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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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送出去的信,明面上,都只能按拓跋銑的意思一筆一劃,真正要傳遞的消息,在幾行小字里,藏的極深,也不知道父親能不能瞧出來。這么做已經(jīng)是鋌而走險了,要是被拓跋銑發(fā)現(xiàn),他還能被捏著性命來要挾父親。而石亓,隨便編個理由就能死的悄無聲息,叫他如何不心焦。 周遭都是兵荒馬亂,石恒哪還能在意到石亓對那個漢人姑娘格外上心。還只當(dāng)自己的弟弟是在意那個女子與拓跋銑勾結(jié)的事兒。這當(dāng)然也重要,但總要分個輕重緩急。倆人都不一定有命回去,再節(jié)外生枝毫無益處。 何況,羯人做事,沒那么多心眼。不管那個漢人女子與拓跋銑謀劃了什么,只要人死了,那拓跋銑必然就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要不是他一舉一動皆在拓跋銑的監(jiān)視之下,早就讓人直接殺了薛凌,一了百了,倒省的弟弟天天為這么個人和自己爭吵。 石亓是中午時分收到的宮外來信說薛凌要死了。不怪丟在那的下屬大驚小怪,實是薛凌弄傷了自己,又極力的反抗不讓人包扎,鮮血灑的滿屋都是,一副心如死灰,決絕不已的樣子。 草原上的牲口,有那么些性烈的,被人抓住了,就絕不肯再活。那胡人男子嚇的不輕,又不知道為啥石亓好幾日不出來,只希望早點(diǎn)把手頭的苦差事趕緊交出去,故而在本就兇險的基礎(chǔ)上又夸大了幾分。 外頭的信反而進(jìn)的容易,而且一聽說是給石亓的,拓跋銑都沒找借口來打探。其實就算是給石恒的,他也未必就有多在意上頭寫了啥。石裕那個老家伙腦子里有些什么東西,他自問清楚的很。只要自己的話傳到了,人還捏在自己手里,就可以了。 石亓一看信上所言,就再也呆不住。他最開始以為拓跋銑拘著自己,沒曾想昨兒拓跋銑壓根不管自己去哪,反倒是大哥嚴(yán)令自己不得離開三步之外。甚至,甚至說不必再查,殺了薛凌即可。 他一顆心狂跳,不敢再說半個字,唯恐大哥真的著人先殺了薛凌。 然而惶惶過后,突然又冒出些許僥幸來。想著,他不如就不要再過問此事,任由其發(fā)展。那個雜種,總是和拓跋銑有關(guān)系的,殺了,也可以避免很多事。再說,幾個月前,還有一樁“不見不散”的賬。 中午的天空,一絲云彩也沒有,胡人的地頭,又沒什么高大的植物遮擋,日頭火辣辣的烤著大地。石恒看著石亓非要出宮,恨鐵不成鋼,直接就動上了手,直到拓跋銑趕來相勸才把兩人分開。 石亓比這位大哥小了好些歲,自出生就是帳子里的嬌兒明珠,哪里受過這等委屈,雖沒還手,但屋里的物件一應(yīng)被砸了個干凈。 拓跋銑皮笑rou不笑的打著圓場道:“小王爺年幼,呆不住也是有的”。又對石亓道:“你大哥也是擔(dān)心你有個閃失,可惜我沒這么個好大哥?!?/br> 石亓一哽脖子,越發(fā)憤怒,道:“這可是你鮮卑的王都,難不成還不如羯人鹽堿地里的部落安全,倒叫我走個路都能讓人割了頭去?!?/br> 石恒避開拓跋銑的目光,稍微降低了些語氣,道:“你我是來賀鮮卑盛事的,你當(dāng)是來遛馬呢?!?/br> 拓跋銑巴不得石亓多在外頭晃蕩,晃蕩的越久,石恒才越經(jīng)不住嚇,自然不斷的幫腔石亓。故而,石亓最終還是出了宮,甚至以賭氣的姿態(tài)強(qiáng)行拒絕了拓跋銑配侍衛(wèi)的要求。 