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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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相邀,薛凌只得往里走,才見里頭茶點早置,有花有酒,三四個冰盆徐徐生煙。 她有心拖延,回首笑道:“仙山何須方外求,蓬萊此處,李大哥怎么……”她指了指里頭,笑道:“還作起活佛了?!?/br> 薛暝趁此先進(jìn)到里頭,前后打量了一圈,并未察覺不妥之處,方站到一側(cè)等人。 李敬思并未察覺她故意停留,權(quán)當(dāng)她說笑,上前再次相邀,自個兒也進(jìn)到里頭。薛凌方隨之而入,門復(fù)鎖上。 四方俱寂,薛凌隨意了些,撿了把椅子,見桌上葡萄和外屋處一般鮮妍,先扯了兩顆往嘴里,一邊道:“我只是來與李大哥做個別,沒料得李大哥府中已是山重水復(fù),下回可是不敢來了,倒不是我嫌麻煩,是怕李大哥費心” 李敬思適才坐下,聽得薛凌如此講,愣道:“你不是為著沈家事來?”話落恍然才明白過來薛凌要走,道:“作別是何意思,你要去哪?!?/br> 葡萄rou脆汁多味甜無籽,入口生香。這么好的葡萄,在冬日就要催芽,炭火生暖護(hù)著三四個月,小廝丫鬟日夜守著,半點不敢離人。 她往下咽,伸手又去摘得一顆,笑道:"什么沈家事,哪家姓沈的。我來與李大哥作別,是我要離京一段日子,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京中紛擾,放心不下,還要李大哥替我多多擔(dān)待。 說來……“薛凌左右看得一圈,偏頭笑問:”怎不見永樂公主,你二人新婚之好,不該郎情妾意,形影不離么。" 李敬思遲疑片刻,垂目道:“她,她按規(guī)矩,今日該回,我著人送她回了公主府,過兩日再接來?!?/br> 又道:“你……你不是不喜我與她走在一處,怎么今日主動問起。” 薛凌笑道:“哪有什么喜不喜,我與李大哥,關(guān)心則亂爾。事后想想,李大哥自有主張,何必我枉作瞻前顧后。既如今已抱得美人歸,我理當(dāng)相賀,若問也不問,豈不是有誤你我情誼?!?/br> 李敬思看她一眼,喏喏道了兩句是,又道這事是天子朝堂給的旨,他也拒絕不得。大抵有奉承薛凌的意思,話末也說得一兩聲娶了永樂公主確實多添憂心,但這京中日子,哪有不憂心的。 話到此處,順理成章,他吞了口唾沫,慎之又慎,問:“怎么……怎么沈元汌就死在朝堂上了。” 薛凌還沒答,他自急道:"我早該去問問你這回事,但我又怕身邊有皇帝的人,來往給人瞧去。 你那夜過來,就說了句什么三日之內(nèi)。我聽你的,去給沈府傳了話,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逼死了他,什么手段才能逼的他在朝堂自盡。 沈家好端端的怎會起火,是不是你放的?" 薛凌捏著手里葡萄,愣愣瞧與他,李敬思話落方覺自己口氣暴躁了些,又轉(zhuǎn)頭低聲賠了句不是,道:"我實是,我不比你……我日夜在皇帝跟前打轉(zhuǎn),這沈元汌死了見不得光,公主那頭也見不得光,我身旁來去,都是見不得光的 我實是……實是……要藏不住了。" 他嘆口氣,復(fù)看與薛凌:“咱們?nèi)缃褚彩莻€共事的,不說巨細(xì),你好歹也與我知道個大概吧。” 薛凌將葡萄放回碟子里,笑笑將沈伯清相關(guān)細(xì)說了從頭結(jié)尾,道:“李大哥是不是有所誤會,我豈能逼得他。” 李敬思心下震驚,半晌才道:“如此,原來是如此,你騙了他全家出去,他不死也要死的了?!彼朴行╇y以接受,甩了兩下腦袋,道:“也是我先騙得他,不然他未必會信你?!?/br> 薛凌笑著叫屈,道:“如何是你我騙他,你我分明說的俱是實話。而今黃賊洶洶,沈元州擁兵不回,魏塱豈能坐視不理。拿沈府滿門相挾,只在早晚而已,怎么就是騙他。” 李敬思道:“陛下要是真指望著沈家性命威脅沈元州,必不會早早將人弄死,這死了,什么都沒有了,再說,這么一來,沒準(zhǔn)沈元州就回來了,也不至于,不至于賠上……賠上一干人?!?/br> “難說?!毖α桀D了頓,笑道:“難說他回與不回,難說沈家存與不存。固然魏塱想捏著沈家脅迫沈元州回京,可是,也未必就不是他希望沈元州死在寧城?!?/br> “如何能死,這節(jié)骨眼兒上,你剛剛還說陛下想他回來?!?