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哀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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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愿相信莫許的話。 莫許將喜帖以她的名義寄到肖縱所在的監(jiān)獄,這意味著他早已知道肖縱因罪入獄。 或許,他所知道的不僅于此。 肖縱的罪案,肖縱的判刑,肖縱所經(jīng)的一切。 莫許可能都有參與。 想到這里,何愿不寒而栗。 對莫許攜有幾分敬意的警官。回山救母時與莫許同行的高階官員。為讓她與肖縱同行而對接火車站高層將她安插進(jìn)滿座的列車。一封推薦信便讓學(xué)歷并不好看的她進(jìn)入了州央知名小學(xué)任教。 種種的種種,他僅僅于一句:“我的父親有比較高的社會地位?!眮斫忉?。 何愿不是沒有好奇過。 在她發(fā)現(xiàn)電視新聞上出現(xiàn)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而那一個個國家身負(fù)要職的人都曾在莫許父親的葬禮上見過時,她是震驚的。 她在網(wǎng)絡(luò)上搜索莫許的名字,除了州央大學(xué)政法教授外沒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她的丈夫。 她同床共枕數(shù)年的男人。 她竟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他隱藏著他的身份與他的情緒,用最無瑕的謙儒溫和掩飾得滴水不漏。 那虛假的外殼永遠(yuǎn)帶著最溫柔的笑面。 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只要你回家,我就放了你,我就再不動他。 黑暗無垠的空間中仿佛出現(xiàn)一只巨大手掌。 她就剛好站在掌中央,哪里都逃不去。 何愿相信。 莫許真的會“動”肖縱。 也真的會讓肖縱付出比過去還要慘痛的“代價”。 大門關(guān)閉的聲音多了一分謹(jǐn)慎。 玄關(guān)中央正放著一雙純白拖鞋。 那是屬于她的拖鞋。 墻壁上復(fù)古裝飾壁燈散發(fā)著散漫的光暈。 雖不足以照亮昏暗的空間,但也能讓黑夜不至于極致寂靜。 挑高層巨大落地窗外是私人花園。 樹影跟隨風(fēng)向微微搖擺,斑駁影動映入窗內(nèi),落在了窗前獨(dú)坐的男人身上。 男人靠坐在單人沙發(fā)。 即便是以一個舒適的靠坐姿勢,卻呈現(xiàn)出一種端正嚴(yán)謹(jǐn)?shù)膬x態(tài)。 他還穿著外出時的正裝,風(fēng)衣外套利落的剪裁與與每一處筆挺的棱角都將他刻畫得矜正不茍。 她的身影隨著步伐越拉越長。 直至與男人靠近。 此時。 男人才緩緩抬起頭,望向她。 “愿愿,你回來了。” 他笑著。 英俊的臉上帶有半數(shù)憔悴。金絲眼鏡下,紅血絲爬滿了那雙注視著她的眼睛。 空氣中染上了一縷酒氣,混淆著他獨(dú)有的冷香若隱若現(xiàn)。 他將手展在她面前。 修長的指稍稍彎曲。 平滑的掌心細(xì)膩非常,甲沿平整干凈。僅有中指骨節(jié)側(cè)隱隱烙有一層握筆所致的薄繭,成為了那只手上唯一瑕疵。 緊握在身側(cè)的手攥著衣擺。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手放落在他的掌心。 隨著他牽引的力度,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順勢環(huán)摟著她的腰,將頭抵于她的頸窩。 男人的鼻尖滑過她的側(cè)頸,帶有溫?zé)岜窍⑴c唇間微薄濕潤。 