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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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8章 余甘 蘇姈如當然是沒接,臉色卻是變了一變,張口要說什么,嘴唇卻是微微蠕動了一下又停住,幾不可見。轉(zhuǎn)而還是掛了笑容道:“這都三四年了,落兒倒是丁點沒變”。她看向那張銀票,指尖移過去,點在上頭小幅度摩挲著,語氣玩味:“當年借是強借,今兒還也是強還。都不問問利如何算,賬怎么入?!?/br> “總也就是當蘇府是自個兒家,好欺負著唄。人啊,竟欺負讓著自己的?!?/br> 薛凌瞧著蘇姈如指甲上丹蔻鮮紅欲滴,仿佛立馬就能染到自己手上來,也不想與她虛與委蛇,順勢將右手收了回來,將手腕放在左手掌心輕捏著。不改語間恭敬,謙卑著道:“當年夫人坐地起價,何必嘲笑我今日趁人之危?” “可夫人誤會了,我是誠心感念蘇家大恩”。 薛凌伸手端了茶水,發(fā)現(xiàn)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并不違心。她一直覺得自個對江閎對蘇姈如,還有齊世言等人,除了惡心找不出第二個情緒來。一朝放下之后,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些人,都能挑出來那么些可取之處。 這個可取之處未必是什么高風亮節(jié),仁義道德,只是恰好對她薛凌有利。有利,就算恩。這可就太好了,恩怨分明,各憑本事。 她又重復了一次:“承蒙夫人當年援手,感激不盡。” “以夫人的本事,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我與皇后有來往?!?/br> “我與她說些往事時,閑談說起過與夫人的淵源。” “霍姑娘,對夫人想要往寧城一帶送錢似乎頗有郁結(jié)。” “原也無可奈何,誰讓夫人把持了中宮財政。這事倒讓相國背了好大一口黑鍋,長春宮里富麗堂皇,小丫鬟手里宮燈都是燃的上好長明脂。說出去,百官還當是霍大人中飽私囊,就為給自己女兒添香火呢?!?/br> “可夫人也知道我有些事放不下,不巧一路追到那,難得與霍姑娘有投緣之處,又恰逢夫人遞信,乞哀告憐的要她幫你周旋霍家,不惜……傾蘇府全部之力?!?/br> 薛凌嘆了口氣,去輕抿了一下茶水,看向蘇夫人道:“我沒應她?!?/br> “夫人,是我沒應她?!?/br> 蘇姈如瞧著薛凌目光朗朗,恐慌瞬間席卷全身,她下意識想躲開薛凌視線,薛凌卻是先蘇姈如一步低了頭,專心致志的撥弄茶碗里浮葉。 相國大人啊……她到不知道有一天能把霍準的名頭喊的如此好聽。雖蘇府園子里安全的緊,皇后來皇后去的,總也違心?;蛘?,她是不想喊皇上,故意避開了這個字眼,才用了霍姑娘代替。可她以前,對這些狗直呼其名已是趕上心情不錯的時候。如今相國大人喊的親熱,又是為什么? 蘇家不是她口無遮攔的地方了。 這天下再也沒有一處是。 事還沒講完,薛凌卻不想多廢唇舌,她知道蘇姈如想得透,且要不了多長時間。說沒應霍云婉,還是有些夸大其詞。誰讓霍云婉不過就是隨口問了一句,語氣閑散無意的很,在二人幾次夜話所談的內(nèi)容中完全不值一提。 “蘇姈如上趕著送東西到霍家手里,既然你在宮外,對蘇家事務也熟悉,不如我順水推舟早早接了過來,你去打點著?放自個兒手上,用起來方便些不是么?!?/br> 薛凌進宮是為薛弋寒之死,以及霍云昇,哪里有心思管蘇家什么模樣。她當然知道后事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尤其是跟蘇姈如兩看相厭,能有個機會一勞永逸,真是喜從天降。 霍云婉說的也對,這事兒極好作成,不過就是順水推舟。