/br> 薛凌緩出了口氣,挑眉說了句真心話:“我還想上天呢,不見得我能上去?!彼允禽p快口氣,溫聲道:"是我來晚了,可前幾日實不方便。 你想差了,魏塱想沈元州回來,可沈元州不回來他又能奈何,今時今日,已不是一封圣旨就能決斷的時候了。就算他拿著沈家性命,沈元州心不甘情不愿,也不知要拖到幾時。 不若快刀斬亂麻,滅了沈家,且讓別處看看,不回,就是這個下場。" 李敬思道:“沈元汌死在朝堂,天子拿龍輦送回去的,又許沈家滿門入土為安,分明多有體恤,旁人豈能信你這猜想。” 薛凌癟嘴,無謂道:“誰說的準(zhǔn)呢?” 她看李敬思:“人死如燈滅,真假,誰說的準(zhǔn)呢?難不成,我猜得,旁人……猜不得?” 李敬思猶有遲疑,辯解道:“如此逼回來的人,又怎么會忠心,天子就不怕……猜是猜得,我是不信你這說法,換了別人來,也不信的。” 薛凌沒答,轉(zhuǎn)臉看了眼門口,突覺此處的門,和江府密室有些像。似乎從去歲到現(xiàn)在,一切都沒變過,她永遠(yuǎn)在暗無天日里來回兜轉(zhuǎn)。 室內(nèi)無風(fēng),桌上燭火紋絲不動,薛凌回頭來笑道:“信與不信又怎樣呢,內(nèi)憂外患,誰還顧得上忠心不忠心,無非是逼著人選邊站,李大哥,是要站皇帝那頭,還是沈元州那頭?” 李敬思沉默以對,薛凌道:“你瞧,你尚拿不定主意,旁人必然也是拿不準(zhǔn)。拖泥帶水,不知耗到幾時,不若斬其一端,當(dāng)斷則斷,李大哥且想想,若此刻皇帝拿住了你家族老小,你回,是不回?” 李敬思道:“那……那。那也是無奈之舉,事后……事后……” 薛凌打斷道:"什么事后,贏不了,這天下改姓,回京的皆為敗將,誰落得著事后。贏了,天子姓魏,回京的都是從龍功高,誰要去管從前。 到底,沈家人是自盡,并非天子動手啊。你看天子是相脅,我看來,他不過隨意撣了撣灰,示意沈家已經(jīng)攀附不得天家了而已。" “你說沈家是?;??” “他不是嗎?”薛凌笑道:"我倒忘了,龍袍豈會染灰,無非是當(dāng)年形勢逼人,沈家做個跳蚤……不擇手段,爬上去的而已。 眾所周知,他不是君,他不是臣,一對兒狼狽,翻臉又有什么奇怪。" 李敬思沉默未言,薛凌另起心思,笑道:“李大哥如此著急,倒叫我愣住了,前些日子我往來不便,底下事都是白先生在打理,怎么他沒細(xì)說嗎?” 李敬思脫口道:“他說事都是你辦的,詳細(xì)他說不上來,只叫我稍安勿躁,且等你過來。說的輕巧,我如何安的下心。” 話落許是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再看薛凌,她正輕巧去摘葡萄,見李敬思看她,笑的輕巧,道:“壑園里頭還不見這東西,李大哥處處先人一步。” 到底李敬思只在京中轉(zhuǎn)了一年半載不長久,薛凌輕易試探出霍云婉拉攏了李敬思,拉攏不算,還在其中挑撥離間。 這事兒也在意料之中,既霍云婉幫著永樂公主貼過來,無非就是為了討好李敬思罷了,總不能為了哄那個蠢貨瘋子。 然薛凌實在是想不透,永樂公主給李敬思灌了什么迷魂湯,能讓他神魂顛倒,不管不顧。這會仍是想不通,但瞧那會進(jìn)來李敬思便格外在意,今晚顯然不是問這話的好時機(jī)。 薛凌念頭又過千轉(zhuǎn),李敬思面上看不出她是試探還是尋常問,探究也是無益,只道:“你既喜歡,稍后帶些回去,底下人進(jìn)了兩筐來,也不知何處得的?!?/br> 薛凌連忙推脫道是吃的兩嘴已是福氣,哪有上門做客往回搬東西的。李敬思嘆了聲氣,續(xù)著前頭話道:“你這一說,我是勉強(qiáng)放心了些。可你這么說,逼急了沈元州,他也學(xué)黃家造反,打?qū)⒒貋砹?,如何是好。?/br> “他不會回來的?!?/br> “他如何就不會回來?!?/br> “沈家該死的都死了,他回來做什么?!?/br> “他也誅昏君,殺佞臣,他難道就不想替他滿門報仇雪恨,他要回來查個究竟如何是好?!?/br> 薛凌輕咬下唇,沉默片刻是在思索,半晌正色瞧與李敬思,笑道:"這些話,我只與李大哥一人說。 我猜他是不回的,他若要回,我去了,便叫他不要回了。 他若是個家國天下的良臣,就該死守寧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他若是個拔劍而起的梟將,就該死守西北,坐山觀虎,風(fēng)雨不動。 現(xiàn)西北十六城的兵力究竟有多少回來,多少愿隨沈元州,還未有定論??衫畲蟾缦胂?,他若領(lǐng)兵殺回來,就要先戰(zhàn)魏塱,再戰(zhàn)黃家。 