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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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知道趙姨想說的肯定是沾了血,雖然有沒沾的,估計也是不敢去撿。不過她倒確實記起,當初擄了一把參須子給綠梔的爹,這事兒念來有意思,讓她覺得想笑,也就懶得計較參須還是參片。 接過茶碗,半灌半喂的給老李頭來了兩碗,雖眼神看著仍是木木的,好歹臉色紅潤了些。石頭拿了些亂七八糟的來,道自己藝術不精,只知道藥材,不知道方子怎么開,綠梔便又哭哭啼啼的埋怨其沒用。 薛凌撿了把凳子坐著又等了稍許,老李頭終清晰的喊了聲“小少爺”,她“噌”的一身站起,卻緩緩走到床邊道:“李伯伯醒了,你好生歇息兩天。等后天我再過來接你”。又回頭看著綠梔等人道:“你們收拾東西吧,京中怕是住不下去了。銀子不用擔心,后天我來送你們。” 綠梔大驚,道:“小姐,可是那群人……”。 “不是他們,你以后也萬勿說起與我相識,不然性命……”,薛凌話未說完,床上老李頭扯著她喊“小少爺”,待她回了頭,祈求道:“小少爺,你不要嚇唬她們……”,說著又轉(zhuǎn)頭對著綠梔道:“不會的不會的,小少爺?shù)蹲幼欤銈儾灰旁谛纳稀?/br> 薛凌愕然,片刻笑著將老李頭手撥掉,道:“我沒嚇唬他們,死人的嘴最牢實”。她看向綠梔道:“早些收拾東西,沒準不用等到后日,明晚我就過來。替我看好他”,她指了指老李頭,又示意了一下前院道:“至于那兩條蠢狗,吃喝供著,由他們?nèi)?。?/br> 綠梔還要爭辯,趙姨已經(jīng)臉色煞白,拉著她道:“小姐讓我們走,就早些走吧”。綠梔回頭氣鼓鼓道:“咱們?nèi)松夭皇?,要去哪啊,我就喜歡這醫(yī)館,就想在這呆著?!?/br> 薛凌看了一眼老李頭,一捏手腕,便出了門。她想說的性命不保,是指定然有人對這些蠢貨不利,沒料到老李頭居然以為自己是在威脅綠梔一家要殺人滅口。 然自己以前在平城口無遮攔慣了,老李頭這么想好像也是理所當然,怪不得他,她嗤笑一聲,回想魯文安誠意十足的夸獎:“崽子果然體貼知事?!?/br> 她如今果然體貼知事。 出院門之前,自然還得去看看那倆蠢貨。老李頭的藥房果然不出所料已經(jīng)被翻了個底朝天,那倆人中受了傷的自是撿了個地躺著,另一個則大咧咧的坐著在拋銅錢玩。老李頭裝錢的匣子直接被扔到地上。要不是里頭還有倆碎鐵角,薛凌都認不出來。 存善堂本就收不了幾個診金,還經(jīng)常有人拿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抵賬。想是翻出來,人也沒看上,就一并丟地上了。 寫好的藥方亦是飛了一地,硯臺打翻潑上去,好些已瞧不見是什么玩意。薛凌撿了一張略干凈的拿手里抖了抖,放進了袖子里。 那人見了薛凌進來,亦每當回事。半天不見她開口,道:“咋,瞧不過啊,沒給你砸干凈了,那是爺今天沒力氣?!?/br> 薛凌撣了撣衣袖,確保那張藥方不會掉出來,方看著那人笑道:“不敢,我不過是來跟二位賠個不是,方才是我沖動些。我家伯伯已經(jīng)在收拾行囊,后日一定離京,再不會給各位添麻煩,還請二位大人大量,這兩日容我家伯伯一個清凈?!?/br> 說著她又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恭恭敬敬遞過去道:“這是我額外貼補二位爺?shù)摹>驼垉晌粠蛡€忙,若是有瞧病的來,打發(fā)的干凈些。” 那人接手一看,忙不迭收進懷里,道:“去吧去吧,早些籌了銀子來。” 薛凌笑笑,喊了告退。才轉(zhuǎn)了身,臉就冷了下來。