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舊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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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眼鏡倒映著臺燈的光暈,安靜的躺在床頭。 男人陷在柔軟的被褥里。 他手掌抬起,撐遮在雙目前,極力掩飾著從眉目中透露的波瀾。 水盆里水色渾濁。 托盤上帶有血色的棉球堆積成山。 何愿的動作比往時要慢,從來穩(wěn)當?shù)氖纸袢针[隱顫抖。 棉球每每觸及他傷口的一瞬,他肌rou一抽。即便死死抿著唇,可他沉重的呼吸帶著胸膛連連起伏不斷,遍身汗水早已滲透了剛剛換上的干凈衣衫。 那種鉆心刺骨的痛猶如憑空構塑而成,鉆入她的身體,讓她汗毛立起頭皮發(fā)麻。 截面已是慘不忍睹,崩裂開的縫合口外翻,因受到重力而綻開。血色染透了深色西褲,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難怪他行姿艱難,連站都站不穩(wěn)。 然而已到這樣的程度。 她卻拋下他不管不顧,讓他獨自面對,獨自承受。 于員工來說是失職,于師生來說是無情。 于夫妻來說,是殘忍。 久久沉于寂靜的空間忽而響起了她的聲音: “當初您去我家的時候,給了我爹奶多少錢?” 不去到醫(yī)院無法縫合,她只能用減張貼暫時閉合裂口。 用外力擠壓傷口無疑不是將疼痛再度擴大,所以她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沉默了許久,齒間帶著余喘,沙啞問道: “誰告訴你的?!?/br> “您不要管誰告訴我的,您只需要告訴我一共給了他們多少錢。” “你又會記下來,想著怎么還給我嗎?!?/br> 過于虛弱的言語裹上了太多氣音,好在臥室沉靜,讓她足以聽得清楚。 就連他刻意壓抑的苦嘆都全然入耳: “你是在跟我清算嗎?!?/br> 她知道怎樣療愈他的創(chuàng)口,卻不知如何撫平他的心傷。 貼在他皮膚上減張貼尚未束緊,捏在繩頭的手卻遲遲不敢用力。 就如憋在她心口的話,因不忍,而欲言又止。 “愿愿,很多東西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所為你付出的這一切,只有錢是最不值錢的。” “枯木枝五分錢一斤,野甜果五毛錢一斤,野蒜頭叁塊錢一斤。夜蟲值錢,兩百塊一斤??梢瓜x難抓,一晚上不眠不休,頂多也就抓個半斤。您知道嗎,像剛山那樣陡峭的大山運木,一趟四百斤,一天下來搬個一噸一共是叁百塊錢。就算不要命的去挖死人金,一次最少一千塊錢。” 何愿吸了吸濕潤的鼻子,話語平靜: “對您來說,錢的確是不值錢的東西。可對我們來說,錢是用命換來的,錢連我們的命都能買?!?/br> 她將他們與他明明坦坦的劃分為兩個世界。 她將她與他之間隔作山嶺洪河。 “您給了我最重要的東西,所以,我也想還予您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我欠您的那些錢,我一定會如數(shù)還給您?!?/br> 話語間,減張貼忽而收緊。 裂開的傷口被強行并合。 血液從裂縫處洶涌溢出。 可他猶如失去知覺一般,空置的眸光里滿是麻木。 處理好莫許的傷口,何愿松下一口氣。 她整理著散落在地的棉袋,將藥水瓶一一收納入醫(yī)藥箱中: “莫老師,我會盡快幫您找到合適的家政人員。離婚后我暫時不會馬上離職,至少,在新員工熟悉了工作后,我才會離開。” 在把托盤里的棉球倒入垃圾桶時,她稍有一怔。 只見。 垃圾桶里堆迭著無數(shù)止痛藥的空殼。 過分的用量早已超過了使用規(guī)定。 這些天以來,他就靠著巨量的藥物維持著身體。 