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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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等,你等等”。齊清霏喊著跑了出來,站在薛凌身后,抓著薛凌腰間衣襟,只露出個腦袋看。 薛凌覺得自己身子僵硬了一下,這兩年,她已經(jīng)極不習(xí)慣與人這般接觸了。只得咬了一下牙忍著,四五顆瓜子依次彈出。 最先一顆將桌子上碗打的四分五裂,碎片彈到空中。余下的幾顆又飛快的打中空中大塊一點的。剛剛還是一只青瓷好碗,現(xiàn)在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袅艘蛔雷?,拼都拼不起來?/br> 齊清霏看的呆住,手都忘記松開。薛凌伸手到腰間,重重的扯了一下,才把衣服從清霏手里扯出來,回轉(zhuǎn)頭問道:“好看嗎?” 清霏先拍了手掌,然后才道:“好看!好看!你真厲害。我只在戲臺子上看過,可三jiejie說那是假的,是碎碗拼著的,一扯就散啦,原來是竟是真的。你是在哪家戲園子,明兒我就叫府里請來唱。” “怎么樣?怎么樣”?由于經(jīng)常給薛璃撿石頭,薛凌身上總有碎石,天長日久就喜歡當(dāng)暗器打。薛弋寒不屑這些旁門左道,魯文安卻專門尋了鐵彈子來給她玩,練了小半年,準(zhǔn)頭就好的很。她也這般雀躍的炫耀給魯文安看。 “崽子真厲害,勁兒再大點,瞅準(zhǔn)那個羊脖子,不行咱扔匕首,以后出來打羊都不用拿弓,省的你爹念叨?!?/br> 很久沒人這樣毫無遮掩的夸自己厲害了,薛凌瞅著清霏道:“請不來啦!我呆的那個戲班子,臺主死了,散了都快三年了” 她薛家在皇帝眼里,可不就是唱戲的么。 ------------ 第57章 春沉 昔日哄薛璃那些把戲,今日都用到了齊清霏身上,這姑娘從刀槍棍棒問到斧鉞鉤叉,好在薛凌雖沒用過,卻大多見過。隨便忽悠兩句也惹得齊清霏羨慕不已,道“爹爹不許女兒家失了德行”,言語之間多有落寞。 薛凌看了看自己手,又覺得可笑起來,她羨慕著齊清霏,卻不知齊清霏居然覺得她活的自在。 這世間種種,是真喜歡,還是不曾得到,所以意難平? 綠梔進來續(xù)了三四遍茶,見齊清霏還在,實在忍不住催:“四小姐,這都快亥時啦”才把她給催走。 薛凌白天睡得久些,倒也不困,只沒什么事,也就收拾了靠坐在床上盯著那本百家姓出神。 綠梔收拾了桌上碎片,欣喜的過來道:“姑娘,夫人許了,只說注意些,莫出了什么丟人的事,以后進不得門?!?/br> 這一家子好說話的程度極大的超越了薛凌預(yù)料,既許了自己出門,那還是早些歇下。明兒雖是年三十,白日里總是能去看看的,正好說是給梅姨送些吃的。 這一夜合著窗外落雪聲,薛凌睡得極安穩(wěn)。夢深處,平意都丟了手,跌出老遠,這是好久沒有的事兒了。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想趁著天還未完全明偷摸著出門。沒想到今兒年三十,齊府的人早就忙活開了,薛凌倒是晚起的那個。 綠梔捂著嘴笑道:“我見姑娘睡得熟,左右也是無事的。早點都熱著呢,奴婢伺候您梳洗了再用”。說著去側(cè)屋拿了巾帕等物過來。 