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秋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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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大片橙黃染上了艷紅。 還剩幾抹綠影點綴其中。 風(fēng)動葉稍。 搖曳中枯葉飄落,洋洋灑灑鋪滿了地面。車輪碾在厚厚的落葉上,簌簌沙沙響了一路。 淺河水波平緩,清透見底。 不遠處有一個老舊的木橋,橫跨小河直抵河對岸的村莊。 校車停在了淺河旁的石灘。 人們從車上搬運下炊具與食材,開始了野炊的準備工作。 “糟糕!” 何愿扒開裝滿碳塊的麻袋,神色一沉。 一旁整理工具的宋君悅見狀趕來: “怎么了?” “這些碳有問題……” 平鋪在表面的碳塊并無異常,宋君悅扒開表層拾起一塊碳,那濕粘的手感讓她深感不妙: “這表面的是好的,底下藏著的全是壞的。看樣子是要故意坑你啊。” 何愿扯著麻袋一角,將所有的碳塊倒了出來。 果然,除了表面一層完好,底下的所有碳塊都無法使用: “當(dāng)時我還特地倒出來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才讓老板拿去封的口?!?/br> 宋君悅將手中的碳塊一扔,嘆息道: “估計是拿去封口的功夫給換了一袋。批發(fā)城里愛動手腳的商家不少,防不勝防。” “這下難辦了。” 何愿蹲在地上,眉頭緊擰。 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愁也不是辦法。 宋君悅拍拍何愿的肩膀,寬慰道: “有什么難辦的,大家?guī)Я四敲炊嗔闶承〕?,餓不著!” 剛堆好灶臺的蔣彪似是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狀況,小跑著來到二人身邊: “剛剛路過的時候看到那邊有一片栗子樹,這點碳塊加上些小木枝足夠烤栗子了!” “又能撿栗子又能烤栗子,多好玩兒!” 宋君悅興奮非常。 她戴上墨鏡揮舞著雙手,高聲吶喊: “同學(xué)們!跟老師去撿栗子好不好!” “好——!” 一群孩子像小雞仔一樣跟在宋君悅身后,朝著茂林里奔跑。 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何愿忽然站起了身。 她盯著對岸許久,忽而眼睛一亮: “河對岸有個村子,我去看看村民的柴屋里有沒有存貨,多少可以買一些來用?!?/br> 隨著何愿的視線,蔣彪探著頭張望了一番。 河道雖淺,但非常寬。 唯一通向?qū)γ娴氖悄亲瓷先ビ行┠觐^的老橋。 河對岸樹木茂盛,隱約能見大片磚瓦房的尖頂交錯著顯露出來。 這么大片村子卻不見人來往,蔣彪生出一絲憂色: “何小姐,有個人照應(yīng)比較好,讓肖哥跟你一起去吧?!?/br> 石灘上。 高大壯碩的男人正卷起衣袖扎立遮棚。 他一下一下捶打著撐桿使足了力氣,粗壯的小臂上肌rou緊繃勾勒出明晰線條,筋脈暴起從手臂延至手背。 望著遠處那身影,何愿愣了許久才點點頭: “也好?!?/br> 宋君悅正玩心大起拋落葉。 這一回頭,就見一男一女兩個身影走上了木橋。 “哎哎!他們兩個怎么走了!” 蔣彪拎著個籃筐來到她身邊: “他們?nèi)ゴ遄永镔I柴火。” “不行!我也得去。” 宋君悅前腳剛走,一個力度扯住了她的衣擺: “你去了誰看學(xué)生啊?!?/br> “他們怎么能獨處呢!何愿是結(jié)了婚的人,和一個單身漢獨處,不合適吧?!?/br> “有什么不合適?!?/br> 蔣彪彎身撿拾地上的綠刺球一個個往籃筐里扔,說出這話是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 宋君悅越想越不對勁。 