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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雄兔眼迷離在線閱讀 - 雄兔眼迷離 第221節(jié)

雄兔眼迷離 第221節(jié)

    胡郢瞬間收音,小聲道:“是有一位屠大人,昨日晌午間到的安城,出示了宮中令牌,要面見小王爺?!?/br>
    “宮中令牌”?沈元州往宴廳方向瞧了瞧,蹙眉道:“只有一人過來么,你可瞧的仔細(xì)?”

    胡郢瞬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沈元州這么問就是懷疑那令牌是假的。這事兒就沒地說理了,他就一芝麻小官,眼見牌子是金的,大小紋樣都對的上,還能靠什么去辨認(rèn)真假。

    “是只有一個人……將軍,這……這可是何處出了紕漏?”

    沈元州瞇縫著眼沒答,胡郢又趕緊道:“小人未曾見過天顏,不敢說萬無一失。小人都是按朝廷文書識別,將軍,這要是有什么問題,將軍您得替小人擔(dān)待啊將軍?!?/br>
    他又指著宴廳里道:“人還在,將軍,是否立即將此人拿下?”

    沈元州輕搖了下腦袋,道:“不急”。他既然都到了,對方又是孤身一人,插翅也難從安城里出去。還是先問問胡郢此人意欲何為,抓到了之后審問起來也多些消息。

    “他有沒有說面見小王爺是為何事,是否跟其單獨相處過?可有拿什么東西給小王爺?”

    胡郢苦著一張臉正要想,沈元州又道:“回憶仔細(xì)些,不要遺漏”,說罷對著身邊人道:“去把趙德毅叫出來,不要驚動旁人?!?/br>
    下人聽聲離開,胡郢道:“他說是奉了皇帝密旨,來見小王爺,不得與外人知”。說到此處,胡郢偷瞄了一眼沈元州臉色,見其無太大變化,這才繼續(xù)道:“昨日他頗急,我只能趕緊差人將小王爺召回來?!?/br>
    沈元州冷眼看向別處,暗道這蠢貨也就罷了,趙德毅竟然沒傳信往烏州,一蠢蠢一城。

    胡郢繼續(xù)道:“他見了小王爺之后反倒不急了,說是宮中密信,有人要暗殺小王爺,讓他過來確認(rèn)安全,今日便要回去了。這不……下官……下官正為他踐行。”

    話說完,趙德毅一溜煙跑出來,他剛才見沈元州來安城,已然預(yù)感不好,現(xiàn)看沈元州額前皺紋能掛根繩吊死他,當(dāng)下也不顧胡郢是一城主事,一把將人拉開,躬身道:“將軍何事?!?/br>
    平安二城主事一對比,其中已然可見霍沈兩家的差距?;魴?quán)傾朝野,寧城一線用的盡是親信,平城霍慳則是霍家旁系。

    而烏州一線則因沈家新貴上任,沈元州也不過是以當(dāng)年立功為將,自然沒那么大本事將文武盡收其手。且黃霍兩家互有扶持,往烏州安插自己人不易,想要阻攔沈元州提拔親信卻是輕而易舉。

    有魏塱在,這些人當(dāng)然對沈元州恭敬有加。實際上情誼一事,未必比得上霍云旸治下,起碼那邊利益牽扯頗深。

    不然,但凡胡郢貼心一些,這事兒不至于如此收場。

    既他不貼心,沈元州亦是公事公辦,因此對胡郢反倒不如趙德毅舉止隨意,見了人來,當(dāng)即火道:“來的那個人姓甚名誰,可有與小王爺單獨相處過,給過什么東西不曾,這么大事,怎不見你傳信?”

    趙德毅先答了話:“屠易,我一直跟著”。他記起昨夜石亓強(qiáng)拉申屠易去房里,又搖了搖腦袋道:“也不是一直跟著,昨夜他二人曾有一盞茶的功夫獨處……但……”

    他大抵想說但是二人分開后一切無恙,這事兒的起因是小王爺燒了人藏寶圖被苦主不依不饒,沒準(zhǔn)是面子過不去強(qiáng)拉進(jìn)屋拿印給蓋了兩張。

    沈元州已然不奈,聽見他說二人獨處過,壓根不等說完,立即對旁邊吩咐道:“去把此人給我拿下,帶回烏州?!?/br>
    他原是一來安城就想徑直拿了人再說,偏巧胡郢沖了出來?,F(xiàn)聽得沈元州喊了拿人,已然惶惶如喪家之犬,緊跟著幾人往宴廳處,邊跑邊小聲問道:“沈?qū)④娺@是……這是……”