薛凌想說自己來就成,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道:“你且?guī)臀彝靷€發(fā)髻就好,其他我自己來,以后也是如此,不必事事替我,我原是一個人慣了?!?/br> 綠梔停了正擰帕子的手,脆脆的答應(yīng)了一聲“是”,也沒多問,便去收拾了頭油梳子。又撿了根紅玉的釵子來,說“圖個吉利”。 薛凌確實是事事自己慣了,唯獨對于女子發(fā)髻一事,怎么也學(xué)不好。今日假手與人,妝罷對著銅鏡,覺得自己,好像離什么東西又近了些。 沒想到姑娘家早起的事兒這么多,以前她不過洗洗臉罷了。今日描眉涂粉,七七八八的一堆事下來,又用了早膳,出門已經(jīng)不早了。 除夕夜才是一家團聚之時,白天街上反而熱鬧。確定身后沒人跟著,薛凌才叫了馬車,先去錢莊兌了銀子,又行到城郊梅姨住處。 土院里老遠就聞到藥味,其實說梅姨時日無多,這話還真沒騙人。薛凌不懂醫(yī),但也看的出來,梅香咳血,很明顯是不治之癥。就不知道快死的人,要這么多銀子有何用。 門沒上閂,不過這種柵欄編的門上不上也沒啥區(qū)別,薛凌推門進去,循著一絲熱氣,才看見梅香已經(jīng)臥床不起了。旁邊藥罐子下的爐火倒還燃著,也不知藥熬了多久。 聽見有人進來,梅香虛弱的喊了一聲“雪兒?”。 薛凌停了腳步,臉色也冷了下來。這個名字明顯不是喊她,可她找到梅香的時候,梅香說她孤身一人。 梅香見無人應(yīng)答,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才看見是薛凌,眼里閃過一絲驚慌,急忙咳著掩飾道:“咳咳…。原來是姑娘,我以為姑娘昨日不來,就不來了。老婆子……也找不得你。沒想到姑娘……姑娘是個好人?!?/br> 薛凌知她在說謊,頓了片刻,覺得自己也沒什么必要跟將死之人計較。便把身上包袱解下來道:“分文不少,梅娘自重?!?/br>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姑娘這一生定會飛黃騰達?!?/br> “娘親”。門外有人喊著掀了簾子進來。 “不要進來”。幾乎是同時,梅香不顧身子,吼了一聲,吼完又咳的氣都喘不過來。 薛凌轉(zhuǎn)身,對上一張傾城容顏。明明不著脂粉,身無飾物,身上外袍洗的發(fā)白,還帶著補丁,偏只是站那,能讓春日百花失色。 進來的人顯然沒料到屋里還有旁人,愣愣的看著薛凌道:“你是誰呀!” “你先出去……咳咳……先……咳咳……出去”。梅娘搶著答。 “娘親,你別急啦,我先出去”。姑娘似乎很是明白梅香的身子,完全不敢違背她的意思,轉(zhuǎn)身就退到了外面。 薛凌回頭盯著梅娘不說話,她猜到了,只是沒打定主意要怎樣。 “她,她是我的女兒,許…許了人家,姑娘莫誤會……你莫誤會……耽誤不了姑娘的……” “梅娘家事,與我何干”。薛凌也挑了簾子出門,未看旁邊少女,徑直走出了院門。 只是站到院門外,一時間卻再沒挪步。 那個叫雪兒的姑娘,才是雪色真正的孩子吧。她并未死去,反倒是被梅香藏起來了。 “你好厲害,好厲害!” 薛凌想起昨晚拍手的齊清霏來,左手不知覺得搭上了右手手腕。 有些東西,拿到了,就不想丟。何況齊三小姐這個身份不知道還要用到哪天,誰知道梅香臨死會不會說些什么。 院子里的兩個人,手無縛雞之力,此處也沒什么人。最好是殺了,以絕后患。可她當(dāng)真沒有預(yù)謀的去殺過一個人,何況還是這樣的老弱婦孺。 