拓跋銑等石亓走出門,回過頭看著石恒笑的意味深長,感嘆道:“少年心性啊,令弟真是草原兒郎?!?/br> 石恒亦沒奈何,只得強(qiáng)顏道:“還是父親寵壞了,失了禮數(shù)”。事已至此,只能等石亓回宮再做打算。這個弟弟,也該擔(dān)些事情了。 拓跋銑一揮手:“五部原是一家,沒有那么多虛禮,石兄也不必憂心,正如令弟所言,這堂堂鮮卑王都,還敢有人當(dāng)街傷了他不成。但凡少了一根頭發(fā),我親自去與羯皇削首賠罪。” 下人迎上來收拾一屋子狼藉,拓跋銑寒暄著退去。他也懶得管石亓去了哪,反正,出不了這座城就是了。與薛凌達(dá)成暫時合作的過程,肯定是不甚愉快。但不得不說,他佩服的緊,即使被擺了一道的人是自己。且,那是薛弋寒的“兒子”。兩人一別,四五日了,算著腳程,他以為薛凌都快回到京中了,正等著好消息傳來。拓跋銑哪里想過,薛凌竟然還在這座城里。 人心猜不透,石亓也沒工夫去猜為什么拓跋銑居然主動幫自己說話。但他出了王宮卻不敢直接往關(guān)押薛凌的地兒走。唯恐后頭有人跟著,發(fā)現(xiàn)自己抓了人。在街上晃蕩了半個下午,挑著熱鬧的地方各種消遣,三番五次的注意情況,直到確認(rèn)了沒尾巴,才繞了個大圈到地方。 胡人男子本是坐地上,懶洋洋的倚著墻數(shù)頭發(fā)。他上午還有些焦急石亓不來,這會已經(jīng)看開了。羯人不事農(nóng)商,閑暇時候多,這幾日若不是薛凌總是折騰點(diǎn)啥,他倒也自在。 沒曾想,這會石亓突然竄出來,還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嚇的他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有心要說一下事情經(jīng)過。石亓卻沒什么心思聽,隨口吩咐了句“盯著后頭有沒人來”,然后一腳踢開了門。地上鮮血已凝,因未曾用水清洗,又一整天的閉門鎖窗,腥味撲面而來。石亓不由自主掩了一下鼻子。 再看床上,薛凌坐在那,靠著床頭,淺綠色裙擺蓋住下身,雙手環(huán)在膝蓋前,安靜的很。 ------------ 第227章 遺策 算起來,二人見面的次數(shù)也不少了,最親密的時候,還曾共騎一馬。石亓自以為已經(jīng)見了薛凌千面,或怯懦、或囂張、或靈動、或溫婉,想來這次相見,再不會如以前一般驚鄂。 卻不料一眼看過去,仍是心頭一緊。剛剛自己踹門那一腳力道如此之大,門板重重撞在墻上,又反彈回去。若非他順手擋了一下,估摸著能把人拍飛。可即使這般動靜,床上的人竟如同個木偶一般,恍若未聞。臉上膚色在那條黑色布帶的襯托下顯得越發(fā)慘白,沒有半點(diǎn)生機(jī)。 信上并未言明薛凌受傷的緣由,石亓萬沒想到她是自殘。還以為困了這幾天按捺不住,和自己下屬打起來才受了傷。他昨兒還想著干脆就任由大哥把這個雜種殺了算了,出宮門也不忘再三提點(diǎn)自己,是來審人的。 這會到了,卻全然把這些心思忘了個干凈。只覺得自己一番好意被盡數(shù)辜負(fù),怒從心頭起。幾步走到床前伸手將薛凌眼上布帶扯下來,沒好氣道:“你跑什么?” 他交代底下人好吃好喝的供著這雜種,不過是自己晚來了幾天,她居然就不惜一死的想跑。這么想死,當(dāng)初何苦費(fèi)勁下藥扛回來呢,直接砍了扔街邊嚇唬一下拓跋銑也好。 薛凌一直留神著門外,怎會不知來了人。坐那里巍然不動,不過是有著自己計較罷了。她本以為來人應(yīng)該會在門外先問問下屬情況的,沒想到二人就一句對話,緊接著門就被踹開。說話的聲調(diào)有些耳熟,但說的是胡語,又那么寥寥數(shù)字,她終究沒聽出是誰。難免多了一層顧慮。 