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呼嚕聲。

    磨牙聲。

    呼嚕加磨牙聲。

    “你會記得自己吃了多少片面包嗎？”

    這什?么夢話內(nèi)容啊。

    “diosama！”

    ok了解了，是動?畫片的?角色。

    呼嚕加磨牙聲。

    仲正義猛地坐起，在深深的?絕望當(dāng)中意識到，自己根本睡不著。又或者說，旁邊這個軟綿綿滑溜溜的?好朋友根本不會讓她睡著。

    而且，之前?吃烤rou后?肚子?餓并非意外，仲正義她原本就是消化快，容易餓的?體質(zhì)。今晚大排檔吃的?海鮮，當(dāng)時覺得吃飽了，可過后?餓得很快。顛簸了一晚上，消耗又很大。

    她記得，今天陪葉莎爾去超市，她們?買了布甸。

    葉莎爾把它們?放到樓下?的?冰箱了。

    她現(xiàn)在出去安全嗎？剛產(chǎn)生這樣的?念頭，仲正義就冷靜下?來。外面又沒有變態(tài)殺人魔！

    她實在是肚子?餓，推門出去，外面卻不像以為的?那樣黑。

    走廊盡頭的?門開著。那不是任何?人的?臥室，白天時，姜揚治沒有分配過那個房間?。她沒有靠近，先下?樓拿了布甸。

    仲正義準(zhǔn)備回房，可那扇門還是開著，燈光從里面泄漏。好奇害死?貓，可貓終有一死?。

    不經(jīng)意間?，她已經(jīng)來到那個房間?外，叼著勺子?，試探性地往里看。

    里面的?不是吃人不眨眼的?dr.漢尼拔，也?不是《電鋸驚魂》里的?豎鋸，而是外星·姜揚治·藍人。

    他坐在一張辦公椅上，腿伸直，舒舒服服擱到對面椅子?上，受傷的?手抵著扶手，聽到響動?，當(dāng)即拿下?頭戴式耳機，茫然?地看向她。

    “你在干什?么？”他問。

    “呃，睡不著，起來吃點東西?！奔热?都?被看到了，她也?就推開門，大大方方站直身體。

    這里和他在家的?工作區(qū)域如出一轍。器械、樂器、線路，一樣都?不少。

    仲正義切了一塊布甸，送進嘴里，說：“你在這里干活？”

    “有些?是小時候買的?，后?來又添了一些?大件?！苯獡P治說。

    “嗯……”仲正義問，“你還不睡覺，是要工作嗎？”

    “今天跳了閘，等明天來人修了電路再說。”說著，他忽然?去看自己的?手，“而且，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忽然?間?，之前?漏掉的?記憶涌上心頭。今晚太混亂，心情也?五味雜陳，她居然?忘記了，是誰的?存在讓自己幸免于?難，又是誰導(dǎo)致姜揚治變成獨臂的?。仲正義并不扭捏，只是想?組織一下?語言，可是，姜揚治突然?站起身。

    他往外走，然?后?下?了樓。她只好跟上，走在他背后?。

    姜揚治出了大門，然?后?就站在門檻前?不動?了。仲正義看了半天，只知道他拿著手機搗鼓來搗鼓去，等了一陣，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b是不是又在自拍？！

    取景半天，單手不便，他怎么都?不滿意，最后?干脆把手機扔給傻杵在后?頭的?仲正義：“幫我拍一張唄，要把房門口拍出來。”

    她嘴上不情不愿，其實很愿意幫忙，說到底，他的?手都?是她害的?：“到哪都?拍，要不要這么自戀??？”

    他不滿意：“我長成這樣，又不用sns，自己拍了陶醉一下?都?不行？”

    “行行行。來，說‘梅西’！”她一邊指示別人，一邊自己也?露齒笑。

    姜揚治只叫她拍一張，她卻拍了好幾張。仲正義拿著手機抬起頭，說：“今天對不起。要是我沒拉你，你就不會摔了?！?/br>
    “你又不是故意的??！彼哌^來，接過手機，確認照片，“再說了，那種時候，人哪能控制自保本能?！?/br>
    姜揚治拍完了照片，卻沒有回去，相反往外走。嘴巴里，布甸的?甜味還未散去，仲正義也?跟在他身后?。這是夜晚，又不像夜晚。是自然?風(fēng)光特別的?小鎮(zhèn)獨有的?夜景。