越想越不對勁。 終于,她眼珠子一轉(zhuǎn),想通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原來你們都是在給何愿出軌打掩護???” 蔣彪站直了身,懵眼間上下打量了一遍這一身正氣的憤然女人: “我也看明白了,原來你一直都在狀況外啊?!?/br> “……什么意思?” 宋君悅不解。 蔣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拍拍身邊平地,邀請道: “宋老師,來來來,我得跟你好好嘮嘮?!币娕苏婢鸵芍圩诉^來,蔣彪清清嗓子娓娓道來:“要從哪里說起呢?從……我和肖哥認識的時候說起吧!” 老舊的橋梁木色腐朽。 橋面間隙留有木材原生態(tài)的鏤空,每一步都能從腳下縫隙中看到流淌的水流。 踏過木橋落步在土石地面,吱吱作響轉(zhuǎn)變?yōu)樾哪脒^的沙沙聲。 男人跟在她身后。 腳步聲不近不遠。 如嚴格用標尺苛控的距離隨了她一路。 不管她快些或是慢些,都能維持不變。 突然。 她定身止步。 身后的腳步聲也緊接著停了下來。 何愿回過頭。 剛好迎上了男人還未來得及垂落下的視線。 肖縱顯然目色一怔。 龐大的身軀在慌亂中向后挪了兩步。 “你離我這么遠,我說話你能聽得到嗎?” 話一說完,何愿也不動。 就這么看著他踟躕了片刻邁步向前,走到了與她并列的位置。 只是這個位置。 在二人之間拉開了一道空白,除了涼風(fēng)過處,無人能填上。 遠遠跟在她身后和遠遠站在她身旁,似乎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何愿也不再為此逗留,而是繼續(xù)自顧自往前走。 村子里一個人也沒有。 錯落的房屋刻上了年輪的印記,不像是有人生活過的景象。 越往里走越是荒涼。 墻壁上原本淺白的底色沾染上了厚厚黃土。 幾乎每一座屋宅都像是被泥沙洗刷過,而差不多高過人頭頂?shù)奈恢糜幸坏婪纸缇€,分界線之上的墻壁瓦頂都顯得干凈許多。 “被淹過?!?/br> 肖縱望著印在墻壁上的分界線,用指搓了搓。 “這里被水淹過?” “嗯?!?/br> 邁過門檻,何愿走進了一間沒帶鎖的屋院: “聽說上游沒建水壩之前,這里還沒有紅葉林??磥?,這個村子曾經(jīng)遭遇過洪災(zāi)。里面的人都搬走了吧。” 小院子里野草叢生。 從大敞的房門可以看到主屋里不剩幾樣家具,僅存的幾張破舊板凳也顛叁倒四的躺在地上。 往旁處一瞧。 何愿發(fā)現(xiàn)了一間小灶房。 灶房里熟悉的構(gòu)造吸引著她步步靠近。 灶房不大,墻邊是泥造的灶臺,深屋里頭一片空地應(yīng)該曾經(jīng)用于堆柴火。一扇簡陋的窗口對向院外,外邊是一片并不算茂密的木林。 透過窗口。 她看到樹下站著一個人影。 原來男人并沒有跟隨著她的腳步走進屋,而是來到在院外的樹下,彎身撿拾著什么。 “肖縱?!?/br> 她叫他。 走出搖曳樹蔭下的一片斑駁,高大身影被天光照亮。 他身上不是那件汗?jié)窳舜蟀氲年惻f白背心,而是緊緊拉上拉鏈的深色工裝外套。 沉重的腳步碾過落葉與枯枝向她靠近。 直到他站在窗前,隔著堵墻透著窗口與她相望。 天光方好投落在了他的臉上。 濃顯的五官將光線投映的陰影面刻畫得極為銳利,英厲的眉目間是生人勿近的距離感。歲月洗去了男人臉上初遇時那抹隱于眉目間的稚嫩。 他依舊長得那么好看。 好看到何愿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都不由得多呆遲了幾秒。 肖縱握著拳伸到了窗口。 似乎想將剛剛撿到的東西遞給她。 他的手很大,骨骼清晰可見。 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蜿蜒。 只見他反手一展。 一顆小小的栗子正躺在他掌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