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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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情劍宗的大長老這會理都不帶理他。 這個時候,誰敢出來拿這個主意。 “好了,吵什么?!弊詈笫翘鞓O門的太上長老開口,他掃了掃四周,在坐的都是熟面孔,但無一例外,都已經(jīng)邁向蒼老,那些真正年輕有實力的,一個也沒來,“我想,諸位既然已經(jīng)來了這,就該知道這事做了之后,我等會是什么下場?!?/br> 四下俱靜。 自從幾年前前任帝師算出來那一卦,他們就一直在忐忑不安,說句夸張的,連閉關(guān)時腦子里晃的都還是這件事。 把已經(jīng)封印的穢氣不管不顧丟回山海界,說實話,這舉動不厚道,誰都知道,這是在原本就不平穩(wěn)的局勢上添了一蓬火,這火一但燒起來,山海界會是什么情勢不好說。 真不好說。 這不是件可以任意擺平的小事。 陸千里終于開口:“聽說現(xiàn)在,山海界的流息日馬上又要到了——深潭這次選了十個人填潭?!?/br> 坐在這里的都不是消息滯后的人,這消息,他們早在月前就隱隱聽說了,只是山海界一直壓著消息不曾明確公布,也不知道是在拖延什么。 這種數(shù)千年如一日鈍刀子磨rou的折磨叫旁觀者看得心有戚戚然。 但相比于這些,他們更擔心這把火燒到凡界來。 有人凜然大義地道:“無非一死而已。山海界那群人都承受不住那口深潭,若是這穢氣后續(xù)揭開封印跑了,或是山海界深潭里的大頭與這個合并,所有的力量都灌到凡界來,這樣多的凡人,怎么應(yīng)對?” “如今穢氣集中在深潭中,尚有山海界的血脈可以壓制,可若是以后,凡界鎮(zhèn)壓的這抹穢氣壯大,擴散到凡界每一個角落,怎么辦?山海界有多少人夠填的?” 深潭還只要出色的,那些歪瓜裂棗,一個也看不上。 “而且上任帝師留下的卦,不就是讓我們這樣做嗎?”另有一人接:“那卦什么都算準了,連這次進祖脈的少年共有多少都算得明白,唯有涉及神后時有失水準,但那樣的人物,不被卦象囊括也是正常的?!?/br> 陸千里問天極門的太上長老:“大祭司那,都說好了?” “說好了。告誡我們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那太上長老苦笑:“這事一出,東窗事發(fā),不止我們,大祭司恐怕也無法脫身,只能以死謝罪?!?/br> “其實,沒什么好猶豫的了?!?/br> “就這樣來吧。我相信大家來之前,也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br> 人總是自私的。 他們可以為了自己要守望的故土,宗門,心中信念,去摧毀別人的家園,做那個被人唾罵至死,遺臭萬年的幕后推手。 當天夜里,數(shù)十名長老用大神通,將封印著地煞的盒子裹了個千八百層,小心翼翼地揣在身上,打著前往潮瀾河請罪的名頭在界壁看守人那兒隨便登記了一筆,暢通無阻地摸進了山海界。 進去后,他們卻立即分散開,其中,天極門的太上長老與絕情劍宗的陸千里,他們兜著封印地煞的盒子,叩見了大祭司。 大祭司晚上召見了他們。 進去時,他們貓著腰,悄悄咪咪走的后門。 而這個時候,距離神誕月,只剩最后三個月。 === 楚明姣又在神主殿待了兩三天。 她不喜歡這種地方,覺得氣氛太過沉悶,怎么逛都擺脫不了那種如影隨形的感覺,于是后面兩天,她就不大愛走動了,每天待在正殿里。 江承函處理事情的時候,她就在旁邊拖著腮安安靜靜地看,看著看著,不安分起來,就坐在邊上去撓他的手背,犯懶的小貓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等他放下手頭的事情朝她看去時,她又只是眨著眼睛,滿臉不想說話的懨懨樣子。 偶爾他全神貫注的時候,她就膽大包天地拿出那盞兔子燈修修補補,等他凝眉面無神情地看過來時,再十分識趣地收回去。 如此許多次之后。 江承函算是慢慢明白了。 這大概是楚明姣獨創(chuàng)的表達感謝和表示親近的方式。 