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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雄兔眼迷離在線閱讀 - 雄兔眼迷離 第490節(jié)

雄兔眼迷離 第490節(jié)

    無奈之下,只能叫著手底下都慢了些,跑了約莫整一個時辰,方看見寧城南門。

    天邊見黑,此處亦是早已宵禁,城墻上五步一哨,戍值的卒子皆是行走來回交替,未有在原處站立者,可見防備之中。

    遠(yuǎn)遠(yuǎn)看見薛凌等人,隨即有數(shù)十人齊齊張弓,箭指薛凌一行,為首的一個喊:“城下何人,宵禁已至,任何人不得出入。”

    薛凌抬頭要答,陳澤自告奮勇攔著她道:“我來我來……我來我來……”。說罷高舉雙手喊:“軍爺別動刀,咱們是來送糧草的,您受累,開開門,快開門。”

    喊完又趕緊去捂肚子,齜牙咧嘴與薛凌道:“沒見過你們這樣跑馬的,我真是沒糟過這罪?!?/br>
    樓上戍守的聽見,回話喊“先等著”。陳澤又趕忙抬頭應(yīng)了聲,與薛凌道:“顛死了,顛死了,我就那馬,它……它……抽死它也不能跑這么快。”

    薛凌幾日來第一回 沒忍住笑,半是閑話半是打聽道:“這里到處都是原子,三歲小兒就要上馬,你怎么這么不長進?!?/br>
    陳澤瞬間丟了手,挺肚子道:“那不是,不是我不長進,我家是做白米莊子糧鋪生意的,不是養(yǎng)畜生的,就那,咱們來那昌縣,方圓百里,誰沒吃過我家東西。幾年前的時候,家里頭還來往進京呢。”

    “是嗎,那這兩年怎么不去了?!?/br>
    “嗐”。陳澤又把手捂回肚子上,氣道:"前幾年,四年,不知道為啥,突然糧價瘋漲,牽扯到里面,官爺來平事,砍了好些腦袋,再不敢亂去了。

    去年年景又好些,想把祖業(yè)再坐起來,囤了點,今年還沒走,胡人又來了,你說這,你說這……這跟誰說。"

    門開了道縫,里頭人問:“什么糧草,今日城中沒有公文說糧草要來,你們是哪里來的人。”

    “我我我我……”陳澤與薛凌陪笑過,三兩步跑到門口沖著里頭喊:“沒有公文,沒有公文,我們是普通百姓,想為沈?qū)④姳M一點綿薄之力,籌了點糧草想運往城中,軍爺不要嫌棄?!?/br>
    里頭人打探了片刻,并沒見什么糧草,復(fù)問究竟,陳澤道:“我們?nèi)松?,運不過來,都在庫子里囤著,想請軍爺親自去押。”

    那人稍微上了心,看薛凌一行有十來人,說運不過來,就是東西還挺多。雖戰(zhàn)事才起不至于斷糧,但打到哪一天誰說的準(zhǔn)。

    到底此處是南門,還算安全,當(dāng)下應(yīng)了陳澤,說是需要找人去傳,估計要等上許久。

    陳澤自是應(yīng)聲,大門復(fù)重新閉上。薛凌下了馬,跟著到門前輕扣了兩聲,看陳澤熱的汗如雨下,她笑道:“這門沒上拴?!?/br>
    “你怎么知道?!?/br>
    薛凌手在門上移動些許,道:“他剛才開關(guān)都快,但門栓重千斤,數(shù)人合力拿鉸鏈也要耗上半時,所以里面沒上栓,然后有人用了頂錘之物卡在門軸處用力,才能開關(guān)的這么順利?!?/br>
    她無意賣弄,只想著南門未上栓,也就是寧城戰(zhàn)事不吃緊,至少沒有到沈元州勒令四門緊閉封城城的地步。再往細(xì)想,也就是胡人攻勢全然不是霍知說的正猛,拓跋銑在拖時間,他是在等她。

    陳澤眼前一亮,道:“咿,你這人懂的還多?!?/br>
    霍知亦湊上來笑言道是“趙家公爺心慕邊關(guān),早年手不釋卷,對軍中事了若指掌,沒有不通的?!?/br>
    陳澤愈起艷羨,高聲道是“太平求財,亂世求功,這到頭了,還是習(xí)武騎馬的好,你看那些人不要命的往南邊跑。你說,你說……誒……”

