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2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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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講究這些,不必太過挑剔”。薛凌說著話,走到桌邊,不動聲色拿衣袖再次擦了擦桌面。 上頭東西她已經(jīng)拾掇過了,畫卷另收,畫軸劈成幾塊丟去了角落。碎掉的玉狻猊也再切了切扔進一箱子里,那些削下來的檀木片則收攏一處倒在了院墻泥土處。 逸白不疑有它,恭敬道:“小姐誤會,宅子是早早便備好的,只是那時世事難料,不敢派人去打理,多有荒廢。這廂先買了丫頭婆子進去添些人氣,待一切妥當,方敢請小姐移步。寧城那頭,小人也已在著手,無需擔(dān)憂?!?/br> “如此甚好”,薛凌從懷里拿出抄本遞過去道:“我并非前來催你,只是霍家的家書,我上回去宮里時,恐行程不順,只拿得三五頁?,F(xiàn)全數(shù)拿了過來交與你,看看是否有機會替我遞給皇后,托她將剩下的全解出來,也方便日后行事?!?/br> 逸白雙手接過,當面翻了兩頁道:“小姐有心了”,又道:“不過正如小姐所慮,一蹴而就怕是會出亂子,小人盡力而為,但短時間內(nèi)要想解得全部,怕是力有不逮?!?/br> 薛凌揮了揮手道:“無妨”,恐霍云婉多心,她解釋道:“今日走的急,錯拿了抄本,原件尚在江府,主要是防有丟失,別無他意。你們先將就著,改日我再將原本帶來。” 逸白明其用意,恭維道:“小姐思慮甚周,皇后與小姐一見如故,斷不會生狹隘之心。” 薛凌道:“你這幾日都宿在此處么?” “是的,小人猜……” “你不要句句不離小人”,薛凌打斷道:“我聽的不慣,尋常答了就是?!?/br> “是”,逸白再次躬身,道:“我猜小姐會在江府和蘇府居住,這兩處我皆不便前去,所以就每晚來此,想著若是小姐回來,大家便能遇上。” 說罷他輕偏頭,示意門外道:“不知院外歇著的,是哪路高人?” 薛凌沒答,反正江府的狗留不料多久了,只道:“別管這些了,不日就要離開,隨他們?nèi)グ?,若此處無旁事,我要先回了?!?/br> 逸白取出一張地契遞與薛凌道:“小姐既過來了,請收下此物,待江府居厭,小人在此處恭迎小姐還家?!?/br> 薛凌接了隨口道:“好”,嘆了口氣越過逸白剛走出門,左手就搭在了右手腕處,而后緩緩向上,袖里頭除了恩怨,還有半尾臥虎。 天下君與臣,古今父與子,少見良緣,俱是冤家。 ------------ 第597章 庭前月 從薛璃聚起來的點滴溫情,轉(zhuǎn)眼之間又歸散于無形,仿若從未存在過。她一邊往外走,一邊摸索著那半塊兵符輪廓。再一次從水井邊過時,更將那本就碎掉的孔明鎖踩碾成末。 或然梁成帝在將這東西給魏熠時,是真的一腔愛意,既哄自己兒子,也勉勵當朝太子??蛇@破爛,實際召不回一兵一馬,空作笑話而已。 保持本性不易,尤其是,我見世人多艱。 梁成帝算計他兒子,薛弋寒也算計他兒子,這兩人沒死在一處真是虧了多年情分。 薛凌將逸白給的地契折了小心收到袖間,此時往江府的路有些漫長。即便今晚就要趕著去給黃家老不死的送行,那也至少得等三更才能裝作閻王催命,是以不用急著回江府。 她走的慢,路上草木磚瓦都入眼。