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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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我實在不知你竟然是,當(dāng)時一時嘴快?!?/br> 薛凌拿了一疊自己描的百家姓,不再看屠易,她已經(jīng)不介意那句話了。反正她也對別人說過同樣的話,她也不想再跟屠易說話,她只需要聽一聽就夠了。 屠易卻沒有從薛弋寒說起,反而說自己從小被人遺棄了,好在命不該絕,給人撿了回去,不過那家也窮,屋里本身就還有個兒子。倆人到了十一二就要自己混飯吃。 屠易膽子大,覺得在偏遠(yuǎn)的地方?jīng)]什么可改變的,不如來京中闖一闖。他肯吃苦,手腳又勤快,少不得有貴人給機會。學(xué)了些拳腳,再后來官府有了打雜的空缺,他報了名,一步步往上爬,雖最終只得了個芝麻粒大的官職,那也是帶御刀的人了。便記起自己的養(yǎng)父母來,打探到消息,將那個一起長大的兄弟想辦法塞進(jìn)了大獄。這個差事輕松,還有些油水可撈。算是報答一下養(yǎng)育之恩。不料這一報答,讓老兩口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沒多久也沒了。 屠易那會說見過薛弋寒,此話并不準(zhǔn)確。畢竟真正在大獄見過薛弋寒的的人,已經(jīng)死了,正是他的把兄弟。 薛凌沒有從霍云婉那得到的真相,在這個屋子里一一展開,雖然不是全部。 薛弋寒下獄之后,魏塱與霍云昇一日三見,第二日晚間,薛弋寒自盡。是用茶壺碎片割破了喉嚨,血將那間牢房的一面墻壁涂的烏黑。屠易不忘強調(diào),當(dāng)時整個天牢里,唯有薛弋寒有資格用茶,還是最早的二月春。 薛凌默念了一句趙錢孫李。 薛弋寒晚間就死了,可那些獄卒人精似的,都假裝沒瞧見。唯恐此事有蹊蹺,后面牽連進(jìn)去。直到第二天早晨眼看著皇帝探監(jiān)的時候快到了,就把屠易的兄弟指使去查房,才看見薛弋寒身上鮮血流近,僵硬多時。屠易的兄弟不敢怠慢,趕緊報給了牢頭,牢頭卻道是他發(fā)現(xiàn)的,一會一定要親自給上報一下,免得旁人有遺漏。 當(dāng)天上午皇帝來聽說之后徑直離去了,沒做任何指示。屠易的兄弟不解,中午恰好遇到屠易,少不得問了幾句,還道薛弋寒的尸身沒人收呢。 下午霍云昇進(jìn)了天牢,薛弋寒起死回生。天子魏塱仍然帶著上好的二月春日日前來與薛弋寒坐談,短則一刻,長足足能呆一個時辰,直至薛宋兩家定罪。 幾日之后,屠易奉命押囚前往刑場,途中被人劫走宋柏一子,自己也受了傷但好歹其他人是伏誅了,萬民歡騰。閑下來才記起,好久沒見過自己的兄弟了。但他怎么也找不著人,當(dāng)下就急了,他把人帶出來,要是沒了,怎么跟自己的養(yǎng)父母交差? 散盡了家財打探真相,總算有個要錢不要命的拿了銀子道:“我說大哥,敬你是個重情重義,提醒一句不要再查這事兒了,不然你很快就能見到要找的人了。咋不動腦子想想,他去報的薛弋寒死了,可薛弋寒又活了好些時候呢?!?/br> 屠易捏著空掉的荷包回到自己住處,他是早知道薛弋寒死了,據(jù)說還死的苦不堪言。但反賊早死幾天晚死幾天能有什么關(guān)系,不都是皇帝的事兒。他那個兄弟…。他的兄弟… 屠易辭了衙門的活計,開始以跑冬為生,他跑到了薛弋寒以前治理的地頭上。跑的多了,見的也多。有些人,未必就該死,可早死有早死的好啊。 百家姓終,薛凌總算讀完了手頭紙張,抬起頭來道:“所以,我爹是自盡?” 屠易點了點頭:“我兄弟是這么說?!?/br> 薛凌抿了抿嘴唇:“他的尸體在牢里放了快一晝夜?” 屠易看眼前姑娘臉色蒼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話。薛凌追問道:“是不是?” “是,但這些我都未親眼所見?!?