耳熟,那就是熟人啊??蛇@個鮮卑王都里,自己能有什么狗屁熟人。有,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手將那枚簪子按在床上,此時此刻,她不該動。因為,在抓她的人眼里,自己大概是只兔子。 兔子這玩意兒,只要老老實實呆在洞里,其實人是拿它沒辦法的。獵人對于無法到手的兔子,并不會真的弄死。那些花里胡哨的動作都是想辦法把兔子從洞里嚇唬出來,再下手逮。畢竟,死洞里也沒用啊,下死手毫無意義,還無端斷了草原上根基。 不管來者是誰,供她吃了這幾天白飯,總不至于是要只立馬就死的兔子。所以,坐的穩(wěn)些,反而勝算大。 聽著朝自己走來的腳步頗急,薛凌倒升起一絲慶幸。來的人一定不是拓跋銑,或者說,跟拓跋銑毫不沾邊。那個人不可能會有如此急躁的舉動。只要不是拓跋銑,那就還有回旋的余地。整個鮮卑王都,唯一有理由徹底弄死自己的,大概也就是拓跋銑突然翻臉,先扣住她,去處理京中的事,處理完了,再讓她也消失。 此舉毫無益處,但人也難說。這幾天薛凌并非沒有想過這種情況。畢竟,自己得罪了他。有些人,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何況拓跋銑不跟她共事,也未必就能損那么多。 既確認(rèn)了來人不是拓跋銑,心頭安穩(wěn)又多了幾分。手雖仍按在簪子上未拿開,后背卻放松下來,倚靠的舒適了些。只是動作輕微,石亓沒瞧見罷了。 誰也不樂意生死相拼,若是有得談,薛凌當(dāng)然不想把刀架別人脖子上。這次拓跋銑的事兒,她就覺得十分后怕,暗自決定下次萬萬不可對旁人用起。 眼前布條被猛的從腦門上揭起,帶著本就凌亂的發(fā)絲在頭頂直立了好一會才晃悠悠飄回后背。薛凌卻并未立馬看清楚眼前景象。 人在黑暗里呆久了,一瞬間恢復(fù)光明時會覺得刺眼,好半天都不能恢復(fù)。薛凌深諳此道,故而感覺到布帶被人拉扯時,閉上了眼睛。等感覺到肌膚脫離束縛,才緩緩睜開。 她聽到那句“你跑什么”,已經(jīng)十分確定綁她的不是來鮮卑后結(jié)識的任意一個人,但看到是石亓站面前,還是愣了愣?;剡^神來,不由脫口而出“你抓我做什么?” 這件事來的毫無緣由,故而薛凌都不想知道石亓為什么會在鮮卑的王都里。她這幾日百思仍不得其解,唯恐是拓跋銑暗中翻臉,想讓她死的慘些。沒想到,居然是石亓。早知道是這蠢貨,何苦把自己弄傷了? 石亓本是三分惱怒帶著幾分關(guān)切,只是他自己不覺罷了。這會一對上薛凌眉眼,那點(diǎn)關(guān)切便瞬間蕩然無存,只覺得這個雜種的臉真是不能信。就那么一張半死不活的臉,一添上那雙眸子,就瞬間活蹦亂跳,立馬能生出翅膀非到天上去。 他手里還捏著那條布帶,看了兩眼薛凌,便恨恨的扔到了地上。轉(zhuǎn)而,握住腰間佩刀,道:“我抓你做什么?你包袱里有拓跋銑的骨印,你們在謀劃些什么東西?” 石亓深知薛凌身手,唯恐她要起身逃跑。就算看著有傷,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只是,他有些說不清楚,自己拿刀是想嚇唬一下,還是真正做了要強(qiáng)留的打算。哪怕,是砍下這個雜種一條腿來。 薛凌眼神在石亓的手上掃了幾個來回,估摸著自己手上那根簪子實在不是胡人良刀的對手。且石亓是個什么樣,自己在齊府也是見過的。那晚身受重傷也跟自己打了幾個回合,這會來硬的,怕是行不通。這一想,臉上就換了個表情,緩緩舉起左手道:“我又跑不了,你拿刀作什么。” 傷口包扎的實在是糙,布料上的干了的血跡呈暗褐色。加之她有氣無力的模樣,石亓忽而覺得又回到了梁國京郊。