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5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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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手將紙還遞給沈元州,漫不經(jīng)心轉頭往一旁,仰在椅子上道:“這個蘇凔,是什么人?!?/br> 沈元州按著腰間刀柄,道:"你不認識,就算了。這信,是今日早間到的。 我不信他。" 原當晚薛凌去蘇凔處,確認沈家事是她做的,又聽她說要往西北,蘇凔立時便擔憂她往西北要殺沈元州。 二人情誼非假,眼見沈家不存,蘇凔實難坐視不理,當即修書往西北來。那時沈元州還沒稱反,魏塱還在撫慰沈家之事,信順利出了京。 他既不想沈元州出事,又不想薛凌有恙,故而寫的隱晦,猜薛凌往西北,肯定是用的“薛宋”舊人身份,提得一句,沈元州有提防就行。 然書信走的是民道,本來就慢,而后烽火四起,耽擱許久,大半月才到了棱州,盤查之人見是給沈元州的,立時報了上去,又過重重關卡,這才到了寧城。 薛凌仰的自在,浪蕩道:“既然不信,管他做什么?!蹦谴_是蘇凔的字,至于是不是蘇凔的信,估摸著還真是。 自己臨行前去了蘇凔處,跟他說了要來西北,沒想到蘇凔跟沈元州如此深情厚誼,居然特意寫信來告知。 時局亂成這樣,他從京中給沈元州傳話,若無意外,有兩顆腦袋要掉。他在京中掉,私通反賊。她在這兒掉,沈元州行事,肯定要殺了自個兒。 可惜出了意外,蘇遠蘅擺了一道沈元州,沈家之死也和蘇遠蘅有關,沈伯清走之前給過信,沈元州定然是知道,他必定對蘇家恨之入骨。 蘇凔又與蘇家有親,沈元州哪會將蘇凔的話奉為圭臬,余光看站在一旁的霍知面如死灰,她索性拍了兩下巴掌,道:“休管他?!?/br> 沈元州復看了看床上齊清霏,道:“你們走吧,我不固然不信他,也沒多信你,看在清霏和你立功的份上,胡人收兵,你們就出城,去往哪里都可以?!?/br> “笑死了,我只是來投奔你,你不接納,我走就是了,要看誰的面子,又要看誰的功?!?/br> 沈元州道:“我一定是在哪見過你,你來肯定不是為了投奔。你說的也對,我不接納,你走吧,咱們分開,他日相逢,再論?!?/br> 薛凌手指齊清霏:"我?guī)撸耸菫槲宜赖?,她想當個將軍,死在沙場,埋在城外義塚去吧。 你來的晚,知不知道城外有個義塚?" 沈元州居然沒反對,半晌只道:“也好。” 他替齊清霏扯了扯衣衫,拿起那柄假劍,自言道:“儒童文殊,持智慧之劍,斬無明貪嗔癡怒。她為黎庶社稷死,配的上這個,也好,跟著她去?!?/br> 薛凌搖晃著腳,笑道:“什么黎庶社稷,她不是被你我騙的么?!?/br> 沈元州猛回頭,怒視她道:“你趕緊收拾東西,滾?!?/br> 薛凌無謂道:“行啦,行啦,我就走了?!彼鹕硗?,搖著手道:“我回去睡一覺,這兩日累的很,停兵了就喊我?!?/br> 霍知二人跟著她到外,因沈元州還在,霍知想問不敢問。等了半個約莫半個時辰,沈元州離去,才與薛凌道:“怎么就要走了,咱們還沒……” 薛凌渾噩不耐:“沒見那紙上嗎?你要死在這別帶上我?!?/br> “他不信,不像是裝的,是真不信,還有機會?!?/br> “他確實不信,那是因為蘇凔姓蘇,可你也聽見了,他不信我,我早說他不信我?!毖α栊Φ溃骸澳阄以搼c幸點,他僅僅是不信我,而不是懷疑我。不然,咱們要與清霏一并躺著了?!?/br> 那把劍的焰紋在眼前搖曳生姿,好像真能斬斷一切無明業(yè)火。她突然沒了諸多執(zhí)念,平靜道:"別說了,可以嗎?咱們出去,這里留不得。他不信,是念著清霏。 等日子一長,一定會殺了你我以絕后患,不如想想別的法子。" 霍知頓口,躬身退了去。薛凌捏著手,躺到了里屋。日暮時分,城中鳴金聲才起,未等薛暝喊,薛凌起身坐起。 不多時沈元州著干凈常服過來,身后跟了幾個熟面孔抬著個四方箱子,陳澤亦站在旁邊,對薛凌道:“他們送你出城?!?/br> 薛凌點頭稱好,他又道:“你……給她……給她,選個空地吧,不要與將士埋在一處,還是個小姑娘呢?!?