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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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謝過石頭,言說回去會找人來看著。當(dāng)初房契地契一并給了綠梔,不過一間小宅,壑園想保,還犯不著上文書。 話畢石頭說著要回,臨行似忍不住,問:“小姐你們是貴人,有沒有和綠梔寫個信啥的,她帶沒帶個口信給你們,到底啥時候回來啊?!?/br> 薛凌未敢看他眼睛,笑道:“臨春……遠(yuǎn)的很,我沒收到過。她可有,與你說過幾時回?” “是遠(yuǎn)的很,她倒是說……噥”石頭指了指那從石榴,道:“她說這花開了,也許就回來了。” 薛凌暗喜道:“也許就回來了?” “她是這么說來著,她說她生來沒回去過,爹娘要回,沒有不回的道理,回去瞧瞧,若是不好,就趕在花開之前回來?!?/br> “那若是好呢?” “我也這么問她,她說哪有地方比得上天子腳下,又繁華又熱鬧?!?/br> 薛凌笑意愈盛,道:“也是,那大概是要回來了,再等兩三月,這花就要開了?!?/br> 石頭此刻反沒那么高興,懨懨道:"以前倒是這么說,可現(xiàn)在看,他們總說打起來了,不定哪天沒活路。你看街上,都不敢走人了。 說不定還是綠梔那邊好,我聽說四季如春,又不打仗,她哪還會回來呢?" 他急急告辭,只說是來了許久,自家還有別的活計,又告求數(shù)聲,若是薛凌有了綠梔的消息,無論如何要跟他說一聲,臨走又道這鎖今日也要修一修才好,免了晚上遭賊。 薛凌看著他背影遠(yuǎn)去,良久才想透,以石頭的身份,只能聽到近京事,根本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臨春,早就過了春。 她喊薛暝:“去買個好點的鎖頭來吧?!?/br> 薛暝知她有意支開自己,遲疑一瞬還是順從離了去,獨留薛凌一人對著滿從如翡翠色。 臨春究竟如何了啊。 她捂臉,甚至沒有勇氣去看綠梔昔日住房。反騙著自己道是那屋死過人,不吉利,還是少看兩眼。 院落里還有碳痕,是老李頭在時大鍋煮藥留下的。長恨身無濟世手,老李頭醫(yī)術(shù)是不怎么地,她在這間破落宅子里轉(zhuǎn)來又轉(zhuǎn)去,想用些昔日舊事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偏腦子里無論如何揮之不去,臨春到底怎么了??? 這么多日來,她再也避不開這個問題,開青怎么了,垣定怎么了,臨春怎么了? 死了幾多人,毀了幾多家,狼煙點的是何人妻兒,烽火燃的是誰家老小。 她來來去去不得停,像要將存善堂的地磚踩碎,直到薛暝說該回壑園,園里已備了一張臨春輿圖,密密麻麻,涂滿了她寫過千百次的百家姓。 逸白辦事極快,上午才說要,午后即命人送到了薛凌院里,只那時她不在,便交代下人擱在了顯眼處,薛凌一回來便瞧見了。 此張雖不如垣定那張精細(xì),倒也八九不離十,該有的都有。她看此城占地與開青相差無幾,料來城里百姓也差不多,至于其所屬郡縣,輿圖則無明示,不能推斷大小。 她剛從存善堂回來,存了些莫須有的僥幸,想著綠梔一家有的是錢,別人沒吃的,他家還能買些。自己若是趕緊派人去尋尋,說不定…… 逸白扣門詢問能否得進(jìn),他知會了下人,薛凌一回,立刻去傳,這便登時趕了過來,他倒不是為了臨春想勸薛凌,而是別樁。 薛凌自是連聲喊了進(jìn),說著這人就到了,去臨春的活兒,還是交給逸白合適。人一站到面前,她即開了口,也沒隱瞞緣由,話末強笑道:“我知兩地遠(yuǎn)了點,但她對我著實要緊,我不能……” 逸白為難抿了抿嘴,道:“不是小人不肯替姑娘辦,只現(xiàn)如今去了,可能是晚了?!?/br> 薛凌捏著輿圖高聲道:“晚不了,她回去時,我給了老大筆銀子,尋常人家三輩子吃不完。就算那城守門的餓死了,她也餓不死去,你尋個好馬跑快點?!?/br> 逸白屏聲等她說完,像勸,又像嘲:"那定是晚了。 只怕是,早就沒了。" ------------ 第951章 洗胡沙 薛凌渾然沒聽出話外之音,只顧著辯駁道:“怎么回來,我都說她三輩子吃不完,就算現(xiàn)兒個艱難點,那花銷大點,吃完這輩子決計不成問題?!?/br> 她看逸白,開始沒那么自信,聲調(diào)稍弱,還在哄自個兒:“還是去看看,總歸她是不缺錢的。”