梅色灼灼之下,嬌小玲瓏的漢女脆生生的喊“亓哥哥”。正是他不敢用力抓,卻又舍不得放的羔羊那般“咩咩咩”,叫人無所適從。 幾番糾結(jié),石亓到底是把手從刀柄上拿下來,道:“你跑什么,這幾日大哥不讓我出宮”。他既想跟薛凌解釋為什么這幾天沒來,又不想落了下風(fēng),便重復(fù)著責(zé)怪了一句。倒好像,薛凌該在這老老實實等他來似的。 只是薛凌沒能顧忌到這里頭古怪情緒,而是反問了一句:“出宮?” ------------ 第228章 遺策 放眼整個王都,敢稱“宮”字的,應(yīng)該只有拓跋銑那狗住的地兒了吧。薛凌看見石亓在鮮卑的地頭晃蕩已經(jīng)是大感意外,聽他這般說,大致是羯族兩位寶貝兒子竟然在拓跋銑那做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夜與拓跋銑對話言猶在耳,撇開鮮卑與薛家的是非先不提。原來在胡族五部,也是一堆狗血,黑的不能再黑了。 自薛凌知事起,胡人之中,鮮卑地位高漲,一統(tǒng)五部,大概只是時間問題。但里頭具體什么情況,平城并沒有太多消息。她自幼聽人將薛弋寒奉承的如同神明,一戰(zhàn)定江山。 殊不知,只是一場成書之巧。 鮮卑與羯族皆與梁接壤,羯族卻是部落分散,遠(yuǎn)遠(yuǎn)不如鮮卑那般人口高度集中,到了拓跋銑父親那一代,受漢人影響愈發(fā)嚴(yán)重。原本是馬背上爭天下的草原漢子,突然就想玩起手段來。 世上總有那么些人運(yùn)氣頗好,當(dāng)鮮卑有所圖謀的時候,一場數(shù)十年難遇的風(fēng)雪席卷整個胡人大地,草枯畜死。而當(dāng)年的中原大地風(fēng)調(diào)雨順,秋收甚豐。一線之隔,一邊是餓殍遍地,一邊是瑞雪豐年。 天時地利之際,人和就來的格外容易。多方蠢蠢欲動,鮮卑便一呼百應(yīng)。胡人五部之中只要能扛刀的,哪怕高不盈馬背,仍隨大軍聚集,短短數(shù)日便兵臨平城城外。 彼時薛弋寒正值當(dāng)打之年,且已經(jīng)駐守平城數(shù)載,對胡人路數(shù)一清二楚。早早囤糧調(diào)兵,阻其南下。這場仗,朝野震動。直到薛宋案發(fā),一直都是梁國上下美談。只說是薛家用兵入神,以一敵五,竟未損一城一池,破胡人數(shù)十萬大軍。此戰(zhàn)之后,一晃十幾年,再未聽說過胡患之禍。 平城那些年少歲月,薛凌聽這些事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一開始,還心向往之,到后頭,都生出些不耐煩來。如今仔細(xì)回想,自己竟從未聽阿爹親自講過。 八千騎,逐單于,對于一個將軍來講,應(yīng)是生平快意之頂峰,何以一次都未講過給自己的兒子?縱她與阿爹日日的對著,也總有些時候是溫情滿滿的。 想來,那場仗到底是什么樣子,原是是旁觀者迷,當(dāng)局者清。她的阿爹是怎么贏了那場仗,自己心里再清楚不過了。清楚到受之有愧,故而酒酣云膽之時,寧愿拿第一次出征鬧的笑話,也不愿提起那一場傳世之征。 因為,那場仗,梁國不過是被人趕到河邊的鷸,胡人其余四部被設(shè)計成蚌,而鮮卑穩(wěn)收漁利。 多年漢人文化浸yin,很難說哪一代,鮮卑竟也有了天下一統(tǒng)的心思。直至前鮮卑王拓跋野上位,開始將這個想法付諸于行動。草原雖不比中土富饒。與梁的百年一統(tǒng)不同,胡人內(nèi)部似乎自古以來就是一盤散沙,少有的幾次聚集,也是利盡則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nèi),這句話,拓跋野倒學(xué)了個十成十。 