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8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春日當思、穿成女配后我和女主的白月光HE了、食修崽崽穿回來了、穿到頂流老爸未糊時、江山沉璧、老公和女兒都是哈士奇怎么破、(綜漫同人)酒廠勞模與長野孔明的戀愛小游戲、再生、種出一個靈氣復蘇
薛凌道:"當真,我與你爭的兩敗俱傷,與京中就毫無勝算。與其如此,為什么不先殺了他,他是始作俑者,該先死。死了之后,大梁盡在我手,取你性命輕而易舉。 兵家有不爭之地,八城而已。若我真得了西北兵馬,我先退渭水,你若反悔,我再戰(zhàn)不遲。畢竟,你至少還有點可能要被原上其他四部牽絆住,無力南下,但京中那頭,不管誰贏了,第一個動的就是西北,對吧。 事有輕重緩急,我當然先防那頭。若不幸,死在其中,算我命不好。" 拓跋銑歪著腦袋,想了片刻,指著薛凌哈哈道:"這些事不用你與我解惑,若非事實,我何必忍著你這么久呢。 我方才錯愕的是,去年在大都王宮里,我問你要四城,你閉口不允,連假話都不愿意說,今日答應的這般痛快。 薛凌,我信不信,還重要嗎?" 薛凌呆了呆,笑道:“去歲是我頭一回,蠢的緊,無妨,一回生,二回熟,我學的快。” “我就說,你不能為了個老不死,真要躺在這。” “當然?!彼执钤谧笸蟀躺?,郎朗瞧與拓跋銑,笑道: “兄分一杯羹?!?/br> ------------ 第1054章 洗胡沙 拓跋銑到底不是漢人世家子弟,臉上稍疑,薛凌笑道:"秦亡之時,楚漢相爭,楚王抓住了漢王父親,說要煮了他。 漢王說:熟了要分我一碗。" 她垂頭,道:“他不是我父親。”說罷轉身出了主帳。 晚上依著霍知所言,夜幕才臨,就與薛暝一道兒特往原子高處站了些時候,果見星火一二斷續(xù)往南去,稍微跑出些距離,火光就沒了。約是胡人跑到了空曠處,二十一二的晚上月光還亮,原子上行路,用不著火把。 她未作多說,與薛暝回了帳子,霍知又來,遞上一紙薄薄,道是“臨行急,沒帶旁的,憑著記憶畫了幽縣大致輿圖,此地縣佐杜縉是舊友,只要安大人肯前往,必能在此容身些許時日,再圖將來?!?/br> 又將此城利弊說與薛凌,與白日對孟行所言大差不差。薛凌難解掛念,總也擔心魯文安不肯走,沒太過細想。 眼前霍知是霍云婉丟過來的,大家所求一致,都是西北,八字還沒一撇之前,本不該起分歧,兼霍知確有才能在身,她反添信任。 又或者,本也沒什么不信任之處,正如霍知所言,大家站在了一處,誰能騙得誰去,說的都是真話。 如果魯文安愿意跟著走,也是皆大歡喜,只萬一他不愿,霍知不得不另做籌謀,數(shù)千精兵,說丟就丟,何等可惜,拉了孟行一把,將來定有回報。 他與薛凌作別,道:“姑娘還是好生協(xié)議,咱們這段日子注定不太平,急也急不來的?!?/br> 薛凌悶聲答了話,待人走后,也沒立即歇下,而是招來周遂問起石亓之事。周遂道:“底下都依著話,往各處走了走,確有發(fā)現(xiàn)胡人取水浣衣之處,但暫時還沒找到姑娘所言之人的蹤跡。” 她嘆氣再添忡忡,喃喃道:“該不是人不在這?!?/br> 薛暝寬慰道:“才得一兩天,找不到也正常。”他瞧了眼門外,輕道:“就算這兩人找不道,等胡人拔營,拓跋必會將人帶在身邊,到時候一樣可以接觸道?!?/br> 薛凌揮手讓周遂退去,薛暝又輕道:“既然這事要緊,我們可以先遣個人特意去尋一種香料來,免得到時候留香不久,馬尋不到?!?/br> 薛凌道:“他不會讓我們的人走,能在近處轉轉不錯了。” 薛暝并不如此看,道是“底下人不甚要緊,走一兩個只說去辦事想必問題不大,又或原野上有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引馬,找點來也行?!?/br> 薛凌搖頭,道:“想不起來?!濒斘陌渤霈F(xiàn)后,找不找石亓這事兒好像沒那么重要,她懶得多想,三兩句回絕了此話,不情不愿樣要去睡覺。 薛暝吹滅桌上油燈,尋了個角落隱秘處躺下,二人俱是許久方能入眠,第二日醒的又早,魯文安來的卻晚。 