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3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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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說與你知?!毖α韪呗暣驍嗨?,頓了頓,換了個溫吞語氣:"我不想說與你知。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聽說這事兒。 但是,我今兒個說與你知,不是想告訴你你有多無能。我只是……“她看向別處,徐徐出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世道有多爛。" 蘇凔欲言,薛凌又搶白道:“你輸了?!彼剞D(zhuǎn)頭來看著蘇凔,堅定道:"黃家事,是你輸了。 當(dāng)時你與我作賭,以黃續(xù)晝之死為注。若魏塱正,你就前恨盡消投明主,若他不正,你要如何,當(dāng)時我沒讓你說。 能否請你現(xiàn)在告訴我,君不正,你要如何?" 她問的急,卻沒等蘇凔答,又道:"明明黃續(xù)晝是生老病死,魏塱為了鞏固皇權(quán),不惜將自己外公從地底下刨出來開腸破肚。 這些事兒你一清二楚,為什么你還要覺得有來日可期? 明明朝堂之上臣子君王相互猜忌,明明后宮之中婦人兒子爭權(quán)奪利。明明你身在其間,所見所聞比我要多的多。 為什么,你寧肯在這茍延殘喘,也不去抽刀斷水?" 她問宋滄,又像是在問生命中的所有人:"為什么你們非要緊緊抱著個已經(jīng)裂了的罐子,縫了又縫,補了又補,就為裝作無比辛苦的樣子來顯是自己的豐功偉績,德被蒼生嗎? 裂了就是裂了,裂了就干脆摔了,換個新的不好嗎?" 蘇凔總算插上話,艱難道:“摔了,摔了要傷多少性命,要拆多少人家。你見縫補艱難,好歹有物可用,摔出一地殘渣來,又剩的了什么?” 薛凌從思緒了回神,看了看蘇凔,垂頭笑道:"但凡離遠(yuǎn)些,又怎會被那罐子碎片所傷。能被傷到的人,無非就是離的近,日日想著伸手從罐子里掏出些什么來。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蘇家都做了些什么勾當(dāng)。 她依托于你與沈元州交好,又踩著我跟江府連手。往日霍家在時,與皇后霍云婉是閨中密友。又以家中銀錢,動了京中瑞王眼眸,還與永樂公主牽扯不休。 這些人,本就是各有其位,各司其主。一朝爭斗起來,最先死的,本就是那些兩面三刀的貨色。 當(dāng)日你與蘇遠(yuǎn)蘅因羯族限市令一案,被霍準(zhǔn)構(gòu)陷下獄。你以為,若真到了最后,棄車保帥,誰才是那個車。" 蘇凔眼神略有動容,語氣卻還堅定:“遠(yuǎn)蘅兄是他的親生子,母為子計,也是人之常情。” 薛凌實沒想到蘇凔是這反應(yīng),愣了愣道:“你知道這件事?”她不信蘇凔乍聞此話會如此平靜以待,只當(dāng)是蘇姈如早早有過說辭。 蘇凔輕搖了搖頭,道:"何須知道,尚未發(fā)生的事,說來何宜?揣測而已,便是當(dāng)真如此,也不該苛責(zé)于夫人。 難不成,要人家棄血親,救他人?古來凡俗知多少,門客程嬰幾何見?當(dāng)時之事,本就是因我而起,真要家兄替我殞命,妄增罪孽而已。" 