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 第17節(jié)
天漸漸黑了,沒有樂燃上躥下跳,房子里安靜到詭異,隔壁房間亮著燈,但是悄無聲息。 一動筆就徹底忘了時間,許知意一直畫到半夜,才輕輕打開門,出去洗漱。 后院沒有開燈,花玻璃外黑洞洞的,許知意一路往廚房走,總覺得身后像是有人在盯著她瞧。 她猛然回頭,對上了墻上浮雕的小天使白茫茫沒有瞳仁的眼睛。 嚇得一抖。 她迅速洗完,收拾好衛(wèi)生間,躲回房間,順手把門反鎖了。 剛上床,腦中又冒出恐怖片鏡頭,又沖過去把反鎖打開,仔細檢查一遍房間,彎腰看過床底下,才重新鎖好門。 可是熄了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時候,許知意忽然在夢中覺得,窗外有人。 百葉窗沒有完全合攏,月光透了一點進來,仿佛有個人影站在窗外。 許知意猛地清醒,睜開眼睛。 窗外并沒有人影,什么都沒有,許知意盯著那邊,弄不清到底是真的看見了什么,還是在做夢。 許知意的心臟還在狂跳,睡意全無。 又過了一會兒,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悉悉索索聲。 聲音很近,不像是外面,卻又仿佛隔著一層,不在房間里。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就在靠窗的墻壁與屋檐附近。 不是老鼠。老鼠小小一只,弄出的動靜許知意知道,不會有這么大。 就像有個人躲在墻壁里。 那人正在順著墻壁移動, 一路爬過去。 奇怪的老房子,永不露臉的房東,沒有其他人在家的半夜。許知意從床上彈起來。 她坐在黑暗中,警惕地聽著,一邊伸手抓住手機,準備隨時撥000報警。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許知意差點把它扔出去。 房東:【你聽見了?】 許知意盯著著四個字。 “你聽見了”是什么意思?像是在問她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可往深一層想,又像在試探她有沒有聽見,或者干脆像是連環(huán)殺手在逗弄被害人。 許知意滿腦子都是各種胡思亂想時,緊接著就又來了一條。 【不要出來,鎖好門】 許知意望著屏幕,沒有回復。 隔壁傳來輕輕開門的聲音,有人從房間里出來了,路過她門前,接著是吱呀一聲輕響,應該是打開了通往后院的木門。 墻那邊的動靜只安靜了一瞬,就又響了??磥矶阍趬锏牟皇欠繓|。 許知意放下一點心,卻又重新?lián)钠饋怼?/br> 該不會是有賊。 據(jù)說十幾二十年前,悉市是真的夜不閉戶,連為數(shù)不多的小偷都懶得跨區(qū)作案,讓他們晚上加班,更是不可能的??墒沁@些年人越來越多,越來越雜,入室盜竊一點都不新鮮。 許知意悄悄起來,檢查了門,確定已經反鎖了,又躡手躡腳地來到窗前。 她輕輕撥開一點百葉窗簾,往外看。 借著外面的月光,只見一個人正踩在她的窗臺上,兩條長腿擋在窗前,輕巧地向上一躍。 她的窗子上方是一片挑高凸起的三角形屋檐,看來那人是用手搭著屋檐,借了一點力,就直接上去了。 手機隨即收到消息。 【沒人】 剛剛上去的是房東大人。 這個社恐的戶外運動愛好者,身手相當不錯。 許知意知道躲在墻里鬧妖的不是他,對他放心多了,今晚第一次回復他:【好。要報警嗎?】 回復來了:【暫時不用】 還是簡潔得連個標點都不肯多打。 他上了屋頂,消息回得還很及時,許知意默默地希望他打字時不要腳下一滑,從上面掉下來。 一陣瓦響,墻里的聲音忽然又出現(xiàn)了,亂得驚慌失措。 許知意緊張地攥著手機,準備隨時呼叫000給他支援時,他發(fā)了條消息過來。 【possum】 possum,就是袋貂,是一種和袋鼠一樣掛著育兒袋的動物,長得有點像老鼠,尺寸卻大得多,其中大個兒的加上尾巴,能有將近一米長。 