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機狀態(tài)。

    許稷的臉色更難看了，轉(zhuǎn)而去撥打姚容的電話。

    結(jié)果——

    依舊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許意遠聲音很輕，小心翼翼道：“他們……他們不會把你給拉黑了吧……”

    許稷一把奪過許意遠的手機，用許意遠的手機撥打了姚容的電話號碼。

    這回電話果然不再是關(guān)機狀態(tài)，而是正在通話中。

    ***

    與燈火通明的許家不同，遠在千里之外的穎縣，不少人家里都已經(jīng)熄了燈。

    姚容站在窗邊打電話。

    這通電話是《娛樂新世界》的導(dǎo)演打來的，他在跟姚容分享各項數(shù)據(jù)。

    “短短兩個小時，我們這期綜藝的播放量漲了五百萬。”

    “微博熱搜里，有八個詞條都與這件事有關(guān)。其中一個詞條在第一，另一個在第三，網(wǎng)友們非常激動，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蹲守在許稷和許意遠的微博底下，要求許稷和許意遠給個說法?！?/br>
    話說到這里，導(dǎo)演終于露出了他的狐貍尾巴。

    “姚女士，我們這段時間合作得這么愉快。要是你想?yún)⒓泳C藝接受采訪，一定要考慮我們《娛樂新世界》?！?/br>
    這件事可是近期最大熱點。

    他這么殷勤，為的自然是能和姚容繼續(xù)合作。

    都是千年老狐貍了，他看得出來，這位姚女士的手段絕對不止于此。

    “你放心，合作愉快?！?/br>
    姚容給了導(dǎo)演一句準(zhǔn)話。

    剛掛斷電話，一陣清越的笑聲從院子傳來。

    是許危衡的笑聲。

    這段時間，姚容見過幾次許危衡笑，但都只是唇角勾起的輕笑，像現(xiàn)在這樣高興到笑出聲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姚容被他的笑聲感染，走出房間。

    月色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隨燈光一塊兒將院子照亮。

    剛剛許危衡坐在小板凳上，平安不知道從哪里玩回來，狂奔著撲向他。

    慣性作用下，他被平安帶得翻坐在地，衣服也被平安蹭臟。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但剛爬起來一些，又被平安再次撞倒。

    疼倒是不疼，就是覺得有些好笑，所以許危衡忍不住笑出了聲，拎著平安的后頸皮。

    “你的力氣怎么這么大，居然連著撲倒我兩次。”

    “平安才剛滿一歲，它能有什么力氣?！陛p柔的笑聲傳開，姚容走到許危衡面前，朝他伸手。

    許危衡下意識想用指背蹭鼻尖，但想到自己剛剛摸了滿手的灰，連忙停住：“手臟，我自己起來?！?/br>
    他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姚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從他發(fā)間取下一片薄薄的枯葉。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沾在上面的。

    姚容笑道：“去換身衣服，再多跑一趟，把章姨叫下樓?！?/br>
    許危衡問：“怎么了？”

    姚容指了指水井：“請你們吃西瓜。”

    她今天下午，可是特意去菜市買了一個十斤重的大西瓜，早早將它放進了水井里，為的就是現(xiàn)在拿出來吃。

    在井里放了幾個小時，大西瓜入手沁涼。

    三人坐在院子里，開始吃瓜。

    “今晚上《娛樂新世界》的事情，聽說了嗎？”姚容先問章青亦。

    章青亦悄悄看了許危衡一眼：“聽說了?！?/br>
    許危衡捕捉到章青亦的眼神，疑惑道：“什么事情？”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上過網(wǎng)了。

    不過《娛樂新世界》這個綜藝他有印象。

    他的經(jīng)紀(jì)人就因為代他簽了這個合約，要賠付兩百萬違約金。

    姚容咬了口多汁可口的西瓜，給許危衡播放了她的錄音。

    許危衡呆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靜問道：“然后呢？”

    姚容沒有隱瞞，她把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訴了許危衡。

    許危衡低著頭，右手拇指一直在摩挲左手拇指指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末了，姚容凝視著許危衡。