他也同時看出來了,若是他還在神主殿這么忙下去,她的耐心就此到頭了,頂多明日,就要飛鳥一般撲回楚家,這一回,還不知道多久能收回心來。 江承函將手里批注好的紙張往旁邊摞成一堆的書冊上放,原地停筆,擱置在硯臺上,從袖口里取出一疊小冊子,遞到旁邊百無聊賴的人手里:“看一看?!?/br> “什么?”楚明姣接過來,翻開,一愣:“琴譜?” “新譜的曲。給你的生辰禮物?!?/br> 楚明姣心里頓時五味雜陳,她將那冊子完全展開,鋪在桌面上,理所應(yīng)當?shù)卣紦?jù)了他大半面案牘,江承函好脾氣地讓到一邊,隨她折騰。 “生辰禮物,柏舟不是給過了嗎?!?/br> 她嘟囔著提了句,視線在長達八九頁的琴譜上掃了好幾遍,又道:“這曲子,好難,也好長。” “要試一試?” 江承函看向她,溫聲問:“本命劍修到什么程度了?我用琴音為你疏解下會好些嗎?” 楚明姣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僵,但她應(yīng)付起江承函來一套又一套的,當即也沒立刻拒絕,只是歪頭趴在桌面上,用微紅的指尖去勾他的袖邊,眼里沒什么神采:“這幾日就算了,等我從楚家回來吧。那邊的事沒解決,我心里亂糟糟的,也靜不下來?!?/br> 江承函頷首,沒再說什么。 楚明姣實際討厭透了這種感覺。她和江承函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吧,比過去十三年,那無疑好上了太多,可和從前又總是隔了一道坎,帝師的事,深潭的事,誰都沒有再提。 這好像是個雷點,只要這個雷點一日還在,他們就有可能因為這個,接著產(chǎn)生天大的分歧。 深夜,萬籟俱寂,秋風(fēng)肅起。 楚明姣一直沒什么動靜的傳音玉簡亮了起來,她捧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楚南潯,眼睛不由得彎了起來。 她點開玉簡。 “楚南潯,現(xiàn)在要等個你的消息可真是不容易?!彼诳嗔艘痪洌秩滩蛔枺骸霸趺礃??在楚家待的如何?沒被人刁難吧?” 那邊很快傳來蘇韞玉的一句:“我就說她還不知道?!?/br> “知道什么?” 楚南潯好像深深呼出一口氣,話語里,多多少少都帶上了無可奈何的苦笑意味:“明姣,兩個月前,山海界再次異動,深潭這次選了十人填潭,聽晚也在被選之列。距離真正的填潭時限,只剩兩月不到了?!?/br> 話音落下,楚明姣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 她如同被人當頭敲了一棒,懵得不行,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深潭絕對是出問題了。 繼而想到那些封存在潮瀾河的界壁。 山海界怎么辦? 第51章 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 楚明姣就原地開了空間漩渦,挪用圣蝶中的神力快速穿梭,回到了楚家。 楚家還是老樣子, 這個時節(jié), 萬物都接近凋敝, 但楚家栽種的靈植頗多, 一樣開謝了,很快又有一樣補上來,因此過目之處,仍是一片煙霏露結(jié), 蔥蔚洇潤的景象。 門中又招進來一批新弟子,少年們朝氣蓬勃, 將演武臺擠得人頭攢動,一起一動間,拳與拳, 劍與劍對撞的聲音不絕于耳。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里安靜得多,周圍都是聳立的絕壁, 山霧流動著與云嵐糾纏,合為霧蒙蒙一片,院門口那棵禿得只剩葉子的大樹下,蘇韞玉和仍舊用傀儡身形在楚家游蕩的楚南潯正在等她。 “怎么回事?”她走上去,開門見山地問:“我在潮瀾河沒聽說這事,你們知道些什么,別拐彎了,直接告訴我吧。” 楚南潯伸手揉開緊蹙成一團的眉心。 自從他弄清楚這事后, 就一直是這幅模樣。 蘇韞玉想了想,也顧不上斟酌字句:“我們才回來, 就被伯父叫過去敲打?qū)弳柫艘环烙嬍桥履惴?,沒動我們,正好南潯兄也想見見他。這一見,發(fā)現(xiàn)他很憔悴,人仿佛一夕間老了很多,讓我們滾出門的時候,正好身邊從侍來稟報,和他說,夫人那邊今日又遣人來找了,還是不見嗎?” 說著,他指了指楚南潯:“我是外人,不懂你們的家務(wù)事,南潯兄卻下意識覺得不對。