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去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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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弟弟身子發(fā)熱,哭鬧不止。 何奶拿著剩飯裹著姜片蔥頭團在紗布里,一邊沾著白酒,一邊往弟弟身上涂抹散熱。 一直到了晚上吃罷飯,弟弟渾身燒的guntang,蔫在人懷里一動不動,甚至還翻起了白眼。此時才覺事態(tài)不對,何奶趕緊抱著弟弟去村里找出了名的巫醫(yī),半點不心疼的交了五十塊的進門利,求巫醫(yī)婆救命。 暗黃色的燈泡下,何愿正蹲在灶屋外的池缸旁刷鍋頭。 只見老漢撞開院門大喊道: “何三!出來!” 何愿大驚一跳。 她放下手中的鍋刷,甩著手起了身。 見何愿跑出來,何老漢使喚著: “去屋里頭把寶崽的東西收拾好跟我走!” “爹爹,去哪兒。” “去鎮(zhèn)上醫(yī)院!” “留mama一個人在家?” “屁話愣多!” 焦躁的父親大罵。 看來。弟弟的病非常嚴(yán)重。 家里借來了一輛電三輪。何老漢在前騎車。何奶抱著弟弟,何愿拿著弟弟的用品坐在后頭。車子剛發(fā)動,像針一樣細的雨粒就從天上鋪了下來,密密麻麻的打在人身上。無暇顧及突如其來的小雨,何奶用麻袋蓋在弟弟頭上,三個人就這樣趕著剛臨的夜色,顛簸著駛向鎮(zhèn)子的方向。 到了鎮(zhèn)上醫(yī)院,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護士焦急的圍著弟弟,刻不容緩的將他抱走。 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小雨變成了大雨,窗外嘩嘩啦啦的響了一夜。 弟弟住進了監(jiān)護病房。 冷色墻壁上的時鐘指針噠噠轉(zhuǎn)動著,時針已經(jīng)指到了三這個數(shù)字。 何愿在醫(yī)院的長椅上守著一包用品,心底的擔(dān)憂讓她毫無困倦。 她不希望弟弟出事。 倒不是因為與他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如若這個弟弟有個三長兩短,就是坐實了她克弟弟的名頭,弟弟的大病一定會怪在自己的頭上。 何愿這么想著,突然的一巴掌就落在了她的頭上,打得她發(fā)蒙。 “討債的瘟鬼噢!死不死!” 何奶扯著嗓子罵道。 那聲音穿過醫(yī)院的長廊,回響震動著耳膜發(fā)麻。 何愿本想逃,卻被手狠的老太一把揪住了頭發(fā): “莫留在我何家吃白飯!幫你婆家養(yǎng)了你愣多年,逼事不做罷了,還喪盡天良斷我香火!” 頭皮被扯得劇痛,但何奶的話讓她急了眼。 她不怕被打,她最怕家里將她賣去別人家當(dāng)豬婆。 “我哪兒也不去!” 何愿抵著頭頂上那只滿布皺紋的手反抗道。 “由得你?!” 何奶咬牙切齒,一巴掌扇在何愿臉上。 白皙的臉上立馬紅腫起來,痛覺還未來得及拉扯神經(jīng),接連的幾巴掌一下比一下狠的就往她頭上砸。 “住手!” 一個力量在混亂中將何奶拉扯開。 高大的身影擋在了何愿身前。 何愿被打得眼冒金星,險些傾倒之下被一只手臂攬在了寬闊的懷中。 護士走向前來厲聲說道: “吵什么吵!這里是醫(yī)院,再吵就出去!” 漫入鼻腔的是一個熟悉的淡香,一時將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都隔絕在外。 她抬起頭睜開了眼。 眼前模糊的迭影逐漸重合在一起,那精致的面龐愈加清晰。 “莫老師?” 她脫口而出。 莫許憂心的望著眼前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少女。 她沒有哭泣,就連一個人此時會產(chǎn)生的無助與軟弱都不見分毫。她那雙純澈的瞳眸里是更讓人揪心的麻木。 抬手間,他想去用指腹擦拭她臉頰上被指甲扣抓的血痕。 還未觸摸到她時,他的手停在了空中。 “我?guī)闳ド纤??!?/br> 他放落下了手,阻止了這個過于親昵的動作。 “莫得錢給她上藥!” 被拉開的何奶尖銳的喊道。 “我出?!?/br> 何奶的話音未落,莫許肅厲的打斷道。 何愿坐在隔間的板凳上。 方才出言制止鬧劇的護士正在彎著身為她處理傷口。 “那是你奶奶?” 護士小姐皺著眉頭,一改之前對何奶的兇厲,溫柔非常。 “嗯?!?/br> 何愿垂著眼睛,兩只手抓握著搭在大腿上,坐得僵直。 “她平時就這么打你?。磕阕鲥e了什么呀她這么對你?!?/br> “家里人說我克弟弟。弟弟病了,是我克的?!?/br> 她的話越說越低,護士小姐卻拔高了聲量: “怎么這樣!太過分了!” 護士轉(zhuǎn)身在托盤里處理器具,抬眼打量著站在一旁的莫許。 她蹙眉不解,提防而不失禮貌的問道: “你是?” “我在北子坡中學(xué)教書,我是她的老師?!?/br> 這斯文的男人言行得體,衣冠楚楚。cao著一口極為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的人。護士猜到了他定是從城市里來這支教的老師。 既然是這可憐女孩的老師,護士放心了不少。 “你在這坐著休息會兒吧。你放心,要是你奶奶他們再找你麻煩,我就讓人將她們趕出去。” 說罷,護士抱著托盤離開了隔間,并順勢將門關(guān)掩了起來。 隔間里只剩下師生二人。 何愿的目光落在了莫許手提的塑料袋上。白色的塑料袋印著醫(yī)院的名字,里面裝著幾盒藥品。 “莫老師,你生病了?” 她的擔(dān)憂難掩,從言語中盡顯出來。 “只是有些著涼,不是什么大事?!?/br> 莫許微笑著。 他放下了手中的藥物,準(zhǔn)備往門外走: “樓下的宵夜攤還亮著燈,我去買些吃的東西。那么晚了,餓了吧?!?/br> “不用麻煩了!莫老師!” 何愿想起身阻止。 他溫聲安撫道: “沒事,我和你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