憑著鮮卑當(dāng)日之人馬,要靠蠻力,將羌、氐兩部拿下尚有勝算,但對羯族和匈奴別部,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拓跋野便換了路子,想以懷柔政策將整個草原歸于鮮卑名下。他示好賣乖,雖未達(dá)到目的,終究也起了些作用。其他四部的王基本都跟鮮卑握手言和,少有沖突。甚至于部落之爭時,都愿意讓鮮卑出面調(diào)停。 但要說歸服一事,無異于癡人說夢。直到那一場雪下的紛紛揚(yáng)揚(yáng)。彼時拓跋銑也不過六七稚齡,尚不能理解父親為何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三四日不肯出門。鮮卑靠梁,憑著那一點(diǎn)地理優(yōu)勢,尚有余糧??善渌柯?,凍餓而死的牲畜人口不計其數(shù),父親卻對來求援的人一律不見。完全違背以往五部一家的說辭。 鮮卑王宮的大門再次敞開之時,四部的首領(lǐng)已早早聚集在門外。人要死了,總是要想點(diǎn)辦法。草原上沒有的東西,另外一個地方是有的。這些年,小打小鬧一直有,集五部之力攻梁,卻是好多年不見了。 然幾個首領(lǐng)誰也不服誰,拓跋野這幾年積累起來的人氣終于派上用場。往事如灰,拓跋銑并未跟薛凌詳細(xì)講起幾個首領(lǐng)是如何讓拓跋野做了那場戰(zhàn)事的頭兒。只知道拓跋野非但沒動鮮卑一兵一卒,還借戰(zhàn)事為名,大肆搜刮其余四部本就所剩無幾的銀錢米糧,甚至在暗中親自動手?jǐn)貧⑺牟繗堄鄳?zhàn)力。 等四部之人死傷十之八九的時候,拓跋野親自上京求和賠罪,愿俯首稱臣,年年納貢。至此,梁國無人不曉薛弋寒。 可當(dāng)年的薛弋寒,究竟曉不曉得自己也不過就是枚卒子?只是這枚卒子,他當(dāng),要當(dāng)。不當(dāng),也要當(dāng)。若不戰(zhàn),拓跋野就要真的率軍南下,事成之后,鮮卑亦是棋高一著,若戰(zhàn),便是這等結(jié)局。 終究,漁人是不會空著網(wǎng)回去的。 拓跋野要算計的當(dāng)然不是薛家,只不過是薛家剛好被放在平城,趕上了而已。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拓跋野求的,是讓其他四部死絕,從此草原只余鮮卑一家。這場仗打完,這個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半。其他三部戰(zhàn)力近乎死絕,再無還手之力。從此一言一行,盡在鮮卑掌控。偏當(dāng)年有人逃過一劫,就是石亓所屬的羯族。 不僅逃過一劫,而且還與鮮卑分了一杯羹。說來也不是什么光鮮事兒,無非就是羯族也與梁接壤,羯皇當(dāng)時說自己部落犯不上全部繞遠(yuǎn)從鮮卑開戰(zhàn),倒不如直接攻安城,幫著五部分散些梁人兵力也好。如此省些口糧,免了羯人奔波。 此言甚有道理,拓跋野又唯恐做的太過,漏了餡,對這個要求也無可奈何。羯族本就是五部中的大族,此番保留的兵力也多。加之事發(fā)之后,羯皇對鮮卑也是畢恭畢敬,又明面上幫扶其他部落。拓跋野只能采取迂回手段來扼制羯族。同時一點(diǎn)點(diǎn)收編整個草原。 這一開始,就是十幾年不停歇,也是梁胡十幾年無戰(zhàn)的由來。直至拓跋野染疾不治,他臨死,卻笑的爽朗,道“銑兒青出于藍(lán),為父放心?!?/br> 個中細(xì)節(jié),無從談起,知道這些往事人,竟已經(jīng)去了大半。薛凌不過無意開啟了塵封的盒子,她雖未手舞足蹈,卻也帶著三分自得的跟拓跋銑講:“我的父親,是薛弋寒?!?