雖不能將整個蘇家收入囊中,起碼能趁機騙得三四分之一來?;艏沂巧衔徽?,蘇姈如又是自己趕著湊來貼熱臉,說與虎謀皮,都是抬舉蘇家。 所以即使霍云婉這句是玩笑話,薛凌亦聽得出來個中試探。當時只說蘇姈如是把霍云婉得罪死了,如今再看,假如她當時與霍云婉達成一致,已經(jīng)圖謀了蘇家,蘇姈如手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籌碼去救蘇遠蘅了。 不止是蘇遠蘅,失了利用價值,霍云婉只會借霍家之事讓蘇家徹底倒下。這事兒霍準只怕樂見其成,畢竟蘇家一倒,沈家也要大傷元氣。通商的活兒,若是交給戶部主理,那可不是皇帝說了算。不然魏塱何苦將蘇凔夸的跟朵花兒一樣,巴巴抬個蘇遠蘅起來。 就算蘇姈如求助于沈家,霍云婉只需丟出微末證據(jù),就能讓沈元州知道蘇家兩面三刀。那時候,就是把“余孽宋滄在此”的牌子掛江閎脖子上,他也想不出什么辦法能在這種局面下保蘇家。逼著一個人去做他完全沒可能做成的事情,他只會狗急跳墻罷了。 不管怎么走,蘇家都完了。 沒發(fā)生的事情,厲害講的再透徹,不信的人只到一句危言聳聽,信的人,卻是毛骨悚然。如薛凌所想,蘇姈如轉(zhuǎn)瞬明白她不應的是什么??赡芟氲臎]那么透徹,但若是連與霍云婉的關(guān)聯(lián)都想不到,那蘇家早就完了。 除了怕,還有些氣。她在霍云婉身上沒有失過手,當初霍準還不是相國。這小姑娘就與蘇姈如交好,一步一步看著她入主中宮,銀子只管堆著她花。竟然是……竟然是到了這個地步。 蘇姈如也不覺得自己蠢,且不說霍云婉跟霍準是父女血脈。就說二人利益糾葛也是扯不開的?;艏矣袀€兩樣,那皇后的位置有那么穩(wěn)當嗎?為何……為何霍云婉舍了親情地位榮耀全不要了,就非要跟自己生身父親過不去? 是薛凌。 是薛凌許了霍云婉什么,或者薛凌讓霍云婉有了別的路子可走,所以霍云婉用不上霍家了。就是這樣的,如果沒有薛凌,霍云婉也不敢想要拿了蘇家去。 她這個遷怒來的毫無緣由,沒有薛凌,還有趙凌,錢凌,孫凌……等等,霍云婉早些不想,只是她不想真的將蘇家給了姓霍的,而其他又找不出個這么個合適的人罷了。結(jié)局從蘇姈如第一封勸慰的信遞出去就已經(jīng)注定,只是那個人出現(xiàn)的早晚不同而已。 她該慶幸些,是薛凌先出現(xiàn)了。 起碼薛凌就慶幸的很,她覺得可以用這事跟蘇家三年過往劃了休止,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以后的話……蘇姈如跟拓跋銑……這倆差距還是有些大,自己是要殺了拓跋銑的。一時還真是挑不出個何時的人來,大抵……是和石亓差不多。 見死不救笑兩聲走遠些便是,落井下石還是為難了點。 ------------ 第349章 玻璃心碎了一個太平洋 暫?!脷狻嗍菤狻瓪獾牟灰灰摹?----------- 第350章 余甘 片刻寂寥沒持續(xù)太久,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薛凌抬頭先循著聲音瞧去,是那碟桃花酥跌了一地,和當年魯文安拉扯時跌出去的模樣一般無二。 她目光在點點粉色上面停留片刻,又扭著僵硬的脖子去瞧蘇姈如,眼里笑容清冷。蘇姈如卻也仍還是朵富貴芙蓉嫣然色,倒好像扔地上的碟子是她驕縱著使些小女兒性子,無絲毫氣急敗壞。 見薛凌盯著她瞧,也是吟吟不語,只一雙剪水柔柔對著薛凌,似嗔似怨。左手慵懶的托住自己下頜,右手卻是伸的遠了些,拉了一盞糖蓮子到面前,拈了一顆,悠悠然放進了嘴里。 薛凌咧了一下嘴角,起身后伏在地上去拾七零八落的點心。后頭珠玉落盤之聲,是蘇姈如抓起一把糖蓮子,又從高空漫不經(jīng)意的傾瀉下去,復又抓起來丟下,如此沒個停歇,任由糖漬粘了一手。 薛凌拾的仔細,一丁點都不舍得放過,撩起一截衣襟裝了,盡數(shù)攬在自己懷里。眼看著再沒有了,還在那用手心掃沾了丁點碎屑的塵灰。蘇姈如仍在來來回回搗騰那些糖蓮子,語間盡是期待著問:“落兒可有玩過骰子?” 