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過得開心嗎？”陸哲又問。

    “……開心。所以玩得有點晚了?！庇涡且坝w彌彰地回答道。

    “學(xué)長開心就好?！?/br>
    陸哲頓了頓，突然站起身來。游星野見他掌心突然亮起一抹火光，點燃了餐桌上不知何時買好的蛋糕上的蠟燭，

    “那學(xué)長，來陪我吹個蠟燭吧。”

    陸哲不動聲色地堵住了他的房間門，完全是沒打算給他拒絕的余地。

    “為什么……一定要等我？”

    “學(xué)長不是說，我總是被人簇?fù)碇^生日嗎？”

    陸哲揚起眉梢，“所以我不習(xí)慣一個人吹蠟燭?！?/br>
    他走近，在漆黑之中握住了游星野的手腕，握得很用力，怕游星野逃掉了一般。

    同時也聞到了游星野身上的煙味。

    手上的力氣變得更大，大到讓游星野吃痛。

    “你就陪陪我吧。算命的和我說過，我要是一個人吹生日蠟燭接下來的一年都會事事不順?！?/br>
    “……你什么時候信過這個?！?/br>
    游星野無聲地嘆了口氣，被陸哲吃得死死的。

    自詆自毀總是能信手拈來，絕不傷害游星野自尊心，一步步溫吞地將他逼入蜜糖一樣的陷阱。

    游星野被他拉到了餐桌前，兩個人圍著蛋糕坐下。

    陸哲又抽出了根蠟燭，再次點燃。

    游星野問：“點兩根是什么寓意？”

    陸哲回答：“一根是我的，一根是學(xué)長的。學(xué)長今年還沒有對著蠟燭許愿吧？”

    “……”

    游星野僵硬住。

    他的演技就那么差嗎？

    “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你回來的?！?/br>
    陸哲嘴里說著曖昧的話，動作也很柔和，但游星野卻總覺得他好像是在生氣。

    “……謝謝?！庇涡且按瓜卵鄄€，蠟燭上花瓣大小的火光映入瞳孔。

    陸哲將蛋糕推到了他面前，

    “那么在吹蠟燭之前，能不能先和我說說，那個叫程聞賀的混蛋是怎么欺負(fù)學(xué)長的？”

    第38章

    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陸哲。

    游星野的唇角顫動了兩下，可憐兮兮又自暴自棄地垂著眼，縮在餐桌角落小心翼翼地護著那丁點燭光，

    “我才沒有被人欺負(fù)……”

    “那學(xué)長帶回來的巧克力撻能給我吃嗎？”

    陸哲撐著臉，“上次嘗了一口，我很喜歡吃?！?/br>
    “騙人。上次那個明明做的那么甜?！?/br>
    “是學(xué)長先騙人的?！?/br>
    陸哲摸黑撬開了罐飲料，自然而然地遞給了游星野。

    “不過你不愿意說的話，我也不會逼問。來切蛋糕吧，我們一起切，把我的好運氣分一大半給你?！?/br>
    “我不要?！?/br>
    游星野擰巴地捧著易拉罐，不肯去碰蛋糕刀。

    好運氣都給他了的話陸哲自己怎么辦？反正他已經(jīng)倒霉慣了，運氣還是留給陸哲那個從小就過得順風(fēng)順?biāo)纳贍斆伞?/br>
    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飲料瓶體上還綴著層冰冰涼涼的水珠，家里沒有開燈，唯一的亮處就是蛋糕上插著的那兩根蠟燭。

    游星野沒看清易拉罐上的字，因為鼻子酸而覺得嗓子干，他下意識地便先抿了一口。

    涼絲絲的氣泡水涌入喉嚨，透著股麥芽的香氣。

    由于沒怎么沾過酒，游星野一開始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誤喝了帶度數(shù)的東西，只是覺得好喝，解渴，于是又多灌了幾口。

    等陸哲切好蛋糕抬起頭時，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抱著飲料，雙眼發(fā)直地在數(shù)著眼前冒出的星星了。

    “陸哲?！币暰€相對時，游星野少見地沒有回避，而是往前又湊了湊。

    “嗯？”

    “你怎么三只眼睛啊……二郎神嗎你？”