他呼吸顫抖,貪婪的吸嗅著她的氣息。雙臂越束越緊,像是要將她吞噬入腹。 “別傷害他好嗎……” 她的聲音傳來: “他受的已經(jīng)夠多了,別再傷害他了?!?/br> “莫許,我求求你了?!?/br> 她哭了。 他的呼吸一滯,僵止不動。 空氣停止了許久。 久到二人之間的溫度險些冷卻下來。 他抬起頭與她對視。 她以為他會用最銳利的目光指向她。 可她所見的,是一灘破碎的枯池,幾近干涸。 那雙微紅的眼漸漸凝出苦海,隨波動蕩。 她所熟悉的溫柔笑顏不再。 他眉宇間皺動,目色里刻著深深的痛楚。 “愿愿,我好痛啊,抱抱我好嗎?!?/br> “你又想說因?yàn)槲叶鴶嗟耐葐幔俊?/br> 他從來都用她最怕的東西“威脅”她。 威脅她留在他身邊,威脅她屬于他,威脅她愛他。 是。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是她這輩子都贖不了的罪責(zé)。 但這不能成為一把用她刺向肖縱的利刃。 “你要我如何還你?錢也好,命也好,或者我把我的腿也砍了還給你,可以嗎?欠你的是我,不是肖縱,你不要去為難他!” 她怕他動肖縱,她恨他將肖縱害作這副模樣。 她在已最有效的方式“懲罰”他。是義無反顧的離開他,也是的毫不心軟的傷害他。 她抽泣著,語氣中盡是哀祈,落入他耳間卻形同長釘,一根一根狠狠扎入他心口。 沒有她消息的那些年里,他找了她好久。 好久好久。 他知道肖縱牽扯上命案后將她送走。 她用身份證明乘坐火車后再沒有任何交通記錄。 像人間蒸發(fā)一般。 就像是故意掩蓋著自己的行蹤。 他拖著殘軀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傷痛已經(jīng)麻木,連同他的意識都沒有了知覺。 他只想確認(rèn)她的安全,他只想盡快找到她,保護(hù)她。 “莫先生,如今您腿部的情況不太樂觀。這幾年您四處奔波沒有妥善調(diào)養(yǎng),眼下已經(jīng)壞死了。截肢是最優(yōu)選,再拖下去只會更嚴(yán)重?!?/br> 醫(yī)生的話讓他神情恍惚。 截肢手術(shù)意示著他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行動,他必須留在州央修養(yǎng),暫時擱置下尋覓。 斷腿意味著殘缺,這具殘缺的身軀,又該如何有能力護(hù)她周全。 在手術(shù)完成后。 他不顧恢復(fù)周期戴上義肢,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復(fù)行走。 他摔倒爬起,他滿身青紫,甲沿因疼痛而扣抓翻起,截面血rou模糊。 他靠吃止痛藥度日,用藥物反反復(fù)復(fù)麻痹痛覺神經(jīng)。 就在外送軟件上購買止痛藥的那晚,終于遇見了她。 至此之后。 他的腿再不會痛了。 她說。 莫許,我求求你。他受的已經(jīng)夠多了,別再傷害他了。 這幾近窒息的心痛該如何疏解? 止痛藥似乎并不管用,他有些慌亂而無助。 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想她靠近他,抱抱他,用她的氣息與溫度安撫他。 可她卻說: 你要我如何還你?錢也好,命也好,或者我把我的腿也砍了還給你,可以嗎? “愿愿?!?/br> 男人眼角凝出微小的晶瑩。 他也在哀祈。 “別這樣對我,好不好?!?/br> “你想要什么,你直說吧?!?/br> 她比任何時候都冰冷: “除了我,除了愛。我什么都能用來償還我對你的虧欠?!?/br> 是。 他是卑鄙的。 用最卑劣的手段誆騙她,再以她的軟肋“威脅”她。 以她最怕的虧欠,以她最愛的人。 他自私的禁錮她。 他活該如此。 “今晚。” “什么?” 修長的指勾上了她的衣扣。 輕挑松解。 “今晚之后,我就放了你。” 痛楚浸透的眸落入沉寂,挑出一縷迷離的欲影。 “你就自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