先前還說拓跋銑的動作迅速,這么快就將霍云昇騙出了京。如今瞧來,還是慢。要是再快個兩日,她剛剛不就能將那人的喉嚨切開嗎? 她埋怨著走下臺階,那些參片還散在地上未收,多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當晚老李頭用來切藥材的鍘刀也在院子角落防著,估摸是平日里經(jīng)常要把藥材切切再往鍋里丟,所以一大早就搬出來了。 院門上那副聯(lián)子也還貼的牢實,只是當初用的墨不不怎么樣,這才倆月,字跡就開始褪色了。薛凌腳步?jīng)Q絕,出了院門,卻又下意識的回頭看。 長恨身無濟世手,她一副聯(lián)子沒念完,就歇了目光離去。這聯(lián)子,一開始就踏馬寫的不吉利。 身無濟世手,空有懸壺心。 ------------ 第408章 余甘 走得幾步,還有拄杖依棍的人坐在墻角往這頭張望,見薛凌出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薛凌本已越過了幾步,又倒退回來,彎了腰笑道道:“別蹲著了,不吉利。這堂子改賣棺材了,托我寫招牌來著?!?/br> 那幾人似信非信,卻并無人開口問,皆是瑟縮著往里擠,相互躲閃著不敢答話。許是她氣色凌厲,身上服飾也顯貴,小姑娘家頂著一張?zhí)一鎯?,說的卻是西風事,確實讓人覺得可怖。 更何況如那五爺所說,存善堂里進了什么人,好多雙眼睛瞧著的。這幾雙眼睛雖是染了死灰色,卻還沒瞎,顯然也是看見了的。若非走投無路,起碼得避避風頭,好歹過了今兒再來碰運氣。 這樣的人,能跟薛凌搭上話才是反常。只是她還不懂,有些人,連說話都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氣。 薛凌等了半天,仍不見得人吱一聲,自覺無趣得很,直起腰要走。她胡言亂語,是想著這些蠢貨薄情自此。 老李頭開了這堂子,日日的貼錢,上好的人參當白米一樣灑出去。然堂子里來了幾條狗,那些承恩的人,就渺無蹤影。若真是怕死滾得遠些不要再來也就罷了,又要躲在這角落里看看事情過了沒,好再去占便宜。 是該開個棺材鋪子,看看還會不會像如今一樣顧客營門。 她忽而又回頭望了一眼,看見幾人眼里還是那般茫然無措,既無希望落空的苦楚,也沒有要另謀高就的決心。那些人就這樣坐在那,與她目光交集,又飛快的垂下頭。薛凌手伸進懷里將所有的銀子全部掏了出來,扔在地上,然后跟見了鬼走的飛快。 她確實見了鬼,這些人,連自己的生死存亡,都不過是來碰碰運氣,且不會因為這個運氣好與壞有一丁點的喜怒哀樂,她又怎么能指望這些人能去感念一下老李頭的恩德。 這,是個什么世道。 含焉二人顯是沒料到薛凌回來的這般早,瞧她臉色不善,也不敢立馬多問。有了薛凌采買回來的那些東西,二人又住的安心,皆是傷勢見好。含焉無旁的事,而申屠易卻是多有計較。 他恐薛凌是因為所謀之事出了岔子才怒于形色,待薛凌在房里呆了好一會,便扣了門說是有要事想問。 薛凌知申屠是擔憂宋滄一一案,喊了聲“進來”。待申屠易走到跟前,她手上筆墨未停,道:“不是那一樁,放心吧?!?/br> 申屠易笑了一下,宋滄的事一日不解決,他就是個通緝犯,當日與薛凌在院里一對峙,反倒暫時放下了成見,個人恩怨先且不提,幕后黑手,他也想砍一刀。 薛凌雖沒透底,多少還是知會了一些,至少先穩(wěn)住申屠易,省了他日日鬧騰。等宋滄的事一了,與這蠢狗橋歸橋,路歸路。他要去看魏塱,那樂見其成,他要來砍自己,那也只能招架著了。 所以,霍家的事,申屠易雖不知道細節(jié),卻知道薛凌就在這幾天會搬倒霍家。但大梁的狗都知道霍相家的人咬不得,難免他懷疑薛凌是否能成。 這幾日見她胸有成足,申屠易也就放心許多,今兒見薛凌臉色有變,自是一顆心又懸了起來。難得薛凌都不用他問,就簡明了當給了答案。 申屠易道:“那是什么事?” 