薛凌手上動作略頓,她想著蘇姈如會問蘇遠蘅,問霍云婉,問誰都行,實在沒想到蘇姈如會問這個。但無論問什么,其實都無關(guān)緊要。且蘇姈如說話,從來便是如此,期待與不期待,都是一種假象。 直到地面干凈的如同被狗舔過,她終于心滿意足的起了身,摟著那包東西,道:“我的房間可有變動?” 蘇姈如做了個伸長脖子的動作,瞄了好幾眼薛凌手上,才假意埋怨道:“哪有撿地上東西的道理,失手摔了也就摔了,管他是個什么奇珍異寶,值得我家落兒彎腰?!?/br> 薛凌指尖移位,摸索了一下。想著,今后,這東西不能再吃了。 蘇府大的很,恰逢近日天公開顏,料來是沒什么夜雨。就算有,廊檐子下湊活湊活也過了,見蘇姈如不答,薛凌就不打算再問,只說是自個兒去瞧瞧,有得歇,便歇,若是沒有了,隨地躺躺也就罷了。 她要走,蘇姈如語氣卻瞬間多了些悲涼,喊了一聲“薛凌”,繼而偏了視線,略愴然道:“你要輸?shù)??!?/br> 你要輸?shù)摹?/br> 她手里一把糖蓮子落的恰到好處,蹦跳間殘影遮住視線。等一切歸于平靜,薛凌早就走出門廊了。只有蘇銀走進來,躬身喊:“夫人”。神色莊重老成,截然不是薛凌面前的討好油滑向。 蘇姈如撐著頭,沒看蘇銀,臉上無悲無喜,只是喃喃了一句:“她要輸?shù)摹!?/br> 蘇銀等了片刻,仍不見蘇姈如回神,便又喊了一聲“夫人”,蘇姈如終于回神,瞧向他,擺了擺手,示意將桌子上撤下。繼而借著落手的功夫,輕扣了兩下桌檐,方掛上一貫的笑意,春風滿面的出了廳。 薛凌幾個轉(zhuǎn)后,回了原來的房間,此處還是一切未改。她放下手上東西,本是要躺,腳卻不自覺往書桌處走。桌上硯臺狼毫皆洗的干干凈凈,一疊厚厚的宣紙在羊脂玉鎮(zhèn)尺之下壓的結(jié)實。 黑白相撞,就越顯的紙上墨濃。 她緩緩抽了一張出來,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是“計伏成戴,談宋茅龐。熊紀舒屈,項祝董梁”。與她近日遇上的那些狗毫不相干,卻又頗為相近。 近到她想去捏一把那個裝著孔明鎖的荷包來按住躁動的心,才剛觸及,又記起兵符的事,瞬間跟燙了手似的,縮回老長一截。 人,終于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霍云婉給蘇家的信,是在第三日晚到的蘇家,江府的人,果然是還沒到回到京中??v是兩看相厭,聽聞宮里來信,薛凌還是老老實實坐到了蘇姈如一側(cè)。 這數(shù)日,她不愿意出門,蘇姈如也沒來叫,飯食一應是下人送到面前。如此識趣的蘇夫人,薛凌也是第一次見。許是覺得這人終于不拿自己當傻子玩了,她心頭又平了幾分。 然蘇姈如開口卻不是信上寫了什么,反而揚著那張紙條仍舊是問:“落兒可有玩過骰子?” 薛凌冷著臉,兀自伸手去拿紙條。她只當蘇姈如要閃躲,卻不料輕易就拿到了手。雖小有疑惑,倒也沒多管。展開來看,是霍云婉的筆跡不錯。 只是……薛凌抬頭看了一眼蘇姈如,咬了一下嘴唇,才堪堪止住嗤笑?;粼仆竦募茏哟罅诵?,既無寒暄,也無借口,簡明扼要,十萬石。 但她并無多長功夫去嘲諷蘇姈如,而是推敲起信上內(nèi)容,未免與自己預料相差太遠。十萬石……夠十萬大軍月余口糧。先不要說鮮卑有沒有那么多人要養(yǎng),就算拓跋銑已經(jīng)備馬要跟羯人真打起來,原子上一馬平川,無物可擋,生死勝負快的很。拖一個月,怕不是他想等羯人的肥羊多下幾窩崽出來。 而且,這與自己當初商議的東西相去甚遠。整整差了數(shù)倍,獅子大開口,那傻狗也不是這么個開法。但世事就是說不準,她捏著紙張,一時間分不清這東西是拓跋銑想要,還是霍云婉想要。 然而不管是誰想要,梁國的糧倉傾盡,估計一時間都搜刮不出這么多余糧,又遑論蘇家。而且這么多東西,要運過去?;艏业氖衷俅?,怕也難以遮的住。 就不知里頭是哪個蠢貨在玩花樣,好在霍云婉應該會遞信到薛宅處說的清楚些,薛凌心性稍定,便決定這個問題先擱一擱,稍后回去等著。