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月越想就越覺得程靜淞是不是有點聰明過頭了，這哪像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看著比很多十來歲的都懂事。

    程靜淞鎮(zhèn)定自若地自夸道：“爸爸mama都說我聰明著呢，對吧二姐？”

    程斯年被程靜淞的一聲二姐叫的心里甜滋滋的，笑著配合點了點頭，“對，爸爸mama都說三丫頭是我們家最聰明的，奶奶你不記得了嗎？”

    “是嗎？”徐如月被這姐倆一唱一和說的有些懵，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所以記性不好。

    “我咋不記得你們爸媽說過，難道真是我忘了？”

    程斯年騙起人來也特別坦然，“那肯定是你忘了，我們都記得呢?！?/br>
    “對?！背天o淞也知道自己表現(xiàn)的不像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但她真的裝不來也不想裝，就又往自己身上加光環(huán)道：“奶奶，我現(xiàn)在都還認字了呢，我還能數(shù)到一百，你想聽嗎？”

    徐如月還真不信，她以前對程靜淞的記憶很模糊，只有一個弱弱小小的傻姑娘的印象。

    徐如月就說：“那你數(shù)給我聽聽?！?/br>
    程靜淞還真數(shù)了，甚至還特意往后面數(shù)了點，才仰著頭看著徐如月道：“奶奶，我數(shù)的對吧？”

    徐如月：“……”

    徐如月心里更奇怪了，她抬手指著灶臺上面的煙囪上貼的對聯(lián)問道：“那這幾個是啥字？”

    “小心火燭。”

    徐如月：“……”

    “真是邪了門了?！毙烊缭掠行┟恢^腦道：“難道我真的記岔了?！?/br>
    程靜淞就說：“可能你以前總是和大伯他們一家生氣，爸爸說過，愛生氣的人的記性都不好。”

    程靜淞一句話把徐如月腦海中的各種糾結(jié)與好奇打散，并再次讓徐如月想到了之前被程靜淞盯著不能罵人的事。

    徐如月沒好氣地瞪了程靜淞一眼說：“就你一張小嘴能叭叭！”

    程靜淞：“……”

    攤了攤手，程靜淞再次問道：“奶奶，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們就真的出去了，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br>
    程靜淞還再次吸溜了一下口水。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徐如月鄙視了程靜淞一眼，才又道：“還說你爸媽說你聰明，那你咋不知道張嘴要飯吃呢，我看你也沒那么聰明！”

    程靜淞：“……”

    她這明明是懂事好不好，程靜淞覺得徐如月就是故意人身攻擊。

    但下一秒，程靜淞立馬收起了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因為徐如月掀開鍋，挑了一根超大的兔子腿給她。

    當然了，也沒忘記再次來一句，“還聰明呢，就是一個不知道吃飯的小傻子?！?/br>
    程靜淞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根胖嘟嘟的兔子腿上，當作自己沒聽見徐如月的嫌棄。

    “這是給我和jiejie的嗎？”程靜淞問道。

    徐如月又開始嫌棄了，“瞧瞧你這傻呵呵的樣子，人家這個年紀的小屁孩都護食的緊，你倒是還往外推，就這還敢說自己聰明！”

    “我還能少了你姐的是咋地！”徐如月又挑了一個兔子腿給程斯年。

    程靜淞：“……”

    算了，還是吃rou吧。

    兔子腿真的好香啊，程靜淞“嗷嗚”一口咬上去，再次當自己沒聽見徐如月的話。

    早就聞了一上午rou香的胡小文和楊月琴在看見程靜淞和程斯年啃兔子腿的時候，也忍不住顛顛跑到了廚房。

    徐如月看見她們就沒好臉色。

    她把鍋蓋重新蓋上，沒好氣地問道：“你們過來干啥？”

    胡小文嗅著空氣中濃郁的rou香，口水一茬接著一茬的分泌著。

    她的眼神不住地在散發(fā)著香味的大鍋和程靜淞她們手中的兔子腿來回轉(zhuǎn)換，舔了舔嘴唇，厚著臉皮道：“我這不是看著開飯了，所以過來幫忙拿點什么。”