他腹處疼痛難忍,伸手?jǐn)R著被子按了按,這么幾句話的功夫額頭已是汗如雨下。薛凌本是動怒,瞧見蘇凔手上動作又閉了嘴,扭著脖子道:"你要死就死,反正我沒殺她。 要她命的是永樂公主和霍云婉,要不是我調(diào)虎離山,蘇遠(yuǎn)蘅當(dāng)晚也要跟他娘一起上路。 你若真跟蘇姈如情深,該磕頭作揖謝我救了蘇遠(yuǎn)蘅那條爛命,不是在這指桑罵槐埋怨我沒救到蘇姈如。 要不是我三番兩次擋著霍云婉,她早早將蘇宅燒成一堆灰。" 薛凌說的又快又急,好似但凡有個磕絆,說出來的話連自個兒也不信。她忍不住偷眼瞧蘇凔,暗想這人好一副道貌岸然相。 別的也就罷了,當(dāng)初下獄,難道就真的愿意替蘇遠(yuǎn)蘅去死? 她想起那年明縣春水,在落水的那一刻,自己是清清楚楚咒罵過的,為什么不是薛璃去死。 然現(xiàn)在想想,事后也曾慶幸過幸好不是薛璃掉水里。這么一看,蘇凔所言,也并非不可信。然她雖信,卻仍舊不屑,說什么幸好和甘愿,無非就是……沒有真的到那一刻。 可這世事見得多了,真就到了那么一刻,宋汜也是愿意替宋滄去死的,她這會子卻沒想起來。 蘇凔幾個嘆氣,知道不是薛凌殺了蘇姈如,雖還憤憤,到底有所緩解,另道:“你當(dāng)晚,在做什么?!?/br> 薛凌只當(dāng)他是已經(jīng)認(rèn)了自己所言,心頭一喜,急道:“我殺了黃靖愢了,我當(dāng)晚親自去的黃府。當(dāng)年黃家那個老不死和霍準(zhǔn)勾結(jié),致使平城孤戰(zhàn)無援,寧城不戰(zhàn)而降,總算蒼天有眼,這倆蠢狗都死在我手里?!?/br> 她示好一般,垂頭湊的近些,勸著蘇凔:“等你好了,你我一起去一趟平城,也能給我……我爹和你父親倒杯薄酒,祭他二人在天之靈?!?/br> 她忙著解釋:“那五萬兩的事,我非說來埋汰于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毖α柽粕?,重新整理一下措辭,無奈道:"你瞧,你能高中,并非因為自身,卻也不是因為蘇姈如。 除卻那五萬兩銀子,更因為是梁成帝三年期滿,皇帝理當(dāng)不問相而親政。他需要個外人,既不是黃家黨羽,也非霍家枝葉。最好是無名無姓的白丁,連京中人氏都不是,只能牢牢依附皇帝一人的那種孤臣。 你瞧見了,那五萬兩只是個窗戶縫,你透過這窗戶縫往里看,不是徇私舞弊,就是賣官鬻爵,不是私心爭斗,就是權(quán)欲熏心。 你有滿腔才學(xué)又有何用,始終只是這些人手里的一枚棋而已。他們將你放在哪,你就在哪,與你是誰毫無干系。" 她往外看了眼,低聲道:“你瞧李大哥,他今日之地位,又是因何而來。宋滄……” 她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還是懷著無盡期待,期待一個故人可以在知曉前因后果之后真正的認(rèn)可她。 薛凌道:“大梁的氣數(shù)……盡了?!?/br> 蘇凔好似體力不支,耷拉著眼皮子問:“你就是,這么騙過你自己的嗎?” ------------ 第855章 惡路岐 她頓口,笑意悉數(shù)碎在臉上,嘴角蠕動數(shù)下,什么也沒說出來。蘇凔的小廝大呼小叫捧著新的湯藥進來,說是幸而一直煨在爐子上沒斷過火。 抬頭見是薛凌一人坐在屋里,眼里有垂淚之相,當(dāng)下心里一個咯噔,左右瞟了圈奇,道:“李大人去哪了?!?/br> 說著話看了眼床上蘇凔,又偷眼打量薛凌,暗忱這女醫(yī)者面色不佳,該不是自家大人時日無多。