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在露營的時候, 那位曾同他一起在國外留學(xué)的密友簡宇說過的話。

    “他說他見過更漂亮的, 只要一想起她，就像行走在一段美麗的旅程上。我很少見他有過這樣細膩的描述，加上他雷打不動，定期回一趟國，我當時就想著，他在國內(nèi)應(yīng)該是有對象的吧?！?/br>
    定期回一趟國。

    想到這兒，許聽晚突然站起身，推門直奔書房。

    書房的墻體大部分是嵌入式的開放式書架，只有極少部分被他珍藏的書，擺在長虹玻璃門內(nèi)。

    那本繪本就在這么一個獨立的書柜上。

    許聽晚移開書柜玻璃，踮腳取了下來。

    如果她記得沒錯，她曾在這個繪本里見過一串由日期和地點組成的鉛筆印。

    她問過裴競序這串組合的意思。

    裴競序隨口回答她：“是回國的日期?！?/br>
    現(xiàn)在她重新翻閱。

    很快在有明顯壓痕的那一頁找到了灰色印跡。

    “2017.1.10.”

    “2017.2.10.”

    “2017.4.10”

    ...

    回來的時間倒是很規(guī)律，一月一次，卻唯獨少了三月十號的那一天。

    之前沒有特地留意，現(xiàn)在她才意識到，三月十日正是她的生日。

    或許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了腳，許聽晚這樣想。

    但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之后每一年的三月十號都被他悄無聲息地隱去了痕跡。

    可她分明記得，二十歲生日那年，裴競序出現(xiàn)在了南樟。

    欒玉女士得知他回國，還特意邀請他來吃便飯。

    宴會上，有人提起他和許聽晚兒時的關(guān)系，問他是不是特地回來參加許聽晚的生日宴，他說不是，一月一次照例回國罷了，正巧碰上了她的生日。

    當時的許聽晚對此深信不疑。

    現(xiàn)在想來，他這樣一個細致的人，行程日期都是提早做了規(guī)劃的，哪有什么巧合。

    唯一可供解釋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合理地出席她的每一次生日，他從一開始就把回國的日子定在了十號。

    把偶然重復(fù)成必然，順理成章地出現(xiàn)在她身邊。

    而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五年前，時值畢業(yè)旅行，她向裴競序推薦繪本的時候。

    所以關(guān)婧或許說得沒錯，裴競序不是從重逢后才對她起了心思，而是起了心思才千方百計地計劃著如何重逢。

    不知怎地，推斷出這一點后，她只是短暫地開心了一下，很奇怪，明明有人這樣愛自己，可她還是覺得遺憾多于喜悅，慢慢地濕潤了眼眶。

    一時間，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為什么會這樣難過得掉眼淚。

    此時，她只想跟裴競序呆在一塊兒，向他應(yīng)證那句話的真實性。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五點。

    原本他們約定一起吃晚飯的時間，而樓下遲遲沒有傳來動靜。

    她嘗試著給裴競序打電話，語音電話撥出，但是無人接聽，這讓她不由地想起譚琦說漏嘴的那句話。

    在房間內(nèi)焦急地走了一圈，她還是拿起手機給裴紹打了一個電話。

    提示音響了幾秒后，裴紹接起。

    許聽晚很聰明，她生怕裴紹也瞞著她，裝作一副知情的樣子，問他：“裴老師，警方給你打電話了嗎？”

    裴紹先是‘啊’了一聲，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后來猜測她在問裴競序的事，才‘奧’了一聲：“沒有啊。他們讓你配合調(diào)查了嗎？”

    隔著電話撒謊，她的語氣還是比較自然：“對。剛剛打了個電話給我。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說?！?/br>
    “這能怎么說。雖然打架是他不對，但換作是我，估計打得更狠?！?/br>
    聽到‘打架’兩字，許聽晚心里一緊。

    為什么打架？跟誰打架。

    但是為了套到更多的話，她只能哽著聲音將戲演下去：“那也不能是那種打法?！?/br>
    “攪黃他的融資，送他進去我都覺得不解氣，就邵凌這種人渣，他活該被揍?！迸峤B義憤填膺地說道：“我都覺得我哥打輕了?！?/br>
    “你怎么知道邵凌的事？”

    “我哥讓譚琦幫忙調(diào)查五年前的事，我多少知道了一點?！笨紤]到這是許聽晚的隱私，他頓了一下，解釋道：“但也是昨晚才知道的?！?/br>
    昨晚。

    所有，在去天臺之前，他就知道了五年前的事。

    “可他不是在鄰省開會嗎？”

    “收到資料后就趕回來了。正巧我們在對邵凌的項目做盡調(diào)，他借著約見的名義把人給打了。”

    怪不得領(lǐng)帶結(jié)都歪了，原來，在趕去天臺之前，他去找了邵凌。

    許聽晚心不在焉地握著手機，這個時候，裴紹才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些事，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一點。但是知道得不具體。”