    徐如月嫌棄地白了胡小文一眼，“你哪個眼睛看見開飯了，誰說現(xiàn)在開飯了？”

    胡小文就指著程靜淞她們說：“三丫頭她們這不都已經(jīng)吃起來了?！?/br>
    徐如月哪能不知道胡小文的意思。

    她真的看不上胡小文這副貪吃的模樣，就說：“她們年紀小，受不得餓，我讓她們先吃點墊墊肚子咋了。你沒見我都還沒吃么，你是比我年紀大啊還是比我輩分高啊，一天天的啥也不干就知道張嘴要吃的，給你臉了！”

    或許是吃rou這件事刺激到了胡小文，又或許是因為葉美云不在家，胡小文的膽子又大了很多，陰陽怪氣地說：“那么大兩根兔子腿呢，可不是墊墊肚子，都能直接吃飽了！”

    “老娘樂意！”徐如月火上來了，她“咣當”一下將手中的木鏟子砸在灶臺的案板上，指著胡小文教訓(xùn)道：“這些rou是老三和他媳婦一大早進山弄的，他倆身上還受著傷呢都能起來干活找rou吃，我給倆丫頭吃兩個腿子咋了，你不舒坦就自己去山上弄rou回來啊，又沒人攔著你，你一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太陽曬屁股都不帶動一下身的，你還有臉要rou吃！”

    胡小文就說：“那我咋就不能吃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老三他們弄回來的就該大家伙一起吃?！?/br>
    “早分家了！”徐如月提高了聲音。

    “媽，你看你說的，啥分家不分家的，這不是還是嘴上說說，爹還有大哥他們也都還沒同意，咱們也還沒簽分家的文書，哪能算分家呢。”胡小文雖然也同意分家，但是這會兒為了能吃上rou，說什么也不能承認。

    徐如月被胡小文這種厚臉皮又氣到了，她張了張嘴又想罵人，卻沒想到一直注意著她們的程靜淞忽然沖著外面高聲喊道：“mama，你們回來啦！”

    胡小文原本帶了幾分盛氣凌人的臉色瞬間轉(zhuǎn)換成慘白色。

    “三……三弟妹……”她苦著臉轉(zhuǎn)頭，誰知道她身后除了楊月琴，什么都沒有。

    胡小文愣了會兒才知道自己被程靜淞給耍了。

    她的臉色變了幾變，皺眉不爽地盯著程靜淞道：“三丫頭，你胡說八道啥呢，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就知道騙人，你以后長大可咋辦，你爸媽也是不好好教你，讓你……”

    “她咋樣關(guān)你屁事兒！”別看徐如月之前嘴上不停嫌棄程靜淞，實際上心里也認同了她是個聰明的。

    加上她剛才一句話就嚇到了胡小文，也算幫自己一把，徐如月立馬又沖著胡小文罵開了。

    程靜淞見狀嘆氣，伸出油乎乎的小爪子拽了徐如月一把，“奶奶，都說了別生氣罵人了，這樣記性不好?！?/br>
    還記得才被程靜淞和程斯年齊齊證明過自己記性不好的徐如月：“……”

    徐如月實在沒忍住瞪了程靜淞一眼，程靜淞卻沒看她，而是頂著一張油乎乎的小臉對著依舊氣呼呼的胡小文說：“二伯母，你怕不怕我等會兒和mama告狀說你罵她。”

    胡小文：“……”

    正生氣的徐如月：“……”

    “奶奶，都和你說了，不要生氣，不要罵人，有事情找mama，mama一拳頭就能叫所有人聽話?！?nbsp;程靜淞這才扭頭看向徐如月道：“你看，二伯母現(xiàn)在就不說話了?！?/br>
    徐如月：“……”

    徐如月斜乜胡小文此刻憋屈的樣子，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以往，不管她再怎么罵人發(fā)脾氣，但最終最生氣的還是她，其他人都不痛不癢的，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她和他們的位置調(diào)換了。

