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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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錯不論,許是這架勢和態(tài)度與昔年薛弋寒有些相同,薛凌松開永樂公主,心緒略平,環(huán)視了一圈,復垂手看著江閎冷冷道:“冤有頭債有主,該不是魏塱太高了些你們夠不著,便想踩著我墊腳,那也得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個本事吧?!?/br> 她全然不知江閎想要說的是些什么,只當他意思是屋里的人有此下場全部和自己有關(guān),不禁覺得好笑的很。確然這些人或多或少和她有牽扯,但歸根究底,都是福禍自取。真要找個人背鍋,也該是姓魏的,憑什么輪到她。 江閎長出了一口氣,卻是齊清猗先起了身,走了兩步先向江閎施了一禮,道:“薛小姐說的極是,陳王府如今只余牌位一張。燭微火輕,不敢在此與諸位講經(jīng)論道,既如此,請國公允我先行離去?!?/br> 說完她看向薛凌,眼神飄忽處,已見淚光潸然:“冤有頭債有主,該不是魏塱太高了些你夠不著,便踩著我墊腳,踩著齊府墊腳,踩著陳王府墊腳?!?/br> “可惜,我沒本事”。說完齊清猗低著頭向門前走,徑直經(jīng)過薛凌身旁,不避不讓,將她撞向一邊。 然江府密室門由機關(guān)牽引,齊清猗生拉硬拽數(shù)下仍不得其法。她近乎崩潰的伏在門上想要徒手挖出一條道來,好幾根手指指甲由于太過用力從根部劈開,血絲爭先恐后的要破皮而出,仍渾然不覺。 原薛凌婚事一了結(jié),就該和陳王府毫無關(guān)系,齊清猗本是巴不得早日脫身,卻不想半路殺出個宋滄。哪怕昨晚已得到明確消息,宋滄沒死,齊清霏仍在佛堂長跪不肯起身。說“一定是她感動了菩薩,才換得蘇哥哥性命無虞,只要蘇哥哥一日未沉冤昭雪,她便一日不離菩薩半步?!?/br> 齊清猗束手無策,半哄半逼著喂了齊清霏一些粥水,陪著在佛堂守了半夜。第二日不強撐了精神送薛凌出閣。出于自尊和記恨,她已經(jīng)沒辦法好言問什么時候蘇凔才能出獄,什么時候薛凌才能從齊家女的生命里徹底離開。 她只是惦記起,魏熠是留了東西的,她不知道那東西對薛凌而言有沒多大用處,卻生了偷天換日的心。反正,薛凌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要一口咬死是魏熠留下的,必然能引得薛凌動心。她想和薛凌做筆交易,用畫軸里藏著的東西,換宋滄早日平安。 然后,和齊清霏形同陌路。 她想了很久,這件事只有薛凌能辦的順理成章,天衣無縫。她大可不談情分,以利相交,斷不會失了體面。恰江閎開口問是否要留下來,齊清猗便順水推舟。 她沒想到的是,永樂公主居然也在場。 情分利益皆成空,她連和薛凌正常對話都辦不到了。咄咄逼人處,二人皆是口不擇言。 她的夫君,周年未祭,就已經(jīng)成了一張毫無用處的牌位。 江閎揮了揮手,示意江玉楓去開門。他本以為齊清猗與薛凌有諸多牽絆,且顧忌魏熠是否有什么身后事交代,想今晚一并弄個明白。魏熠頂著太子頭銜多年,穩(wěn)如泰山,當然有先帝的功勞在。但如果是癱爛泥,誰也把他扶不上墻去。 既是身有神通,卻死的那么義無反顧,實屬圣人。而圣人這種生物,他沒見過。 沒見過,怎么會信世間有呢? 然瞧著齊清猗此刻樣子,便知這位太子妃三年如一日的沒半點長進,連蘇姈如一介市井都比不上。 倒不是輕瞧了去,他知先帝為何選了齊家女為兒媳。