當務之急,是蘇姈如想怎么做。 雖蘇遠蘅在獄里,蘇家騎虎難下,可信上內(nèi)容一看就知道荒唐。薛凌自覺擱自個兒身上,再是強忍,也要氣個青筋畢露出來,卻瞧蘇姈如此刻還捏著個帕子四平八穩(wěn)的問人是否玩過骰子,真真是能耐。 便是她剛剛搶了信,又明晃晃的輕視,蘇姈如也未改神色,撿了把椅子坐下,轉(zhuǎn)了話頭,道:“說的詳細些唄”,似是忍俊不禁,她捂著嘴笑了一回,才滿是戲謔道: “這是哪家的,莫不是個癡的?” ------------ 第351章 余甘 薛凌抿了一下嘴唇未立馬回答,借著桌上紅燭搖曳生光,將紙條移上去,撩著火抖了兩抖,方松了手,由著一點殘片灰燼盡數(shù)灑在桌上。 其實也大可不必,區(qū)區(qū)數(shù)字,遞道誰面前去,也扯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就這么寥寥幾筆,卻是將一張紙都勾的起了毛刺般蜇手,燒了圖干凈。 她既知是里頭是哪個蠢貨在玩花樣,蘇姈如自也是門清。管這十萬石是銀是糧,就是把蘇遠蘅架出來當著她面活剮了,蘇家也拿不出來。 明顯就拿不出來的東西,若非是故意找個莫須有的理由來取人身家性命,那就是先來一大棒子,后頭再大發(fā)慈悲的退而求其次。 人向來這樣賤的很,你無端讓她丟個胳膊,她多是不愿意??扇裟阋婚_始說是要顆腦袋,再說算了,拿個胳膊也行,她就三拜九叩覺得你恩重如山。 可這些花樣,莫說蘇家通透,就是不通透,此時此刻做來,不過畫蛇添足,多此一舉?,F(xiàn)今蘇家決然死不得,所以第一樁就不成立,而第二樁,蘇遠蘅在獄里生死一線,蘇家向霍家賣好的把柄又牢牢捏在霍云婉手里。但得她要,蘇姈如哪敢不給,何必多生事端。 說是有意為難蘇姈如,添點惡心,似乎也不太可能。換作薛凌可能還能見點成效,蘇姈如能開口笑問“莫不是個癡的”,即便真惡心,也就那么回事了。 所以她還真不太明白,為何霍云婉會來這么一封信。霍云婉要的東西,是要送往霍家,霍家籌謀著暗度陳倉,實則是與胡人有些關(guān)聯(lián),而胡人……眼前就坐著一位剛從胡人那回來的。 若無宋滄這檔子事,蘇姈如就不會這么早走到江家去,也就無法知道霍云婉和薛凌有來往。她能想到,沈家和羯族開始相生相克,霍準那頭必然也在謀劃著重新和鮮卑來往。而且,霍準的奏章都已經(jīng)砸到金鑾殿上了。 蘇家是想塞人到霍家那頭去,但那是存的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生意的心。雖然這個正經(jīng)里頭免不得討好上供,可從頭到尾她是決然沒想過要將半付身家拱手給人。且就算霍府有些私事,能有多大動靜呢?多不就是沈家那樣么。 那段時間,霍云婉還陽奉陰違著,更加給了她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哪知這個動靜一朝到了眼前,那不是一個“大”字能形容,這就說是天崩地陷,也不為過了。 好在,這捅破天的主角,在蘇府,這也是她急著將薛凌逼過來的理由。管他外頭風高浪急,她就不信,薛凌會將自己玩死。 當初江閎才提及霍云昇的事,蘇姈如便飛快的反應過來,薛凌已經(jīng)與霍云婉見過面了。不然,當初霍云婉不會讓蘇家想辦法騙雪色出宮??v她不知道這二人是如何搭上的線,也想不透霍云婉為何跟薛凌連手,但她瞬間反應過來,再想到薛凌去了鮮卑…… 怕是……三方聯(lián)手,要陷霍準滿門于絕地。且這事兒成功的可能性,似乎還頗高。 霍準官場浸yin數(shù)十載,這三年權(quán)傾朝野。而薛凌離開蘇家,才不過半年余,這種以卵擊石的事……怎么可能就真的要成了? 在薛凌未回時,蘇姈如常記起陳王府一事。她都記不太起自己當時是為何應了薛凌要保著那一屋子毫無用處的蠢貨,是當時還沒蘇凔還沒高中?是沈家還沒與蘇遠蘅稱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