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3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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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太后,就只是太后了。 ------------ 第802章 公卿骨 思賢店里皇帝已醒,卻是周身疲軟無力,并沒起身,而是半躺半坐倚在床榻之間。宮內宮外不時有消息遞過來,魏塱接手瞧過,大多是看完便罷,沒多作言語。 太醫(yī)院的太醫(yī)盡數被招了回來,輪流把過脈,眾口一詞。天子龍體尚安,并未有毒弊之患。 其不適之處,是因是氣急攻心,熱血沖腦所致,因此有頭腦脹痛,視物不清等癥狀。只需靜養(yǎng)兩日,輔以湯藥調理,自可痊愈。 魏塱猶有后怕,新呈上來的藥必定是三四個宮人試過后才敢入喉。陶淮更是不敢再用了,那碗有毒的湯藥是否與陶淮牽連,其實暫還沒查出個結果。但既然沒查出來,那就能當作有。 新招來伺候的太醫(yī)姓呂名禾藪,也是岐黃世家出身。只此人和陶淮,不知是何事生了些嫌隙,素日只為些宮外皇親把脈,甚少見過天顏。 今晚倒是趕了個巧,魏塱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又兼會些燒艾之術,當即留了人。熏些艾草,總比喝湯藥安全些。再聞說與陶淮有怨,更是喜不自勝。 殿里頭如此層層提防,殿外也沒落下,一眾御衛(wèi)暗衛(wèi)將思賢殿圍的水泄不通,故而昭淑太后的宮輦才進到宮巷里,就被人攔了下來。 貼身宮人先喝斥道:“你是哪宮的宮人,敢攔太后大駕。” 那領頭的御衛(wèi)屈膝跪地請罪,語氣卻極生硬:“陛下有令,無詔,任何人不得入內,請?zhí)笙刃谢貙m?!?/br> 宮人還待駁斥,目光瞥見宮攆上簾子里探出只手來,便。冬夜風寒,宮輦座椅上搭了架子,圍了一圈薄幔,好歹聊勝于無。 手在空中頓了片刻,才將簾子往一旁撥開了些。昭淑太后露出半張臉,并無先前盛氣,而是憂心忡忡道:“怎么了這是。” 那御衛(wèi)抬了些頭,還是先前語調,道:“陛下有旨,還請?zhí)篌w恤?!?/br> 昭淑太后將手往下揚了揚,抬輦的宮人識趣將輦架放下,宮女忙上前撐了昭淑太后,將人扶下座椅,緩緩幾步,走到還沒起身的御衛(wèi)跟前。 昭淑太后看了眼天上圓月,嘆氣道:"都是當差的,哀家也不難為你們??赡銈兪刂?,是哀家的兒子。 哀家伺奉先帝二十來載,也就這么一個兒子。哀家的兒子在里頭,難不成,哀家要站在外頭?" 御衛(wèi)又將頭垂下不知如何作答,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能放太后一行人進去。一陣夜風窸窣,又聞昭淑太后道:"近日天生異相,人生禍端。祭祖不吉,問天不利。 哀家在寢殿里輾轉不得入眠,聞說皇帝久睡未醒,特來看看。" 她忽而換了語氣,厲聲道:"哀家的兒子,是天下人的天子。哀家不是替自己來看兒子,哀家是替整個天下來看天子。 你們敢攔著哀家,你們要攔著天下人不成!" 御衛(wèi)為難道:“太后……” "住口,宮外嚎啕不絕,朝臣怨聲四起。何等天子,竟藏于一室,羞于露面。 哀家今夜見不著自己兒子,就要爾等同行,去見大梁十朝先帝。" 她招手,示意身后十來宮人,喝道:“給我進去看看,大梁的天子究竟在做什么?!?/br> 幾個太監(jiān)眼神交匯一剎,隨即躬身往里。御衛(wèi)仍是無人敢攔,李敬思剛剛趕到駙馬府的門前,黃府滅頂之禍尚未傳到宮里。 魏塱收到的消息,是京中起禍,有亂軍借黃家之名騙開了城門。衛(wèi)尉徐意已傳旨,著李敬思帶兵,捉拿黃家一干人等,又調京中御林衛(wèi)萬余人挨家挨戶搜查亂黨。另抽禁宮護衛(wèi)兩千,死守宮門,防歹人刺駕。 他是天子,合該居于一室,等日出世明。 皇帝都沒收到消息,底下的人更是連想也不敢想這事兒。收到消息的,唯有昭淑太后一人而已。 