她無法欺騙自己視若無睹。 除去那層坦然所對的師生關系后,似乎還有千絲萬縷的糾葛系在心頭。 畢竟他們曾經肌膚相親,水rujiao融。 她所要割舍的,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腦子里忽而閃現(xiàn)出肖縱的身影。 他的滿目留戀與萬般不舍。 還有那一句: 我等你回家。 何愿眸光一冷。 決絕轉身。 這時。 腕間纏上了一只微涼的手。 “愿愿?!?/br> 他總是在呼喚她時,傾盡所有溫柔。 溫柔到拂動著她的心波,難以平復。 她眸中動蕩卻遲遲不敢回身,只是用余光攏過男人的手。 白皙,顯骨,五指修長。 手背青筋突鼓,薄薄的皮膚包裹著骨節(jié),他仿佛比以前瘦了許多。 似乎在程教授家吃飯時,他就并沒有什么胃口。 家里冰箱的食物未動過,只是往時用以消遣小酌的酒,一瓶也不見。 她一次又一次的決絕,就像他斷肢處一遍又一遍撕裂的傷口。 她逼著他袒露出自己的脆弱,用以換取她過分吝嗇的動容。 她以為他會對她說很多。 可隨著握在腕間的手越來越松,他只是帶著笑意,淡淡的說: “晚安?!?/br> 她應道: “晚安?!?/br> 她始終沒有回頭。 …… 自從與莫許有了夫妻之實后,何愿就從她的房間搬入了主臥。 再次回到曾經的臥室里,這里竟然被鋪好了床單。 他知道她不會再與他共處一室。 所以早早為她做好了留宿的準備。 與肖縱發(fā)完最后的訊息。 何愿縮在熟悉的被子里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 她在島臺上,看到了莫許留下的離婚申請書。 她握起備在一旁的簽字筆,抽去筆蓋。 甚至未有仔細瀏覽其中詳細,便彎身準備簽寫自己的名字。 一筆一畫寫畢她的姓氏,筆尖停滯,懸在空中難以下落。 你還沒有辦身份證明對嗎? 他曾這樣問她。 是的。 她曾這樣回復道。 而后,他用用掌心去將黑板上的怨字擦去,緊接著,他從她溫軟的手中拿過粉筆。在“心”上加了一個“原”字。 他說。 到時候去辦身份證明,就寫這么名字吧。這是愿望的愿,愿景的愿。 這是他為她取的名字。 多好的名字。 初見時,他的名字與她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結婚時,他的名字與她的名字刻印在一頁。 而這一次的,他們的名字挨得很近,卻是將彼此分割,斬斷牽扯。 手機鈴聲的突然響動讓何愿剛要落下的筆一止。 屏幕上顯示著莫許的來電。 “喂,莫老師。” 她壓抑著泛濫而起的酸澀,讓聲音顯得平靜。 “愿愿,可以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嗎?!?/br> “您說?!?/br> “我現(xiàn)在在學校,中午可以直接去戶籍局,和你一同辦理離婚。但是我忘記帶個人戶冊了,能麻煩你去我的書房找一下我的個人戶冊,幫忙帶過來嗎?” “好。” 深色絲絨窗簾半遮。 窗外高陽透過紗簾,映出窗戶的弧頂,投在書桌上。 來到書房。 何愿走到了書桌前,將身影陷入了光域之中。 她緩緩打開抽屜,找到了莫許所說的文件袋。 繞解開栓繩。 紅潤的指尖一一撥開厚厚的文件袋里一迭迭資料。 其中多數(shù)是莫許腿傷的醫(yī)療記錄。 竟還有在北子坡支教時所購買的車輛憑證。 此時。 一張陳舊的報紙印入眼簾。 掃過報紙上的信息何愿目光一沉,微顫的指懸止不動。 她急迫的將報紙從文件袋里抽出,攤展于陽光之下。 她認得。 報紙上巨大占面的黑白照片是老家的盤山公路。 翻山而下的那輛支離破碎的汽車,是莫許接送她上下課的那一輛。 暴雨里,公路上拉著警戒線。警車與救護車列排,大批的警員與醫(yī)護人員匆忙投身于救險之中。 這則舊聞的標題是: 《盤山公路行車墜毀,一人重傷昏迷不醒,傷者為下鄉(xiāng)支教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