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從窗簾間的縫隙中偷偷鉆入，映射在純色的被面，形成了一道長長的極窄光痕。

    光痕過經(jīng)沉睡少女的面龐，方好落在她緊閉的雙眸。

    濃密的睫毛被染上了一層金黃色。撲動微顫間，漸漸睜開一隙，露出一澤水潤的瞳光。

    平展的眉心輕動，她從柔軟的被子里抽出了手，遮擋在了眼前。

    沉重的腦袋還在發(fā)脹，干澀的嗓子讓她不住的發(fā)出輕微哼咳。

    不止如此，身體微微翻動牽帶著肌rou酸脹愈加明顯。最為明晰的還是下體直沖腹部的異樣。

    逐漸匯聚成型的意識回溯到昨晚。

    清晰的記憶點尚還停留在與李想男母女吃火鍋。

    李想男老家?guī)淼墓瓶煞Q一絕，酒味不濃果香四溢?；疱伋灾掷庇譄?，果酒一杯接著一杯當(dāng)做了飲料便沒了分寸。

    然后呢？

    努力拼湊著模糊的記憶碎片，其中混淆著夢境與虛幻，亂作一團(tuán)。

    夢境里，她身處家鄉(xiāng)的火車站，是與肖縱道別的那天。

    離別前夕的傾盆大雨，抵死糾纏。

    可現(xiàn)實呢？

    朦朧的視線逐漸聚焦，何愿望著陌生的天花板，艱難的撐坐了起來。

    身上被妥善穿好著睡衣，皮膚表面殘存著隱隱沐浴露的芬芳。

    熟悉的沉郁香息從四面八方包裹著她。

    那是屬于莫許的氣息。

    這里，是莫許的臥室。

    時間在此刻凝止，感官停滯。

    凌亂的畫面穿梭在她的腦海，男人的低喘，開解的襯衫，禁錮著她的緊實雙臂，與捏在她臀rou上的guntang掌心。

    刺痛與撐脹洶涌，快感如潮。

    交織，絞纏，融合，入侵。

    腦子嗡的一聲，眼前一片空白。

    何愿終于意識到，他們昨晚……

    越界了。

    開放式廚房選用了最好的抽油煙設(shè)備，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并不算大。

    油煙卷作一團(tuán)，剛剛升騰而出便極速吸入煙腔，半刻也未來得及在空氣中逗留。

    平底鍋里的煎蛋泛起了金邊，抖動的蛋黃逐漸凝固。

    骨節(jié)明晰的手握著鍋鏟，閃耀的素金婚戒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澤。

    莫許站立在灶臺前，并無需借助木杖，一手握著鍋柄，一手用鏟起了煎蛋，盛在了瓷盤當(dāng)中。

    緩慢走下樓梯的腳步聲越靠越近。

    小奶鍋里的牛奶冒起了綿密的氣泡，莫許并沒有回身，而是關(guān)上了火微笑著揚(yáng)聲說到：

    “早餐馬上就好，你坐下來稍等一下。”

    熱氣騰騰的牛奶倒入杯中，香濃的乳液呈現(xiàn)出誘人的乳黃色。

    莫許端著食物輕輕的放置在了島臺餐桌上。將何愿的那一份擺在她身前，細(xì)致的架好餐具，并將迭好的餐巾放在她手邊。

    “牛奶有些燙，稍微放置一會兒再喝。”

    他一邊落座于她的對面，一邊囑咐道。

    她埋著頭，雙手拘謹(jǐn)?shù)穆湓谕壬?，扣搓著衣擺。

    長長的睫毛毫無規(guī)則的顫抖不止，遮蓋住了她的目色，只有眉心間的擰皺難舒難解。

    他有些擔(dān)憂，溫聲詢問：

    “頭還疼嗎？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

    遲了遲，何愿搖頭。

    她抬起無措的雙手，握上了被壁。不過只是從扣搓衣物轉(zhuǎn)變?yōu)榱丝酃未擅妗?/br>
    “我……”

    她始終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眼睛：

    “我昨晚喝醉了……我不知道我不能喝、我……我以前沒喝過……”

    充紅的臉頰讓她面上皮膚發(fā)燙，何愿一鼓作氣脫口而出：

    “我在不清醒的時候做了不可控的事。真的……很抱歉……”

    未等她話落，他言語如斬：

    “我是清醒的?！?/br>
    她膽怯的抬起眸，方好應(yīng)接下了他堅定而真摯的目光。

    他的真意不假，言語中的愧疚與自責(zé)也不假：

    “是我在縱容你，也在縱容我自己。該道歉的，應(yīng)該是我?！?/br>
    他的目光太過于灼熱，燙得她不禁閃躲，卻無罅藏身。

    這份灼熱似曾相識，就像早在眼前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卻又顯陌生，就像她此時此刻，才真正讀懂其中的意思。

    “愿愿?！?/br>
    他親昵的喚著她。

    “我與我父親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婚禮上與你說的那些話也是真的。我沒有說謊，也沒有在演戲。從始至終，我對你，從無虛假?！?/br>
    凝著她的那縷溫?zé)岬囊暰€不曾挪移，不曾飄忽。

    他鄭重而誠懇。

    “我承認(rèn)我很卑鄙，與你結(jié)婚，更多的是我的私心。但，與你成為夫妻的那一天起，我就從未想過我們會分開，從來沒有?！?/br>
    杯中的牛奶表面震著微波。

    緊握在杯壁的雙手捏得發(fā)顫，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原本guntang的臉頰溫度泛濫，染紅了她的耳尖與側(cè)頸。

    他說。

    那些話都是真的，那些誓言是真的，那些許諾是真的。

    他愛她是真的。

    這份沉重的感情像突如其來的巨石砸得她頭腦發(fā)懵壓著她喘不過氣。

    她尊敬他仰慕他。

    她視他為師為長。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與其說不愿，不如說不敢。

    他與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不敢去想，也不會去想。

    可他們已經(jīng)是合法夫妻。可他們還有了夫妻之實。

    可他還對她……有著這樣的感情。

    她是否。

    需要重新審視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我……”

    咬緊的嘴唇漸漸松開，她輕輕吞咽，遲疑了許久才繼續(xù)道：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關(guān)系?！?/br>
    她的為難像針雨般鋪在他的心面，刺痛著他。

    他比誰都清楚。

    她的為難，只因她的心里裝著另一個人。

    沒有他的立足之地，更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瞳眸微動，沁出零星苦澀。卻急于掩飾，牽起唇角，重現(xiàn)溫柔：

    “你不需要立即答復(fù)什么。我知道，你需要一些時間。沒關(guān)系，你不要有心理負(fù)擔(dān)?！?/br>
    他的笑意逐漸冰冷。

    綻出銳利的邪光，裹上陰狠。

    心里裝著另一個人又如何。

    沒有他的立足之地又如何。

    他會將那個填滿她心的人肢解成塊，撕成碎片，從她心里掏刮得一干二凈。

    再一步一步跨進(jìn)去，一針一線縫起來。

    沒有人再進(jìn)得來，她也無法再將他剝離，將他驅(qū)趕。

    ——————

    肖哥下章見！=v=