黃靖愢被斬于當場,黃府滿門被屠,cao刀者,御衛(wèi)李敬思。 她倒是收到了,可惜她不信。不僅不信,甚至嗤之以鼻,連點輕微擔憂都沒有。 黃府是什么人,哥哥又是什么人。就算她曾聽到魏塱下令拿下黃靖愢,可那么大的黃府,御林衛(wèi)有膽子圍,絕無那個膽子闖。 黃家兒郎又不是死人,還能引頸受戮不成。 她跟在幾個宮人后面,大步往思賢殿里走。先前跪地的御林衛(wèi)頭領一咕嚕爬起,招呼幾個人拔刀跟著,不攔卻也沒就這么放行。 隨著一路走到了殿外,他自個兒先小跑幾步,進了屋里跪地向皇帝叩頭,說是太后強闖宮門,意欲阻攔,又恐傷了鳳體,實難兩全,有負皇恩,還請降罪。 屋里艾草味濃,大抵這玩意兒有奇效,魏塱倚在枕頭上,已覺頭腦清明許多。床前人膝蓋跪地時一聲脆響,聽得十分清楚。 “起來吧,你先回去當職?!?/br> 皇帝開恩,不亞于祖墳冒青煙,那御衛(wèi)起身轉向,忙不迭出門,差點和急匆匆進來的昭淑太后撞個滿懷。 魏塱手里捏著張紙條,可能昨晚確實又氣又急,便顯得這會格外平和。他想御衛(wèi)說的是,就是他自個兒都攔不住太后,底下些奴才,哪有那個能耐。 世事艱難,底下人艱難,皇帝也艱難。 他偏臉,看過去,昭淑太后也頓步。二人目光交匯,昭淑太后停了片刻,臉上盈出些笑意,似長舒了一口氣般,欣慰道:“皇帝醒了。” 她再邁步,又復往日優(yōu)雅端莊,徐徐朝著魏塱床前來。身后跟著的三四個宮人也沒歇著,看地上影子,一行人如同一只碩鼠身后拖了三四根尾巴。 幾個終日跟著皇帝的暗衛(wèi)從陰影處現身,也往床前挪了幾步。魏塱笑笑答:“蒙母妃掛懷,已無礙了?!?/br> 他招手,示意一個暗衛(wèi)上前來。昭淑太后這才突生驚慌,不自覺轉頭盯著那暗衛(wèi),竟自個兒往后退了一步。 她嘴唇蠕動,卻并沒說出什么來,只是呼氣聲粗了些。魏塱還是臉帶笑意,仿佛病后初愈,身子疲乏,胳膊抬的極慢。 昭淑太后一顆心愈提愈高,眼看要呼之欲出,魏塱抬起的手終于攤開。原來他招呼暗衛(wèi)過來,只是將手里紙條遞過去。 等人退下,昭淑太后那顆心又回到肚子里。這一來一回,讓她已然忘了,天子用錯了稱呼。 怎么是母妃呢,明明她已經,當了許久的太后。就像,當初的六皇子已經當了許久的天子。 似乎屋里眾人都舒了口氣,魏塱撐著床坐得直了些。宮人又遞過來一只軟枕靠著,好似折騰了許久,他才問: “太后深夜過來,所謂何事?” ------------ 第803章 公卿骨 所謂何事?宮外遞進來的那張紙條就在袖籠里。然昭淑太后氣勢洶洶而來,這一刻卻偃旗息鼓,躊蹴著有些不敢往外拿。 她是,沒怕過誰的。 身在后宮,沒怕過先皇后。身為婦人,也沒怕過先帝。兩個死人埋了,她更加不用怕自己兒子。 她倒也不是怕紙條上的內容是真的,她就是……她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在害怕。這種心悸已經許多年沒有過,所以已經無法清楚辨別。 她剛剛,是不是在怕,自己的兒子招手暗衛(wèi)過來,是為了弒母? 昭淑太后心中猶疑,魏塱又笑,尚帶著些虛弱道:“難為母后掛念,還要寒夜起身,親自來探兒子安危。長者憂,是子之侍不周也,朕慚愧?!?/br> 話畢對著宮人吩咐:“去傳些熱湯來,屋里在添些暖氣。” 說話間,暗衛(wèi)將椅子也請了上來,魏塱點頭示意昭淑太后先坐。屋內氣氛一時與往日無異,昭淑太后回神,又覺魏塱還似舊時恭敬。 皇帝都這么說了,她也生出些笑意,一邊往椅子處走,一邊如慈母殷殷,絮叨道:“自家孩兒生疾,天底下,哪個當娘的能安枕?!?/br> 昭淑太后在椅子上坐定,手在膝蓋處略摩挲一陣,終沒將那張紙條拿出來。二人又寒暄兩句,正待開口提黃家事,卻聽魏塱吩咐暗衛(wèi):"今年立春晚,冬夜天寒,宮中又添白事。 思賢殿往太后寢居隔著好幾座院,來去路遠,恐邪風入體,有傷鳳本,就著下人備置,今夜宿在偏殿里吧。" 又轉頭對著昭淑太后道:“兒子日常居處簡陋,還請母后擔待一晚?!?/br> 話落門口有禁衛(wèi)求見,魏塱并不避諱昭淑太后在場,直接將人招了進來。事急從權,接二連三遞進來的消息也不守什么文書章程,一張素箋,寥寥幾筆寫了便罷。 