/br>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我去了西北,那里不是這么說薛弋寒的。我當(dāng)時只是為了養(yǎng)弟不值。他是被人滅口了?!蓖酪灼^頭,強忍著淚水,道:“半年后,我養(yǎng)父母知道這件事,一起懸了梁,他們當(dāng)時撿我,就是因為只有那么一個兒子。再也沒有了?!?/br> 薛凌還沒問過他名字,只從蘇凔那走的時候聽見蘇遠(yuǎn)蘅喊的是“屠易”,道:“你姓屠,名屠易,是吧?!?/br> “不是,我姓申屠,原是申屠易,只是這個姓少見,他們喊屠易喊慣了。” 薛凌將手頭紙張攏了攏站起來道:“好,申屠易。明日我還有事要辦,所以不多留你,你既然在蘇家,等我回來自會上門答謝今日之恩?!?/br> 屠易起了身,看著薛凌臉上還掛著微微笑意,只眼里已經(jīng)有了水霧。長時間的南來北往,居無定所,自然舊人易忘。他都有點記不起當(dāng)初的自己明白原委后做過什么了,這個秘密在胸口壓的如此之久,可今朝說出來,也并未得到解脫。 他從未想過薛弋寒的兒子竟然是個玲瓏少女。那些日子無戰(zhàn),再好聽的名聲也不過同僚之間茶余飯后,難以深入民間。屠易在辭去差事之后花了不少功夫找薛弋寒生平,希望從中挖出一點什么東西告慰養(yǎng)父母一家,才知道薛家定罪的只有薛弋寒一個人,家眷皆沒有被禍及。 于是他晝夜不歇,在京城與西北的土地上來回狂奔,希望有朝一日能遇到薛弋寒的兒子,問問他爹怎么不早些死了算了。不管薛弋寒真的是造反,還是被冤枉。既然未能得償所愿,干脆死的早些,換別人一條活路。 屠易捏了捏刀把,原來他真的把那句話帶到了。 二人沒有告別。屠易一走,天地都靜了下來。昨日,院子里還有鳴蟬的,今兒卻是風(fēng)聲也無一絲。薛凌將手頭紙張放在一側(cè),取了新紙蒙在百家姓上。她是會寫的,卻偏偏要去描。手抖的厲害,線條歪歪扭扭如小兒涂鴉。似乎墨也研的不好,在紙上大片大片的散開。薛凌拿手去擦,越擦越多,越多她反而越想擦干凈,手上衣上桌子上無一不是墨色,隨著越來越多的水跡肆意流淌。 她越發(fā)氣憤,明明就沒加水,到底是哪里來的水啊?;粼仆袼蛠淼哪莻€盒子還在,墨淌進(jìn)去都擦不著了。也顧不得拿起來好好收著,直接扔到了地上。大抵美好的東西都經(jīng)不起折騰,上好的金絲木被摔出好粗一條裂紋,上頭珠玉碎者不計其數(shù)。 薛凌終于找到哪里來的水,原屠易一走,她臉上眼淚就沒停過,大顆大顆往桌子上滴,宣紙滲透,連那本百家姓上的字都模糊了。正糊在費廉岑薛那一句,她甩了一下手腕,平意卻沒滑出來,根本不記得剛剛解下來了,順勢將手劈了上去。 就好像,只要劈開這本百家姓,但凡負(fù)過薛家之人就能從這個世上死絕。 是魏塱,是霍云昇,是她當(dāng)年一路回來遇到的所有,也是今天為止交手過的一切。百家姓上,無一不是。 蠻力當(dāng)然難勝柔韌,底下桌子可能有了細(xì)微破損,但那本百家姓,除了被淚水打濕書頁粘在一起之外,還是好好的。曬一曬,大概還有多半本是能看清的。 薛凌終于哭出聲,但她自小就少有這種舉動,也不喜歡給外人瞧見,雙手手下意識的就捂到了上去,剛剛?cè)旧夏珴n在唇尖散開,鉆而觸及舌頭,深入味蕾。 比昨日在陶記喝的那幾杯余甘實在苦太多了。這一生,好像從未如此苦過。 挪了幾步,將臉埋在錦被之間。仍舊無法與天地隔絕。有些事情,想來是一回事。聽來又是另一回事。何況聽到的,要比自己所想慘烈百倍。 她自以為已經(jīng)摸到當(dāng)年真相,原來才見了一斑。她已經(jīng)知道了阿爹肯定是魏塱下的手,卻不知阿爹竟然是自盡。一個浴血廝殺過的將軍,可以戰(zhàn)死,但絕不能認(rèn)命,那壺二月春里究竟裝了什么東西,能讓她的阿爹自盡? 薛凌懷疑申屠易是否說謊,可想想大概并沒有。因為當(dāng)初魏塱又讓阿爹假裝活著好長時間是無可置疑的,這事兒已經(jīng)通過好多人證實了。這就說明魏塱和霍云昇也沒想到阿爹居然就死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在魏塱等人眼里不值一提,卻在阿爹眼里非死不能解脫? 