梁京中,多年不改其熱鬧繁華,唯她一身寂寥穿梭其間。平城沒了,申屠易死不見尸,老李頭兩腿一蹬,存善堂人去樓空。 永盛賭坊里,還熙攘震天。 從西北回來,她有意無意忘懷的事,都在這半枚兵符上重生。多年之后的梁某某官員,斷然不會記起,沈家將軍離京那一日,江府的小少爺下朝之時曾對龍椅回望。 更加不曾看到,“他”眼神里多是不解,卻又有一絲難以掩飾的艷羨。 不解是因為明明椅上之人得位不正,朝中有目共睹,偏偏金鑾殿上文武都跪的虔誠,至少沈元州臨別語間坦蕩,即便作偽,也定有幾分臣心在里面。 艷羨的是,即使有目共睹,魏塱,仍能在那把椅子上坐的如此穩(wěn)當,果然是……和永盛賭坊里的那位九哥一模一樣。在朝在野,文武庶民都只是一群跟莊的罷了。 可永盛樓里的莊家,一年半載就得換一撥,只要能贏,人人當?shù)?。所以龍椅上的人,是不是也不必非得姓魏?/br> “天子寧有種耶,兵強馬壯者為之耳”。拓跋銑在平城說過這句話。 擁器而自重,是為將之大忌,所以以前不曾聽過幾回,但可以肯定這話并非拓跋銑原創(chuàng),具體出自誰人之口,薛凌一時記不太起來。 梁書有記,上唐哀帝無道,高祖行天理,彼而代之。 有些想法,早就在淅淅索索的萌芽,隱藏在最黑暗的血液里,所以讓人不知不覺。實際早就于周身游走,偶有兩三冒頭,又飛快的被壓回體內(nèi)。 實則心疾難愈,直到這半枚兵符成了最后一昧藥引?;蛘哒f催命的鴆毒,生與死,都在袖里方寸。 回江府時已見夜色,弓匕按江玉楓吩咐早早在院里備了炭火羊炙。薛凌尋去書房時,聞?wù)f此事,道自己已在街上用過飯了,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弓匕道:“少爺突來興致,小姐何不成人之美?!?/br> 薛凌不作爭論,一路跟著去了,果見亭子里,隱約見江玉楓倚在藤椅上,果真親自動手在炭火上翻已經(jīng)冒油的羊rou粒子。 等薛凌走的近了些,他才招呼道:“回的這般晚”,又與弓匕交待道:“取件外衫來,園里夜風(fēng)刁鉆?!?/br> 亭臺四周各有帷幔,得是平城連風(fēng)帶沙才能穿透。江玉楓多此一舉,薛凌亦沒拆穿,坐到對面,攏手烤著火道:“如何?伯父怎么說?!?/br> 江玉楓將桌邊碟子往她面前移了移,里頭有格式干果蜜餞,俱是西北那頭出來的樣式。未等招呼,薛凌先伸手拈了一粒塞到嘴里,聲酥rou脆,嗔道:“好東西怎不早些拿出來?!?/br> 驚喜之情也不見得是全然作假,密室一事后,薛凌與江閎不歡而散。京中父子臣綱,江玉楓事事聽他爹的,這般惺惺作態(tài),在她看來,不外乎司馬昭之心。老東西唱了紅臉,小東西就唱白臉。 唱就唱吧,但這果子確實好吃,她跟著唱的也快活??偤眠^唱個戲,還得給你一碗餿飯笑著請了往下咽。 江玉楓輕笑遞了濕帕子與她道:“不凈個手么?你是個急性子,料來回來府便來尋我,還未曾往自己住處洗漱吧?!?/br> 薛凌泰然接了隨便抹過,跟著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江兄。既知道我是個急性子,如何,黃家老爺子的藥求到了么?!?/br> 她倒確然是個急性子,可因著袖里東西,原是要回住處藏一番。一來此處是江府,藏哪都覺得不妥。另來就因為自己是個急性子,午間才催著江玉楓,自個兒回來了倒往別處跑,與往日脾性不符,怕是江府人精要起疑。 與其倒是想詞兒遮掩,倒不如趕緊過來,早早問了事,又免了別的波瀾。