薛凌手頓了一下,偏過頭去,鄭重其事道:“無妨,我自己會處理”。她回頭繼續(xù)寫,貌若無意的問了一句:“后天,我要去追霍家的狗,你跟著去嗎?” “去。” “那得先跟我去一趟別的地兒,不從這里走。想叫你到城外匯合,又恐誤了事?!?/br> “好?!?/br> 這屋里又恢復了安靜,但薛凌的字寫的仍不怎么順手。她想起那倆躺在存善堂的蠢狗,不知道會怎樣找事。老李頭看模樣是急的,正需要靜養(yǎng),若是鬧起來,別再急出個好歹。她又停筆,綠梔那一家也是個靠不住的,這姓,真是越寫越煩。 想找個江府的人過去瞧著,也極不合適。江玉楓父子連宋滄都想弄死,難保以后不拿老李頭做點什么,能不要牽扯上就盡量不要牽扯上。 這般想了好些時辰,薛凌忽然記起個極好的人來。她翻出幾張銀票,直直往陶記去。正趕上小伙計熱火朝天的擦貨架,一瞧見她,眉毛鼻子笑到一處,道:“薛小姐又來了,今兒個是要挑件什么?” 今天遇到的盡是些蠢狗,笑的都跟哭樣,唯獨這小伙計笑的情真意切,她一揚頭道頭道:“挑你們掌柜的,在哪?!?/br> 那小伙計一丟抹布,哎喲了一聲,高喊著:“小姐您可別說笑”,卻又老老實實指了后院道:“您自個兒去就成,反正熟門熟路,掌柜的交代過?!?/br> 薛凌轉(zhuǎn)身閃身進了側(cè)門,身后小廝回頭繼續(xù)擦著一塵不染的各種行當,嘴里念叨:“這可就奇了怪了?!?/br> 陶弘之剛煮好茶,見薛凌過來,先起身施了禮,邀她坐下,這才自己坐下,續(xù)了茶水給薛凌道:“薛小姐好久不見?!?/br> 想想去老李頭那什么也沒吃,倒添了一肚子氣,她也不客氣,茶端到嘴邊,卻又防備的看著陶弘之道:“什么玩意?” 陶弘之笑道:“余甘?!?/br> 薛凌深吸一口氣,要放,猶豫了一下,輕抿了一口,還是沒忍住抱怨了一句:“什么玩意兒?!?/br> 陶弘之道:“趕巧了,平日煮的少,昨兒與友人小聚,珍饈貪多,想用些清苦的緩緩。薛小姐稍后,我去換一味來?!?/br> 薛凌趕忙擺手道:“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是來吃茶,我想求你件事兒”。不等陶弘之答話,她將兩張銀票置于桌上道:“我有個伯伯,開了個醫(yī)藥鋪子,不想被人纏上了,我一個不留神,沒守住手,那人賴在那不走,定要訛我五千兩銀子?!?/br> “這么大筆數(shù)目,總得籌上兩天。我又怕那人欺了我伯伯一家,想問問你有沒有什么友人,能暗中幫我照看一二?兩日即可?!?/br> 陶弘之不答話,轉(zhuǎn)身走到床前,不知從何處摸出個盒子,推到薛凌面前,開了蓋子,里頭一疊銀票有拇指那么高。 薛凌啞口,她倒不是不知道陶弘之有錢,能在京中開個這么大個鋪子,沒錢他也不行。但她實在沒想到,這人能隨手把看上去就不止五千兩的銀票丟過來。 見她不答話,陶弘之道:“怎么,是怕還不起么,我又不收利息,且先拿去解了困,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薛凌盯著盒子里頭,再看陶弘之一臉慷慨,完全不知道這人是看穿了自己在說謊,故意讓人下不來臺,還是真的急人所急要借錢給自己消災。 但不管是哪一樁,這謊都沒辦法再圓下去。略作糾結(jié),薛凌抓起盒子往外走,感謝二字都沒說。 陶弘之道:“薛姑娘?!?/br> 薛凌道:“干嘛,萬一五千兩不夠呢?” “那一并給了也行。” 果然,還是拓跋銑太慢了,薛凌抱著盒子站在街上。人一有了掛念,沒解決之前就寢食難安。她都等不及后日,恨不能現(xiàn)在就繞回存善堂。早間就濕冷,這會頭頂烏云更是陰郁,風也愈加蕭瑟。 這梁國的天,一日涼過一日。 ------------ 第409章 余甘 周身人流華糜,往來身影彩繡。往遠些看,瓊樓上嬌娥掩袖,玉宇間公子合扇,好好個盛世繁華。