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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靡言在線閱讀 - 靡言 第45節(jié)

靡言 第45節(jié)

    我說不了話,只得討好地去摸褲子里的手,揉捏他的手臂,直至他一點點松開五指。后面的記憶就有點模糊,好像是自己沒了骨頭一樣纏著他,貼著他,抱著他……這么鬧了半宿才混亂地睡去。

    昨天我喝的到底是葡萄酒還是壯陽酒??!怎么能人格都變了??

    我呆呆坐在床上反思,房門這時被人輕輕推開。

    摩川單手捧著個托盤,見我醒了,反手關(guān)上門,道:“去洗漱一下,然后過來吃早飯?!?/br>
    我穿了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朝他走去:“昨天晚上……”

    他將托盤放到桌上,聞言睨向我,輕輕吐字:“怎么,又要說自己忘了?”

    我一抖,忙不迭搖頭:“沒有沒有,都記得,都記得呢!”

    第45章 我就是要帶壞他

    早飯比較簡單,一碗粥,一張烙餅,一個煮雞蛋。我一手喝粥一手拿餅,不時抬頭關(guān)注摩川的表情。

    他仔細剝著手里的雞蛋,似乎并沒有察覺我的窺視。

    我倆這算……成了嗎?

    “我們什么時候回去?”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打破寂靜。

    雞蛋可能煮得時間比較短,蛋殼有些難剝,摩川一點一點地剝著,很快桌上就堆積起了白色的細小蛋殼。

    “今天回不去。路被石頭堵了,雷朗已經(jīng)聯(lián)系人清路,但沒那么快,起碼到明天吧?!?/br>
    我一怔,先是慶幸昨天還好沒有冒雨回去,隨即心里生出一絲不足為外人道的欣喜。

    在這里雖然是住在別人家,多有不便,可我總覺得好像要比棚葛自由一些。摩川不用一天到晚拘在神廟里,我也能安心大膽地和他同塌而眠。

    “怪不得都說‘想致富,先修路’,路不好,什么都出不去,也進不了,實在很影響經(jīng)濟?!?/br>
    剝掉最后一塊蛋殼,摩川將那枚白玉可愛的雞蛋遞到我面前:“左昌已經(jīng)是厝巖崧發(fā)展得比較好的村子,村里人靠種葡萄賣給酒廠,每戶年收入能有兩、三萬。這些錢在海城可能買不到一塊磚,但在這里,可以養(yǎng)活一家人。”

    我其實沒有怎么關(guān)心他在說什么,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雞蛋吸引去。

    放下碗,我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雞蛋:“……謝謝?!?/br>
    不知道是農(nóng)家自己養(yǎng)的土雞蛋本來如此還是一些心理因素,我一口咬下去,只覺齒頰留香,竟然生出種……這是我平生所吃到過最好吃的雞蛋的感慨。

    吃完了早飯,摩川說自己還要與雷朗一起在村里走走,巡查一下葡萄園。雨季是葡萄病蟲害高發(fā)季節(jié),他不太放心。

    “那我和你們一起去?”端著托盤,我同摩川前后走出房間。

    “不用,你的鞋不適合去雨后的葡萄園?!彼f著回頭看了看我腳上米白的運動鞋。

    我這鞋是專門徒步的鞋,主打遠距離行走不會讓腳感到勞累,確實不適合走泥濘的農(nóng)田果園,不像摩川腳上的短靴,無懼于任何水坑。

    于是便道:“行,那你自個兒當(dāng)心些,小心路滑?!?/br>
    摩川與我在門口的岔路分開了,我也沒事做,本想還完托盤四處逛逛,逛完回去再瞇會兒。結(jié)果索蘭像是怕怠慢了我這個客人,在廚房抓著我不讓我走,硬是要昆宏屠過來帶我出去玩。

    “在層祿族,我們是不可能丟客人一個人在屋里待著的,哥你習(xí)慣習(xí)慣。”昆宏屠笑嘻嘻地充當(dāng)向?qū)?,在前面帶路,“這剛下過雨,也不能帶你去爬山,你不是會射箭嗎,要不要射箭?”