    他指了指薛凌,道:“你不是京中來的,我聽說那頭也打仗,你怎么跑這邊來。”

    薛凌笑道:“國之將亡,rou食者謀,天下將亡,匹夫之賤而不能拒,我當(dāng)然要來這。”

    陳澤非博學(xué)之士,聽得繞口,薛凌不想與他久話,指了指門里道:“寧城地廣,守將在北,這么大事,他肯定要去問主事的人,一來一回,怕不得個把時辰,咱們還是找地兒坐著等的好?!?/br>
    陳澤“哎”聲應(yīng)了,又撩著袖子去擦汗。薛凌并未覺得熱,晚間風(fēng)來其實還有涼意,大抵胖子出汗多。

    她與薛暝往旁處尋了個干凈地,喝了幾口水,陳澤又湊過來,喊著薛暝讓個道兒,說是與薛凌一見如故,想多說些話。

    她笑了笑,余光看見霍知在往自己處看,隨意附和了陳澤些,紙上談兵爾,別無旁事。

    再聽得門響,陳澤一躍而起,看了眼天邊彎月,道:“還真是個把時辰,你可真是知道的多,你要不說,我當(dāng)你才是這里人?!?/br>
    薛凌笑笑未答,撐手起身走,他這方瞧見薛凌手上傷口駭人,大驚道:“這是怎么了?!闭f罷直接拿了薛凌手要看。

    薛暝一手將人擋開,沒什么好臉色,陳澤不解道:“他這是怎么了,我看都貫穿了,還沒好透,你們怎么不包一包,我的個天,這得疼成啥樣?!?/br>
    薛凌輕甩了兩下道:“路上不慎,跌了馬,按到劍上了。”

    陳澤自捏緊了手,倒吸一口氣要喊,薛凌指了指門:“我們可以進去了?!彼图Z草來,沈元州不可能不許進城。

    他看了眼,拍頭道:“噢噢噢噢,好好好,進去說?!痹偻T處,來了個管事樣貌的人說允許進城。陳澤回首招呼眾人,特喊著薛凌道:“進吧進吧,咱進去了。”

    薛凌出了口長氣,牽馬往里,門仍沒開透,只得一個馬身的逢,進到里頭,果見門軸處蹲著倆卒子手執(zhí)鐵棍在那搗鼓。

    悉數(shù)進到里頭后,頭目摸樣的報了名姓唐澗,卻退后幾步,手壓在刀柄上,審視打量薛凌眾人道:“你們……是來認(rèn)捐糧草的?”

    原傳話的人去了說有人想送糧草,這事并不怪異,得沈元州許可后,遣了唐澗過來接人。有道是禮輕情意重,不問多少,來了就是不易。

    唐澗亦未覺怪,只作尋常事辦,然縱馬過來,薛凌一行,除卻霍知與陳澤和薛暝周遂數(shù)人,剩下皆是影衛(wèi),冷面寒霜,身有肅殺,一看就不像近處什么來送糧的鄉(xiāng)族。他不敢掉以輕心,沒立即引薛凌等前往。

    陳澤飛撲上前,笑道:“是是是,我是我是,是我要來,我知道胡人打到寧城來了,傾盡家資買了谷米麥?zhǔn)蚯?,就放在昌縣那,家里幾個下人守著呢,等你們?nèi)ミ\?!?/br>
    薛凌暗想千石之?dāng)?shù),不少了,霍知也算舍得下本錢。不過想想挪到城里,將來也用到自己身上,算不得賠本。

    唐澗見人貿(mào)貿(mào)然沖上來,刀都拔了一半,聽聞此話,稍卸下些防心,又轉(zhuǎn)頭問薛凌等:“你們呢?是與他一處嗎?”