/br> 薛凌仍點頭,沈元州指揮幾人道:“好了,抱她進去?!?/br> 薛凌大驚,指著那箱子道:“她怎么進去?”話里有姑娘聲氣。 沈元州明顯聽出了不對,審視她沒說話。薛凌咬牙,仍指著那箱子,一字一頓道:“不行,這個不行?!?/br> 沈元州撤了目光,嘆氣道:“沒旁的了,就這個吧?!闭f著努頭示意底下人將齊清霏裝進去。城中棺木……不夠用,主要是不能抬出去,這個其實很不錯。 他道:“她坐在里面,也挺好?!彼麑捨垦α瑁窒駥捨孔詡€兒:“我幼妹英娘死在京中,一把火燒的只?;?,連口箱子都沒,人死兩不知,她二人脾性相仿,肯定都不在意的?!?/br> 霍知急上前,道:“齊將軍不拘小節(jié),肯定不會在意這個,時局艱難,小少爺就不要……” 薛凌垂下目光,笑道:“也是,也是……這個挺好。” 她與他,兩人的幼妹,被他與她,親手裝在了箱子里,看起來,兩個箱子大同小異,都找不出半點區(qū)別。 陳澤抹了兩下眼淚,什么都沒說。一番折騰,硌人上路,沈元州道是送出官邸,與薛凌并列而行。 兩人一路無言,出了大門,眾人行馬,另有兩匹馬拉著一個簡易板車,合力將箱子放了上去,臨別沈元州問:“你是不是薛凌?” 薛凌笑道:“我是啊。” “那也好,你走吧,他們帶你去暗門,門外備了馬,出去以后如何,就各憑本事了。” 薛凌頷首,笑道:“那你反了魏塱,是想換個好皇帝,還是想當個好皇帝?” 沈元州似想了好一陣,問:"這二者有什么區(qū)別嗎?難道我就當不得好皇帝? 他日我坐得天下,家仇國恨匹夫怒,自有德義兩全。你問這話,是什么意思?要與我搶?你過來是為這個?" 薛凌再頷首躬身,手搭在裝有齊清霏的箱子上,與眾人道:“走吧?!毖﹃詣袼像R,薛凌道是“不必”。長街夜來,她一路扶著不肯放。 私欲就是私欲,說什么兩全。 ------------ 第1082章 常 城外有松柏依舊,只是去歲來時尚能在霍云旸眼皮子底下買兩沓冥帛,現(xiàn)狼煙烽火,城中連個黃紙都撈不出一張。 諸人將箱子放下,在離義塚不遠處尋了個空曠位置挖坑。那倆畜生似乎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跟著人前爪口鼻并用,刨土刨的飛快。 薛凌打量四周,笑道:“原上找一片林子不易,難得城外恰好就有,她在這也好。”她看那只豹子,與薛暝指了指,道:“那東西在這,該是能活下去的吧?!?/br> 本是想帶著走的,路上過來時發(fā)現(xiàn)這倆畜生雖接近自個,卻并不親近,多半是不肯跟著。 薛暝點頭,陳澤冒出腦袋氣道:“什么在這能活下去,我要了,不在這,呆會跟我走?!?/br> 薛凌看著要回話,旁人過來道是“坑已經(jīng)挖好了,還是早些葬了,他們還趕著回程”。 于是薛凌與陳澤各住了嘴,回身齊手將箱子抬往坑邊。薛凌只說要將人抱出來好好躺著,打開才看人已僵硬,根本直不開來。 權衡之下,只能連箱子放了進去,坐著,也是極好的。她將齊清霏那個盒子一并放了進去,臨填土,又翻撿一陣,拿了兩個人偶出來收在自個兒行囊里,復將那柄劍鄭重放在了箱子上方。 沈元州底下眾人七手八腳填土,薛凌按著那把劍,直至碎泥覆蓋過手背,薛暝道:“起來吧,她肯定……不想如此?!?/br> 儒童文殊,智慧之劍,斬無明貪嗔癡怒。有這樣的菩薩嗎?或許……有也說不準? “是來了一個三jiejie,三jiejie就不是三jiejie,要變成四jiejie?!?/br> 她想著齊府那些事,風霜刀刃后,齊清霏喊得還是“三jiejie”。薛凌嘆氣站起,笑道:“也是,來日方長,等些時日,我拿她喜歡的東西再來祭拜?!?/br> 霍知上前催了一句,道是“趁著這會才天黑不久,不然還是早些上路,再晚了,今夜要宿在荒地了?!?/br> 薛凌不置可否,陳澤卻上前拉了拉她,擠眉弄眼顯是有私話說。薛凌看了他眼,又看了看那豹子,跟著往人群遠處走了些。 一離開,陳澤即捧手告饒,求道:"你呆會走,把我也帶上,你們可千萬把我也帶上,你們可別把我一人丟給沈元州啊。 這種他媽的,拿人當畜生的老爺,我怎么能隨他啊,我跟你說,咱們一起來,你無論如何得把我?guī)稀? 