多看幾眼,又覺薛凌甚是面熟,好似見過不少次。 幸而薛凌也沒給他多少探究機會,伸手接了湯藥來,笑道:“李大人看你家大人身上外傷也是個麻煩事,特去請我家伯伯親自來瞧瞧,你備些尋常飯食先給他用些吧。” 小廝應(yīng)聲答是,將藥碗勺子一并遞與薛凌。只當(dāng)薛凌是個常來常往的醫(yī)家娘子,見過不足為奇。 往日薛凌作為齊姑娘時雖有來回,蘇凔卻是慣常不喜人在跟前伺候,底下人本是打個照面的功夫,又兼氣度周身與在齊家時天壤之別,一個小廝實實不敢亂攀扯。 聽說蘇凔要些東西吃,忙慌慌去了,屋里便又只剩薛凌與蘇凔二人。她再沒生怒,舀了一勺湯藥吹了吹,未言先笑。 笑過才自言自語道:“算你福氣深厚,我長了這般年歲,就沒……”話間略頓,續(xù)道:“給哪幾個人喂過藥?!?/br> 說罷又吹得一口,想著好歹今日大小也算個節(jié)兒,莫不然還是給老李頭燒兩張。她記起上回給老李頭喂完藥,人不久就沒了,后悔的緊。 早知人要沒了,也耐心勸的幾句,何必臨死與他置氣。她看蘇凔,笑道:“你趕緊吃些喝些,明兒個也去送蘇姈如一程?!?/br> 蘇凔沒答,只重重喘了口氣,聽著跟默認(rèn)一般,薛凌覺著跟狗順毛一樣,得再捋兩下,又哄了句:“反正我問心無愧,她的恩我還完了,你要覺著有愧,總不能連送都不去送?!?/br> 話是這么個理,蘇凔偏過頭來飲了一口,想著明兒個無論如何也要去送蘇夫人一程。薛凌瞧見他張嘴,眉眼笑作一處,又連舀了幾勺往里灌。 蘇凔終對男女大防有所顧忌,喝過數(shù)口后推辭道:“我自個兒來吧。”說著撐起手就要來接,牽扯到傷口處又是一陣疼痛。 薛凌向來沒想過陰陽之分,忙將碗拿開,連連道:“不妨事不妨事,我閑著也是閑著?!彼拇嬗懞?,哄著蘇凔道:“你躺下,我說個好事與你知。” 蘇凔不以為意,懨懨道:“什么好事?!?/br> 薛凌一抖手,笑道:“昨兒個陳王妃來與我辭行,給了我齊家祖籍詳細(xì)所在,還說……” 話沒說完,蘇凔急道:“當(dāng)真?” “自然是真的?!?/br> 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疑道:“如何是辭行?” 此事沒什么好瞞著,也瞞不下來。蘇凔現(xiàn)兒個不知,無非是朝事還沒傳到他耳朵。薛凌絮絮叨叨將陳王妃離京一事講了一遍,話間斷斷續(xù)續(xù)剛好把那碗藥給蘇凔喂了個底朝天。 許是湯藥熱氣入腹,蘇凔臉上多了幾絲血色。聞?wù)f此事,他頗有開懷,卻不是如薛凌想象的那樣追問齊清霏可在,而是連連感慨了數(shù)聲陳王妃大義,能在此緊要關(guān)頭捐出全部身家,也算給別的王公親眷做了個表率。 話音才落,他忽而又直視薛凌道:“……幾……幾位王爺也是你?” 薛凌正對上他目光,立即搖頭如個扇葉子,鎮(zhèn)定道:“不是,我只殺了黃靖愢一家。”她想著,這會實不好承認(rèn),還是再緩緩。 果見蘇凔長舒口氣,好似但凡她認(rèn)了,他能馬上氣到咬舌自盡。大概還有些許不信,蘇凔又問:“不是你,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瞎話張口就來,薛凌捧著空碗,絲毫不帶磕絆道:"黃靖愢與昭淑太后密謀造反,宮里皇子一降生,就是魏塱死期。 你想想,一個新生嬰兒要登基,免不得文武百官反對。除非,魏姓的其他王爺都死了,只此一根獨苗。" 蘇凔道:“你如何得知這個消息?!?/br> 她說漏了嘴:“我與永樂公主交好,駙馬黃承宣是……” 蘇凔登時目眥欲裂,氣道:“你與她狼狽為jian?” 