話落愈發(fā)沒了底氣,問:“你怎么就肯定沒了呢?!?/br> 逸白剛想張嘴,薛凌又道:“我也沒細(xì)問,那頭究竟是個什么境況?” 逸白輕喘了聲,并不太明白薛凌何以對齊府一個丫鬟格外上心,方才聽她所言,二人也不過半年情分,走都走得,哪兒還需要千里去救。 只這會薛凌開口問,他只能回話,言辭間并未說的太過嚴(yán)重,只道是臨春跟開青差不多,區(qū)別在于一個是黃家的頭,一個是黃家的尾。打仗這事,古來都是知道的,中間的尚有些好日子過,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頭尾。 臨春先被圍了幾日,后黃家看京中這邊棄了開青,有樣學(xué)樣,也將臨春棄了去,那地確然四季如春,富饒的很。可適宜種田的地方,基本一馬平川無險可據(jù),不適合守城。 以黃家兵力,能牢牢守住五城就不錯了,既然臨春不好守,何必浪費人手在此處。尤其是,守在這,少不得要安撫民心,裝個正道,那不是眼睜睜守著一座金山無法用么。 相較而論,不如順勢棄城離去,走之前,正好將城中富裕刮個干凈,何樂而不為。反正惡名還不用自己背,一概推給天子便是。 黃家離去后,朝廷的兵馬入住城內(nèi),雖是天家正統(tǒng),到底是破城的一方,免不了也要從城里拿些戰(zhàn)利品,這便又刮了一道兒去。 若事到此處了結(jié)就罷了,縱是苦難些,城里周遭的討討飯,日子也還能撐一撐。但如今朝廷什么情況,逸白笑道:“姑娘你是知道的。” 薛凌沒答話,又聽得他繼續(xù)絮叨,道是各處缺錢缺糧,十人倒有五六人拿不到餉銀。不巧打的又是自家百姓,搶都不能明著搶。 垣定事后,亂的不止黃家一個姓,好些處,都稱了反。臨春本就水深火熱,才喊了一聲,應(yīng)者如蟻。 沒幾天,那城又破了一次,朝廷的兵馬四散,另一波亂黨進(jìn)了去。原前兩撥人雖狠辣些,到底還有些規(guī)矩,這次去的烏合之眾,那真真是死活都不管了。 山頭里聚起來的流民,那錢糧比皇帝還缺。更要命的是,皇帝與黃家皆不敢明著搶,那些人,卻是毫無顧忌的。而且好不容易打了個城下來,說什么也不肯挪窩。這不,就將臨春困上了。 就這么一波一波的刮下來,城里老鼠都餓的只剩一張皮,人哪撐得住呢。 說罷逸白不忘略頷首,淺笑以示恭敬。薛凌跟著笑笑,道:“那還好,還好,她們錢多,肯定比別人撐得久,我還是遣個人去看看?!?/br> 她捏著輿圖要起身,想著懶得跟這蠢貨爭執(zhí),自己又不是找不到人去。站起之后連客套話都沒有,輿圖也懶得拿了,繞過桌子就要出門喚人來。 她捏著手腕,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并非要趕著去救綠梔,只唯恐是,下一刻逸白活靈活現(xiàn)的講出怎么食人來。 逸白忙叫住她道:“姑娘?!?/br> 薛凌頓步,壓著驚恐回身,道:“還有何事?”出盡一口顫氣,她搶白道:“你不去罷了,我另遣個人去?!?/br> “姑娘,匹夫無罪,定是晚了。” 薛凌指尖一緊,眼中兇光突起,直直盯著逸白,片刻又笑開來,道:“你說的對,那還真是晚了。” 再無半分焦急忐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一家子蠢貨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綠梔又不是個善于藏拙的,怕是,黃家人撤兵的時候,就沒了。 好似人一旦得了結(jié)果,便瞬間恢復(fù)如常,既然已經(jīng)晚了,何必多作惦記呢,她看逸白,道:“你找我還有旁事?” 逸白淺施了一禮,道:“姑娘聰慧,是為著樊濤來京。近來垣定那頭還算安穩(wěn),他一直惦記姑娘暗河指點之恩,恰巧進(jìn)得京來,想當(dāng)面謝過姑娘?!?/br> 薛凌本沒記起樊濤是個誰,聽到暗河二字,方知該是逸白早早遣往黃承譽身邊的那個內(nèi)應(yīng)。雖還惦記臨春事,終是忍不住疑惑道:“他好不容易得了垣定,不在那小心守著,反跑來京中是什么道理?!?/br> 逸白笑道:“姑娘這可是抬舉了他去,他怎么就得了垣定去。那地兒兵馬將帥都是姓黃的,他一個外姓人,蘸著黃承譽的血才咬下一塊rou來,這會不走遠(yuǎn)些,豈不讓人懷疑他染指黃家。” 話到此處,薛凌已然明白過來,料是那樊濤欲擒故縱。垣定出了那檔子事兒,離京又近,朝廷必然是下了重兵圍剿,眼見得西北兵力不日就回朝,這節(jié)骨眼兒上,還真是開溜的好時機。 