    陳澤復(fù)繞回薛凌身旁,一手勾了她肩膀,道:“是是是,我們是一處的,這位趙小少爺是來投奔沈?qū)④?,想求個功勞,軍爺帶咱去見將軍吧。”

    薛凌撥開他手,上前兩步微頷首道:“見過大人,在下姓趙,壽陵人士,祖上是行伍之家,聞?wù)f邊關(guān)胡患擾攘,想拜在沈?qū)④婇T下,做個先行官,但求馬革裹尸爾?!?/br>
    唐澗探究不減,問:“行伍……你既然是壽陵的,怎么不隨皇帝去平亂,要來這地兒?!?/br>
    薛凌道:“上頭的人相爭,與我們何干,丈夫當(dāng)行天下事……”她頓了頓,郎朗瞧與唐澗,笑道:

    “我觀,天下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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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4章 常

    “好?!碧茲敬蠛纫宦?,抬手示意圍著的卒子退去,與薛凌道:“難得小兄弟有此大義,”又與陳澤道:“謝過先生舍財,諸位且隨我來?!?/br>
    陳澤笑開花應(yīng)聲,各人又上了馬往城北去,沿途燈火絕跡,不知道人走空了還是城中禁明。天上彎月只得一絲,照得四周如鬼影幢幢,比上回殺霍云旸時還要蕭索些。

    陳澤仍是跑不了快馬,連聲喊慢點慢點,湊活著到了北門軍機處,下馬就癱倒在地。

    唐澗道:“王上還沒歇,你們既是為大事而來,且在此稍后,我去通傳一聲,等他示下?!?/br>
    薛凌無聲抿嘴,自個兒離京二十來天,沒問朝中事宜,然沈元州原不過一方守將,而今底下人改口稱王,看來是反透了。

    她念頭過腦功夫,陳澤已道數(shù)聲“辛苦”。薛凌拱手,行的是軍中禮數(shù),只尋常道了聲“有勞了”。

    于是唐澗全未管陳澤如何,又多看她了幾眼,隨即若有所思離去。陳澤一手捂著胸口叫苦不迭,一手要往薛凌肩膀上搭,道是“怎么他對我不上心,好像看上你了,這東西也是我弄來的啊?!?/br>
    薛暝手疾眼快,拉了薛凌一把,陳澤沒能搭上,弓著腰氣急敗壞道:“你老扯他干什么,我能吃了他?”

    薛暝冷道:“我家小公子不喜歡和人接觸?!?/br>
    “那你接觸的這么順手。”

    薛凌嘆了聲氣,退開兩步,道:“你們別吵了,一會人出來聽見了,當(dāng)我們來找事?!?/br>
    她對陳澤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厭惡,無非數(shù)日來碰到個正常人不容易,多了些容忍。只這容忍里頭也夾雜著無盡猜疑,究竟是這是個生意人跟誰都熟,還是這個人裝的好,存心接近自個兒?

    沒有答案的事,想來不過庸人自擾,問題是,這種心境居然停不下來,一有人來,她就忍不住要想,此人是無意,還是刻意?

    陳澤又念叨數(shù)句,薛凌拉了薛暝到一旁,輕道:“印呢?”這東西多半進去就要用上。

    薛暝聽言忙從隨身行囊里拿出來遞給薛凌,卻見她是伸了左手在接,一時不想掌中放。

    薛凌伸著手輕道:"這是寧城官宅最外處,若是沈元州早存了見人的心,剛才那人必定是將我們引到內(nèi)院再作通傳。

    既然把我們丟在這,顯是臨時起意,要再去問問口風(fēng)?!霸捳f完還沒見薛暝給東西,奇道:”怎么了?"

    薛暝目光盯著她掌心,仍不肯將印放上去,薛凌明白過來,白眼換了右手,低低罵得一句:“蠢貨,你老盯著這個作什么。”她自甩手,又道是“別管那姓陳的蠢貨,太過生分容易讓旁人起疑?!?/br>
    薛暝未作應(yīng)聲,旁兒陳澤念叨數(shù)次:“該不是這沈?qū)④娤由伲粯芬庖娫?。”說這話又朝薛凌處來,唐澗總算現(xiàn)了身,道:“王上請諸位進去?!?/br>
    陳澤雙手作揖謝了一道兒諸天菩薩,往里走又問:“哪個王上,咱們是來找沈?qū)④姷??!?/br>
    饒是薛凌心中壓抑苦楚,走在后頭聽到這話仍是咬嘴要笑,那廂唐澗解釋道是:“天子無道,臣失其密,昔日沈?qū)④娨炎粤橥?,旨在先御胡人,后誅昏君?!?/br>
    陳澤哦哦數(shù)聲,聽明白又像是沒聽明白。過了幾個回廊還沒見人,又問還要多久,唐澗道是“起了戰(zhàn)事,王上日常居處都在城墻近處,所以離外門遠(yuǎn)些。”