    海一般烏黑的?天空淬著紫色，夜里散步的?人慢慢走著，斑紋形狀的?白云、渲染的?星光也?悄然?浮現(xiàn)。風(fēng)呼嘯而過，看不到海，卻四處都?是海。海水藏匿在空氣中，引得樹木如高潮般顫抖不止?？墒?，這并不是那樣布滿情-欲的?景色?？鞓飞⑷ィ奶幖澎o，唯有枝葉和地面的?細沙竊竊私語，秘密的?，快樂的?，清爽的?。

    他走在前?面，她小步上前?，和他并肩行走。兩人都?洗了澡，身體干爽，頭發(fā)絲也?蓬松。

    姜揚治垂下?眼睛，漫不經(jīng)心地說：“風(fēng)真舒服?！?/br>
    仲正義閉上眼睛，和他說一模一樣的?話：“風(fēng)真舒服。”

    “風(fēng)當(dāng)然?舒服了，”他看向她，突然?說，“風(fēng)又不用上班。”

    她回看向他，倏地聽懂了這個笑話，哭笑不得道：“是哦。跑來跑去，還不會受傷，可舒服了?！?/br>
    “明天你們?就能去海邊玩了，真好啊。哈哈哈?！弊詈?那幾聲笑干得毫無誠意。

    仲正義自然?聽懂了：“我……我留在家里照顧你吧?！?/br>
    “這不好吧？”

    “你要是真的?覺得不好，就別笑得這么燦爛?！敝僬x悶悶不樂，“我會負起責(zé)任來的??！?/br>
    姜揚治覺得怪怪的?：“別說得好像搞大了我的?肚子?一樣成嗎？”

    仲正義還是很有良心的?：“那有什?么辦法嘛。要不是我，你也?不用打繃帶吊著了?！?/br>
    他們?已經(jīng)圍著院子?外面轉(zhuǎn)了一大圈。仲正義想?了想?，自己和姜揚治都?是受害者，他的?嫌疑很小，把憂慮憋在心里又很煩，她索性說了：“其實——”

    聽完仲正義的?傾訴，姜揚治一臉呆滯。

    “你的?意思?是……”他說，“有人要害你？”

    “呃，不是，那個，是?！敝僬x也?腦袋宕機，被他帶得結(jié)結(jié)巴巴，“我也?不知道?？赡苁怯惺?么誤會吧！也?是！又不是恐怖電影！”

    她后?悔了，不該說的?。他肯定把她當(dāng)神經(jīng)病了?，F(xiàn)實世界可以撤回消息嗎？仲正義覺得自己不該說的?。

    只見姜揚治思?索片刻，對她說：“那就多小心一點吧?！?/br>
    仲正義愣住了，太意外，于?是定定地看著他。

    姜揚治說：“我們?都?是同時回去的?，停電的?時候，身邊的?人就那幾個。每個人都?有嫌疑。我家樓梯不高，不是折到脖子?的?話，一般也?摔不死?。但這肯定還是很危險。你可以想?想?今天發(fā)生了什?么，有沒有做什?么特別的?、讓人記恨你的?事情?！?/br>
    仲正義說：“你……好可靠呀？”

    姜揚治一點都?不謙虛：“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天才！”

    “不過，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不會被記恨吧。”仲正義說，“而且，今天在那的?幾個人都?不像是……”

    “你覺得你很了解身邊的?人？”姜揚治冷不丁地笑了一聲。

    “……不行嗎？”

    “我可沒這么說?！彼σ恍?，意味深長地望著她，“那你知道我現(xiàn)在在想?什?么嗎？”

    仲正義不喜歡姜揚治的?眼神。這個人個性很開朗，愛說也?愛笑，雙眼明亮，可有的?時候，卻又變得格外幽深，閃現(xiàn)出卑劣的?神采。他在想?什?么？在輕視她嗎？想?侮辱她嗎？要把她踩在腳底嗎？她默默地盯著，驟然?間?，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她靈光一閃：“你在想?‘你肯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他震驚到無以復(fù)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是夠了。

    假如葉莎爾在場，肯定會腹誹，這兩個大笨蛋。

    夜晚適宜入睡，散步也?不適合走太遠。他們?開始往回走。姜揚治說：“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直接挨個告訴他們?，不說揪出來是誰，至少這次旅行讓他們?下?不了手。就算黑手是你同學(xué)，等回去也?快畢業(yè)了，撐個一年，以后?江湖不見。”