薛凌被自己這個想法嚇的心驚rou跳。越想越覺得不能再停,不然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來。趕緊見鬼似的的離開了這。 直走到人多處才平復(fù)了心情,暗暗念叨:“慈不掌兵,慈不掌兵。自己不過是起了惡念,并未傷人?!?/br> 逛了些街市,又繞道蘇家取了東西,蘇夫人已回了府,兩人相視一笑卻并未多言。這一圈子兜下來,才從側(cè)門回了齊府。 沒人來煩她,她也懶得出門煩人。也不知齊府里人想的啥,明知自己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倒件件給她備齊了。唯一能碰碰的就是那根筆桿子了,紙上寫寫畫畫的算計著如今的局勢,打發(fā)了一個下午。 晚間還以為又要一個人吃飯,綠梔卻極為開心的跑來叫:“姑娘,夫人說叫您一并吃個團飯”。丫鬟自然是得意不已,夫人肯定不會自作主張,這必然是老爺交代的。說明老爺已經(jīng)默認這新來的姑娘遲早要入族譜的。 跟著綠梔走到主廳,發(fā)現(xiàn)還真是有倆空位,主位顯然是留給齊世言的。梁朝朝例,除夕百官也有個小夜宴,怕是還得等會。最末位自然就是她的了。桌上齊夫人,三個小姐,還有一個銀發(fā)老太太,應(yīng)該是齊老太,看著神智不太好。齊清霏看見薛凌就很開心道:“快過來,快過來。” 其他人誰也不說話,這尷尬的氣氛持續(xù)了好久。齊世言才大踏步的走了進來:“母親夫人久等了?!?/br> “老爺回來就好,早些入座吧?!?/br> 丫鬟布了菜,又遞上洗漱的水盆。薛凌瞧著眾人模樣來了一遍,這的規(guī)矩,倒比蘇府還講究。 好不容易齊世言開口了:“大家都餓了,快吃吧”。 薛凌正要扒飯,齊老太又拍著桌子站起來:“都別吃,都別吃。祖母還沒發(fā)壓歲錢?!?/br> 齊夫人有些哭笑不得:“母親急著了,該是一會守歲才發(fā)呢?!?/br> 齊老太一聽把桌子拍的更響:“我沒糊涂,你們老說我糊涂,我早早就給我孫女備著呢,來來來”。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三個荷包來,一個清一個清的叫著。給完了開心的拍著手道:“哎,可是人人都有了吧,祖母疼你們吧,咱齊府的丫頭,都是祖母的心尖rou?!?/br> 薛凌捏了筷子不知道該往哪下,這個齊老太有些癡呆,可紅包沒她的,終歸是有些下不來臺。 “母親,兒子收了個義女,煩您老人家再添一份。” ------------ 第58章 春沉 “啥,又生了一女”?齊老太聽力也不大好,瞪大了眼睛問齊世言 “不是一女,是義女?!?/br> “哦,是一女,這,這我真是老糊涂了,你等等,你等等,我得找個東西補上?!?/br> 一桌子誰也攔不住這個老太,只能哭笑不得的看她在身上摸索,掏了半天,終于掏出一枚金幣來,紅繩編了結(jié)串著,上書平安喜樂四個字??粗恢凳裁村X,但應(yīng)當(dāng)是齊老太日常把玩的物件兒,面上都摸出油性光澤了。 “快快快,快去給我去個好看的荷包來”。齊老太一邊拆著上面的系繩,一面指使著身邊丫鬟。 好容易把金幣拆出來,丫鬟也拿了荷包來,齊老太又鄭重其事的揮著手道:“這放壓歲錢,不能給人瞧著,你們都把眼閉上?!?/br> 一桌子人乖乖閉了眼,直到聽見她念叨:“來來來,快拿給給我新的孫女,祖母明年肯定記著,偷偷再給補個大的”。 