其實我也曾聽說,伯父性情淳厚,剛正不阿,如果不是觸犯底線的事,通常不會給自己夫人那樣下不來臺的難堪。” 避而不見,還鬧得人人皆知,可不是下不來臺嗎。 蘇韞玉不懂楚家的家務(wù)事,楚明姣身為這家中的一員,她是知道的,所以很快明白過來楚南潯說的不對,是怎么個回事。 楚滕榮是那種典型的世家培養(yǎng)出的繼承人,娶妻,看的是利益和合適,他是男人,卻不耽于美色,相比之下,家族的責任與發(fā)展,才是他最最放在心上的事。他不愛楚明姣兄妹的母親,也不愛如今的夫人,但對這兩位枕邊人,他抱有夫妻間應(yīng)有的尊重與重視。 換做是楚明姣,聽到這話,也會覺得不對。 楚南潯接過話:“這位大夫人,向來落落大方,極有分寸,沒出大事,父親不會晾著她,她也不會如此固執(zhí)地求見。見完父親,我和韞玉就著手去查其中內(nèi)情。楚家的弟子被下了封口令,又都事不關(guān)己,起初,誰也沒提這事。” 后面,他派汀白和春分出去外面打聽,又在各處排查時,恰巧聽到太上長老那一支的兩位弟子暗中談?wù)摗?/br> “這段時間,楚家人心惶惶吶。”其中一個嘴里叼著草葉子,含糊地瞥著山下,沒過一會,又自己糾正自己:“哦,也不止楚家,山海界各大世家的人,怕都睡不著覺?!?/br> 另一人提起這事就躁,聲音粗獷:“讓人赴死是不是也得有個正兒八經(jīng)的由頭。楚南潯下深潭才十三年,蘇韞玉死也才不到一年,現(xiàn)在一選選十個,這算怎么回事?” “誰知道呢?!?/br> “真是可憐了楚南潯,那么好的天賦,我家老頭痛心疾首了好幾年。”最先開口的那個聳聳肩,目光冰冷:“要不是他……楚行云那個蠢貨,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就他,也配想楚家少家主之位。我看,還不如楚明姣,或是楚聽晚去奪這個位置叫人來得服氣,至少,前者實力有目共睹,后者會審時度勢,腦袋聰明。” 說起來,也是奇怪,若是單純按天賦排列,楚明姣才是公認的榜首,連楚南潯都要退一射之地。 怎么,因為有神主竭力庇護,深潭也來欺軟怕硬這套? “深潭倒是喜歡逮我們楚家的人,楚聽晚一死,楚家少家主之位,只怕是真要落到那蠢貨頭上?!?/br> “……” 楚南潯的腦子,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驟然懵了一瞬。 后面再一打聽,所有的事情都浮出水面。 兩月前,恰是楚明姣破開界壁去往凡界的第二天,神潭沸騰,神主及一眾祭司趕到,發(fā)現(xiàn)深潭又給出了填潭人選,這次,一選就選了十個。 楚聽晚赫然在列。 秋末冬初,燦燦的陽光并不灼熱,落在幾人臉頰上,拂出一片暖意,楚明姣卻被刺到了一樣,止不住瞇起了眼睛。 一片靜寂中,楚南潯聲音沉澀:“我在想,深潭動蕩,是不是因為本該被填下去的我們并未被完全吞噬,它覺得被戲耍了,所以動怒,變本加厲。” 他不是個會把自己繞進去的人,但所謂當局者迷,因為這事發(fā)生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看上去和他有千絲萬縷的干系,所以免不得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不是。” 楚明姣目光堅定,語氣冷靜極了:“你聽我說。這些年,我翻過數(shù)不清的古籍典書,在楚南潯之前填潭的,能找到具體記錄的有十個,這十個人里,前七個填潭的相隔時間都在一千年左右,沒有很大懸差。” “可后面就變了?!?/br> “第七個與第八個之間,時間從一千年縮到了八百年,再往后看,第八個與第九個之間相差了七百年,而第九個與第十個,僅僅相差了六百三十年。這第十個之后,才是你,你和上一個填潭人之間,只差了五百年?!?/br> 蘇韞玉眸光深邃下來,喉結(jié)滾動,沉聲:“你的意思是——” “是?!背麈瘧?yīng)得沒有半分遲疑:“這也是為什么,好端端的,在神主還沒出世時,祭司殿那位大祭司就做主將界壁封死關(guān)在潮瀾河里的原因——時間久遠,逝去的人總有被遺忘的一天,可祭司殿知道這其中年數(shù)的變化,你們以為,他們此舉,是在未雨綢繆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