海晏河清的年頭,放個名門閨秀,身嬌rou貴的養(yǎng)著,自成天下典范。后門婦人,不擅長這些拜相封侯事也是正常。只屋里站著兩位芙蓉猶勝青松,難免他對齊清猗略有不滿。 終歸,夫妻一體,若齊清猗稍有手腕,也許魏熠如今還能喘個氣。 江玉楓開了門,齊清猗頭也不回快步走了出去,像是身后厲鬼追著一般。江玉楓朝著屋內(nèi)微一躬身,也跟了出去,打算找個人安頓一下齊清猗。今晚江府人多眼雜,他怕不做的妥當些,恐是落了什么把柄。 永樂公主大叫一聲,也瘋跑著出了門,估摸著還能追著江玉楓,江閎也就懶得管了。出了這么一回亂子,剩下的人多是面不改色,唯逸白透出隱隱笑意。他本就是個來瞧熱鬧的,現(xiàn)下更是覺得滑稽的很。 “還有誰要走,薛小少爺眼光高的很,倒不如都亮亮手里捏著什么,免的她瞧不上”。見四下無言,江閎道。 蘇玲如裊裊起了身,她也知大概是商量不出個什么,不如把這爛攤子丟給江閎。天知道這位國公爺肚子里藏著什么。但今晚來,她只為找薛凌快點把蘇凔的事兒了結(jié),讓蘇遠蘅完璧歸趙。 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我手里是什么也沒有的,不過,想來以往日故人情分,落兒總能憐惜一二”。她顧盼生輝,順了順袖沿,緩步走到薛凌面前,撥了撥薛凌手里平意,賣乖般輕笑了一聲,道:“瞧,就這把劍,原還是我蘇家的東西呢!” “冤有頭債有主,該不是魏塱太高了些,你夠不著,就踩著我蘇家不放”。蘇姈如伸手想點薛凌額頭,卻被一道銳利劍光逼的收了回去, 她也不惱,朝著指尖哈哈氣,吃痛樣小心揉了兩下,方放到胸口捂著,仍是慢條斯理的講:“踩著我家遠蘅不放?!?/br> 她湊到薛凌耳邊:“今日起,遠蘅少了一根頭發(fā),我就將寧城一帶悉數(shù)拱手給霍準,并且告訴他薛弋寒的孽種勾搭他女兒興風作浪。安城糧案,雪色遇刺,鮮卑拓跋銑?!?/br> “我要讓宋滄死無全尸?!?/br> ------------ 第301章 跳梁 她要挾過薛凌的次數(shù)不少,話說的如此難聽還是頭一遭。只措辭雖惡毒了些,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笑意晏晏,眉眼含春。 蘇姈如一開始并未想過要說這些,蘇家的行事路子從來是說軟話而下狠手。然薛凌那句“有人買你的命”實在令人太過糟心,干脆遂了江閎的意。勸將不如激將,她養(yǎng)不好這個小少爺,想討個以利相交,人又看不上。那沒辦法了,不如,毀的徹底些。 大抵是說完出了一口惡氣,蘇姈如并沒急著走,回正了身子,瞧著薛凌,輕撣了一下指尖,多嘴了一句:“早些明白自己現(xiàn)在是個啥,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兒。真當你通天徹地,無所不能?要不是我在第一時間讓人去天牢里堵住了那蠢貨的嘴?!?/br> “有你薛凌站在這興師問罪?” 蘇姈如回身,向著江閎躬了躬身,而后越過薛凌,信步出了門。至于是誰要買自己的命,她提不起半點興趣。她本不想提到宋滄的事,反正都是為了自己,犯不著邀功。她確實也是想拿來換蘇遠蘅,但那是走到了最后一步,逼不得已。 如果無蘇家在一開始遞了人交代宋滄千萬不可透露自己身世,還有她薛凌回來救人的份兒?天知道那人會干出什么。沒準上趕著說自己是宋家逃犯,要天子徹查。 哪有運氣這回事啊,還不就是一堆人上趕著擦屁股。糊了一手的屎也就罷了,還落不著個好。便只能把褻褲扯下來,讓她自個兒瞧瞧了。 薛凌一直不喜蘇家用的香料,一股子甜膩味直沖腦門,蘇姈如人都出了門,這屋里還久久不散。她站在屋中間,想去捏平意劍柄,卻如碰炭火般飛快的縮開。那是蘇家的東西,她覺得燙手。 