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的后半場在這場演講后陷入了微妙的氣氛?，斏從群突舾赶г谌巳褐校@下只剩下兩兄弟被包圍。李天沂站在角落，霍南時總能很快就能找到她，與臺上的意氣風(fēng)發(fā)不同，他笑著，眼角卻滿是疲憊，他朝她張了張口，好像說了什么，但她沒看懂。

    看不懂沒事，反正就是那個吧，英雄救美什么的，大概。

    她不急不慢喝了口果汁，再順了兩包小餅干塞包里，隨后沖進人群二話不說拉住他的手將他拽出人群。

    “天沂？！”

    男人顯得很驚訝，她沒回頭，就愣跑，跑出室內(nèi)，在花園小徑里，在噴泉大道上，月亮劃開一條私奔的道路，好似看不見盡頭。

    “干嘛？”

    “我們?nèi)ツ膬?？?/br>
    “不知道啊，不是你要我?guī)闩艹鰜淼膯幔俊?/br>
    “我不是……算了?！币癸L(fēng)撫過肌膚，吹散身上浮躁的酒氣和浮粉，他的意識很清醒，但身前人的背影卻晃出了好幾道虛影似的讓他不由自主盯著，想將每一根發(fā)絲晃動的幅度都看清。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是這夜里最溫暖的觸感，他握緊，又握緊。

    “天沂，再跑我們等會就回不去了?！?/br>
    “啊？”

    她停下，發(fā)現(xiàn)一頓青春日劇跑之下來到了一座橋上，底下江水粼粼，夜風(fēng)簌簌，有點冷。

    好像確實跑得有點遠(yuǎn)了，怪不得這么累。

    她把小餅干掏出來，遞給他：“吃點？”

    霍南時哭笑不得，還是接過，吃了。他們并排靠在圍欄邊上看江景，小餅干還有點噎喉嚨。

    “忘記帶水出來了，抱歉啊?！?/br>
    “有吃的就不錯了，謝了，我這一晚上也確實沒吃東西。”

    “沒事，至少給你裝了個大的，恭喜你啊霍大少爺?！?/br>
    “這話聽著不太好聽?！彼α藘陕暎抗夥旁谶h(yuǎn)處，“這沒什么，畢竟我從創(chuàng)辦萬翼開始就有這種想法了，忙活了這么些年，靠大家的幫助才勉強有這種結(jié)果。原本這個計劃或許還需要再拖幾年，但瑪蓮娜企圖抹掉盛啟這個名字，我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想給公司改名？為什么？”

    霍南時給了她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因為她眼里融不進一粒沙子?！?/br>
    “什么意思？”

    “你應(yīng)該也看出來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你看到的要更復(fù)雜。我爸自己沒說過，但我知道他一直過得很壓抑。上一次，他親口跟我說，他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媽的事?！?/br>
    他頓了頓，似是要將胸腔里污濁沉重的氣息灑出，嘆息飄散在黑夜中。

    “這是我媽葬禮以后，第一次哭出來。你能想象到嗎？我爸那么大年紀(jì)了，哭得那么傷心，我甚至都沒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他說他這輩子就這樣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保護好盛啟，而現(xiàn)在，這個心愿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吧。盛啟不能完全脫離霍森，而弗林德也比我更適合管大公司。”他似有別意哼笑出聲，“總不能什么好事都讓他撈著，必須得讓他繼續(xù)上班?！?/br>
    她不禁吐槽：“別人做夢都想當(dāng)大老板，就你們倆兄弟跟見鬼似的?！?/br>
    “哈哈，沒有人會喜歡上班吧?！?/br>
    “這話從老板口中說出來一點也不有趣?！?/br>
    “放心吧，就算老板不愛上班工資也還是照發(fā)的?！彼€是笑，聲音溶于微涼潮濕的空氣，聽起來又輕又薄，像這江面上層層迭迭的漣漪：“而且，我對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意，足夠了?！?/br>
    “……那就好。”

    李天沂挪開視線，他總是在笑，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總是讓人琢磨不透。不過她也沒什么資格說，因為她也討厭被人看透。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成年人那沒必要的自尊心”吧。

    “你說還真是巧，又是在橋上。”男人忽地說了這么一句，轉(zhuǎn)頭看向她，發(fā)絲在風(fēng)中飛舞，他脫下外套搭在她身上，頓時溫暖和好聞的香味包攏而來，“跟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模一樣?！?/br>
    “哦……”這一說還真是，她扯了扯嘴角，“是啊，你那時候還想跳河來著。怎么樣，現(xiàn)在還想跳嗎？”

    “當(dāng)然不?！?/br>
    他臉上的笑意加深，伸手將她撈入懷中，親昵地在她頭頂上蹭蹭：“我更慶幸我那時候遇到了你。”

    嗯？

    “我以前說過，我不覺得結(jié)婚是很重要的事情。和什么人組成家庭，建立關(guān)系對我來說都沒那么必要。其實跟你一樣，我也享受一個人的時間。安靜的，沒有任何人打擾的，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像現(xiàn)在這樣?！?/br>
    跟人打交道真的非常累，無時無刻都要保持自己都要形象談吐，若是有些許不妥就會搞砸一些重要的事情事情——這是他在十幾年應(yīng)酬中總結(jié)的經(jīng)驗。跟口蜜腹劍的人相處多了在與普通朋友交往時也會不自覺帶上應(yīng)酬那一套——惺惺作態(tài)虛與委蛇，將身邊的人越推越遠(yuǎn)。

    用這種態(tài)度交友未免太過不禮貌，索性他也適當(dāng)拉遠(yuǎn)與他人的距離，讓他自己還有別人都舒服的距離。

    “可是現(xiàn)在你不是一個人?！?/br>
    “對，我不是一個人?！彼麑⑺У酶o，就好像孤獨太久的小孩終于得到了一件愛不釋手的玩偶。

    “有你在，我好像多少能體會到為什么有些人想要結(jié)婚了?！?/br>
    母親還在時跟他說過為何會與父親結(jié)婚。

    因為和他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以及就算什么也不說也充足的安心感。

    她說這就是“喜歡”最本真的感受。

    “天沂。”

    他忽然滿含深意地喚了她的名字，李天沂忍不住猜測他是不是接下來要說結(jié)婚了，正在思考等會兒怎么風(fēng)趣地拒絕。

    “我喜歡你。”他說，在他們都上過那么多次床的現(xiàn)在，這句像是純情小學(xué)生的告白聽起來是那么青澀可笑?？伤龑ι纤碾p眸時，靈魂仿佛被撼動，移不開眼睛。

    “我可能比想象中要更喜歡你?！?/br>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也許想說“我何德何能”又或許是“抱歉，我沒辦法回應(yīng)你”，可他太認(rèn)真了，竟讓她開始思考起“喜歡”究竟是什么感覺。

    “我……”

    “不需要回答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現(xiàn)在的心情?！?/br>
    他將額頭抵上她的，眸光溫存。

    “我會等你，我們都會慢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