薛凌翹首從早間到下午,只吃了半個餅子三兩口水,將行囊里僅有的兩套衣衫換了又換,只可惜這些都是為著趕路備下的,粗糙且寬大,不甚合身。 她多有氣餒,也找不找別的辦法,總不能穿著胡人的衣服去,唯盡力將頭發(fā)挽的緊實了些,依著舊時男髻,與薛暝再三抱怨,道:“那天回來,不知東西落哪了,不然好看些?!?/br> 薛暝想那玩意兒和身上袍子搭起來的怪異無比,實在稱不上好看。又想往日里薛凌提起薛弋寒怨氣重重,孰料一朝遇到個伯伯,也這般喜而忘形。 他提醒道:“來日方長,還是少敘舊情,勸他走要緊?!?/br> “霍知說他要走?!彼陆清谙氲溃骸拔也滤彩且叩??!彪m然門不得開,但往些年,總是能進去。 胡人帳里銅鏡都沒放一塊,她時不時伸手摸著臉上眉梢,唯恐自個兒不是原來摸樣。 天至黃昏處,薛凌耐心未減分毫,只道:“他說了要來,肯定要來?!痹捯舴铰洌T外有人喊,沖將出去,道是“平城城主在營外等候?!彼挚癖紨?shù)步,行至帳群外圍,果見魯文安在馬背上與她遙遙相望。 大抵是為著她當晚一聲“老不死”,薛凌瞧魯文安剃了臉上須發(fā),頭發(fā)梳的齊齊整整,挺身馬上,腰間佩劍玄色無鞘,一手執(zhí)了韁繩,一手喊她:“快來。” 薛凌再顧不得其他,左右看有馬拴在近處,上前解了一匹,翻身上馬,兩腿一夾,沖了上去。 后頭薛暝跟上,十來個胡人由爾朱領著跨刀背弓隨之席卷而來。多半是拓跋銑交代,由得她跑,但跑遠了不行。 等薛凌馬身與自己平齊,魯文安道:“找個好地方說話?!倍丝戳艘谎凵砗?,齊齊拍馬一鞭,又跑出約二三十里,見著一道溪水蜿蜒,方放慢馬腳。 后方也各自停下,不遠不近,始終跟著薛凌。 幸而二人并無顧忌,魯文安抬腳下馬,伸手要來扶薛凌,又笑笑收了手,道:“忘了,你早不要魯伯伯扶了。” 薛凌看他一眼,又飛快垂頭,自下了馬,默默跟著走了兩步,魯文安一屁股坐地上道:“就這就這,再走找不到了?!?/br> 薛凌無聲坐下,半晌沒說話,魯文安道:“哎呀,想早上過來,城里事多,原子上露水大,這個日頭好,你看天要黑了,咱們回去也容易?!?/br> 薛凌仍無言,魯文安挪著身子往近處靠了些,道:“這怎么了,怎么了,哎呀,當年我在那條河邊找了你好久,找也找不到,我說你肯定要回來,又回來找你,你看,找到了吧?!?/br> 薛凌腰弓的越彎,手掌貼著草皮,小聲埋怨,只說當年出京就是薛弋寒跟江府合謀,就為后院那個病秧子,末了委委屈屈說得一句:“他騙我們?!?/br> 魯文安猛拍了一下地,高聲道:“哎呀,伱爹真不是個東西?!?/br> 和舊時分毫不差,薛凌偏臉看他一眼,又垂頭道是自己去了李家村,霍云昇追上來,燒了一把火,沒奈何只能先走,末了又低低說得一句:“他們也騙我?!?/br> 魯文安再高聲道:“哎呀,這狗日的也不是個東西。” 薛凌忍不住彎了嘴角,續(xù)道說是自己沒錢,沒辦法只能去攔了蘇府馬車回京,看到薛弋寒死了,蘇家要被問斬,拼死拼活把宋柏倆兒子拖出來,哪知道死了一個。 魯文安道:“哎呀,這宋柏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救出來了還跑不了,什么東西?!?/br> 薛凌輕哼笑了聲,又道京中戒嚴,根本跑不出去,只能再去蘇府門上,蘇姈如收留了自己,本來以為是好心,哪知道她是要利用宋滄,還把自己困那,也不好看著宋柏兒子死,就在蘇府過了幾年。 直到永樂公主落水,自己以救了蘇遠蘅邀功要走,蘇姈如許了,誰知道她是為了宋滄回來,而且梁成帝死了滿三年,魏塱親政,要變天了才讓自己走的。 她停了停,也低聲道:“她也騙我。” 魯文安還是拍著草皮,跟著罵:“哎呀,這女人也不是個好東西。” 薛凌笑意退去,咬著下唇良久,方說起安城事,只道自己知皇帝與相國霍準不和,想看看……安城那頭,沒想到事發(fā)之后,各方心懷鬼胎,導致后來西北糧案,牽連者無數(shù)。結尾還是低低一聲:“他們都騙我。” 魯文安連嘆兩聲:“哎呀,哎呀,這一群人都不是好東西?!?/br> 她心下稍松,續(xù)說齊府之事,到頭來,仍是一句:“齊世言騙我?!?