/br> 就是那個威名赫赫,屠你們胡人五部的薛將軍。比霍準(zhǔn)那狗不知道高明到哪兒去,你跟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她未說出口,卻每個字都是暗示。這個身份好用的很,每個人一聽她是薛弋寒的女兒,總是要高看三分的。 只是,下一刻拓跋銑就嗤笑出聲,將那一場仗講的如同個街頭話本。這些還不夠,講完又云淡風(fēng)輕的說起,是如何進(jìn)了京,如何通過霍準(zhǔn)結(jié)識了魏塱,如何將薛宋兩門徹底坑死。 他的確沒說錯,薛弋寒當(dāng)真是鮮卑的恩人,生前是,死了,還是。連下一代都是。 恩恩怨怨,誰說的清呢?于是薛凌醉倒在王都街頭,被石亓扛回了這間屋子。 ------------ 第229章 遺策 她自是千里往鮮卑,在拓跋銑面前演了一回跳梁小丑,可石亓弟兄二人是什么身份來的鮮卑,又是為著什么事兒進(jìn)了拓跋銑的屋子? 薛凌只寥寥想了一下這兩年的形勢,就知拓跋銑當(dāng)晚說的都是真的。鮮卑忙著處理胡人內(nèi)務(wù),所以才暫時與梁修好,又借著與梁修好,在米糧一事上逐漸控制其他四部。其中,又尤以羯族為甚。 不知道是羯族狗急跳了墻,還是魏塱跟拓跋銑翻了臉,導(dǎo)致鮮卑不能滿足羯族需要??傊苫示谷淮蚱瞥R?guī),繞開鮮卑,自己搭上了梁國。多方勢力博弈之下,這件事竟然也順風(fēng)順?biāo)某闪恕?/br> 這樣算起來,羯族的人應(yīng)該跟鮮卑避之不及才對,怎會眼巴巴的送上門給拓跋銑拿捏。腦子里想法過了萬千,可臉上錯愕也就是一瞬。薛凌見綁了自己的人是石亓,驚慌退去,倒生出些賭氣成分的悔意來。早知道要被綁,倒不如在齊府砍死這狗,省了這幾日活受罪。 可這會,她又沒了黑暗里非死不能解的仇恨來,只得暗勸自己,欠債還錢,她既在京中擺了石亓一道,今日就算還清。至于胡人的事兒,她實在沒多大功夫參合。 眼看石亓正要開口,薛凌便打斷其話頭,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關(guān)心你從哪來,東西還我,我要回京?!?/br> 石亓聽聞薛凌問他出宮的事,剛掛了笑意,正想著怎么解釋好,聽聞薛凌如此說,臉立馬又沉了下去。這個雜種說的如此理所當(dāng)然,他廢了老大勁才把人扛過來。新仇舊恨,于情于理,從哪看,也不可能這么輕易放。偏面前的人神色之間全無半分祈求的意思,倒像是命令他似的。 薛凌卻壓根沒注意到石亓在想什么,坐起來忙著去解手腕上包扎用的牛皮繩。人已經(jīng)釣出來了,苦rou計多用無益。傷口處理的這個糙啊,再不補(bǔ)救一下都不知會不會化膿。 人在神思緊繃著的時候,多少會忽略生理上的痛苦,這會子放松下來,隨著包扎的布一層層揭開,疼痛難免開始清晰。最主要的,不值當(dāng),薛凌捏著被浸透的破布想。 這么多血,不能換個人死,實在不值當(dāng)?shù)暮???蛇@會,她又沒那個狠勁非得把石亓弄死。只能先忍忍這個啞巴虧,干脆賣個好,早點(diǎn)走人。于是,頭也不抬道:“京中刺殺你的事兒,不是我干的,我當(dāng)時還沒動手呢,快把東西還我” 石亓先聽了個前半句,雖一時未信,總還是有點(diǎn)開心,哪怕是騙,這雜種總算示了弱,誰知薛凌又吐出后半句來,他突而就有萬般戾氣哽上喉頭。京中之事,他差點(diǎn)沒了半個手掌。拼著一身重傷跑去齊府,給大哥說的是要去查查真相,實際上是他怕這個雜種不會給人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