    薛凌亦步亦趨,始終沒說話,這地兒熟悉的很,去年來時算計逃跑路線,處處都有留心,沒想到霍云旸死了,格局點滴未改,沈元州也算藝高人膽大,鳩占鵲巢占的心安理得。

    直至燈火通透處,唐澗道:“到了,王上在與眾下議事,他感念伱等功德,見過就先去歇著吧,有什么事兒明日再說。”

    陳澤“哎”聲應(yīng)答往里跑,唐澗回過頭來要請薛凌,畢竟這位才是正主,糧草雖貴,然城中離斷頓還早,不值得沈元州連夜接見。

    反是唐澗說“有行伍出生帶了七八個護衛(wèi)來投奔”讓他頗有好奇,城中正是用人之際,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又聞“眾人皆有軒昂之氣”,適才讓唐澗把薛凌等人帶進來。

    孰料這會一看,唐澗嚇了一跳,先前各處皆昏暗,淡淡火光映著人紅且潤,現(xiàn)地方亮才瞧見,這姓趙的小子臉白眼青,憔悴不堪,一副風(fēng)吹要倒的病秧子模樣,居然能說出“天下在此”的話來。

    他又往旁人身上瞧了瞧,勉強放心點,其他人仍是生龍活虎樣,如此目光又回到了薛凌身上。

    薛凌抬手拱了拱,微笑道:“有勞軍爺。”說罷也要往里。唐澗福至心靈,忽而張手道:“你進去,旁人留下?!?/br>
    霍知先急,道:“軍爺何故如此,我家小少爺離不得人?!?/br>
    唐澗在自己的地頭上,毫不避諱,指著薛凌道:“總覺得你小子怪怪的,你要真是來投奔的,自己進去,王上說放人,我就放人?!?/br>
    霍知還待再爭,薛凌擺手,笑道:“無妨,我去就是了?!彼厥椎溃骸拔易蕴故?,王上該有心明?!?/br>
    唐澗對她這態(tài)度還算滿意,道:“算你小子識相,若真是來投奔,咱們以后也是好相與?!?/br>
    前頭陳澤已到門口,回聲高喊:“你們怎么還不來?!毖α杼唛_衣角往里,薛暝只能怏怏候在原處。

    進到屋里后又過屏風(fēng),方見沈元州坐于主席,兩旁分列了七八人,有老有少,確是個議事的架勢。

    陳澤上前跪地叩首,高喊“將軍抵御胡人功德無量,特變賣了家資買糧前來相助。”說著要拉薛凌一并跪下,薛凌抽手,只拱了拱手道:“見過沈?qū)④??!?/br>
    沈元州喊了陳澤起來,寥寥謝過后道:“先生大義,還請偏房喝盞茶,我與這位趙小少爺有事相議?!庇中栄α瑁骸澳闶切遮w吧,方才唐澗是這么說?!?/br>
    陳澤跟著看薛凌,見她沒回應(yīng)還以為是避諱自個兒,再夸贊過沈元州后識趣去了偏屋。

    薛凌等人走,上前些許,微笑道:“我不是?!?/br>
    旁兒有人叫:“那你是姓什么,剛才我也聽見唐澗說你姓趙,還說什么行伍過來的,怎么走進來看著要死了一樣?!?/br>
    軍中說話無顧忌,沈元州稍稍變了臉色,抬手止住兩旁眾人,打探薛凌道:“那你是……”他起身繞開桌子,沖著薛凌走了兩步,道:

    “我看你,有些眼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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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5章 常

    薛凌垂下目光,輕嘆了聲氣,沈元州臉色愈冷,道:“咱們以前見過?”話間已有威逼之勢,他瞧薛凌多不過十七八歲,羸弱兒郎貌,斷腸寡人相,凄凄漠漠,看不出來路,欲嚇唬一番。

    薛凌抬手,掌心掉下半個巴掌大的錦囊來,紅色抽繩懸懸繞在食指上,月牙白底緞布,上頭一支蘭草裊裊,兩側(cè)各綴了一顆七彩琉璃珠,很是精致,像哪家姑娘隨身香囊,在沈元州眼前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