她現(xiàn)在不知道答案,可她知道,她的阿爹被人陷害,而后被逼自盡。死于小小的一片瓷器,死在京中大獄最深的那一方黑暗。死后陪著蛇蟲鼠蟻度過了整整一個夜晚又半個白天,鮮血流盡,然后尸骨無存。 天,終于黑透了。 院子里的石榴花已經(jīng)到了盛期,只是這花沒什么味道,晚間顏色也不如白天濃烈。若非大朵大朵的花苞將枝葉蓋過去,都要以為這是一株死樹了。薛凌站在下頭,伸手摘了一朵放手心里。 待情緒緩和過來,收拾了行李,她原是想過來跟老李頭等人告?zhèn)€別??梢宦纷哌^來,腦子空蕩蕩一片,既不知說要往何處去,也不知說何日回。加之夜已深沉,雖房里還有燈火,但沒什么響動,料來里頭的人已經(jīng)在度良宵。她便誰也沒叫,只在院子里遙遙看了一會。轉(zhuǎn)身時又碰到這一樹堪折。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良駒仍在,馬廄的老板頗有良心,交代養(yǎng)著的那匹馬還是好生伺候著的,油光水滑,膘肥體壯,雖是好久沒見薛凌,但一點都不認(rèn)生,還一個勁兒的往身上蹭。 她已經(jīng)換了衣衫,是個男子模樣。牽著馬走在鬧市街頭,發(fā)現(xiàn)原也不過作繭自縛,這天下人來人往并無一人識得她是薛凌。待到出了城門,走的稍遠(yuǎn)些,隨早間涼風(fēng),身下馬蹄漸疾,人也就逐漸好了些。 她本不打算去了,此處與鮮卑千里,且去了之后如何還一概未知,拓跋銑為王,接近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昨晚在床上輾轉(zhuǎn),薛凌覺得太久了,久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也許,該換個方式,她可以把霍云昇騙出來,一劍封喉。然后是魏塱,魏塱也可以死的快些。陶記那有那么好的毒,只要再進(jìn)宮一次,沒準(zhǔn)一切就能如愿以償。她想這些想了一整晚,還未實施,都覺得痛快??呻u啼劃破暮色之時,還是義無反顧提了那個行囊。此時,書信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江府,另一封,在蘇凔下朝之后也會拿到手。這兩人會看著朝堂變故,等她回來之時,霍云婉該也把人以蘇家的名義送給了霍準(zhǔn)。 原她不僅僅是想讓那些人死,她想讓這場死亡公之于眾,傳唱于口。所有人都知道相門死絕,說書人可以講起天子亡于薛家之手。唯有如此,才能讓魏霍兩家千秋萬代如她的阿爹一樣,死了還被被一群身微命賤的螻蟻嬉笑怒罵。 薛凌忘了,薛弋寒一生但求心安,無意虛名。在意這些微末小事的,是她自己。 從來以己度天地,方有閑愁暗恨生。 ------------ 第206章 九連環(huán) 京中好些時日沒落雨了,難得一場夏雨不驟,淅淅瀝瀝于天地之間。該是時候了,霍云婉縮回手,擦拭著指尖水漬。對著身后小宮女吩咐道:“替我尋把傘來。再去廚房盛碗?yún)门瘔匮b著” 宮女為難道:“娘娘是要去哪,雨天路滑,怕是轎輦不好使呢。” “不必傳了,尋把素來,讓春嫣跟著就行。” 下頭人看霍云婉神色略帶愁容,知皇后這是心情不佳,不敢再多過問,自下去尋了把油紙傘,傘柄別出心裁,正是霍云婉最喜歡的藤蔓模樣,翠翠綠綠的,不像被人握著,倒像是從人手心里蜿蜒出來。宮女春嫣一手提了參湯,一手替霍云婉撐著傘。 永春宮到瑤光殿的路還有一段,這也難免。雪色是霍云婉的宮女,魏塱既要了去,難免怕新人受了原主子的氣,能遠(yuǎn)些,自是遠(yuǎn)些的好。 好在宮里的路都是纖塵不染,又用碎碎的石子鋪的平攤,便是雨水還在落,霍云婉亦行的穩(wěn)當(dāng),沒失了半點禮儀。倒是身旁宮女不平,道:“娘娘何苦親自去看她來著,便是要去,也挑個好時候。這下著大雨的,萬一吹著風(fēng),鳳體抱恙,才是她的罪過呢?!?