    現(xiàn)在變成了他們憋屈了。

    徐如月只覺得心里十分舒爽。

    原來不罵人也真的能出氣??！

    徐如月越看胡小文生氣卻不敢發(fā)的模樣越痛快，第一次附和程靜淞道：“你說的對，等你媽回來我就告狀?！?/br>
    程靜淞點頭，“我?guī)湍阕髯C?！?/br>
    程斯年也湊熱鬧道：“我也可以?！?/br>
    說完了，這奶孫三個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默契，竟一致地斜著眼睛瞥著胡小文，直接將胡小文氣跑了。

    沒了惹事兒的，程靜淞和程斯年又低頭“呼嚕呼嚕”地啃著兔子腿。

    只有徐如月還盯著廚房門口不知道是要走還是要留的楊月琴皺眉道：“你又要干啥，你也餓了要吃的？”

    楊月琴下意識搖頭。

    她本來想就此轉(zhuǎn)身走掉，但又想到屋里躺著的程玉衡他們，最終咬了咬牙，低聲對著徐如月說：“媽，你看爸還有玉衡他們都兩頓沒吃東西了，你之前不也答應(yīng)說給他們點rou湯嘗嘗，那能不能先給他們吃點？”

    “你放心，我不吃！”似乎生怕徐如月不同意，楊月琴又連忙補充了一句。

    徐如月這些年早就習慣了和程知仁他們生氣，哪怕胡小文的先例還擺在那兒，她心里第一時間冒出來依舊是怒火，是想要大口破罵程知仁他們的欲（望）。

    可就在她張嘴的那一瞬間，原本正在好好啃著兔子腿的程靜淞忽然咳嗽了一聲。

    “咳咳……”

    徐如月一下子就卡殼了。

    她下意識瞥向程靜淞，就看見這小丫頭片子一邊撅著小嘴嚼rou，一邊還拿小眼神兒瞅她。

    徐如月：“……”

    也不知怎的，徐如月就再也張不開那個嘴了。

    “不都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還有啥好問的，我還真能攔著不讓你給他們弄吃的，將他們餓死不成！”徐如月憋了許久，才沒好氣地憋出來這一句。

    說完，她又偷摸瞅了程靜淞一眼，就看見她吃的滿是油光的臉，好像剛剛那瞥著自己的小眼神兒是她的錯覺一樣。

    徐如月心里直犯嘀咕，就連楊月琴對她的感謝都沒在意。

    等到楊月琴盛好需要的rou湯和飯出去后，徐如月又看了程靜淞一會兒，實在沒忍住將她拽了過來問道：“你不讓我罵胡小文也算了，你剛才干啥還讓我答應(yīng)給楊月琴盛rou湯？”

    程靜淞都聽懵了，“我沒有啊，不是你答應(yīng)的嗎？”

    徐如月拉著臉說：“我啥時候答應(yīng)的，要不是你剛才咳嗽提醒我別罵人，我早就把楊月琴罵走了，哪能讓她那么容易盛rou湯給程……你爺爺他們那群黑心鬼！”

    程靜淞立馬就和徐如月掰扯道：“奶奶，明明你在最開始就答應(yīng)了大伯母了?！?/br>
    “那次也是你提醒的我，不然我才不會答應(yīng)呢！”徐如月道。

    “真的嗎？”程靜淞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徐如月道：“可是你昨天那么生氣不也還給爺爺他們留飯了，奶奶，你承認吧，你就只是想要先罵他們一頓，然后再答應(yīng)。”

    徐如月：“……”

    程靜淞又說：“可是你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呢？”

    “我罵了他們，出了氣了！”徐如月道。

    “那你也可以從一開始就不做他們的飯啊，難不成你不做他們的飯就真的餓死他們了嗎？”程靜淞反問。

    “??？”徐如月懵了，“可我……我……”

    “我”了半天，最終也沒能把剩下的話擠出來。

    程靜淞擺出一副天真的樣子對著徐如月道：“奶奶你真奇怪，我要是和小朋友生氣了，我就再也不和她說話，不和她玩了，除非她和我賠禮道歉。mama要是生氣了就把他們狠狠打一頓，讓他們再也不敢惹她。但是你生氣了卻只是罵一頓，然后還給他們送吃送喝的，好像錯的那個人是你一樣，那你到底是生氣呢，還是不生氣呢？”

    徐如月又被程靜淞問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