)系,但既然薛凌特意來接,那就一定要走。

    薛璃輕點(diǎn)頭道:“好”,又喊薛凌:“走吧?!闭f罷轉(zhuǎn)身往門口方向要走。

    薛凌忙道:“等等,我明日接你?!?/br>
    薛暝伸手一推道:“現(xiàn)在走?!?/br>
    薛璃一個(gè)前傾,喉嚨血往上涌,艱難站穩(wěn)咽下去,薛凌已快步走到了屏風(fēng)處,回頭道:“說好了,明天將人送往城外客棧,我晚間在那候他。”

    她喊薛暝:“走?!?/br>
    江玉楓笑拱了拱手:“好說好說?!?/br>
    薛暝站著不肯,怒視薛璃道:“現(xiàn)在走。”

    薛璃口間帶血,恐被薛凌看見,不能言語,又移了兩步。江玉楓神清氣爽,笑話般道:“都說明晚送你,你這會跟著去,她明天逃命,豈不是多個(gè)累贅?!?/br>
    薛暝“唰”聲拔了刀,冷道:“走?!?/br>
    江玉楓看他兩眼,嗤道:“而今不是家奴了?”

    薛凌看著薛璃道:“我明晚等你,定能趕上今年城中秋雪。”又看著江玉楓道:“我功成與否,他有個(gè)好歹,你藏匿薛家子的事就瞞不住旁人。”

    江玉楓笑道:“他能有什么好歹,你會跟個(gè)廢物計(jì)較嗎?江府又不缺幾兩糧米?!痹捖洫q哈哈了兩聲。

    薛凌轉(zhuǎn)身就走,薛暝想將人拎著走,沉沉喘過兩聲氣,又不能直接將薛璃綁了,只能收刀小跑去追薛凌。

    出了外屋,薛凌有意放慢步子等他跟上,然直到江府門外,也沒聽薛暝問,她自先開了口,淡淡敘來。

    只說一母同胞,體弱不能見人,故外頭不得知,當(dāng)年薛家事,父親將他藏在了江府。

    薛暝仍不作言語,她看天上彎鉤,笑道:“我走那晚,好像也是弦月。”

    那一夜之后,她是春江水冷,他是闔家情溫,父親偏私,可這會說來,也僅僅是:"他是個(gè)病秧子,沒辦法嘛。

    你看,連馬都騎不得,我們回去要雇馬車了。江府治好……治好了他,也算是……算是上元十五放過江玉楓的債……"

    她收聲,沒說蘇家也是,蘇姈如救的命,換蘇遠(yuǎn)蘅在上元十五全身而退,這些事兒,還是很公平,大家都是桌子上的,愿賭服輸,她入局的時(shí)候沒錢,先借了幾兩下注,都還回去了。

    薛暝始終不肯答話,回了壑園,薛凌進(jìn)到屋里從箱子翻出一疊銀票,一張張?jiān)谧郎蠑?shù)過,財(cái)迷樣朝著薛暝歡喜道:“好多錢好多錢,我以前不知道,我這這么多錢。”

    他以為是她準(zhǔn)備明日走,仍沒應(yīng)聲。薛凌復(fù)按著數(shù)量,半點(diǎn)不肯馬虎將銀票平分成二十等分,多出七八張不能分,笑向薛暝揚(yáng)了揚(yáng)道:“這些都給你,你最倒霉,補(bǔ)你的。”

    說著將其中一份移出來道:“這是路上買車馬的錢,也給你拿著,雖說壑園有備,難保咱們要換。”

    又從旁處抽出一張紙鋪在桌上招手道:“你過來,再幫我去干點(diǎn)活兒?!?/br>
    薛暝藏事在心,卻也不愿逆她,依言上前,看桌上是昨日逸白送來的名單,寫著大夫那個(gè)。

    薛凌凝神聽了一圈,拿起紙張遞與薛暝,輕道:“你交代底下人,分作幾處,去把這上頭的全殺了?!?/br>
    “嗯?”薛暝愣住沒接。

    薛凌又往他手上送了送:"就在明日,巡值的多半要往扶風(fēng)去,你們今晚準(zhǔn)備,明日動手,事成之后,他們不必回來。

    你說要跟我去平城的,在城外等我。“她指了指那些銀票:”我已經(jīng)分好了,各人拿著走。

    不必約束他們,愿意辦,就辦,不愿意辦,也無妨。"

    她笑了笑:“老李頭自己說的,算了,算了就算了,殺主事男丁即可,其余的死不死無所謂?!?/br>
    薛暝氣極,揚(yáng)手將她手腕撥向一邊,紙飛了老遠(yuǎn)。他從未如此,薛凌蹙眉,回正些許蹙眉道:“你什么意思?!?/br>
    問完又覺自個(gè)兒嚴(yán)重了些,撇臉起身去撿那張紙,抖了抖道:“你不愿辦算了,今晚早些走也行?!?/br>
    薛暝上前兩步,沉聲道:“為什么你不敢讓他今晚跟著過來?!?/br>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