    “我沒這個打算?！彼蓻]這么消極。

    “那就逃跑怎么樣？”他走在月亮的?影子?里，把一絲惡意的?笑也?藏在其中，“放棄這次假期，自保為上，趕緊回家吧?！?/br>
    仲正義說：“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仲正義看向他，月光照亮她的?面龐。她一字一頓，帶著稀松平常的?坦蕩說下?去：“我不會放棄我的?假日?。我要知道是誰，也?要快快樂樂地玩。我決定了要留下?美好的?回憶，誰都?不能影響我?！?/br>
    說完以后?，她就先一步進了院子?，撐著門，讓他也?進去。姜揚治一怔，目視她的?背影。她脊背挺拔，兩側(cè)肩膀一樣高，走路時頭不向上昂，也?不會總是低著腦袋。她有她的?想?法，她的?目的?地，她的?道路。這不算正義，這是仲正義會做的?事。

    姜揚治推開自己的?臥室門，仲正義也?來到門前?。他們?都?暫停了一下?。他說：“晚安?！?/br>
    “嗯?！彼卮?。

    誰熬夜誰起來得晚，這件事理所當(dāng)然?。晚上不睡覺，只能靠白天來補。

    仲正義依稀醒了一次，葉莎爾趴在她旁邊，晃悠著腿說：“嘿嘿，正義，都?七點了，外面太陽都?很曬了。你是大懶蟲呀。”當(dāng)時的?仲正義想?，還不是因為你？！在宿舍都?沒這么嚴重，換了個環(huán)境，老毛病又犯了。她心里是這么想?的?，可睡意太濃厚，她就像鬼壓床似的?，怎么都?說不出話來。

    葉莎爾問了她一句“那我們?去玩了哦”，她擠出唯一一點力氣，勉強點點頭。

    然?后?，她感覺自己只瞇了一會兒，再醒來，總算有力氣看手機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仲正義吃了一驚。

    葉莎爾很貼心地拉上了窗簾，屋子?里頭不曬。

    仲正義躺著發(fā)呆，費了好大的?功夫，總算能坐起身了，可坐在床上，她又發(fā)了好一會兒呆。之后?就是類似的?循環(huán)，下?床到了行李箱邊，發(fā)呆，拿出衣服，發(fā)呆，換好衣服，再發(fā)一會兒呆。

    洗漱完，她才精神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仲正義出了門。太陽很曬，但中央空調(diào)啟動?了，所以并不熱。

    家里應(yīng)該人都?走光了。她是這么以為的?。

    直到在廚房看到和她同樣晚睡的?姜揚治。他拿著一把刀，看到她時很驚訝。

    房子?放空很久了，前?面的?人又吃過一次，廚房里食材有限。他們?翻了半天，最后?只有半個午餐rou罐頭和一個雞蛋。

    仲正義下?樓時，姜揚治就在切罐頭里的?午餐rou。他只有一只手能用，給罐子?里的?rou劃了一刀，下?一步應(yīng)該是先放下?刀，拿鍋，放開鍋，開火。反正，全程他只能碰一樣?xùn)|西。

    仲正義連忙說：“我來吧?！?/br>
    姜揚治說：“不不不，這怎么好意思?，你是客人?！?/br>
    她立即聽懂了這話里的?娛樂意味：“不不不，這怎么好意思?。你是主人?！?/br>
    “不不不，這怎么好意思?，你是我的?vip?！?/br>
    “不不不，這怎么好意思?，你是天才。”

    “不不不——”

    “差不多得了。”仲正義玩膩了，打斷他，轉(zhuǎn)身去廚房了。

    姜揚治站到門邊問：“你的?手不也?受傷了嗎？”

    “別說笑話了，”仲正義背對著他，輕車熟路cao作道，“我那叫受傷嗎？就一個小指頭而已。”

    午餐rou煎了一下?，雞蛋直接用同一只鍋子?煎熟，盛在一個盤子?里，放到兩個人中間?。餐桌不大，他們?面對面坐。

    他用叉子?，刺了一塊午餐rou，送到嘴邊。她拿筷子?，夾著吃掉。好半天沒人說話。

    仲正義用筷子?抵住煎蛋，姜揚治也?抬起了叉子?。停頓一秒，筷子?抵住雞蛋中間?，叉子?把它分開來。盤子?是滕大哥去市場買的?，紫顏色。他們?各吃一半，蛋黃軟乎乎地流在盤子?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