    沈元州無暇答他,又聽得趙德毅將皮子之事說了一遍,急斥道:“你才來了安城幾天,就犯這種蠢。”

    趙德毅看著胡郢在一旁絮絮叨叨又是賠罪又是問案,氣不打一處來,對著沈元州抱怨道:

    “胡大人說是他舊友,我上哪說理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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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5章 袍笏

    他沒地說理,胡郢也是沒地說理,沈元州歇了火氣往宴廳走,突而回想屠易這名字似乎在哪聽過。剛才胡郢說的是屠大人,天底下姓屠多了去,同名同姓的就不多見了罷。

    沒等他想明白,申屠易已被跟隨的周旦按到在座。因知周旦是跟著沈元州來的,旁人只悻悻回避,誰也不敢上來問個究竟。

    按說一人動手,申屠易原該能打上幾個來回。只他一看見沈元州來,便知今日走不掉。安城里都是沈元州治下的兵馬,他一人插翅亦是難逃,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后頭還有狡辯的余地。

    沈元州一進(jìn)門,不等他下令,周丹便強(qiáng)行令申屠易抬了臉。厚厚一層面粉之下,沈元州仍是斬釘截鐵道:“我與你見過?!?/br>
    倒不是他真就確切記起了申屠易此人,而是說的果斷些,防止申屠易有否認(rèn)的心思。但他確實對這張臉的輪廓有印象,名字也熟悉的很。

    烏州一線兵權(quán)在沈元州手里不假,但申屠易為蘇家辦事,來往錢糧關(guān)口文書等事皆是文官主理,所以“申屠易”的名諱的確沒在沈元州眼里出現(xiàn)幾次。他只能說熟悉,趙德毅說的又是姓屠名易,相差了一個字,不怪他沒能瞬間記起來。

    然沈元州此話一落,趙德毅隨即想到昨晚在申屠易臉上見到的刀疤,上前就桌上茶水潑了申屠易滿臉,隨即拿袖子給他擦的干干凈凈。

    那道疤一露出來,身份便藏?zé)o可藏。

    不等沈元州發(fā)問,申屠易吐了嘴里茶水,玩味道:“沈大人別來無恙?!?/br>
    石亓一直冷眼旁觀,除卻擔(dān)憂父兄性命,他對申屠易本無好感。一想到此人與那個雜種有說不清的過節(jié),恨不得立馬拿刀捅了這混賬??上F(xiàn)在妄動不得,一有不對,梁人會將自己扣在安城。

    昨夜他將申屠易強(qiáng)拉近屋里,短短不足一刻功夫。但薛凌所言,本就只有三五句話而已。

    我把皮子給了拓跋銑,他以你的名義接近你父兄,屠了羯人部落,然后嫁禍給梁人。你有三條路,被拓跋銑搶去收服羯,被沈元州捏在手里拉攏羯,自己趕緊逃回去重新聚集部落,死守剩下的原子。

    申屠易說:“悉聽尊便。”

    里頭利害關(guān)系都被隱去,趙德毅再領(lǐng)人來時看見石亓熟睡在床,卻不想待他出了門口,里頭少年眼淚濕了一攤。

    若無鮮卑打鬃節(jié)一事,或許石亓并不會那么快明白申屠易說的三條路因何而來??伤c薛凌遇上,他記起那個剛劃了自己手腕的雜種無比疲憊的分析天下大事。

    如果父兄真的死了,那他就是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或許草原上不太講究正統(tǒng)這回事,但是如果捏一個在手上,對于部落而言,更好聚集一些。

    鮮卑與梁正在搶羯,所以沈元州和拓跋銑都會把自己扣在手里。這是其中兩條路,至于第三條,就無需多言,自然是他想辦法逃出去趕緊回到原子上。

    父兄身亡這么大事,還沒人給自己傳消息,也就是原子上還沒人發(fā)現(xiàn)。說明鮮卑的陰謀尚未完全得逞,現(xiàn)在趕回去還有一爭之力。

    但漢人守的寸步不離,想留時,這是禮遇,想離開時,石亓終于發(fā)現(xiàn),這不過就是監(jiān)禁。

    他一直被人監(jiān)禁,竟然到現(xiàn)在才察覺。

    自己身邊只有四個護(hù)衛(wèi),要從安城殺出去幾乎不可能,而且胡郢完全不允許接近北城門。石亓手足無措之下,看胡郢對申屠易頗為恭敬,有覺此人與薛凌所交匪淺,必然有幾分本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申屠易身上。