/br> 魯文安看天:“這個老不死真不是好東西?!?/br> 她終于有勇氣將所有事說完,說起薛弋寒之死的真相,說起梁成帝那個老不死如何玩弄權術,說起平城的太傅是個假的,說起黃霍兩家爭權,說起當年平城, 她說的是:他們都騙我,魏熠騙我,江閎騙我,瑞王騙我,霍云婉也騙我。 他將手掌底下草皮拍成一方草泥,手上滿是綠色草汁,來回只有這句:“真不是個好東西。” 她稍稍仰頭,目光躲閃道是“無所謂,他們騙我,我也騙他們,現(xiàn)在他們都死了,沒死的也要死。” 他總算換了個詞,說:“對對對,你也沒辦法?!?/br> 薛凌欣喜揚起整張臉,魯文安嘆著氣看她,道:“哎呀,你爹怎么養(yǎng)了個女兒來,為什么是個女孩啊,養(yǎng)女兒不好?!?/br> 她分不清兒子和女兒有什么兩樣,只吸著鼻子要哭,魯文安搓著手上黏膩草汁,是她記憶里的百般無奈愁眉苦臉: “你看你看,女兒大了,沒法抱了呀?!?/br> ------------ 第1055章 洗胡沙 她紅著眼,吸氣半天轉臉嘟囔:“那兒子好,薛璃也不給人抱,阿爹死了,他不管不顧,江閎那個老不死死了,他給人家穿斬衰?!?/br> 魯文安笑笑,道:“你看,魯伯伯哪里知道斬衰是什么東西?!?/br> 他自來不喜歡看書,薛凌解釋道:“就是重孝,只有死了父親或祖父才穿的一種喪服,當兒子女兒的要穿三四年,穿著這衣服,不出遠門,也不吃好的?!彼龑Υ耸骂H有不滿,又賭氣道:“什么東西?!?/br> 魯文安忙勸:“哎呀,那他江府養(yǎng)他兩三年,穿穿穿,穿他的,別管他。” “誰要管他,人死了就是死了,鬼神之說都是騙人的,穿麻戴孝穿紅戴綠都一樣” 魯文安咂舌道:“哎呀,你怎么這么說話,舉頭三尺有天爺。”他仿佛特意逗薛凌:“那這兒子女兒才能穿,我什么也沒有,豈不是沒人給我穿?!?/br> 薛凌先犟得一句:“我也可以給你穿?!庇謿獾溃骸笆裁刺鞝?,真有神明天爺,我肯定不得好死?!?/br> 魯文安急道:“怎么說出這話?!?/br> 她偏頭,不情不愿說再說起沈家事,說著沈家女,說那個十三四的小姑娘將自家侄兒手指咬了去,吞如腹中,咒她薛凌不得好死。 她收了膝蓋,沉沉嘆了聲氣,那些事發(fā)當晚藏起的忐忑與悲傷,被眼前流水盡數(shù)沖刷出來。 “她說我違誓,肯定不得好死?!?/br> “呸呸呸……”魯文安連吐三聲,笑道:“你剛才說的對,你說的對,鬼神之說都是騙人的,你管她呢,她也不是個好東西?!?/br> 他伸手,拍了下薛凌后腦勺,不似前晚輕巧,頗帶了些力道。 薛凌被拍的往前一傾,回正來間聽見旁邊若有似無得一句感嘆:“十三四啊,跟伱當年差不多大?!?/br> 她看夜色四合,無暇再講前事,從衣服里取出霍知給的輿圖,側身遞與魯文安,正色道:“你明日走好不好,不要去寧城,沈元州不會開門的?!?/br> 魯文安伸手拿了沒開,直接塞進懷里,笑道:“好,咱們走。不去寧城,那去哪呢?” “去幽縣,不遠,我知道這地方,你肯定也知道?!?/br> 魯文安想了想,好像是在寧城與烏州之間的一去烽火臺地,他道:“是知道,咱們去那干什么。” “平城還有這么多人,寧城又進不去,總要找個地方安身,那里有霍知打點,你在那里等我,等我殺了沈元州,就去接你?!?/br> 魯文安沒應,薛凌又道:"不要讓孟行等人去,我殺了霍云旸,他們不會與我干休。 好不好,你明天早上就走,今晚連夜走更好,越早越好。" 魯文安似沒聽見她這哀求,另問道:“你怎么就知道,沈元州不會開門呢。” 薛凌整個人轉向,跪坐在魯文安面前雙手撐地,爭道:"拓跋銑昨夜以兩三千精騎先行,欲伏在寧城北門,后胡人兵馬一路跟著你們往寧城去。 只等你們走到寧城附近,如果沈元州開門,那兩三精騎就去攻寧城城門,然后胡人大軍隨即上前支援。如果不開門,就圍獵平城兵馬,他已經去了。 沈元州不是善類,他絕不會冒險開門的。等那個時候,你們也不可能再繞道,強行突圍,能存十之一二已是僥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