偏她又不能丟開,她來這沒帶其他兵刃,她就指望著這一丁點東西壓住內(nèi)心惶惶。她不懼江閎,她驚懼的根源是“冤有頭債有主”,她沒料到報應來的如此之快,快到她不知如何應對,她對齊清猗的詰問耿耿于懷,驚覺自己和最憎惡的蛇蟲鼠蟻一般無二。 她得快點抖一抖,抖掉身上粘著的蛆蟲,不然,就要鉆到rou里面去了 “不如這位,也亮個身份?” 江閎看的是逸白,他一開始以為逸白是薛凌的人,一番對話下來,發(fā)現(xiàn)薛凌對此人并不熟,謹慎起見,便想找個由頭將他也支走。 逸白看向薛凌,道:“我奉主人的令來瞧瞧薛小姐,沒想到國公眾人欺她年幼,這買賣,不做也罷。薛小姐若是不愿留在此處,不如隨在下一道離去”。他瞟了一眼江閎,笑道:“江國公,是先帝的臣子,哪能知道什么當今的事兒?!?/br> 薛凌手指摸索著劍柄,思索了片刻,又瞧著逸白良久,強顏擠出個笑容,道:“好?!?/br> 好,她就此離去,她跟這些魑魅魍魎一刀兩斷。她就單槍匹馬,尋頭問主,生死有命,誰也別扯著誰墊腳。 逸白也愣了一下,想是沒料到薛凌答應的這么痛快,不過也就愣了眨眼功夫,便起身道:“薛小姐先請”。說罷起身,亦是向國公微躬身,道:“國公真想拿些陳年舊事討賞,改日在下替江府尋個戲臺子?!?/br> 薛凌看向江閎,等了良久,見他仍面不改色,便失了耐心,對著逸白道:“走這里”。她手指的是密道入口。她想去找到薛璃,趁著今晚人多,出了江府,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各自結(jié)束這一場鬧劇。 逸白答了聲“好”,率先進了入口,他倒也不懼江國公玩點什么殺人越貨的花樣。這些人精在摸不透自己是誰之前,決然不敢下手。 慕厭比江閎心急些,要是今晚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回去都不知如何復命,是故焦急著喊道“薛小姐”,又回頭看著江閎道:“國公爺……” 薛凌并未回頭,她走的慢,但并不遲疑,她受不了齊清猗那聲詰問。她知蘇姈如是故意添惡心,齊清猗卻是實實在在的在問。冤有頭,債有主,為什么她找上的是齊家。 江閎一直氣定神閑,待薛凌身影快要消失,才道:“薛凌?!?/br> “薛凌,你不想知道你爹的死因嗎?” 薛凌身子微頓,仍繼續(xù)往前走,她確實對阿爹的死因耿耿于懷,但這會,卻說服自己道“不管是個什么,總也就是魏塱……總也就是魏塱?!?/br> 想是見她腳步未停,江閎提高了聲音,快速道:“薛凌,薛弋寒非死于天子?!?/br> “他死于你,因你而死?!?/br> 密道之上,是夜明珠皎皎華光。薛凌停在原地,緊緊閉上了雙眼,任由剛剛才爬上地面的靈魂再次沉溺在無邊黑暗,忽略了逸白那聲“薛小姐切莫中計?!?/br> 薛凌還是中計,她那會才在薛璃面前情難自控,被江閎這么一提,驚懼從生。她覺得,江閎一定是知道了當日平城經(jīng)過。他也覺得,若無自己非要跟阿爹回京,事情不至于到這一步。 當自己不能原諒自己的時候,就無比希望別人能開口說那些事不值一提,那些事不是由你而起。 偏江閎并未如此說,江閎說的是“他死于你,因你而死”。遠比那會幾句棱模兩可,亂七八糟的話要簡明扼要。 他說的是阿爹因自己而死。 薛凌左手又搭上了手腕,對著前頭逸白道:“你先走吧,我并不識得你是誰,承蒙好意”。說罷又坐回了屋內(nèi),木然瞧著江閎。 她想聽聽江閎都說些什么,她要看看在別人眼里,這件事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 不管是誰,都死了干凈。 逸白并未走,追到薛凌身邊道:“薛小姐,無咎者,無譽。