    如同,當(dāng)初在鮮卑。

    不同的是,他當(dāng)時以為那個雜種是想救自己。

    現(xiàn)在他知道申屠易讓自己回羯也是另有圖謀。

    臉上疤痕過于顯眼,且申屠易已然承認(rèn),沈元州不再多言,吩咐周旦道:“將人帶回去”。他不僅記起申屠易是蘇家人,尤其記起申屠易是該死的那幾個。當(dāng)初因蘇凔一案,蘇家在烏州這帶負(fù)責(zé)通商一事的人盡數(shù)被滅口。其中有條漏網(wǎng)之魚,正是站在眼前這位。

    沈元州又對著石亓賠罪道:“小王爺見諒,軍中私事,此人……”

    “什么私事,此人我喜歡,讓他做我的貼身護(hù)衛(wèi)吧”。看申屠易要被帶走,石亓不想與沈元州浪費唇舌。

    他到底過于嫩,都沒想到沈元州開了口拿人,便是留下了,胡郢又豈會還將申屠易當(dāng)個座上賓。所以留不留的,根本無甚分別。

    然石亓這一提,沈元州斷定申屠易有問題,急著將人帶去問審。當(dāng)下強(qiáng)硬道:“王爺見諒,國有國法,此人為我朝通緝要犯,小人奉命捉拿”。說罷對著周旦一努嘴道:“你先走?!?/br>
    “你敢”!石亓先喝住周旦,又對沈元州道:“你們漢人不是常說,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本王就賜他千金,賞他千乘,就要他做我的貼身侍衛(wèi)。你敢將他帶走,我要去你們皇帝面前參一個不敬之罪。”

    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它是這個用法么。沈元州瞇眼看了一下午間陽光,單膝跪在地上行了大禮,抱拳道:“王爺見諒,臣食君俸祿,他日王爺若需項上人頭消恨,但憑皇上一句話,肝腦不辭”。說罷站起一招手,押著申屠易橫搭在馬背上立即返了烏州。

    在安城倒也審得,然沈元州恐留在此處會給石亓再接觸的機(jī)會,倒不如將兩人就此隔開。身后胡郢嚇的魂不附體,他不知沈元州與申屠易糾葛,且看這位沈?qū)④妬砹藛柺履萌艘粴夂瘸桑紱]讓人把那塊牌子亮出來分辨一下是真是假。

    這要是真的,還了得?

    桌上佳肴有些還冒著絲絲熱氣,趙德毅盤算自己還得伺候石亓好一陣,挪了兩步賠笑道:“小王爺……”。

    “你是沈元州的人吧”!石亓轉(zhuǎn)身怒視他道。剛才沈元州在此獨獨叫了趙德毅出去,傻子也能瞧出來。胡郢暗道一聲問的好啊,剛才他也瞧見將軍與此人舉止親密,只是沒敢開口問罷了。

    “將軍是擔(dān)憂小王爺安危,特派小人……”

    “滾!”

    石亓狠罵了一聲,拔刀橫過趙德毅胸口,卻被后者險險避開。眾人急忙拖著趙德毅退到一邊,上來好言相勸,跟著那幾個羯人也嘰里咕嚕說了一串,看手上動作,是勸石亓勿要少爺脾氣。

    胡郢等人只當(dāng)是沈元州落了石亓的面子,這位小王爺受不慣這等委屈。卻又哪有人知,石亓握著刀,恨不能將這些人一一殺盡,飛回部落去。

    沈元州到了烏州城外,先審了一陣,入夜才帶著申屠易進(jìn)城,當(dāng)晚即用了刑,對外卻宣稱是第二日早間抓到的犯人。如此既免了走漏風(fēng)聲,又不著痕跡的將安城等人摘了出去,免了那群蠢貨因怕事而亂來。

    申屠易垂死掙扎亮了那塊牌子,果真如胡郢所言,沈元州一時都沒辨認(rèn)出真假。然不等他瞎編,沈元州熟知宮里各大關(guān)節(jié),三五句下來,申屠易便一敗涂地,而后則下場更慘。

    沈元州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一見石亓要強(qiáng)行留下申屠易,斷定這兩人已經(jīng)有過合謀。一大早原子上又有消息傳來,胡人內(nèi)亂,鮮卑不費一人一馬,屠了羯族數(shù)十個部落。

    這個消息真假還未知,因著石亓在,羯人常往安城,偶或有來烏州的,并沒聽見說起。他難免會想申屠易這個時間跑到安城見石亓,會不會正是與這個消息有關(guān)。正一團(tuán)亂麻處,隨即寧城那頭又狼煙四起,不知霍云旸玩的什么名堂。