    “……”

    陸哲從他手里抽走易拉罐，照著手電認(rèn)真讀清了上面的字——調(diào)酒用酒精飲料。

    他還是專門從屬于游星野的那半邊冰箱里拿的……估計是品牌方寄來的禮物。

    “學(xué)長，你知道自己剛剛又喝酒了嗎？”

    “我說怎么這么暈……”

    游星野索性一頭埋在了桌上，努力閉了閉眼，尚存的一絲清醒還在不斷地做著掙扎。

    千萬不能在陸哲面前失態(tài)……

    他不斷叮囑自己。

    “學(xué)長？別在這里睡……”

    “我沒睡?！?/br>
    游星野忽而又抬起頭，嘴巴又開始不受控制：

    “我說我沒被人欺負(fù)，你是不是不信？”

    “……我信?！标懻苁侵浪l(fā)酒瘋時是什么樣的，說什么便都依著他。

    “騙人，你明明就不信。”

    “好吧，那我不信。”

    “我就知道，”游星野哼了一聲，“程聞賀真的沒有欺負(fù)我……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你之前說得對，都到了這個年紀(jì)了，誰還會來單純和我交朋友呢……”

    他越說聲音越低沉，但陸哲并未打斷，而只是靜靜聽著。

    游星野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和落空的歡喜便像是尋到了宣泄口一般，抑制不住地全部吐露了出來。

    “我早該認(rèn)清楚我自己的。不招人喜歡，也不適合和人相處，偏偏喜歡自找沒趣，最后還把唯一一個沒在同學(xué)錄上罵我的同學(xué)也推遠(yuǎn)了?！?/br>
    “中學(xué)那些同學(xué)說的沒錯，我就是陰溝的臭蟲而已，性格爛的要死，沒人會愿意接近我，我也就適合找個洞自己在里面爛一輩子。”

    “還以為自己能有什么長進……其實還是那樣罷了。除了有點流量價值，和以前沒什么兩樣。”

    有的話一開始說，便像是停不住了一般洶涌。

    游星野不想這樣，可他就是忍不住，就是本能地想要依靠陸哲，想要把委屈都講給陸哲聽。

    但陸哲臉上卻并沒有任何不耐煩。

    他站起身，將椅子拖到了游星野身邊，兩個人從坐在餐桌兩端變成了肩并肩。

    他身上那股深邃的木香便也跟著沉淀了下來，輕輕吹落在游星野的睫毛上。

    游星野一怔。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陸哲已經(jīng)上手擦去了他唇角的酒液。

    “陸哲你……別看我?！?/br>
    他想往后退，椅子腿卻被陸哲牢牢地踩住。

    “學(xué)長這么好看，為什么不許我看？”

    “一點也不好看……丟死人了，”游星野悶悶地垂下腦袋，發(fā)梢留下的陰影將雙眼遮蓋，“不想讓你看見我難過丟人的樣子?！?/br>
    陸哲的唇角不可自控地輕輕上揚了些。

    “有什么丟人的，差點被人利用，學(xué)長會難過也是正常的?！?/br>
    “所以我還是不配被人喜歡，他們接近我也只是為了利用我…”

    “學(xué)長你啊，眼里干嘛只看得到那些爛人呢？”

    陸哲嘆了口氣，

    “前幾天是我話說得不對，我該和你道歉才是?！?/br>
    “道，道什么歉……？”

    “我說程聞賀突然找你是為了蹭你的熱度，只是針對他而已。不是要說學(xué)長不值得被喜歡，你直播間里的那么多觀眾就是最好的證明，有很多人是喜歡著你，祝福著你的。”

    “……”

    游星野遲疑地眨了眨眼睛。

    他的敏感和自卑早就深刻入骨，以至于在面對他人的示好和喜愛時，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真的配嗎。他很害怕，害怕粉絲們的喜歡會像錢一樣，忽然有一天輕而易舉地就蒸發(fā)掉，把他打回窘迫難堪的原形。

    陸哲說的沒錯。

    他不該忽視，也不該懷疑那些卻而存在的喜愛。

    “那，”

    游星野輕輕抬起眼，語氣里似有若無地帶著幾分清明，

    “喜歡我的觀眾里，也包括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