江玉楓道:“爹倒不反對,不過……” 不過如何,他并沒說下去,而是趁著說話的功夫拿夾子加了剛熟的羊rou遞到薛凌碟子里,轉(zhuǎn)口道:“莊子上滿一年的小羊,正適合秋末暖身子,你長于西北,應(yīng)是甚喜此物?!?/br> 薛凌隨口誠謝,不忘調(diào)笑道:“江兄近日殷勤的過分,吃人嘴軟,我都不敢動箸子。” 只要江閎沒反對,具體不過什么,她一點也不關(guān)注。且以江閎的為人,不過二字后面大抵是對昔日同僚且惜且嘆。既是存心弄死人家,說這些又有何益。 江玉楓應(yīng)是明白此理,亦知薛凌態(tài)度,所以點到即止,既恰到好處的表達一下自己的爹做此惡事不情愿,又免了被薛凌譏諷反落下乘。 禮尚往來,他既圓滑,薛凌的頑笑也見好即收。說完不敢動箸子的話逞個嘴上便宜后,手指就拈了上去,直接拿起rou粒丟進嘴里,燙的連連呼了兩三口氣。 “我看薛少爺食指大動才是真的”,江玉楓又將濕帕子及時遞了過來,極自然的接著先前話頭道:"黃老爺子纏綿病榻已久,底下人守的寸步不離。 便是得了空檔,刀劍加身就不說了,肯定會被查出來。憑白送幾條人命倒還在其次,就怕老爺子走的蹊蹺,黃家有所察覺,不會讓你我要尋的人出來。" 薛凌一口羊rou吞完,歡欣喊了“好吃”打斷江玉楓,跟著往下道:“這么說的話,用毒也不是上策,皇后與我提過,半個宮里的御醫(yī)輪流去他家侍疾。這世上無色無味的藥也有,但難保死了之后半點異樣都沒有,萬一哪個御醫(yī)瞧了出來,還是前功盡棄?!?/br> 說罷伸手又要去抓架子上烤著的羊rou,江玉楓就著箸子輕敲了了下,道:“燙”,薛凌識趣縮回手,學(xué)著拿了夾子。 真假不論,二人此番一唱一和分外默契,她還在認真思索要不要去陶記問問有沒有好東西可用,江玉楓提羊rou翻面的功夫,閑話般道: “黃老爺子……應(yīng)該還不知道霍家事?!?/br> ------------ 第598章 庭前月 薛凌疑惑“嗯”了一聲,手上動作跟著一滯,卻又轉(zhuǎn)瞬即明,將夾子擱下拍手喜道:“好呀,這個法兒好?!?/br> 得了夸獎,江玉楓還在慢條斯理的繼續(xù)翻著架子上羊rou粒,并無賣弄之意,頭也沒抬道:“好是好,未必有奇效,另來生人近身不易,縱是有公主作保。但駙馬與她如影隨形,能否把話帶到……” 他又夾了一粒羊rou遞到薛凌碟子里,這才繼續(xù)道:“也是未知之數(shù)。” 薛凌神色稍斂,依舊用手拈了,思索道:"說的也是,且你我并不知黃老爺子究竟病到了何等地步,萬一早就神智盡失。就算魏塱死了,也嚇不著他啊。 你手藝倒是好“,rou吞下去,她一揚手指,夸完又道:”所以還是得兵分兩路,上下策都要備著。" 她得意處又失了言行,直呼魏塱名諱,江玉楓再未提醒,答道:“嗯,我已著人去打探是否有可用之藥。駙馬府那頭,就要勞你走一趟了”。 “好說好說”,薛凌記起陶記那頭,主動攬了一回活計,道:“靈藥這東西么,我也且去問問,晚些我往駙馬府去,先看看永樂公主那頭如何。等明日回來,再論各自找到的藥靈藥能不能用,怎樣?!?/br> “不必如此著急”,江玉楓止住她,擱了夾子,另拿了濕帕凈手,循循道:"等用藥有了路子再去吧。 公主脾性不定,這些事,早一時知不如晚一時知,免她驚懼之中漏了怯。黃府那邊,已經(jīng)著人去瞧著了。老爺子福澤深厚,若能壽終正寢,豈不天助你我,免了奔波?" 薛凌略計較,是這么回事,先前著急是恐江閎不許,黃家老不死的突然沒了趕不上去奔喪。