    “射箭?”上次摸弓還是在去年冬豐節(jié)的時候,我對射箭其實一般般,不然也不至于這么多年沒碰過,可既然來都來了,那試試就試試。

    昆宏屠點頭:“就在屋后頭,我?guī)闳??!?/br>
    屋子后頭有塊空地,三邊用一人高的木板牢牢圍起來,只留一邊的缺口,從起射線到箭靶,最遠大概是三十米左右。

    雖說是露天的靶場,但起射線處頭頂有遮陽避雨的雨檐。身后的墻壁上掛著幾張獵弓,地上胡亂擺放著幾只箭筒,每只里頭都有不下五六十支箭。

    昆宏屠給我挑了把適合我的弓,隨后拿了自己的弓,與我一左一右練起射箭。

    “你們現(xiàn)在還會背著弓上山打獵嗎?”我好奇問道。

    “以前老獵戶會,現(xiàn)在也少了,年輕人誰還干打獵啊?!崩ズ晖婪懦鲆患钜稽c命中靶心,他不太滿意地緊了緊弦,道,“而且畢竟有危險性,箭射出去就不能收回了,萬一射中人,是要出人命的?!?/br>
    他這一說,我就想到以前我在獵弓社差點射中別人的事,到現(xiàn)在想起都還是后怕。

    “我們這兒十幾年前出過一個事,有個老獵人帶著自己孫子去山上打獵。孩子還小,管不住,讓他不要走動,還是趁老獵人不注意到處走了。老獵人看到草叢在動,就以為是野豬,一箭射過去,把自己孫子射死了?!崩ズ晖勒f到此處嘆了口氣,“那孩子舉行水葬的時候,家里人都哭到不行,我和我?guī)讉€朋友偷偷去看了,那好像是頻伽……就是現(xiàn)在這個頻伽第一次給老言官打下手,臉白得跟雪山一樣,還被老言官罵了?!?/br>
    “那個老獵人沒多久自己也跳巴茲海死了……”

    忘了調(diào)整姿勢,一箭射出,弓弦打到小臂上火辣辣地疼,我連忙捂住那塊地方,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沒事吧哥?”昆宏屠放下弓,擔(dān)心地詢問。

    我擺擺手:“沒事沒事……就是,被嚇到了?!?/br>
    怪不得當(dāng)年摩川會那樣生氣。我以為的偏見、輕蔑,原來都是他難以忘懷的無辜生命。

    昆宏屠聞言再次舉弓:“那你這個膽子不太行啊哈哈哈?!?/br>
    射箭帶動的是肩胛和后背的肌rou,雖然跟肋骨沒多大關(guān)系,但由于肌群的拉扯,多少還是會影響到那里,久了就有些酸脹。

    我轉(zhuǎn)動肩膀,摸了摸自己斷掉的那根肋骨,擰眉看著遠處箭靶上糟糕的成績,有些不想玩了。

    “你肋骨好了嗎就跑這兒射箭?”身后猝不及防響起摩川的聲音。

    我一轉(zhuǎn)頭,就見他雙手交叉環(huán)胸站在我身后,深邃猶如混血的五官配上夏人的打扮,讓他少了份圣潔,多了份酷帥。不過,各有各的高級。

    “你這么快回來了?”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咦,都快中午了?我怎么一點感覺都沒?”

    “頻伽,您回來啦!”昆宏屠小狗一樣湊過來,“您也玩一會兒嗎?我聽我阿媽他們說,您的箭術(shù)可厲害了,叫什么……一百步外可以射中一片葉子?!?/br>
    我思索片刻:“百步穿楊?”

    “對,就是這個!”

    摩川臉上一派平靜,既沒有矜驕,也沒有什么急于證明自己的欲望。

    “先去吃飯吧,下午再說?!?/br>
    以前摩川射箭是很厲害,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不信他還有原來的水平。

    “你們頻伽都多少年不碰箭了,早就生疏了,現(xiàn)在別說百步穿楊,”我手持長弓,指向遠處箭靶,故意挑釁道,“射中三十米外的靶心都難吧?”

    男人都是不經(jīng)激的,一激,就是淡薄無欲的頻伽也要上套。

    他盯著我,直接攤手到昆宏屠面前:“拿來?!?/br>
    昆宏屠忙將自己的弓給他:“頻伽,要把靶子上的箭全給你拔掉嗎?”

    現(xiàn)在兩個箭靶上都有二十幾支箭,而且主要都集中在靶心附近,能瞄準的地方少了,射中靶心的難度自然也就增加了。

    “不用?!蹦Υㄕf著,從箭筒里緩緩抽出一支箭,卡進弓弦,然后開始后退。

    一步又一步,他不斷遠離起射線,直到退無可退,一只腳的腳跟抵住墻壁。

    側(cè)身站立,推弓,拉弦,閉眼……

    一陣微風(fēng)吹過,弦上的箭宛如被這股風(fēng)推動,“噌”地脫弦而出,摩川睜開雙眼,維持了這個姿勢幾秒才將弓放下。

    “中了,射中靶心了!頻伽好厲害!”昆宏屠比自己奪得射箭比賽第一名還高興,整個人都快原地蹦起來。

    聽到他的歡呼,我這才將視線從摩川身上拔開,掃了眼三十米外的箭靶。

    摩川射的是我那個箭靶,所以我還有印象,正中間完全落在靶心的那支箭,確實不是我射的。

    “現(xiàn)在可以吃飯去了嗎?”