    裴紹松了口氣，以為自己差點壞了他哥的事：“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知道。但是你放心，他敢動這手，必然對可能發(fā)生的結(jié)果都做了預(yù)設(shè)。這件事他能擺平，放心吧?！?/br>
    這已然不是能不能擺平的事了，她現(xiàn)在擔心的是裴競序有沒有受傷。

    “你知道具體的地址嗎？”她站起身，聲音哽咽。

    “一定要讓你過去配合調(diào)查？這件事好像也沒有牽扯到你啊?！?/br>
    說著，許聽晚聽到電話那頭穿外套的聲音，裴紹雖然疑惑，但還是寬慰她道：“嫂子你別怕啊，我現(xiàn)在就過來接你?！?/br>
    許聽晚正想說沒事她自己能過去，樓下突然傳來指紋鎖開門的聲音。

    她顧不上穿棉拖，推開書房的門，光著腳跑到樓梯扶手那兒，趴著往下看了一眼。

    玄關(guān)處，裴競序彎身換鞋，似乎是聽到樓上的腳步聲，他抬眼往上看。

    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許聽晚潦草地說了一聲：“他回來了裴老師，我先掛了?！?/br>
    然后一路往下跑，撲到裴競序的懷里。

    “慢一點?！迸岣傂蛲白吡藥撞剑瑥堥_雙臂，穩(wěn)妥地接住她。

    她順勢跳到裴競序的身上，整個人像考拉一樣，掛在他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他有些不習(xí)慣，但他還是掂了她一把，讓她掛得更舒服一點。

    “怎么了這是？”

    “沒怎么?！彼N著他的脖頸，搖搖腦袋：“就是想你了?！?/br>
    裴競序單手托住她，另一手，去掰她的下巴。

    眼睛紅紅，顯然就是哭過了。

    “都知道了？”

    “嗯?！?/br>
    他愣了一下，抱著她走到沙發(fā)那兒，許聽晚順勢岔開腿坐在他的腿上，整個人埋在他的頸間，貪戀著他的氣息。

    裴競序撐著她的肩膀，屈指勾了勾她的下巴，語調(diào)輕松地逗趣她：“哭什么？我這不是好好的。”

    “你是覺得出了事還來得及？”

    “你這訓(xùn)人的口吻怎么跟我這么像？”他虎口托著她的下頜，抬起她的臉，另一手去抽紙巾，把她掛在臉上的眼淚一點點擦掉：“偷師？”

    許聽晚拍開他的手：“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警察怎么說？”

    “沒怎么說，都調(diào)解好了?！彼靡环N極為云淡風輕的口吻提起這件事的結(jié)果：“只是邵凌，恐怕不會這么好過了?！?/br>
    說起邵凌，許聽晚忍不住問他：“你既然知道了，怎么不問我呢？”

    “我一開始是想問你的，這不是怕影響你期末狀態(tài)，在等你期末周結(jié)束嗎？但是后來，我在天臺那兒聽到了你的那番話...我已經(jīng)知曉了一切，只是我不知道，那個時候，你是否還需要遲來的我?！?/br>
    在得知許聽晚初高中經(jīng)歷的那些事后，他由衷地覺得自己缺席了她大半的青春。

    “也不算遲來吧。五歲那年，你沒有規(guī)訓(xùn)我的行為，并告訴我珍·古道爾是非常偉大的女性科學(xué)家。四年級那回，你在cao場堵了方正初，讓他就他的才華偏見向我道歉。初中的時候，你雖然在省外讀大學(xué)，但你總會寫信分享給我外面的世界。高中文理分科...或許你不知道，我是聽了你在市一中的演講，才堅定了我選理的抉擇?！?/br>
    她沒有親耳聽過這句話，關(guān)于演講的場景，她只能從許京珩的三言兩語中拼湊而成。

    慶幸于少年無畏，一身沖勁換取萬里前程。相信春日和太陽終會有，那就祝我們理想炙熱，永不彷徨。向青春鞠躬。

    光聽描述，她都能想象那是怎樣一種充滿熱血的場面。

    “我怎么不知道你記性這么好？”他一臉動容地撫摸著她的臉，看著她熠熠的眸子，像宇宙大爆炸后，有銀河誕生在她的眼里：“多久以前的事了，還能記得這么清楚?！?/br>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能記住這些。但是好奇怪啊裴競序?！彼宋亲?，又滾下眼淚：“我覺得，我好像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歡你。”

    作者有話說：

    周五快樂。本章紅包掉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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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我急

    聽到這句話, 裴競序只覺得有一束車燈打過來，于是，濺在路面的雨花變成了一朵朵絢爛的煙花。

    他害怕自己聽錯，害怕眼前一切的驚喜都是錯覺, 直到guntang的眼淚滲入指紋, 才勉強找到了一些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