現(xiàn)既江玉楓已經(jīng)安排下去,那倒不用去催永樂公主趕緊。 她點頭稱是,此事且先作罷,江玉楓吩咐著上了小壺酒水,道是羊rou容易積食,酒里有豆蔻陳皮,解膩消食,勸著用了些。 時至八月下旬尾,天上只有疏星幾點,無端惹人寂寥,好在院里丹桂甚濃,酒足飯飽,就能唱兩句好個秋。 架子底下炭火漸熄,弓匕本是要添,江玉楓看rou已割盡,揮了揮手示意不用了。本該就此散去,薛凌貌若朦朧,帶著些許醉氣道:“瑞王其人如何?” “當?shù)妹骶??!?/br> 江府既決定捧魏玹上位,江玉楓絕不可能于薛凌面前說瑞王的不是,她這話問的多此一舉,毫無道理。 不過有道是酒后吐真言,薛弋寒被帝王戕害,薛凌對下一任帝王有所擔(dān)心也是常理。人難免偶爾要發(fā)句牢sao,是以江玉楓并未多想,親自動手在極細致的收拾桌上酒具。 孰料薛凌好奇一般,順嘴提起了魏熠,道:“說起來,我對陳王頗有愧疚,當初若非……” “人各有命,何必介懷”?江玉楓搶著勸解道。 她聽江玉楓語間輕微局促,急忙頓口,跟著失笑道:“哈哈,說的是,人各有命,何必介懷?!?/br> 魏熠剛死,江玉楓恨不能讓自己償命一般,現(xiàn)自己想償命了,他倒恨不能魏熠趕緊活過來,免了自己償命。 天青易得,流影難尋。薛凌能辨優(yōu)劣,卻并不識得剛才所用瓷盞的類別。文人雅客少有不喜瓷的,其中又以流影瓷極為稀罕,似玉非玉,晶瑩如珠,江玉楓對其推崇備至,曾廣為收納。 多年前有一尊流影流影玉舞伎,魏熠想討了去,終未得逞。 這些舊事,薛凌不知。而她對魏熠之死可能真有過介懷,那也早就散盡,此刻提及,不過顧左右而言他,借介懷之名,行打探之實,連魏玹都只是為了引蛇出洞的幌子。 她手腕高懸,拎著壺往自己茶碗里續(xù)水,好似婦人長舌,蓄意窺測他人私事一樣,不懷好意的評判:“若非梁成帝刻意架空魏熠,魏塱未必有機會登基?!?/br> 江玉楓終有動容,手指大力捏了下酒盞,只因他一雙手浸在水匜里,薛凌并沒瞧見,她只聽得江玉楓勸道:“為人臣子,勿要妄議君王。” 薛凌一抹笑意從嘴角直蔓延到耳邊,縱是江玉楓神色語態(tài)不改,但此人一旦好為人師,必然心中有鬼。且他既沒否認,必然確有其事。 果然當年那場禍事,人人有份參與,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我沒說錯吧,倒是承蒙江伯父教誨,當晚我從你江府密室出去之后想了很多。說到底,這皇家事……” “夠了”,江玉楓說話并未動怒,卻十分有力度。于他而言,薛凌講的那些破事,在魏塱沒篡位之前,魏熠自己都心如明鏡,跟在他身邊的自己能不知? 知,又有何用? 起碼梁成帝雖猜忌,到底是將魏熠護的極穩(wěn),從未虧待。他是君是父,尊他敬他重他讓他,都是本分。 人應(yīng)該做的,是去惡人身上找罪證,而不是在好人身上找缺點。 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這樣吧。 他有千言萬語可辨,最后還是緘口,略無力道:“陳年舊事聊來何益?皆是他人嘴里笑談,何必多提。” 薛凌這才若無其事的捏了手腕,道:"我隨口說到魏家兒子罷了,有道是矮子群里拔將軍,做個對比,若是瑞王不太好,現(xiàn)兒換一個也來得及么,你如此著急為哪般?剛勸完我人各有命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