令尊必然不是……” “我不知你家主子是誰,這是江府,不留客?!?/br> “你走吧”。薛凌說的堅決,與阿爹有關(guān)的事,她也并不想太多人知道。 逸白見事無回旋,瞧著江閎道:“當年參薛將軍的折子,江府占了一大半。依國公爺?shù)囊馑迹仁且蜓π〗愣?,緣由可說的清楚些,畢竟江大少爺?shù)耐群煤玫摹薄Uf罷對著薛凌點頭示意,也退了出去。 江玉楓未回,這屋里便只剩三人。江閎要說的事情,慕厭是知道的。正是能引瑞王前來的那一樁,非是故意拿來刺激薛凌。相反,這事沒薛凌真就辦不成,不然,慕厭也早就甩了手去。 江閎嘆了口氣,他看向薛凌,薛弋寒的兒子,年歲比玉楓還要小些。 “薛凌,我與你父親,同僚數(shù)十年,一文一武,不說德惠社稷,總能算有功于江山。論身份,你該喊我一聲伯父?!?/br> “你送我阿爹去死,若不是薛璃在,你以為我會讓你在我面前喘氣?誰逼的我阿爹在獄中自盡?魏塱那時并不想他死?!?/br> “你從何得知你爹是自盡?” “誰逼死了他?是不是江府想假戲真做?我查得出來,很快?!?/br> “哪來的戲?哪來的戲?戲是你爹寫的,江府只是個陪唱。” “我爹不會拿西北萬里唱戲,若不是他寫的本子被人動了手腳,該不至于自戕于大獄。我沒耐心。” “如果他真的是自盡……” “薛凌,是你逼死了薛弋寒。” ------------ 第302章 跳梁 薛凌到底年少,她尚未雙十,而江閎已知天命。便是生來絕倫,大多也拼不過后天日日浸yin,又何論江閎多活的,是幾十載春秋,二人心性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她用僅存的一點理智做了最后掙扎,難得克制自己,想好言問江閎過往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我爹……” 她才說了兩個字,就被江閎打斷。她想說的是: 我爹自絕于三年前桃月二十,那時拓跋銑還未回鮮卑,梁胡尚未戰(zhàn)起?;粼茣N還未追上我,中原一片國泰民安。若無難以啟齒之事,他斷不會……斷不會…… 斷不會,鮮血涂了一整面墻。 她放低了姿態(tài),想給自己求一線生機。不用生機,能讓她不在這里淚流滿面就已足夠,只是這事早已沒有可能。倘若她能一開始求上江閎,哪怕虛情假意,陽奉陰違,也許,都不至于如此,江閎總歸是對薛家有些情分在的。便是私心甚重,總還要留些顏面。 偏京中鬼蜮,不似平城原野一覽無余。此處山迷水霧,重巒疊嶂。而薛凌,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夫戰(zhàn),勇氣也。她既學的是兵道,本就不允許示弱于人前。又突糟橫禍,整個人偏執(zhí)而陰郁。 人心一暗,則世間萬物皆暗。她見蘇姈如強人所難,見齊世言貪生畏死,見江閎兩面三刀,見蕓蕓眾生悉數(shù)蠅營狗茍,道貌岸然。但人看不見自己,她看不見自己逃命之時,一路雞鳴狗盜,連進蘇府,都是搶來的。 若看見了,總能推己及人,憐凡人皆苦,和她一般苦。 她不知道這苦是因為世事無常,生死無定。只看見薛弋寒死了,平城那些她認為坦坦蕩蕩的人都死了,而江閎等人還活著。 活著的人,舉手投足皆是罪。 是故,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江閎沒有給薛凌辯白的余地,他好不容易制住薛凌,怎么可能給她逃脫的機會。他跟霍云婉所想一致,薛凌的腰,太直了一些。雖江府可以忍一忍由著薛凌性子,但要和瑞王府一干人等共事,薛凌非要滿腹怨氣,高高在上,日子總是過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