這東西喜歡往屋頂里鉆,大概進到屋檐的夾墻里面去了。 外面一聲落地的輕響,窗前人影一晃,房東大人從上面跳下來了。 可惜他動作太快,許知意在百葉窗縫里什么都沒看清。 許知意問:【那要怎么辦?】 房東半天才回復:【明天找人來捉】 警報終于解除,可以放心睡覺了,許知意拉了一下百葉窗,把葉片遮嚴實。 可是心中仍然有懸著的地方,沒有徹底放下。 剛才半睡半醒時看見的窗外那個人影,有頭有肩膀,絕對不是袋貂。 不過也許只是在做夢。 袋貂鬧了一晚上,許知意時不時就被它吵醒,早晨起床時精疲力盡。 隔壁房東好像在打電話,過了沒多久,一輛面包車在路邊停下來,車身上漆著醒目的“蟲害控制”。 兩個五大三粗穿著黃色工作服的男人從車上下來,過來敲門。 房東的房門緊閉,沒有動靜,許知意自動過去開門。 兩個工人都是湛藍色的眼睛,絡腮胡子,滿臉金色卷曲的毛毛,說明來意,果然是房東叫過來捉袋貂的。 許知意帶著他倆去后院。 “我們會先找到它們鉆進房子的洞口,給洞口裝一個活動門。”工人連說帶比劃,“門是單向的,只能出,不能進,它們就回不來了,等它們都搬家了,就把洞口封起來?!?/br> 他倆搬了架梯子過來,爬到屋檐上,揭開屋檐上的瓦片,到處研究。 天很藍,早晨的陽光照在屋頂上,許知意仰著頭,在陽光下瞇著眼睛,“找到袋貂了嗎?” “看到了。就在里面。地方不大,說不定能直接捉住?!?/br> 他們在上面忙了很久,就聽見一陣亂響,還有奇怪的高頻的叫聲。 工人拎著鐵絲籠子下來了,給許知意看。 一只棕灰色的動物縮在籠子里,蜷縮著,像是嚇得不輕。小家伙眼睛黑亮,耳朵圓圓的,鼻頭小而尖,比貓大多了。 許知意問:“你們會殺了它嗎?” 其中一個工人笑了,“今早打電話過來的秦先生也說,希望不要傷害它。我們并不會。實際上,如果捉它的時候讓它受傷了,會被罰五千刀。” 他說:“只能在附近放生,最遠不能超過五十米,因為袋貂的適應能力比較弱,放得離棲息地太遠,它會活不下去的?!?/br> “不過你放心,我們會處理屋頂,”他笑著把手放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如果它又回來了,給我們打電話。你要一起來看我們放生嗎?” 許知意點頭,“好啊?!?/br> 她忍不住轉頭看了眼房東的窗戶。 百葉窗緊閉著,不知道他是不是躲在后面,正從縫隙里往外看。 這里這么熱鬧,他卻不能出來。 這個奧斯卡秦都都,有潔癖、強迫癥、社恐、敏感,但是卻會在遇到危險時讓女生鎖好門,自己出去查看。 而且對小動物很友善。 一個對動物好的人,是壞人的幾率低很多。 等工人干完活,已經將近中午,許知意躲回房間,好給房東出來活動的機會。 他果然去了一次洗手間,不一會兒,車庫那邊就傳來車庫門打開的聲音。 他要出門。 許知意忍不住開門向外張望,透過門上的玻璃,能看見房東的黑色越野車已經利落地倒出前院,拐上了路。 拐彎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坐在駕駛位上的人。 車窗玻璃反光,但是落下了一截,從那幾寸的空隙里,許知意看見,他把衣服兜帽扣在頭上,戴著黑色口罩和墨鏡,幾乎完全擋住了臉。 這也……太不正常了。 再嚴重的“社恐”,也沒有恐成這樣的。 許知意望著駛走的越野車出神。 他說他生了非常嚴重的病,以他這種避人和遮住臉的程度,一個可能性浮出水面—— 毀容。 許知意腦中瞬間腦補出一長串跌宕起伏的劇情: 房東大人,奧斯卡秦都都,原本長得超級帥,還喜歡戶外運動,后來因為某次意外,臉上受了傷。 受傷前后巨大的反差,讓他完全沒法接受——畢竟帥過的人更難接受自己變丑,所以根本不愿意見人,就算出門,也要把臉遮得嚴嚴實實。 巨大的變故也讓他的性格更古怪了,找的每一個別扭后面,都隱藏著一顆敏感脆弱而孤獨的心。 許知意: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