此刻說的是,亂軍入了瑞王府,王府里有信煙求救,但府門被亂軍占據,御林衛(wèi)久攻不進,怕是府里人兇多吉少。 昭淑太后不知上頭寫了些什么,只看見自己兒子嘴角隱隱帶笑,估摸著是什么好消息。 正欲順勢問兩句,記起魏塱方才所言,是要她今夜留在思賢殿。此處是帝王日常公務所在,偏殿倒有幾間,偶有妃嬪留夜。太后留宿在此,古今聞所未聞。 這一思量,忽而汗毛倒豎,再看魏塱手里捏著的那張紙,昭淑太后懼意從腳底直竄胸口。 她兒子在為何事發(fā)笑?是不是也收到了消息,黃府滿門被屠? 那送信的禁衛(wèi)還沒走,魏塱撐著似要起身,候在一旁的太醫(yī)呂禾藪忙上前勸說,運動會加速體內血液循環(huán),不利康復,還是躺著為佳。 魏塱聽罷,無奈又仰倒在床頭,朝著昭淑太后苦笑道:“母后見諒,朕欲起身相送,實在是兒子得了弄璋之喜,又遇斯人長別之痛。就請母后隨宮人往偏殿歇息,明日一早,兒子再行請罪?!?/br> 昭淑太后已有局促,手在膝蓋上已經將衣裙扭出些褶皺,強顏笑道:"皇帝既醒了,哀家已放心許多。 思賢殿是帝王勤政之處,哀家不敢冒先帝之諱,行離經叛道之事。須知天地有規(guī),人倫有矩,塱兒亦當慎之。萬不可循私情而忘大義,憐老母而棄國祚啊。" 魏塱笑笑沒答,昭淑太后張口,先給自己鼓了鼓氣,復勸道:“哀家來,一是為著陛下龍體,二來,也是為了……” 那個黃字還沒出口,魏塱瞬間冷臉,對著幾個暗衛(wèi)吩咐道:“夜深了,扶太后往偏殿夕惕院就寢?!?/br> 他本來還有心情再多拉扯幾句,可太后想不開,非要替黃家說話,只能先將人弄下去。畢竟太醫(yī)說,自己的身子,最要緊是心緒平和。 夕者,晚也,惕者,慎也,很適合今晚的昭淑太后。 話音剛落,幾人齊齊拔了刀,將昭淑太后帶來的幾個宮人架開。另兩人走到昭淑太后面前,不帶絲毫感情,冷冰冰喊:“太后請?!?/br> 一件事情明了了,反而沒那么可怕。昭淑太后環(huán)視一圈,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挺身站起,斥道:“皇帝莫不是,要強留哀家?” 恰宮女呈了熱湯來,值夜的太監(jiān)先飲了一口,方送到二人面前。呂禾藪果真會做人,自己接過又飲了一勺,方從匣子里取出個雕花銀匙,一并遞與魏塱。 至于皇帝與太后劍拔弩張,一眾人跟沒長眼睛似的。魏塱接過碗在手,托盤上剩下一碗原該給昭淑太后。宮人才端起,皇帝即張口道:“太后體虛,久坐不適,早些送去躺著吧?!?/br> 暗衛(wèi)躬身要動手,昭淑太后一聲大喝:“誰敢造次!”震懾住四周,又朝著魏塱道:“哀家有事要與自己兒子商議,無干人等,盡數退下。” 然眾人充耳不聞,誰也沒挪動分毫。跟著她過來的那幾個太監(jiān)倒是想動,奈何刀架在脖子上,連勸一句的膽量都沒有。 “如何,爾等……”昭淑太后環(huán)顧四周,看著幾人,還待詰問,魏塱將湯碗狠擲在地,青玉渣子和熱湯四濺,惹得昭淑太后驚叫了一聲。 人堪堪站穩(wěn),見魏塱在床上冷冷盯著她道:“母后如何,難不成,要朕讓人將母后拖下去。” 昭淑太后看了眼自己帶來的人,再看魏塱的暗衛(wèi)個個已是長刀脫鞘。她手止不住顫抖,想去摸袖子里那張紙條。 試探兩次,手還沒伸進去,人倒是明白過來些。黃家一定還沒出事,若是已經出事,就自己眼前這個兒子,怕是已經不會有現在的客氣周旋。 今夜是怎么了? 她是有些古怪心思,可不在今夜。幼子才出生,皇帝就死了。說出去,難以服眾。黃家到底不是權傾朝野,總還有些顧忌在身。本是籌謀長遠,怎么今晚,就事發(fā)了? 可想想黃府還在,又多了幾分底氣在身。回首盯著魏塱,怒斥道:“天子安敢如此,傳將出去,世人豈能容你?!?/br> 暗衛(wèi)不為所動,再次喊:“太后,請吧。”看架勢,只要她不動,不等皇帝再吩咐,就要將人拖下去了。 候在一旁傳信的禁衛(wèi)也等不及,低聲請令:“陛下可要再遣些人馬,去支援瑞王府。” 魏塱輕擺了擺手道:“不急,皇城兵馬各有其用,你先回吧,隨后再報?!痹捖滢D向昭淑太后道:"太后不愿去歇息,想必是和朕一樣,無法安寢。既如此,留著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