他嘰里咕嚕一長串,薛凌疑道:“什么意思,你不跟我們走?” 陳澤跺腳,哎聲連天,道:“伱他媽瞎了眼了,沒看我出城啥也沒帶,我的天爺,你……我還以為你看見了……你這……你無論如何幫我?guī)ё甙 !?/br> 薛凌回頭看了眼人群,再看陳澤身上,確是沒他的東西,那會誰有心思看到這些,話又說回來,她道:“你本也沒什么要帶啊,當天進去,不也空著手?!?/br> 陳澤惱道:"那我總有點衣裳銀子吧,我啥都沒帶,是姓沈的不讓我?guī)?,他讓我回去給他找糧。 我同意了,我不同意肯定不行知道吧,我現(xiàn)在看他嚇死了,你們無論如何把我弄走,我看出來了,姓霍的聽你的,你小子無論如何把我弄走,我謝你八輩祖宗。" 她再回頭,看沈元州手底下的人有七八個,合著除了給齊清霏掘墓,還有盯著陳澤的意思。不過以沈元州的手段,應該直接將陳澤扣下才是,怎么會…… 或者這是寧城城外,沈元州覺得沒人敢如何?何況自個兒和陳澤并不親密,沒準他覺得,許以厚利,陳澤本該跟著他。 陳澤只當薛凌不愿,雙手將人臉掰回來,急道:"你是不是不愿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愿意抗胡,我愿意啊,我愿意啊。 我全付身家性命,我愿意啊,我跟你說,他干啥都行啊,他得……他得讓底下人知道是吧,我送死我心甘情愿啊,你不能騙我去死啊。 他今天騙你去,明天不定為點啥騙我去,咱,咱得惜命吧。" 薛凌辯解了句:“他不見得會騙你,他不信我而已,不信我應該的?!?/br> 陳澤一掌推她,又趕忙將人扯回來,低聲道:"你他媽瘋了,他憑啥不信你啊,咱們,咱們該給糧,該給命給命,他憑啥不信啊,你得把我弄走,不然就是你們害死我,你得把我弄走。 他不信你,他就不會信我,我說沒糧了,他也不信,他能弄死你,肯定要弄死我,你得把我弄走。" 那廂人填完土,高喊了一聲“陳先生”,陳澤揮手道:“哎,我這跟兄弟告別呢,還不讓說幾句貼心話?!?/br> 又扯著薛凌道:“你聽見了,你聽見了,我是真沒糧了,他要是不信你,他就不會信我,你說他得用啥手段,他不得活吃了我,你今天死活得把我弄走?!?/br> 有人再往過來走,薛凌道:“我了解他,他若不信你,不會讓你出來,一定將你扣在那了,既然……” “既然個屁啊,是齊將軍,我說我跟齊將軍有情,我與她山盟海誓,我跟她情比金堅,我無論如何得來送送,那畜生,那倆畜生也得來送送,我不來誰帶著來啊,你……” 薛凌怒道:“你胡說什么。” 話落另兩人到了跟前,催道:“墳好了,就到這里吧,多事之秋,別講究這么多了,也就是王上重情,你看現(xiàn)在,哪個死了能出城埋到這來?!?/br> 陳澤不敢再多話,求助看著薛凌,她垂頭往埋骨處,果見簡單壘了個墳頭。薛暝遞與她一把碎土,道:“你也……與她添一捧吧?!?/br> 薛凌雙手接過,輕放了上去。沈元州底下各自催促,道是“咱們趕緊回吧,天晚了不定有什么變數(shù)?!?/br> 霍知亦輕催著薛凌道:“小少爺也走吧,咱們還趕路呢?!?/br> 陳澤喊得一聲:“薛凌”,又喊:“霍兄,霍兄,你得說句話啊,咱們這走了,不知啥時候才能再見,你……” 為首之人何軒拉了他道:“咱們回去吧?!?/br> 薛凌手上沙屑未抖,拽住了陳澤,道:“閣下是何意思,帶他去哪?” 霍知一看,忙道:“小少爺有所不知,陳兄報國心切,意欲死守寧城,不與我們同行。”他笑于何軒解釋:“怪我,怪我沒說清楚,好了,咱們就此別過吧?!?/br> 何軒未發(fā)作,扯了陳澤要走,才發(fā)現(xiàn)薛凌沒丟手,復扯兩三回,仍不見她松手,冷道:“你又什么意思?” 薛凌指了指陳澤,道:“他隨我進城,而今我要走,他不跟著,都不用知會我一聲了?沈元州是何意思,趕我離開,又要扣我的人?” 霍知賠笑道:“小少爺多慮,是陳兄執(zhí)意留在此處,咱們與他,也只是……” “是嗎?”薛凌轉頭看著陳澤,笑道:“你與他說,你走還是留?!?/br> 陳澤心慌不已,左看右看不敢開口。何軒勉強笑道:"不是我要留他,是他與王上說出來拜別齊將軍,然后回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