陶記所在的這條街,與存善堂那塊地,仿佛不是在同一個京中。 薛凌這一夜沒怎么入睡,既惦記著存善堂那頭,又對霍家的事開始焦躁,好在江府的人來的頗早。縱是她剛迷糊了睡著不久突然被人叫醒,仍是快意居多。 霍云婉只知霍云昇會在今日離京,具體怎么個走法,何時啟程,她卻是一無所知。即使是知道了,給薛凌來信也多有不便。 江玉楓當然也無從知道霍家要怎么安排,江府帶來的消息,是那幾個鮮卑人已經(jīng)離京。 幾日前,薛凌已經(jīng)收到消息,那幾個人要與霍云昇一道上路。是故與江玉楓說好了,去鮮卑人的住地守著。待到人一離京,意味著霍云昇也就動了身。 今天到分外適合這狗暗度陳倉,盂蘭盆節(jié),家家都要祭祖,魏塱也不例外。皇帝去了,文武百官理所當然都得跟著。這么浩浩蕩蕩的一路人往幾朝先帝陵寢去,回來還得祭天拜地??撮T的掃地的都被拉去做了護衛(wèi),城中例巡松泛的很。 雖說霍云昇想要離京犯不上挑的這么天時地利,但小心使得萬年船,謹慎點也沒錯處。且那三鮮卑人多半是在京中就已經(jīng)跟霍云昇湊一起了,跟著幾個胡人一道兒走,霍家大少爺?shù)纳矸菀膊缓昧脸鰜硎埂?/br> 薛凌換了身便行衣物,一塊白玉束發(fā)冠高高挽了髻,出來道:“遣人跟著了嗎?” 來人點頭稱是,道:“依著姑娘所言,離的遠遠的。寧肯跟丟了,也不能露了去?!?/br> 她捏了一下手腕,隨口道:“極好”。在京中時,胡人沒與霍家住在一處,暗中動些手腳輕而易舉。如今和霍云昇湊到了一堆,在做些什么沿途留記號的蠢事實在太過冒險。 霍準就算不防著胡人,也要防著路上出什么岔子。跟著霍云昇的,必定都是些心腹好手。雖目前還不知道跟了幾個,但肯定是不少于胡人之數(shù)。萬一發(fā)現(xiàn)了異常,她到時候沒地找人不說,寧城霍云旸一旦接到了消息,這事兒的變數(shù)又多了幾萬重。 因此薛凌早早便知會過,不必節(jié)外生枝,江府這頭若是連兩三輛馬車都看不住,那她也不必如此迂回求圓,一劍捅死霍準,大家都落個簡單清凈。 薛凌想的倒也沒什么差,霍云昇既是稱病,必不敢光明正大行馬。他一副富家公子哥,要扮個勞苦腳夫走山趟河的也不現(xiàn)實,至少在沒到霍家兵權所轄的勢力范圍內(nèi)之前,霍家一行人都該是尋常商人打扮。 類似幾個下人小廝趕著馬,少爺躺在車廂里聽曲品茶。就算馬跑的快些,旁人也只當是這家上趕著去接哪家買賣。但霍云昇連三個鮮卑人,已是有四顆腦袋。要想路途上舒服些,這就得兩架馬車了,何況霍家還得跟著幾個下人。 所以說是讓江府跟的遠些,但霍家陣仗不小,能跟丟了,那也當真是江玉楓父子瞎了狗眼。 薛凌又道:“今日朝事何時會散?” 那人道:“這小的沒去過,可說不好。不過祭祖后又有祭天大典,按規(guī)矩,怕是各位大臣還得留下來飲宴,怎么也得日頭偏西了才會歸家?!?/br> “知道了,去吧?!?/br> 申屠易拎著刀在院里已站了好一會,見人一走,就走上前來,悶聲道:“何時?” 薛凌捏了一把手腕,往隔壁屋瞧了一眼,才道:“回來得是亥時的點,不急。不過今晚月明,有些事,那位是不是見不得?” 申屠易也瞧了一眼屋里,卻并沒遲疑,道:“不妨事,我與她提過”。頓了一頓,他道:“她也想看看……想看看究竟是誰騙我。” 薛凌目光下移,在申屠易抓著刀柄的手上一閃而過,挑了挑嘴角,戲謔了一句:“那真是感情好,夫唱婦隨”,說著便出了門,今兒她還有旁的事做。 布匹店的老板娘守了十多年的柜臺,向來自詡慧眼如炬,不曾想今兒馬失前蹄,瞅著薛凌進來了半晌,都沒能沖上去問一句:“姑娘要挑個什么花樣的”。 倒不是覺著薛凌花不起銀子,只是她這小半輩子,迎了京中大半的夫人小姐公子丫鬟,第一次見著單個兒的大戶姑娘家獨自前來,還作了男相,一時間覺得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