    一整天下來尚未審出個子丑寅卯,魯文安孤身沖到了到了烏州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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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6章 袍笏

    沈元州說的去去就回,除卻如魯文安所想是為了取兵符大印等物,更重要的,是交代人嚴(yán)審申屠易。

    那塊金牌,江玉楓拿給薛凌,當(dāng)然是想她這一路走的順暢些。只說是過往城門口卒子查驗,或者中途大路上被攔臨時脫身,區(qū)區(qū)一面,出不了什么亂子。

    薛凌自負(fù)一身武藝,又干慣了東躲西藏的活兒,反是申屠易孤身前去冒險,丟給他關(guān)鍵時刻用用,能保住一條命也未知。

    偏申屠易不知作假一事,騙得一時,就該偷溜回去給祖宗燒支高香感激保佑之情,他若在與石亓說完之后即暗中出城,沒準(zhǔn)還有逃脫的可能。磕磕絆絆的,沈元州一到,就再無余地。

    牌子不亮出來還好,一亮出來,沈元州越發(fā)不敢掉以輕心。這塊金牌幾乎找不出來毛病,背后主使之人必然是顯赫勛貴,朝中沒幾個。

    他記得申屠易曾為蘇家辦事,蘇家現(xiàn)在又深陷蘇凔一案,沒準(zhǔn)申屠易與里頭牽連頗深。一面措辭向皇帝遞了密信,另一邊,沈元州卻是給蘇夫人傳了消息,問起申屠易過往。

    然魏塱先收到的并非烏州逮了個奇奇怪怪的人,而是寧城霍云旸身亡。

    尾指大小的竹筒用火漆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上頭花紋繁復(fù)精致,一經(jīng)敲碎,鬼斧神工都不可能復(fù)原。

    尋常傳事,多以文書為主,便是重要的密信,一般也是一張絹帛卷了讓鷹鴿之內(nèi)帶回來。能馴化的扁毛飛禽,至重不過三兩斤,信當(dāng)然是越輕越好。

    用竹筒裝信又以火漆封印,此等重量須極罕見的金雕才能帶回來,其緊急程度可見一般。京中驛丞接了,跑的是馬不停蹄,直到禁宮里仍未下馬。

    然魏塱并未不當(dāng)回事,聽說是寧城來的,不外乎就是霍云旸故弄玄虛,花招而已。白日里狼煙的消息已經(jīng)傳回來了,深夜又來一出,大抵是說已經(jīng)打起來了吧,書房里無外人,他犯不著演給旁人看。

    皺眉片刻,才伸手接過來,視線移到上頭只一眼,驚覺不對。這上頭火漆……是慘白色。不自覺“嗯”了一聲,看底下跪著的人一身大汗,沒顧上喊人起來,轉(zhuǎn)瞬火漆殼在桌上碎成一灘。

    向來這些粗活都是太監(jiān)代勞,魏塱心急沒喊外頭站著的宮人進(jìn)來,直接拿手掌拍碎了竹筒外殼,里頭一截新綠未改,好似還有些水汽。并非是朝廷熏烤過的專用竹筒,好似是城外隨手切來的一枝。

    寧城邊塞,生竹不易,魏塱沒工夫揣測此間寓意,而是小心將竹筒里絹布倒了出來。他登基這些年,倒是忘了,白漆有報喪之意。

    寧城誰死了?

    絹上內(nèi)容正是他想知道,卻又與他想知道的東西相去甚遠(yuǎn)。

    “霍將軍身故,邊關(guān)有變”。孟行的第一封密信只有這短短數(shù)字,雖是簡明扼要解了魏塱疑惑,卻又帶來更多疑惑。

    霍云旸死了,怎么會,如何死的,又是誰讓他死的?

    “朕收到了,你退下吧”,魏塱急急遣退了還跪著的傳信人,不等他敲桌子,身后已然飄出兩三條影子,領(lǐng)了真正的金牌連夜前往寧城。

    第二日沈元州到了寧城,孟行又往京中遞了信,這次是百余字的長篇大論,詳述了霍云旸如何在年初火燒安城糧草,又暗合鮮卑逼迫羯族向梁國求援,后以此為借口往寧城一線囤糧買兵。

    而后天子圣明,霍云旸狗急跳墻,暗合城內(nèi)一眾jian人,撤空平城,往里運送大量軍需,邀拓跋銑南下,以求挾軍功而自保,持盛名而篡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