薛凌睜開眼,站起身子,伸手從齊世言手里接了過來,捏了捏,放進袖子里,乖巧的道了聲:“多謝祖母?!?/br> 城中已有煙花爆竹聲響,其他幾人臉色各異,齊清霏卻渾然不覺,催著:“快些吃,快些吃,都餓好久了,一會我也還去燃爆竹呢?!?/br> 似乎生來就不曾吃過一家人的年夜飯,在平城自然是三軍將士盡歡,薛璃又見不得外人。蘇府那一桌子那不如自個兒吃。今晚雖小有嫌隙,但好歹氣氛融洽。齊世言說些朝野趣事,又談及清蔓的過門之期,最后不忘叮囑清雨清霏兩姐妹克己守禮,女德女戒。 三個齊家女兒開始還顧忌著薛凌,后來飲了些果酒,也就歡歡喜喜聊些小女兒心思。 齊夫人也看著薛凌道:“老爺既開了口,我也不會薄待了她,衣食起居權(quán)按作小姐的份例來,以后倒不要說我這個當(dāng)家主母的不是?!?/br> 薛凌正要回話,齊清霏搶先揶揄齊清雨:“果然三jiejie不是三jiejie了,以后都要叫四jiejie?!?/br> 齊清蔓長些年歲,又是待嫁之身,言行就溫柔許多,趕緊道:“清霏莫要胡言?!?/br> 齊世言舉起杯子對著齊夫人一飲而盡道:“齊某三生有幸,才得迎娶夫人?!?/br> 齊老太吃一半就乏了,讓人扶下去了。席還未散,齊清霏又扯著薛凌要走,不忘跟齊世言討?zhàn)垼骸敖袢粘?,百無禁忌。爹爹不能板著臉的?!?/br> 京中煙花的樣式實在繁多,齊清霏又精力無窮,以守歲的名義直拉著薛凌玩到后半夜才放她回自己院。 綠梔早就用湯婆子暖好了床榻,薛凌解了衣衫,袖子里同時滑出兩樣?xùn)|西來:一是平意,而是薛老太給的那個壓歲荷包。 隔著荷包摸索著里面那枚金幣,隱約能摸得出平安喜樂四個字的輪廓。薛凌捏著荷包站床前沉思良久,一陣風(fēng)進來,才驚覺門沒關(guān),旁邊桌子上那本百家姓被吹的頁面翻飛,趙錢孫李,一閃而過。 城郊農(nóng)家院里,梅香房中最后一點炭火也熄了。她艱難的把薛凌給的包袱塞到雪兒手里。包袱她拆開看過的,果然按照她的要求,一百兩的碎銀子,剩下的全部是五百兩一張的銀票,共計五千兩。 “雪兒,娘親……死后……不要聲張,隨便葬了就罷了,你要是找不到人,求義莊的管事收去也行。財不露白,你找個錢莊存起來,尋個靠譜的人,再拿出來做個小營生?!?/br> “娘親哪來的這么多銀子,怎么不早些拿出來,我們就有錢買藥材了,娘親你撐一撐,這會怕是沒人來,我天明就去請大夫”。雪兒在梅香床前守了半夜,臉上淚水就沒斷過。梨花一枝春帶雨,更顯其清麗無雙。 梅香神思都有些渙散了,那個姑娘看樣子是進了齊府,也許,也許齊世言還念舊情?也許自己不該瞞著雪兒?不行的,不行的,負心多是讀書人。雪兒被自己保護的這般單純,經(jīng)不起豪門后院。 還有蘇家,蘇家……蘇家……雪兒最好不要留在京城了,有了這筆錢,這一生總該衣食無憂吧。 “娘親,娘親不行了,雪兒,你答應(yīng)娘親,此生不做有違心意之事,你答應(yīng)娘親,娘親才能瞑目,你發(fā)誓給娘親?!?/br> 梅香撐著最后一口氣,看著雪兒三指頂天,終于閉上了眼。 深夜不敢出門,雪兒直守著梅香的尸體到天明,才一家家去求壯年幫忙處理一下后事。偏年初一,家家忌諱。直至正午,還沒一個人肯伸出援手。 “死了”?蘇府張燈結(jié)彩,煥然一新。蘇夫人卻不改往日神色,漫不經(jīng)心的問著。 “死了,人一直守著呢。” “落兒給了多少銀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