薛凌忙安慰道:“審時度勢而已,我只是利用她套黃家消息。” “你……” “來了來了。”小廝再次吆喝著端了個托盤進來,渾然不覺二人劍拔弩張。一見薛凌手里是個空碗,眉開眼笑說是備了清粥小菜,也請姑娘幫著大人用些。 外人在側(cè),蘇凔終不好發(fā)難,薛凌接了東西,笑吟吟勸來人再煮些rou湯,看著火燉的爛些,補補身子,小廝自也興高采烈的去。 有了這么一打斷,蘇凔怒火再發(fā)不出來,又覺身上疼痛更甚,憤憤一聲撇開臉去。薛凌漫不經(jīng)心將粥攪和了一下,道:"我又不是無孔不入的蒼蠅,沒人幫我打探消息,我哪能將計就計殺了黃靖愢呢。 你道我與她狼狽為jian,你不也得盯著蘇凔的名頭才能提筆入仕,皆是不得已為止,何必因此離間你我。 這世上,難道還有誰比得你我更應(yīng)該心在一處嗎?" 蘇凔不言,她舀了勺粥,看著已能入口,又道:“難為我得了清霏的消息就急急來告知于你,沒料你不惦記她,盡惦記些旁事?!?/br> 蘇凔忙轉(zhuǎn)過臉來,急道:“我哪有……”說話間還是垂了頭作尋常語氣道:“我并非不惦記她……” 薛凌即刻將勺子送到他嘴邊,笑道:“惦記她就趕緊用些,早日好起來,也早日托人去尋尋,萬一晚了,沒準(zhǔn)她已成了他人婦?!?/br> 蘇凔張嘴想辨,看了幾眼薛凌終沒問出來。只是木然伸手,示意薛凌將碗給他,大有薛凌不給他再不吃了的架勢。 薛凌早巴不得這人能自個兒活蹦亂跳,佯裝對峙稍許,氣呼呼將碗塞了過去,自個兒起身在屋里漫無目的轉(zhuǎn)了兩圈。 蘇凔無甚胃口,還是將那碗粥喝的精光,不知是為著給蘇姈如送葬,還是想早日去尋齊清霏。 終歸為著哪樁都無甚要緊,薛凌一直懸著的心放下大半。來回踱步間再沒看蘇凔如何,腦子里只顧著嘲弄司天監(jiān)的神棍果然全是混吃等死的活兒,這卜吉問兇實不靠譜,女媧連天都能補,她卻什么也沒補起來。 煩躁間李敬思總算拖得個老頭回程,進門見蘇凔已然坐起,且驚且喜問過,一把將老頭子扯到床前,高聲吩咐喊:“趕緊給看看?!?/br> 薛凌抬眼見那老東西要掀被子,只道這是個好機會,忙道自己不宜,伸手擋眼轉(zhuǎn)身竄到了門外。 天邊斜陽西沉,又是一日將近,院里積雪還厚,她多看兩眼,還是覺得此地青松不如原來遒勁,真真是個怪事。 不多時李敬思鉆出來,說了兩句門外冷,蘇凔又不是外男,何須如此避忌,且垂垂頭就罷了,又笑言往日不見薛凌這般守禮知節(jié)。 薛凌笑笑不提,轉(zhuǎn)而問蘇凔如何。聞李敬思說不算太過關(guān)緊,好歹當(dāng)日處理的盡心,雖這兩日拖沓,倒也沒繼續(xù)惡化。 言罷也不知是想緩和一下氣氛還是如何,打趣道:“虧得啊凔省炭火,天寒地凍的反倒好了,要是換了夏日炎炎,不定傷口早早生蛆了去?!?/br> 薛凌便跟著干笑兩聲,李敬思又道:“也不知啊凔是賭哪門子氣,竟跟自個rou過不去,真是不知疼?!?/br> 薛凌目光飄的老遠(yuǎn),感念著道:“這雪到底是停了。” 李敬思附和著答:“可不是,這開年來就沒幾日晴好。”他猶嫌冷,悄咪咪輕跺了兩下腳。 二人又閑話幾句,片刻后小廝送著老頭出來,說是已換了傷口處的敷藥,既大人府上療養(yǎng)的方子是宮里出來的,他也不好再班門弄斧種種。 李敬思從腰間取下個袋子,極為嫻熟的丟給那老頭,貌若客氣,實則驕矜喊:“有勞老伯走這一遭,且當(dāng)個茶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