這兩處皆坐得地利,沈家卻是遠(yuǎn)道而來,算他天兵神將,僥幸得勝贏了中原天下,又要面臨一路尾隨過來的胡人。彼時他是殘兵剩勇,胡人卻是分毫未損,他又有幾分勝算保的住天下呢。 若他坐斷西北,則黃家與魏塱兩敗俱傷,他與胡人平分秋色,再領(lǐng)兵回朝,已是得了民心,殘兵對殘兵,起碼勝負(fù)各有半數(shù)。 且此時西北已安,誰得了天下,誰就安天下,他為什么要回來。" 李敬思道:“你這么說,我聽著是有些道理,但是,萬一他怕輸,不與胡人起戰(zhàn)呢。” 薛凌笑道:“他若怕輸給胡人,就不怕輸在別處?沈元州非無能之輩,必能輕易想透這各種厲害?!?/br> 她恐李敬思別有想法,另勸道:“李大哥這幾日是事務(wù)纏身,沒空細(xì)想,不然你定比他想的周到,又豈用得上我來說?!?/br> 李敬思笑笑受用,道:“話雖如此,但是古話說的好,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他若真得勝回朝,咱們?nèi)绾巫蕴帲俊?/br> “他不會回來。”薛凌笑著重復(fù):“你放心,他回不來?!?/br> 她起身,信步行至墻面,伸手覆上磚瓦,清晰的分辨出此處和江府不同。她在江府暗時,多有生疏,在此處,已是駕輕就熟。 “我會去殺了他?!?/br> 她轉(zhuǎn)身,靠著墻,笑道:“我后日便去西北,殺了他。” 李敬思急道:“他有十萬兵馬在手,你如何能近身殺得了他?” “霍準(zhǔn)權(quán)傾朝堂,我都能近得,區(qū)區(qū)一個沈元州,我如何近不得?!?/br> 李敬思垂首,喃喃道:“你說的也是……你說的也是。”他猛抬頭:“以后呢,以后如何,他死了,又要如何?!?/br> 薛凌復(fù)上前道:“他死了,我會接手西北兵力,李大哥可還記得,黃府里頭,我給了你半枚……兵符?!?/br> 李敬思點頭,薛凌又道:"今夜我就與李大哥開誠布公,另外半枚,也在我手上。 我原就是西北舊將,現(xiàn)兵符在手,內(nèi)有天子無道,外有胡患肆孽,舉兵不正是我輩義不容辭之事么。" 她輕聲,探出半個身子,湊到李敬思面前,話若藏拙,實則炫耀:“去歲霍準(zhǔn)運往西北的錢糧,都在我手上,勝負(fù)究竟如何……” 薛凌退回原位,笑道:“李大哥不想爭一爭?” ------------ 第1027章 洗胡沙 李敬思沉默以對,薛凌道:"你看,今雖各地都有舉事,然真正能稱的上割據(jù)的,天下不過三方而已,東南以黃家為首,西北為沈元州坐陣,中為天子。 現(xiàn)黃家……是霍云婉在圖謀,然那人我在壑園見過,他只等詔安,并不在乎來日去詔的是誰。 至于魏塱,他半幅性命,托于李大哥之手,是生是死,全憑李大哥一念之間。 再遠(yuǎn)無非西北,非我托大,囊中之物爾。 若是李大哥與我連手,咱們……“薛凌笑了笑,道:”是我說錯了,咱們本是生死之交,原比別人情誼來的深厚,何須假設(shè)。 他日事成,我必與李大哥,分甘同味。" 李敬思良久徐徐嘆了口氣,苦笑一聲,自嘲般道:“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有的選一樣。” 話落才抬頭,道:“成與不成,我也別無他路。” 薛凌笑道:"哪有如此說來,李大哥曾救我性命,若李大哥不想趟這趟渾水,必有法子歸隱他處,安享富貴。 只是,李大哥身負(fù)八尺,胸有丘壑,難道要在鄉(xiāng)野僻處,蹉跎一生?" 李敬思偏頭,這才看見桌上茶碗還扣著,賠了個不是,掀開兩只來,各斟了水,將一只推到薛凌面前。 薛凌笑著雙手捧起抿了一口,舉于李敬思道:“李大哥?!彼D了頓,傲然道:“千秋大業(yè),一壺茶?!?/br> 李敬思盯著她半晌,臉上狠意閃過,亦是雙手舉了杯,一飲而盡,道:“你說的是,從我來了京中,你就是對的。” 薛凌又復(fù)活潑,笑道:“是了,李大哥只管自在些,天子寧有種耶,何必懼它。兵強(qiáng)馬壯者為之,你我如何為不得?” “你今夜過來,還有旁事么?” 薛凌道:"有的,我有一樁特別要緊的事拜托李大哥,是壑園里一個姑娘,你見過的,我身邊的含焉。 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也不知京中將來如何,若有萬一,還請李大哥千萬照拂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