    摩川將弓隨意地放回墻上,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些許經(jīng)年累月無法被馴服的桀驁,是個非常不“頻伽”的笑容。

    我猛然意識到,自重逢以來,他的克制守禮、穩(wěn)重自持,很多時候讓我都快忘了,他其實和我同齡,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海城大把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還在通宵追劇,和朋友每天組隊開黑,周末放松一下,就去逛街看電影。而摩川的二十多歲,卻在關(guān)心鄉(xiāng)村振興,關(guān)心哪個孩子又沒學(xué)上,關(guān)心葡萄能不能豐產(chǎn)。

    他好像一出生就在被迫長大,被迫成為一個懂事的大人。孩子的任性他不能有,年輕人的玩樂心,他也不能起。他只能是“頻伽”的樣子,只能是山君身邊乖巧的傳音鳥。

    但他明明就是摩川,一個活生生的,叫作“摩川”的人。會掙扎,會痛苦,會發(fā)脾氣,也會對一個人……起心動念。

    下午本想和摩川一起到外面逛逛,誰想吃好飯忽然來了很多老人家,把整個堂屋都擠滿了。

    我和其他人都退了出來,昆宏屠說這些老人家腿腳都不好了,平時不太能去棚葛,見不了頻伽,也傳達不了自己的祈愿。這次好不容易等到頻伽蒞臨他們左昌村,憋了好多話要跟頻伽講呢,一下午是要的。

    我閑著無聊,自己一個人去村口小山坡上看了下落石清理工作。

    遠遠地,就見一輛黃色的碎石機正一點點將擋路的巨石碎成小塊,再由其他人一鏟一鏟鏟到路邊。照這個速度,明天路應(yīng)該能通。

    我回到索蘭家時,果然如昆宏屠所說,摩川跟前還有大半的人,看情況晚飯前是結(jié)束不了的。

    回屋睡了個午覺,起來已經(jīng)是傍晚,聞著飯香我就進了廚房,而這時候堂屋里只有兩個人了。

    「好了好了,你們也回去吧,我們要吃飯了!都說一個下午了,還沒說完呢?差不多行了,山君聽得都累了?!顾魈m大著嗓門趕人。

    那兩個老人家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起身,走時還不忘對摩川行禮。

    索蘭家是個大家庭,吃飯時,七八人圍作一圈,菜色雖簡單,但一家人說說笑笑,氣氛十分溫馨。

    索蘭是個勤快又能干的女人,說起決定種葡萄遭到丈夫反對時,她用不純熟的普通話道:“我當(dāng)時就想,不給我種,我就離婚,自己種,虧了賺了都是我的事。”

    “最后給你種了嘛?!彼煞蛴樣樀?。

    眾人一齊笑起來,我去看摩川,他低頭夾著盤子里的菌子,盡管唇輕抿著,表情卻是放松帶笑的。

    吃完飯,我主動提議要打牌,昆宏屠積極響應(yīng),其他表兄弟也說沒問題。摩川正要往屋里走,我一把拉住他,將他留了下來。

    “我們不玩錢,你也一起吧。”我仰頭道。

    不止是摩川,其他人都一臉詫異地看向我。昆宏屠的表情甚至帶著驚恐,仿佛在說:“你瘋了嗎?這可是頻伽,是不染俗物的高貴言官,你怎么能帶壞他?”

    我就是要帶壞他。

    見他遲遲不作聲,我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用拇指不動聲色搔了搔他的掌心,笑道:“你不會玩的話,我教你,好不好?”

    這場對峙沒有進行多久,眼睫一顫,他收回手,在眾人不可思議地注視下坐到了我邊上的位置。

    “玩到十點?!彼戳搜蹓ι系溺姷馈?/br>
    第46章 佛魔無二,唯心所造

    索蘭有兩個兒子,都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和昆宏屠從小一起長大,三人感情很好。

    然而這樣的好感情,在聯(lián)起手來一起斗地主時,卻出現(xiàn)了分歧。

    面對場上的一對“4”,大表哥表示,要不起。昆宏屠不可理喻地瞪了眼自己的上家,慌忙從一手牌里抽出了一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