    她放輕了聲音：“你想看看網(wǎng)友們的評價嗎？”

    這仿佛怕驚擾了他的語氣，讓許危衡的眼眶驀地泛紅。

    他其實，還是很害怕。

    直播道歉后，他獨自一個人，縮在墻壁和沙發(fā)的縫隙間，翻來覆去地玩著手機，仿佛自虐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將網(wǎng)友們對他的謾罵看了一整晚。

    直到手機徹底沒電關(guān)機。

    從那天起，他開始害怕觸碰手機。

    他將他的手機鎖在柜子里，再也沒有拿出來玩過。

    就算是和周律師聯(lián)系，也都是用姚容的手機來聯(lián)系。

    可是……可是……

    原來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她為了保護他做過那么多事情。

    姚容看出他的情緒起伏得厲害，轉(zhuǎn)而安撫道：“如果不想看就算了，別勉強自己。”

    “不。”許危衡輕輕握住她的手，用指尖點亮已經(jīng)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你和章姨陪我一起看，我就不那么害怕了?！?/br>
    逃避，是因為他怯懦。

    他已經(jīng)是個男子漢，應(yīng)該要勇敢站出來保護她，而不是讓她為他擔(dān)憂，讓她一直擋在他面前保護他。

    也許許危衡自己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全身都在輕輕發(fā)抖。姚容反握住他的手，堅定而用力，手掌溫暖而干燥。

    “不然，我來念評論吧?！闭虑嘁嘤行┎蝗?，提議道。

    她來念的話，許危衡就一定不會看到那些不好的評論。

    許危衡婉拒了章青亦的好意：“不了，章姨，我自己來看吧?！?/br>
    他總要自己親自去面對的。

    姚容打開微博，在《娛樂新世界》的官方微博找到最新一期綜藝的宣傳視頻，點開之后示意許危衡看評論。

    許危衡垂下眼眸。

    他的睫毛長而卷翹，密如鴉羽，垂落下來時會在眼瞼底下形成一片扇形陰影。

    他看得很慢，看到了網(wǎng)友吐槽“虎毒不食子”，也看到了網(wǎng)友吐槽“細思恐極”，更看到了有人在說“許危衡打許意遠的事情，要么是假的，要么別有內(nèi)情”……

    他輕輕笑了。

    右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

    輿論曾經(jīng)把他逼到絕望，可現(xiàn)在，輿論又在為他主持正義。

    許危衡說不上什么感覺，他只是在想，他不應(yīng)該再為輿論如此難過了。

    “我看完了。”許危衡突然指了指微博跳出的提醒，“好像是章爺爺發(fā)了微博？”

    “哎？”正在偷偷摸摸跟她爸聯(lián)系的章青亦抬起頭，打了個哈哈，“我爸身為a市日報的主編，可真是能緊跟社會熱點啊?！?/br>
    太尷尬了。

    居然正好被許危衡看到了。

    哎，不對啊，她尷尬什么，她明明是在做好事。

    這么一想，章青亦又心安理得吃了口西瓜，并迅速點開她爸的微博主頁，看看她爸說了些什么。

    半晌，章青亦心滿意足退出來。

    不愧是她爸。

    言辭犀利，罵人不帶一個臟字。

    爽啊。

    許危衡也看完了章青亦爸爸發(fā)的那條微博，驚訝道：“轉(zhuǎn)發(fā)量好高?！?/br>
    “還有官方藍v號也轉(zhuǎn)發(fā)了?！币θ葜附o他看。

    許危衡眨了眨眼，迅速往下滑，開始看起底下的評論：“許意遠他們還沒有做出應(yīng)對嗎？”

    “他們不敢隨便做出應(yīng)對，怕我們手里還有其他實錘?！?/br>
    許危衡了然。

    好歹在娛樂圈里待了兩年，這方面他還是耳濡目染過的。

    “看來他們正在想方設(shè)法聯(lián)系我和你。”

    “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讓他們先急一急?！币θ莸ā?/br>
    許危衡點了點頭，又認(rèn)真看起評論。

    其實評論看多了，不可能完全都是站他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