/br> 霍云婉看了看眼前迷蒙,哪有什么大雨,不過一點水汽罷了,她懶得說話,自己伸手將宮女握著傘柄的手往外推了推,自己便有大半個肩頭露在傘外。宮里多的是沾雨不濕的名貴料子,只是今日穿的并不是,眨眼就有點點滴滴在錦繡上散開。 春嫣不解,卻也不敢問。主子的心意,下人實在琢磨不透,皇后故意要淋雨,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撐著傘,既讓霍云婉露出大半個身子,又力求遮住整個發(fā)髻,以免儀容有損。 雪色在床上已有兩日水米未進(jìn),倒不是送飯的嫲嫲苛待,相反,雖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頓頓菜色都是精挑細(xì)選的。她不知為何,一開始吃不下,嫲嫲好言哄著,說是貴人相助,總得養(yǎng)好了才有機會再獲圣恩??梢贿B過了這數(shù)天,莫說皇帝過來,便是口信也沒一個。 她甚至無比盼望那些娘娘能來,雖然以前來了只有奚落和嘲諷,現(xiàn)在更是別想得到半句好話??伤€是盼著,這里空空蕩蕩,沒有一個活人,送飯的嬤嬤也是一日三次,來去多不過半個時辰。她呆在這里,如人間地獄,比以前宮外那個破屋子還要冷上千倍萬倍。不是夏天了嗎,怎么還這么冷? 雪色想要強闖出去,門口守著的倆小太監(jiān)倒還念著以往雪娘子的寬和,沒多過為難,只勸解道:“娘子再忍忍罷,要讓你走出去,咱三怕都得掉腦袋”。她又退回了那張床榻,嫲嫲再來送飯時,無論如何也不吃了。 蘇夫人信上所言,果然是對的。娘親墳塋被毀,損后人福澤。她沒能出去上一炷香,所以大概要在這里困守一生,倒不如死了免遭活罪。 嫲嫲勸不動,只能嘆幾聲氣。這宮里呆的久了,少不得迎來送往。吃,她來收碗,不吃,不過是收碗的時候需要把剩菜倒掉罷了。倆小太監(jiān)靠在門檻上扯著閑話:“你說雪娘子還能撐幾天?” “怕是要不行了,那么個美人可惜了。難得脾氣也好的很,從未為難過誰?!?/br> “美有什么用,宮里誰不美。我看皇帝是不會來了?!?/br> 突而兩人一起下了跪道:“娘娘千歲。” 霍云婉拍了拍濕掉的那邊肩頭,道:“都起來吧,怎么進(jìn)院兒里避避,倒要在外頭吹風(fēng)?!?/br> 春嫣在后頭站著,暗暗氣惱,自己那般小心翼翼了,怎皇后身上還是濕了這么多,連發(fā)梢上有了細(xì)微水珠。 倆小太監(jiān)站起來低著頭退到一邊道:“不敢擾了娘子清凈,皇后娘娘怎么冒著風(fēng)雨過來,里頭怕是晦氣,可要小的去請雪娘子出來說話?!?/br> “罷了,本宮自有皇上庇佑,百無禁忌,把門打開吧?!?/br> 雪色仿佛聽到外頭大門響動,但身子沒有力氣,無法起床看看是誰。她早間已經(jīng)聽見了風(fēng)雨聲,是誰呢?會冒著雨來瑤光殿,會不會是…。夫君魏塱? 佳麗三千,嬪妃無數(shù),這些離以前的雪色太過遙遠(yuǎn),農(nóng)人眼里,皇帝不過是用金鋤頭的農(nóng)人罷了??v然她進(jìn)了宮,看見原來皇帝不用鋤頭,也難免想起他會不會有一天去用鋤頭呢? 鄰居家的香草jiejie嫁了隔壁的大壯哥,宋嫂家的兒子娶了好幾里地外的巧云姑娘。他們夫唱婦隨,有了好些個嫩手嫩腳的小娃娃,去哪都夫婦領(lǐng)著一家子。她還以為,自己這一生,大抵也是八九不離十的。終有個男子讓自己嬌羞著喊一聲夫君??赡镉H對自己與外人相見一事似乎十分驚慌,恨不能時時把自己鎖在屋里,不許與任何男子打交道,一直到了十六七還沒許人家,在四周已經(jīng)是很大齡了。再然后,她就進(jìn)了宮。 才知道,原來女子與男子之間并非只有夫妻二字,還有妾、姨娘、通房、丫鬟、甚至妓。到了皇帝面前,就是后、妃、嬪…。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把位分記得完全,可想而知,這宮里的女人有多少。 而她是個什么身份,完全由不得自己。只是亂花見欲,迷了眼睛,總是在心底里默默念叨過“夫君”二字的。燃紅燭,做羹湯。這些不都是與自己夫君做的事嗎?雪色躺在床上,胸口起伏劇烈,他到底是來了。 “meimei怎么這幅模樣,我可是再三交代底下人好生看顧著的”?;粼仆襁M(jìn)來瞧著情形,趕忙把參湯擱在一邊,沖上來扶住雪色。她這般急切,頭上水珠都濺了兩滴到雪色臉上。 “娘娘,怎么是你?”。雪色雙眼淚水同時滑過眼角,她偏了頭不看霍云婉,說不清自己是無臉見人,還是失望。 春嫣極有眼力見兒的將參湯從暖壺里倒出來,端到床前。道:“出了娘娘,難道還有別人來看你,真是自找的晦氣,都吩咐下頭好吃好喝的待著你了,你到尋死覓活的,要娘娘冒著大雨過來?!?/br> “說些什么呢!”霍云婉接過湯碗,盛起一勺吹了吹道:“快些將雪娘子扶起來?!?/br> 春嫣依言將雪色扶起,見她還偏著頭,道:“娘子這是跟皇后置氣呢”。 雪色這才將臉轉(zhuǎn)過來,對著霍云婉,眼神卻向下,道:“皇后見諒。” 霍云婉將湯勺遞到雪色嘴邊,半勸半強迫的喂了一勺,又盛起一勺慢慢吹著。世間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呢,便是一臉愁容病體,仍是好看的連女人都忍不住憐愛。吹了兩口,又遞到雪色嘴邊道:“快喝了再說話?!?/br> 一碗?yún)韧辏┥謴?fù)了些氣色,強撐著要下床?;粼仆褛s緊免了,差春嫣去收拾暖壺用具,自己仍是在床上坐著,道:“何必呢,人死了,可是什么都沒有了。” “我現(xiàn)在,也是什么都沒有的”。雪色忽然笑的凄然。她想起宮外的那些外的那些日子,自個兒本也就什么都沒有。可自己沒有,身邊的人也不見得有什么。大家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也就不那么的難熬??梢怀M(jìn)了蘇府,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世上有很多人,他們生下來,就什么都是有的。對比之下,人難免就起了別樣心思。 然蘇夫人菩薩心腸,所以心里頭的黑暗東西不至于長的太快。后頭進(jìn)了宮,身在金玉滿堂中過,手上卻是空空如也,一無所有。且這里的人眼里,自己可能還不如個物件。 霍云婉理了理雪色發(fā)絲,帶著將眼角淚珠擦干凈,道:“meimei這是說的什么話,皇上一直拿你當(dāng)心尖上的人看著的。有了皇上的寵愛,這個天下有什么是你沒有的。” “皇上?”雪色的眼里迸發(fā)出希冀的光?然后又瞬間暗淡,她在那個人眼里,大概也就是好看點的物件。人是喜歡騙自己的。風(fēng)雨中迎面而來,少年天子,朗朗人君,朝著自己伸手,萬千寵愛于一身。 “雪色這張臉啊,許給凡夫俗子可惜,總要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才配的上”,蘇夫人這句話終于全部實現(xiàn),原來,自己真有那么一張臉,難怪娘親常年不許看鏡子。這么好的東西,有什么不能看的? “皇上…可還記得我”?雪色忽然激動起來,抓著霍云婉道:“娘娘,我根本沒有,我根本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任何人,是侍衛(wèi),肯定是皇上的侍衛(wèi),你去幫我說說,幫我說說?!?/br> 春嫣緊張的沖上來將雪色手拉開道:“娘子怎能這樣這樣抓著娘娘?” 雪色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恍然將手縮回去,凄苦道:“我…我……” 霍云婉理了理衣裳上抓痕,道:“皇上哪能不記得meimei,不記得meimei,怎么會特意叫我過來瞧瞧,要不然,還得特意挑個風(fēng)大雨大的點兒,免得給人瞧見?!被粼仆裾f的抱怨,語氣里卻是嬌嗔帶著半點酸意,倒真像正頭夫人替丈夫來勸鬧脾氣的小娘子。 “皇上叫你來”?雪色驚喜又不敢相信,把目光瞅向門外瞧了兩眼,又落寞道:“那他怎么自己不來。還把我…還把我關(guān)在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