一來表明自己無搶功之意,黃承譽之死全然是個意外,二來避開城里惡戰(zhàn),等雙方來個半死不活,再繞回去當(dāng)個狗頭軍師,到時又是座上賓。 她不得不承認(rèn)高明,卻又不想夸贊,哽著脖子嗤了聲,道:“倒是個好法子,該不是你教的?!?/br> 逸白仰臉與她,仍是玩笑般道:“姑娘可是愛抬舉人,這才抬舉完樊先生,又來抬舉我。哪里就是法子好壞,可不是咱們?nèi)宋⒀暂p,惹不得旁人兵多將廣,且躲著些么。” 薛凌搓了搓手里輿圖,有心趕著出去,奈何這頭也放不得,想想耐著性子道:“今日京中來往查的嚴(yán),做的穩(wěn)妥罷?!?/br> 問完方覺多此一舉,逸白做事何來不穩(wěn)妥,何況樊濤估摸著多不過三四人進(jìn)京,一道城門攔不住誰,自個兒純屬糊涂,當(dāng)下找補了一句:“我說是他必然要經(jīng)過打仗的地兒,若是給外人逮了去?!?/br> 逸白道是都安排了去,明日就到了。言罷揶揄道:“這不特來與姑娘說一聲,免了明兒個還得去永盛尋你。底下人跑兩趟不關(guān)緊,壞了姑娘手氣可怎么好?” 原他特意過來正為著這個,以防明日薛凌又早早去了賭坊。薛凌了然,不經(jīng)意看手上輿圖已被自己捏成一團,強笑道:“近日無事,我去的多了些,你既說了,明日自是不回去了?!?/br> 逸白這才笑退了去,人一走,薛凌長喘一聲,喚了薛暝來,將那張輿圖鋪在桌上,拿手撫了又撫,只覺上頭臨春二字怎么也撫不平。 然終了開口,說的并非是讓薛暝即刻著人去臨春,匹夫無罪,匹夫無罪,定是晚了……她指尖停在那處凸起,啞著嗓子問: “你說,吃人是個什么吃法?” ------------ 第952章 洗胡沙 薛暝靜默許久,并未想出個合適答案來。他幼來苦楚,雖見多了暗無天日,但著實沒煮過人來吃,真要答起來,只能是個胡編。 有心要說兩句世道艱難,又恐惹了更添傷懷,百般糾結(jié)后啞聲道:“聽聞是行軍之人殘暴,以民為糧。” 薛凌壓著指尖在那臨春二字上來來回回搓,半晌道:“我猜也是?!?/br> 屋內(nèi)又是寂靜如許,薛暝垂頭良久后要退,忽聞薛凌緩緩一聲嘆,好似總算將那倆字揉得平了些,冷冷清清道:"我倒也在書上看過。 寫的還挺有意思。 說是嬰孩稱之和骨爛,婦女少艾則為不羨羊,男子老者rou糙,須得多饒把火……" 她喉舌發(fā)臭,只記起當(dāng)初在平城翻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不過小有嫌惡,未如現(xiàn)今作嘔。 “只聽得胡人兇殘,會以漢人為食,怎么聽逸白說,吃人都不分南北了。” 薛暝仍是緘口未答,易子而食四字,并非出自胡語,然這些口舌之爭,此間說來何意? 反是臨春那邊,仗打了兩月,已然這般凄慘,不知等到大局落定之后,連同禽鳥牲畜在內(nèi),城中能有幾數(shù)活口。 如此下場的,又起止臨春一城? 想到這里,他自個兒先愣了下神,暗道自個兒是什么人,沒來由cao心這天下大事,抬眼看薛凌還瞅著那張輿圖不放,登時又回過味來,分明是看薛凌想的多了,這才跟著想了些。 偏生想了又無計可施,薛暝抬手,思忱還不如叫薛凌再去永盛玩上兩圈,遠(yuǎn)比這會自在。 然這般舉措又怕薛凌覺著自個兒太過漠然,猶豫躊躇間,薛凌忽停了手,回頭過來,道:“哎呀,衣服還擱在書房里?!闭Z氣遠(yuǎn)不如往日活泛。 薛暝忙道:“我這便去取來?!?/br> 說著要走,薛凌卻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拿吧?!彼蚤L出了口氣,將手上輿圖卷了起來,擋在額前透過窗欞往外看,正是霞色漫天。 薛暝行至一旁,待薛凌走在前頭方跟在后面,二人一路走到書房,步履間免不得講了些閑話。 由此薛暝勉強弄清楚衣服由來,卻又和逸白有了相同疑問。聽薛凌所言,不管是那個送衣服的蠢狗,還是補衣服的蠢貨,似乎都不怎么重要。 甚至于,這件衣服都不怎么重要。他親耳聽得她說“雖皮毛不錯,也不至于就貴到哪去,原子上窮酸的緊,沒見過好東西?!?/br> 似乎補的也不怎么合她心意,墨紫色的皮毛拿個金線繡大花牡丹,跟個雜毛山雞一樣招搖。 “就算現(xiàn)兒個是好的,也沒臉穿出去?!?/br> 他聽來字字句句皆有道理,數(shù)面之緣的生死仇敵,短短倆月的丫鬟下人,好似怎么也不可能結(jié)出啥生死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